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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诗歌音乐剧场:这是一颗“诗歌种子”,让诗歌和音乐结合

杨宝宝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2-07-13

“诗歌朗诵会有一种气场,超越音乐和语言的魅力,听不懂反而会更多想象。”


很多时候,我们对诗歌朗诵的印象便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配上背景音乐,这在王寅看来是国内观众对“诗朗诵”或者“诗歌”的成见,因此他做了一次尝试来破除这些“成见”。他希望能够通过有概念的诗歌演出,让国内观众和诗人都能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去诠释诗。因为诗人自己的诠释才是最准确的,“每一处空白、停顿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2019年5月10日至5月12日,王寅策划的三场别具一格的春天诗歌音乐剧场即将开演,彼时,诗与乐缠绵,酝酿萦绕心尖的氤氲。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的《面包与玫瑰:柏林故事》、《无限灰》、《灰光灯》三部作品也将会在这次诗歌音乐剧场与中国观众见面。


春天诗歌音乐剧场

这是一颗“诗歌种子”,让诗歌和音乐结合


想到去剧场,多数人的反应是,去听一场音乐会,看一场话剧,欣赏一场舞蹈……诗人王寅想打破这一“成见”,把诗歌朗诵带入剧场。


所谓“成见”,不只是对诗朗诵的成见,还有对诗的成见。在国内,提起舞台上的“诗朗诵”,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配上背景音乐,是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免费领票观看或是低价票,是很多人的第二印象。


“我们想做一些尝试,改变国内的固有观念”。经常在国外参加诗歌节,王寅看到过太多不一样的诗朗诵。诗人各有方式,让诗歌和音乐以巧妙的方式结合在一起。观众挑选喜爱的诗歌演出买票观看,和对待一场音乐会的态度没什么不同。经历过多次感动,王寅开始想在国内做一场这样的演出。


《灰光灯》

王寅 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这颗“种子”种下,去年有了萌芽的契机。经历了半年多的策划,5月10日,在上海黄浦江畔的1862时尚艺术中心,三场“春天诗歌音乐剧场”将在这里举行。谷川俊太郎、亚历山大·古姆兹、翟永明、阿库乌雾……8个国家和地区的9位诗人和多位音乐家将带来这次特别的演出。


我把活着欢喜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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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的三场演出里,王寅和包含尽可能多地展现出了诗歌剧场的丰富性。谷川俊太郎的《我把活着欢喜过了》选的大都是和天使有关的诗歌,总体基调唯美。第二场《此刻无须知晓生死》基调偏向暗黑,诗人和音乐家坐在舞台两侧,抽签、喝酒、读诗。第三场《时间美人之歌》正好赶上母亲节,他们特意选择了一些和母亲有关的诗歌,想做成亲子场。其他两场演出的购买链接见下文。


不一样的诗歌剧场


谷川俊太郎,摄影:菊池一朗


87岁的日本国民诗人谷川俊太郎的《我把活着欢喜过了》是开场演出,也是唯一的“专场”。


“谷川号召力最强,诗歌和音乐的配合也是最成熟的”让这位被誉为“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的老诗人打头阵,王寅经过深思熟虑。


谷川诗歌成就不言而喻。他用词又丝毫不晦涩,语言简练澄澈,如干净的水,透出禅意和空灵,裹挟着感性的东方智慧。在诗歌小众的当下,他在日本国民认知度空前,在商业上也获得巨大的成功。


他的认知度甚至不局限在诗歌之内。《哈尔的移动城堡》主题曲,《铁臂阿童木》主题曲……就算不熟悉谷川俊太郎的名字,这些他作词的歌也是许多人抹不掉的童年回忆。这些动漫音乐都将是这场演出的一部分,由童声合唱团现场演绎。



与演出更为契合的是,谷川俊太郎的儿子谷川贤作将参与演出,他是一位音乐家,为谷川的诗歌谱写了很多音乐,二人也多次同台演出。这正是王寅最想要的,音乐真正作为诗歌的一部分存在,而非仅仅是随意配上的背景乐。


另一个惊喜点来自民谣歌手程璧。她的第一张专辑收录的歌都是将诗歌谱曲作成,其中就有谷川的《春的临终》。“我把活着欢喜过了”就出自这首诗。谷川读过这首诗后,程璧将会衔接演唱。



绝不是“配乐诗朗诵”


三场演出中,这样充满巧思的设计还有太多,“我们绝不是要做一场配乐诗朗诵。” 在策划之初,王寅就想把诗歌剧场和国内大众印象中的配乐诗朗诵区别开来。


“我们习惯性地觉得诗歌要用普通话抑扬顿挫地‘表演’,但我在国外参加诗歌节,听到他们读诗的方式很不同。”王寅见到过主办方请知名的演员来读法文诗,不是播音腔,有些平淡,但语调里会有精心设计的变化。


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结合。2005年,波兰,卡托维茨艺术节,一座中世纪的剧院里,在乐队的伴奏下,戴墨镜的诗人坐在高脚凳上,用连贯的爆破音在朗读诗作,与其说是读诗,不如说是在演摇滚。


卡托维茨的诗歌朗读会


2015年,挪威文学节上,挪威老诗人扬·埃里克·沃勒的新诗集朗读会在音乐厅里举行,室内乐队伴奏,演奏的曲子都是作曲家为这场演出专门写的,600个座位全部坐满。


2018年,斯洛文尼亚诗与酒的诗歌节,在始建于12世纪的普图伊城堡里,德国诗人米盖尔·克鲁格( Michael Krüger )的钢琴朗读会上,诗人朗读自己的作品,女钢琴家演奏德国作曲家曼弗雷德·特罗亚恩( Manfred Trojahn )根据诗人的诗创作的音乐。读几首诗,钢琴家弹奏一曲,音乐与诗歌交织辉映。


斯洛文尼亚诗与酒的诗歌节,德国诗人米盖尔·克鲁格的钢琴朗读会


看了不少诗歌和音乐的结合,一个念头在王寅心里始终挥之不去:“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做一场这样的演出呢?”


去年,这个常年飘荡在脑中的想法有了落地的土壤。


2018年2月,节目部经理包含来到刚刚开始运营的1862时尚艺术中心工作。这个剧院是建于1862年的上海祥生船厂老建筑改造而来,剧场面对着黄浦江,舞台背后的巨幕升起,就能看到滔滔江水流过。


“某天王寅来剧场找我,看到舞台后非常兴奋,说可以在这里做一部诗剧。”包含还记得诗歌剧场发生之初的那颗“种子”。2018年9月,王寅又来到剧场观看亚塔音乐会,图瓦摇滚的荷尔蒙爆棚,催生了诗歌音乐剧场最初的构思。


“这个构思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鲍勃·迪伦或是菲利普·格拉斯与金斯堡的《氧气点唱机》,所以很难有抵抗之力。”明知是一场有些过于“理想主义”的演出,包含还是心动。剧院总经理李艳也给了最大的支持。包含邀请了导演中英文戏剧都如鱼得水的戏剧制作人翟博文,王寅联系了诗人和音乐家,每个人都对这个想法充满热情。


反复商量以后,诗歌音乐剧场的形式,就这样被决定下来,时间也迅速敲定,就在2019年5月,春天万物生长的日子,这颗当初的“种子”酝酿至今,也到了开花的时节。


1862剧场


观众和诗人,都需要去习惯


1862时尚艺术中心是一个有800座的大剧场,三场演出,2400张票,邀请了8个国家和地区的9位诗人和多位音乐家,可以说是一场真正的大制作。对于还未对诗歌演出有概念的国内观众,对于不习惯在舞台上表现诗歌的国内诗人,对于耗资巨大的主办方,都是一次从未有过的尝试。


“中国观众要去习惯,要有我这种不怕死的人去尝试。我们是无知无畏的,还是因为喜欢这个东西。”策划会开了两三场、群里沟通不断,王寅说自己最在乎的还是观众能否被感动。


中国的诗歌朗诵目前依然较弱,诗人埋头写作,很少在舞台上表现自己。王寅认为,国内总体来说,北岛、西川、多多在朗诵上比较强,其他人相对比较弱,或者说目前还不是很下功夫,不是很在意这个部分。


但诗人对自己诗的理解,又是演员和主持人不能比拟的,“因为他们的诠释才是最准确的,每一处空白、停顿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在这方面,外国诗人能带来很多启发,有的人会用唱歌的方式“唱”诗,语音、语调都是不一样的,也会给读者带来击中心灵的感受。


这次诗歌剧场,王寅也特意寻找了一些表现力强的诗人。



此刻无须知晓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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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1日的《此刻无须知晓生死》中,有目前在欧洲很红的瑞典伊朗裔女诗人雅典娜·法罗赫扎德(Athena Farrokhzad),因为是伊朗人,她的朗诵有诵经的感觉,音乐性很强。有彝族诗人阿库乌雾,他的彝语朗诵铿锵直击人心,是会让人掉泪的震撼表演。


雅典娜·法罗赫扎德


8个国家和地区的9位诗人,绝大多数语言对观众都是陌生。但诗人阅读自己诗歌的方式和感情无可替代。王寅并不担心观众听不懂,“诗歌朗诵会有一种气场,超越音乐和语言的魅力,听不懂反而会有更多想象。”在剧场大屏幕上,也会有中文字幕,帮助观众进入诗人的世界。


大部分诗人都会自己邀请熟悉的音乐家一起演出,配合默契,对于没接触过这类演出的中国观众,也有充分的新鲜感。


德国诗人亚历山大·古姆兹与他邀请的美国音乐家苏西·阿薩多有着详尽周到的计划,当亚历山大·古姆兹挑好朗读的诗作后,苏西·阿薩多就立刻开始为诗谱曲,并多次讨论、排练。


阿库乌雾邀请了凉山州美姑县民间艺术团,来自乡野的民间音乐家,“最土的民间音乐,带来最纯粹的民间器乐”。


此外,还有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甘德( Forrest Gander )和美籍古巴诗人维克托·罗德里格斯·努涅斯( Victor Rodriguez Nunez ),因两位诗人距离太远,王寅在上海找了两个很好的电音音乐家电子音乐家——韩涵 Gooooose和33EMYBW来配合,希望带来一些新鲜的碰撞。

《无限灰》

维克托·罗德里格斯·努涅斯 著

袁婧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即将出版


王寅邀请了笛箫及管乐艺术家张笛、手碟及打击乐艺术家石磊为自己的朗诵配乐,两位音乐家从未给诗朗诵配乐,但却也能和他有很多“一拍即合”。“他们把觉得好的音乐发给我,正好也是我喜欢的。”王寅把喜欢的朗诵发给音乐家,诗人在里面跟着音乐“唱”起了诗,音乐家听了建议王寅“你也可以唱”。几番考虑后,他有些兴奋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斯洛文尼亚诗人阿莱士·施蒂格( Aleš Šteger )最初提到自己有一个合作很好的管弦乐团,把为演出成本精打细算的王寅“吓了一跳”,“我说人太多了,他说还有一个6人乐团,我说还是太多了,后来他说还有一个手风琴伴奏,我说这个可以。”最后,“爵士乐传奇”朱利·托瑞(Jure Tori)将为他伴奏。考虑到成本,朱利·托瑞还主动提出手风琴比较大,需要买一张机票占用一个座位才能放下,如果财务紧张,他可以到时候来上海租一个手风琴。


朱利·托瑞


“大家都很帮忙,让我们能把这件事做下去。”王寅说。


希望吸引到圈外人


除了翟永明等少数国内诗人,大部分诗人在国内知名度并不高。雅典娜·法罗赫扎德在国内只出过一本诗集《美白美》,弗罗斯特·甘德甚至还没有译本。阿莱士·施蒂格(Aleš Šteger)、维克多·罗德里格斯·努涅兹( Victor Rodriguez Nunez )则将会在诗歌音乐剧场举行的5月在中国推出自己的诗集。


《面包与玫瑰:柏林故事》

阿莱士·施蒂格 著

梁俪真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王寅认为这不是问题,“诗歌本来就是小众,就算在国内出过诗集的诗人,对大多数观众来说依然是很陌生的。我相信观众的鉴别力,很多诗是超越诗歌文学爱好者圈子的。我希望诗歌剧场吸引到的是诗歌圈之外的人。”


诗人阿莱士·施蒂格朗读片段


在欧美,诗朗诵演出已经很成熟,观众买票听一场诗朗诵,就像听一场音乐会一样自然。诗人也会穿起正装,精心准备,献上最好的演出。观众需要长期培养,诗人同样需要适应新的交流方式。三场诗歌剧场在一个尚不成熟的环境下轰然落地, 注定要面临一些艰难。


“说到底,我还是不满足于现状。”王寅希望带来更多诗歌和文学的舞台,让诗人和读者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在巴黎书展,他曾看到签售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读者并不仅仅是去要签名,而是和作家长时间交流,后面排队的人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


“这种氛围特别温暖。我觉得作家是很珍惜这样的交流机会的。很多作家年纪很大了,也是很谦恭地与读者交流。大家是平等的。这样才是正常的。”


他觉得中国诗人不是做不到这些,只是缺乏这样的场合。上海是个常住人口2400多万的巨大都市,应该每周都有诗歌、文学活动,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去表现。诗歌自然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诗歌在微信公众号上阅读量比小说高,说明人们对诗歌还是有需求的。”这是王寅做诗歌剧场的动力所在,在浮躁的世界里,他相信诗歌依然有抚慰心灵的作用。


时间美人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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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有更多可能性


诗歌剧场之前,王寅推广诗歌的时间还要漫长。2012年起,他和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合作,策划推出了“诗歌来到美术馆”项目,每月一期,每期邀请一位“国内顶尖、国际一流”的诗人,在美术馆空间内与观众分享他们的创作和经验。


欧阳江河、翟永明、西川、多多、谷川俊太郎、阿多尼斯、哈利·克里夫顿……一个个著名诗人来了又去,“诗歌来到美术馆”去年迎来了第50期。到了第50期这个纪念性的日子,王寅又邀请了第一期的诗人黄灿然。


“诗人还是这个诗人,但参加活动的读者已经都换掉了。”总在台下观察的王寅作了总结,中国人结婚成家之后,阅读时间相对越来越少,但总会有更多年轻读者出现,产生新的稳定。维持住这样一个品牌,它的气场就能长久地聚拢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新生的诗歌剧场亦是如此。较之每次邀请一位诗人的“诗歌来到美术馆”,诗歌剧场体量更大,综合性更强,平衡性更难把握,但同时,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在这次的三场演出里,王寅和包含尽可能多地展现出了诗歌剧场的丰富性。谷川俊太郎的《我把活着欢喜过了》选的大都是和天使有关的诗歌,总体基调唯美。第二场《此刻无须知晓生死》基调偏向暗黑,诗人和音乐家坐在舞台两侧,抽签、喝酒、读诗。第三场《时间美人之歌》正好赶上母亲节,他们特意选择了一些和母亲有关的诗歌,想做成亲子场。


“现在有一个普遍误区是觉得民谣和诗歌是绝配,我们做这场演出,选这么多不同的音乐形式,也是希望大家了解,诗歌和音乐配合,不仅仅只有民谣。”王寅说。


还有很多想法尚在脑海中,还没有机会用出。在讨论中,他们甚至想到,是否能以现在流行的浸入式演出的方式做诗歌演出。不同的房间有不同的诗人和音乐家,读者可以自己选择房间,走进去听一首诗。


尝试不同的空间也是有吸引力的想法。王寅参加过挪威冬季音乐节,音乐家选择很多场所串成一场演出,教堂、医院、服装店、飞机场……每个场所都有特色的伴奏,比如飞机场是皇家空军乐队伴奏。一个地方演出结束,音乐家背着琴,读者跟着他,大家一起冒着冬日的风雪去下一个地点。


“这样的方式更有趣也更亲民。”王寅顿了顿,“以后希望我们也有更多可能性。就算这次我不做,未来几年也会有别人做。”

文章来源丨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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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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