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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野草有多好?

张棽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2019-11-27

在之前的草稿系列」推送中,我们盘点了草原上的野生动物、探讨了好草场的定义、通过牧民的视角了解草场,主题都围绕着远离城市的辽阔荒野。

今天我们来聊的草地不是严格生态意义上的草原,比起青海的三江源、新疆的巴音布鲁克、内蒙锡林郭勒......从面积上小了那么一丢丢,生态系统结构也没那么完整。今天让我们把视线收回到我们生活的“混凝土丛林”中,重新认识一下离我们一步之遥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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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一波图

北京城郊的某处“野草地”摄影/任晓彤

城市中不经意间的一瞥 摄影/任晓彤

小环蛱蝶 摄影/张洁


上面是大家经常看到,但时常会被忽略的城市草地。山水办公室有幸在门前楼后各有一小片地,前面大概几十平米,后面接近百平的样子,杂草丛生。主要是些狗尾草、牛筋草、毛马唐(对,就是斗蛐蛐那个)、车前、鸭跖草、茜草、刺儿菜、婆婆针、蒲公英、抱茎小苦荬、早开堇菜、马齿苋、酢浆草、二月兰、地黄、龙葵、葎草、萝藦、旋复花,还有些幼年的构树、栾树、榆树、臭椿、桑树、桃树。每当有做园林景观的合作方来,我们总是自豪地指着这堆杂草地说:“看,多漂亮!”

请问这是同一个地方吗....

顺势生长在台阶附近的凌霄和牵牛 


和这种杂草丛生的景观相对的,是使用单一草种的栽种草地。如今园林景观工程中常常使用的是草地早熟禾,此外,高羊茅、剪股颍、黑麦草、涝峪薹草等若干种禾本科或者莎草科植物也都是常见的草坪草。在我们大多数城市绿地中,这样的草坪草占据了大多数地被空间。

常见的草坪草:左图为高羊茅,右图为黑麦草 。

图片来源于网络

整齐划一且只有草的草坪...


然而我们丛生的杂草能做的

远不止于覆盖地表,干干净净


前两天为了在办公室后院开出一片地堆肥,后院长势良好,高达二层的构树苗苗们被一扫而空。随着工人的电锯清理开构树“灌丛”,原本处于隐蔽地带的跳蛛纷纷逃窜。长在构树上的一些藤本植物也一并香消玉殒。北大保护中心的陈老师(大家都喜欢叫怹“炜爷”)捶胸顿足地说道:“学校里就这么两片葎草,楼前一片楼后一片,现在就剩下一片了!”——葎草,俗称“拉拉秧子”,除了拌人腿之外好像也没啥好处——结果炜爷告诉我说这是黄钩蛱蝶的寄主,没了它明年也就别再想看见这黄钩蛱蝶了。所幸黄钩蛱蝶还算广布,葎草生命力也足够顽强,第二天我就在学校北面路边上看到一丛,缓解了炜爷的焦虑。

深得炜爷喜爱的葎草

黄钩蛱蝶和葎草 摄影/陈炜


杂草丛生的好就在于此——它们是我们生态系统的基石。作为食物链(网)的基础,植物的多样性直接影响着整个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就拿蝴蝶来说吧,很多蝴蝶对寄主的选择十分专一,缺乏寄主就意味着相应蝴蝶物种的缺失。进一步地,不同动物所偏好的生境不同,足够复杂的草地可以像灌丛一样提供一定的遮蔽功能,但是和树林不同,在较大尺度上,草地又是不可或缺的开放生境。许多喜欢开阔地的鸟类都能在这里找到落脚地。虽然城市中已经难以期待食草的兽类,但是以各种草本植物为食的无脊椎动物仍然有繁盛的机会——这些无脊椎动物自己也是小型食肉兽类和鸟类的捕猎目标。

以地黄为主要寄主的斑网蛱蝶 

左图为地黄,右图为正在吃地黄叶子的斑网蛱蝶幼虫 摄影/陈炜

一场雨后,桑树上有很多北京最常见的条华蜗牛  摄影/厂长

在杂草丛中大快朵颐的麻雀 摄影/厂长


遗憾的是,这个基石在城市中常常处于被忽略甚至被嫌弃的地位。细看北京市《城镇绿地养护规范》(DB11/T 213—2014)中关于草坪养护管理质量等级的规定,在不同级别的草坪的管理要求中都有杂草率上限的指标,依照级别不同从0到10%不等。基于这样的管理规范,园林工作的草坪养护中就经常常需要园林工人手动拔除杂草。前几天出门上班时,看到家门口楼下绿化带新种了些马蔺,但浇水没跟上赶上北京几天炎热,小苗纷纷枯黄,只有三五颗阴影里的还勉强支撑。几场雨过后,有其他禾本科的小苗自发长了出来。不曾想几天后,绿油油的小禾草在一夜之间被拔光,只剩下那几颗马蔺孤零零地立在露天的黄土地上。


城市中未受到园林管理的撂荒地(如未动工的建筑工地)似乎是杂草丛生的理想场所,然而这样的荒地往往整片被先锋物种占据,物种多样性并不高。以北京来说,藜、一些蒿属植物、豚草之类的菊科植物,包括上面提到的葎草,都有可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占据视野之内大部分空间,也就没有了其他杂草的余地。

被先锋物种覆盖的撂荒地 供图/邸皓

像多花胡枝子(左图)、枸杞(右图)这些野生植物生长就比先锋植物缓慢一些,过于茂盛的先锋植物也会抢占它们的生存空间。摄影/任晓彤


相比之下,管理相对“宽容” 的人工绿地则是形成多样性地被更理想的环境。在原本栽植的地被间,一些天然途径传播的杂草也冒出头来。

蒲公英 摄影/任晓彤

狗尾草 摄影/厂长


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可能是我能想到最直接的例子。作为北京市当前游客量最大的公园,在每年千万人次游客来访的同时,奥森也是284种鸟类栖息或者停歇的家园(中国观鸟会,2018;数据是2009年以来的调查结果总计)。与此相对应的是大量的自生植物——城市中可自播繁衍、无需过多养护管理同时可发挥生态效益的自生植物,换成我们的话说就是“杂草”——在2015年3月到11月之间共调查到32科98属128种,其中乡土植物占76.56%,外来植物占23.44%(李晓鹏等,2018)

奥森园区内,一只蒙古兔正在吃抱茎苦荬菜 摄影/张瑜

奥森园区内,躲在草丛里暗中观察的黄鼬 摄影/@野生观察员


营造杂草丛生的多样性环境,减少不必要的人为干预只是一方面。在园林景观设计时就以多样性为目标,有计划地搭配多种地被物种,比单纯等着“杂草”自己长出来,或许要高效得多。

得到宽容管理的栽种草坪 供图/邸皓

一小块儿杂草地能为许多昆虫、鸟类提供生存和歇脚的区域。


在我们的一个项目地,在建中的温榆河公园,设计方北京市园林古建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做了一片很有趣的草本地被,直接混合播撒了几种草本植物种子(抱茎苦麦菜,蒲公英,毛茛),就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虽然也有少量先锋物种但是不太影响整体草地的多样性。夏天我们去看的时候,至少蝴蝶也开始飞了。作为一片刚种植好的生境,还是颇有意思的。后面更值得期待的,大概就是怎么更好地进行管理了吧。

左图为温榆河公园的沼生蔊菜,右图为刚进园区就看到的云粉蝶

供图/谭羚迪、厂长




-THE END-


作者介绍

(没错,作者就是蒲公英后面那位)


撰文 | 张棽

供图 | 除标注外均由张棽提供

编辑 | 邸皓

*顾有容、陈炜、谭羚迪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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