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政协 成与不成三五事

　　编者按：今年是本届市级及以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履职的收官之年。五年来，盟内广大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认真履职、积极建言，为谱写治蜀兴川新篇章，助推全面建设践行新发展理念的公园城市示范区作出了积极贡献。现成都民盟开辟“履职手记”，展现成都民盟市级及以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五年来的履职工作成绩。

人在政协 成与不成三五事

民盟成都市委会专职副主委兼秘书长 何立新

人物名片

　　何立新，现任成都市政协常委、副秘书长（兼），民盟四川省委常委、民盟成都市委会专职副主委兼秘书长。

　　我是在2003年成为成都市政协委员。那年比较特别，市政协大会是在8月召开的，作为师范学校教师，暑假期间穿正装首次上会，印象非常深刻。正好那段时间有大学同学来成都，说到这他第一句话是“不错啊，你可以随便违章了”，可见政协委员在普众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当然，话是玩笑话，政协委员确实是有一些权利和平台，可不是用来随便违章的，是要正经做事的。那时起给自己做了目标期许，希望在政协之年能干成三五件事情，不负盟组织的看重，也不负政协给予的机会和责任。

　　很快就有一件事办得有点声音，不过说不上是成还是不成。2004年初参加市政协全会，被盟组织推选在全会的市长专题协商会上做发言，题目是重视并解决“普九”（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欠债问题。这个话题是在参与盟市委组织的农村教育调研中发现并专门研究的，得到了时任盟市委主委贺大经的支持。成都市在上世纪最后10年完成“普九”，贺主委当时就是成都市政府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很清楚其中艰辛和遗留下来的问题。这一次的市长专题协商会由时任常务副市长刘佩智（后来任成都市政协主席）主持，听取发言后他专门作了回应，表示将采纳意见、逐步解决。作为一名普通教师，首次面对面地向成都市政府领导陈述建言，还得到采纳，对我这个年轻的政协新人是相当有鼓励性的。

　　然后很快，又有一件事情就办得比较尴尬，也说不上成与不成，但告诫自己不要膨胀。2005年一位相熟的盟员给我一个小区物业产权争议的群众意见反映，这个小区有一座体量很大的综合楼，业主们认为已经计入公摊、应属业主共有，小区开发商（属国有单位）不认可并占据使用了。看了盟员提供的资料，我就在当年政协会上提出了一个提案，建议相关部门公正解决争议。然后，成都市房管局下属住房解困办前来作提案办理回复，进门来居然有十多个人，一些人抱着卷宗，还有人扛着图纸，态度很恭谨，语气很坚定，拿出国土、规划、建设等各种批文，各种图纸红线蓝线，证明那座楼应该归开发商所有。我看不懂这些资料，懵懂且被动，然后紧急找到相关专业领域的盟员一起研判，仍然不得要领，最后干脆安排起两方人马坐在一起“讲理”，我居中听了半天，结果场面上开发商明显占优，自己内心也觉得开发商的道理更硬一点，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这件事情下来，算是晓得了政协委员还是有分量的，想管事还是能管事的，但是要管事的话自己一定要懂，不清楚的话一定要先学习调研，搞清楚再说话。不然事情干不成不说，在别人心目中就成棒槌了。

　　接着，一件完全干成的事情出来了，或许还可以标榜一辈子。2006年盟市委主推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调研，成果显著，在调研中同时发现农村教师生活状况是一个大问题。当时，城市学校（尤其是公办名校和民办热校）的“择校经济”和“补课经济”一片繁荣，很大一种声音是教师收入已经很高了。其实不然，尤其是农村学校在2006年起实行经费“新机制”（就是取消了绝大部分收费项目，以财政投入为主），农村教师收入不升反降，50%的人实际月收入在1000元以下，工作压力重、居住条件差、职业倦怠普遍存在。市政协出面组织了调研，由我来执笔报告。成稿后，贺主委一力主张，以我个人建言的名义，由贺主委亲自致信市政府葛红林市长。信头称：“市政协委员何立新等在市教育局的支持和帮助下，对我市农村教师的生活状况作了一些典型调查，现将他们的报告送上，请参阅。”这一报告受到市领导们的重视，葛市长专门派人来政协取阅调研的详细资料，作出批示要求分轻重缓急进行解决。很快，政府出台相关文件，按照我们的建议，在全市设立农村教师津贴，提高农村教师收入，向偏远农村学校倾斜，同时采取措施改善农村教师的住房、文化生活条件等。这是一件实实在在干成的事，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干成的，是政协这个平台整体作用的体现。

　　现在回头看，我的第一届政协委员任期还有点跌宕起伏，随后的三届市政协委员任期就显得比较“平稳”了。每年提出2个左右的个人提案，办得都还顺利，但说不上成事；很多时候会参与主笔市政协的重点调研课题，最多的一年同时写三个，都能完成任务，其中一些得到党委政府肯定采纳，算是通过政协平台干了一些事。

　　这些年中，有一件个人提案干得最热闹、影响最大，虽然可惜最终没有干成，但回想起来多少有点自得。2010年围绕成都市提出的世界现代田园城市的发展定位，我提出一份提案，建议开发一款以“田园成都”为主题的网络实景休闲游戏，作为成都城市形象塑造和城市品牌营销的一个重要手段。提案公布后受各方关注，媒体很多报道，《华西都市报》还开辟专题讨论，社会反响热烈，还有景区和商家找来表示支持和希望加入到游戏地图中。提案提出，游戏以“田园成都”为场景，打造一种虚拟与现实相融合的网上休闲乐园；玩家到虚拟的“田园成都”注册成为“成都市民”（或游客）后，可以在成都的各行各业“打工挣钱”；游戏中的场景都是成都市真实的存在，游戏中的背景事件都是成都市真实发生的事情，甚至游戏中的报纸会同步刊发现实成都发生的热点新闻；玩家被吸引来玩游戏，也就是在第一时间旁观了成都市的发展变化，他们可能被游戏中的成都吸引，而到现实中的成都来旅游、休闲、求学、投资、创业……。现在回过去看，这就是所谓的“元宇宙”啊！当年由市信息办承办这个提案，多方协商后认为这种游戏模式在国内尚无先例，只要足够“成都”、足够好玩，运营得好的话，完全可以成为宣传成都的一个重要窗口，但投资过大、需要城市运营各方资源参与，一时还不能决策。第二年的市政协大会上，我被选在中共成都市委主要领导主持的“田园城市示范线建设专题协商会”上发言，得到主要领导肯定，受到鼓舞，就与一同发言的做3D仿真（今天叫“数字孪生”）的另一位委员联名，连夜写了一封信，第二天委托政协领导直接送到主席台上的主要领导手中，得到肯定批示。后交市委宣传部主持，论证肯定后安排了专项经费策划制作，力度很大。之后半年进行了两轮工作，第一轮出概念框架，第二轮评企业提出的游戏方案，但都没有形成满意的结果。最终，这个事情没有干成，其实也很正常，那个年代的数字技术、地图运用、线上经济发展水平等都还不足以支撑元宇宙设计。我相信，在今后某个时候需求、技术和商业模式会同步成熟，这个构想肯定会实现的。

　　这些年为政协写的调研报告，有一个相对特别一点，是关于政协提案工作的专题调研。2016年，我参与并主笔市政协“完善立案程序标准，进一步提高提案质量”的年度重点调研课题，提出的核心观点是政协提案“减量提质”。这是全国政协俞正声主席在2015年提出的工作倡导，也是成都市政协多年来在提案工作中形成的比较一致看法，我是非常赞同的。提案是政协参政议政的主要渠道，是一种高价值的稀缺资源，要切实用在办实事、办好事上。质量不高的提案，是对宝贵的参政议政平台和行政资源的极大浪费，也是对政协政治设计和地位的虚耗和损坏。我们课题组对成都市若干年内提案立案及后续情况进行调研，学习借鉴国内兄弟城市政协改革经验，围绕从立案环节入手保障和提高提案质量完成报告，同时提出了市政协提案立案审查程序和标准的修订稿，一同送政协主席会议审议，得到批准。随后市政协实施了新版的提案立案审查与管理办法，新一届委员会起提案立案率从95%下降到80%左右，每年立案提案从1000余件下降到700-800件。以我个人想法，提案立案标准还可以再严一点，提案数量再降一些也可以，毕竟高质量的提案才可能办成。如果市政协通过提案每年能干成10件左右大事，加上解决若干小问题，那就已经能算非常好的成就了。

　　说到政协委员履职，这些年来政协的要求越来越严格和规范，相关的监督管理制度也逐步完善了，我觉得还可以在源头上做点文章。这里说的源头，一方面是制度源头，在压责任的同时，用制度来保障政协委员的知情明政通道、建言平台、监督权利和条件等；另一方面是人的源头，政协委员的选择和产生程序中，要通过制度性的手段选择那些有意愿、有能力履职的人。政协委员是推举产生的，委员产生显得更像一种任命、一种荣誉，没有经过履职责任告知和承诺，上任后的考核也就缺了先天立足点。2018年市政协换届征求意见时，我向有关部门建议在委员遴选程序的后端，增加一个征求本人意见并做出履职承诺的程序，表示本人愿意担任政协委员并履行委员职责。这说不上是入职宣誓，只是对明确职责、接受要求和考核的基本表态。后来李仲彬主席约请部分政协委员座谈委员履职管理时，我也提出了这样的意见。当然，我也清楚，政协委员产生程序是国家政治的顶层设计，不是那么好改动的。或许留待以后政治制度改革到了这一步，或者用另外异曲同工的方式，在政协委员的产生和管理中可以做到这一点吧。

　　近20年在政协的感觉，政协没有一些人期望的那么硬，也没有多数人说得那么软。政协是一个管用的政治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如果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是可以做出自己期望的事情。今天参加成都市政协迎接党的二十大书画展，出来又听到有路人看着标语议论“政协是干啥的哦”，是的，是又听到，还是又双叒叕。其实，老百姓不知道政协是干啥的真没关系，在他们的幸福生活中有政协出的力气、干成的事情，政协委员就可以自信和满足了。

　　无论成与不成，留三五事给自己余生记忆，或许还可以参杂到城市记忆中，满心眼里是喜洋洋的。感谢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