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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本土区种农田

野生青年陈老湿 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2024-08-30
种农田在动物园并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在本土物种保育区为什么我们要维护一块农田呢?
 
我们认为农田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种生境,其中物种多样性高且生物量大,自成农田生态系统,又和周围的湿地、山林紧紧相连紧密相关。所有人都知道农田是人类生产食材的地方,但很少有人关注农田也是野生动物的家,正是这样的刻板认知让以农田为家的野生动物们先被忽视而后进一步就是迎接灾难甚至消失。所以希望通过展示农田和随农田而来的农田生态系统能让更多公众有机会了解到那些生活在农田中的野生动物们。
 
农田作为人类改造自然的开始,也见证着人和自然的关系,在农耕时代,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很弱,改造自然的速率也非常缓慢,自然中这样缓慢的变化也被野生生物们找到新的机会,就像一棵树倒掉之后会带来新的生机一样,当一片原始的自然被人类缓慢改造,也自然有很多物种在这样的变化中找到机会,同时,这样的变化年复一年的缓慢进行着,野生生物们有能力有时间去适应这样的变化,农田这种生境中的生物多样性逐渐积累,有些物种以农田为家,有些物种会利用农田中的资源和机会,农田为各种习性和大小的野生动物提供生存最重要的食物、水和藏身处。
 
随着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突飞猛进,速率也令野生动物难以应对,在农田中,传统农耕的方法逐渐被看起来效率极高的农药、化肥、除草剂等取代,农田的产量和稳定性都更有保障,但同样也带来了问题,农药的残留导致以昆虫为食甚至以以昆虫为食的动物为食的动物们中毒死去,化肥带来土地的问题,让作物无法持续健康生长或者让吃作物的人无法健康成长,然而被摒弃的传统农耕中有着人类先祖们时代总结传承的友好自然的耕作智慧,这样的智慧让农田是自然的一部分,让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那里的人懂得人类和其他生命分享地球资源。难道一个什么动物都不来的农田里面结出来的食物你就能觉得吃了安全么?就好像天安门广场人来人往地上有一摞钱别人没一个人捡你敢捡么?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削微的有点匪夷所思么?
 
所以,我们种的农田因为希望展示农田和农田中的野生动物,因此也必须使用友好自然的耕作方式去维持它的运转,不使用农药化肥除草剂的农田就是友好自然可持续了么?我们认为还不够,比如,在本土区的规划阶段,我们希望在展示中呈现农田生境的时候,江南鱼米之乡的水田自然是最佳选择,但最终选择了旱田而没有做水田是因为本土区的地理位置在山坡上,山体上的土层无法存住水而形成水田,即便工程上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制造水田,但又何必呢?适宜水田就水田,适宜旱田就旱田,这种顺应自然的态度不正是传统农耕智慧中所遵循的么?
 
不过说到这里我自己都要问,山上建不出水田怎么就能给獐子建个湿地呢?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京的獐子挺可怜的,因为原本生活在湿地生境中的獐子在南京只能生活在山地,因为原本的大片湿地如今已经是人山人海,南京已经没有獐子生活在湿地了,南京欠獐子一个湿地,我们就想争口气还给獐子一个湿地。
 
说回水田,前段我特意读了一本土壤的基础知识,是日本人写的土壤的科普,我才知道水田耕作是高效的物质循环代谢,其中伴随植物种植和四季的管理中是营养循环、元素氧化还原的复杂过程,不是土工布上面回几十公分土就能复制得了的。
 
本土区建造过程中做塑石的兄弟们在农田中种了黄瓜、丝瓜和苦瓜,他们想用杀虫剂,我问马可你想要滑蜥吗?想要泽陆蛙吗?马可不让他们用农药,我看现在那几种瓜长得也挺好,就是结的果子少一点。
 
关于昆虫吃植物我还有个观察,当年在和顺基地,我们厨房后面有棵洋槐,春天的时候长势极其旺盛蹿得又高又快,突然有一天,蚜虫来了,密密麻麻盖满了嫩芽,蚂蚁还和蚜虫一起玩毫不在意洋槐的死活,我也不在意,因为我脚着这玩意大自然的秩序还用我操心么,我装上帝照样遭雷劈,眼看这洋槐是一天不如一天叶子都没了然后瓢虫赶到了战场,大瓢虫产卵,小瓢虫吃蚜虫,也就那么几天,瓢虫也长大了,蚜虫也清理干净了,又活了一段时间,洋槐嫩芽继续生长依然旺盛,但不同的是,在那被蚜虫围困时期的洋槐叶与叶之间的距离很短并且明显木质化,在蚜虫被瓢虫消灭之后竟然显得格外壮士,这不和我小学三年级每天翻的那本《家庭养花三百问》里面讲的植物生长要“压一压”就是少浇水,控制生长才能长得壮实一个道理么?我猜能让一个柔弱的洋槐小苗在年平均温度6.3摄氏度,年无霜期仅124天的和顺混过寒冷冬天的是在蚜虫参与下木质化了的枝干。
 
昆虫们那么汹涌为什么没有吃光世界上的植物呢?事实上它们吃不光,植物有自己应对的措施,看完那本《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到如今虽然内容我大概都忘了,但我明确了一件事,植物很屌,只不过我们没看懂。
 
但农田中的作物看起来就很弱,动不动来个虫灾就给吃个精光,这里面错的可能不在植物,而是在种植的方式,虫子血洗农田是因为农田里只有一种作物还互相紧紧地靠在一起,虫子就跟抵达自助餐现场一样能不可劲吃么?但真正的自然环境中的植物是会形成植物群落,它们往往有很好的多样性,虫子吃完这棵却够不到下一棵,因为中间还隔着好几棵这种虫子不吃的植物呢,效率自然低下和受限。
 
所以,我们的农田也尝试把作物组合成植物群落的样子,不光不是单一种类种植,并且还会利用地形、排水、植物之间不同的高矮习性等关系相互搭配,组合成更符合自然需求和群落中可以实现互惠互利的花园农田。
 
比如拉师傅主持的螺旋香草花园,其实开始我是不支持她搞螺旋花园的,因为螺旋花园这玩意就像个地标,现在有一种你要没个螺旋花园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玩可持续的的感觉,即便现在我在氛围上也不支持搞螺旋花园,但是她搞得挺高兴的,我觉得这事挺好,多样的空间给多样的生命带来机会,她觉得这好玩她就玩啊,我们物理支持就够了,我和老徐去拉了石头,猛兽班的兄弟们中午吃完饭过来帮忙给垒了螺旋的石头和垫了土。其实多样空间给多样生命机会可能就是螺旋花园的精髓,它利用螺旋而起的结构,制造不同的高度、土壤含水量、排水速率和日照强度和时间长短,通过结构带来的多样空间给多种植物带来机会并形成群落。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有机会大家来本土区围观吧。
 
围观了你就会发现,这农田种的不行啊,那就对了,我们也知道不行,并且早就知道不行,本土区农田的区域是从别的工地拉来的地下很深的死土,土的性状、肥力和生命力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这样的破土怎么可能种出好田呢,除非用化肥,但是我们不用,因为我们相信用化肥可能眼前看起来会好,但未来会越来越差,老字号百年本土区又何必在意这朝朝暮暮。
 
和养鱼先养水的道理一样,种地也得先养土,我也听过见过聊过一些搞生态农业可持续农业的农友,也看过纪录片,但凡有个农场或者仅仅有块地的哪个张嘴不是说的“我这块地光养地就养了几年几年”。我们早就把农田给定位成了养地,因为这才是符合客观规律的就跟当初我们不整水田一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养地我们也没闲着,我记得有天中午阳光很好,本土区的几个人加上几个志愿者围着一堆热腾腾的大象粪用手掰,是为了把大象粪掰碎混合进现有的那个狗屎的土壤中,大家掰的津津有味,如果不是身在其中的经历很难能有共同的认知。在经历过一场雨后全部躺倒的玉米和怎么种也长不起来的紫花苜蓿等等一大堆天灾人祸的失败经验之后,我们好赖摸索到一个应对我们这个破土好办法。
 
我们先把地翻松,然后把动物用剩的稻草成条的盖在地上,再把大象粪盖到稻草上,然后把空着的土地上的土铲起来盖到大象粪上,形成了一条条的厚土垄,垄底下的大象粪和稻草慢慢分解释放养分等到植物的根穿过土壤长过来刚好吸收,我们是这么设想的,实践看来效果还可以,利用了我们现有的资源,改善了土壤的肥力,还解决了土质太黏排水不畅的问题。我也听过见过聊过一些搞生态农业可持续农业的农友,也看过纪录片,但凡有个农场或者仅仅有块地的哪个张嘴不是说的“得先了解土地才能把田种的好,实践是了解的最直接的途径”
 
目前的农田,我们硕果仅存的就是几个丝瓜和苦瓜,大家都很担心开门之后这些瓜被游客摘走,但我不这么想,摘就摘吧,摘了又怎么了呢?只要不是破坏植物的摘而是仅仅摘果实,我觉得谁摘都可以,这是今天要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在本土区种农田,谁是我们?
 
当本土区想把我们的信念传递给公众,最关键和最基础的就是让这里和公众建立连接,怎么连接?做社区保护也是一样,你怎么和保护地的民众联系在一起,没有连接,谁听你那套什么破保护理论。如果一根黄瓜建立不了连接,那我还有丝瓜和苦瓜,信息传递需要物质基础承载,还有什么能比吃更好用的吗?吃了我们的黄瓜,你就成了我们的一部分。
 
本土区虽然还没有开门,但我看志愿者们什么的都很喜欢往这跑来这帮忙,除了作为本土区负能量中心的我之外,我看大家每天来了都高高兴兴,羡慕他们的同时我也在时常想,说教无法传递信念,开会更不可能,只有经历其中让更多人成为我们,信念将会不断传承。
 
最后感谢那些在本土区种农田的我们,志愿者还有饲养员,以及特别要单独感谢的是四字弟弟MAX,他是救护中心的实习生,虽然他已经离开去追寻远大的梦想,但他用他海龟生态农业硕士的专业技术给本土区农田指引了方向,他从来不技术指导,他只经历其中,传递信念。感谢他和期待后会有期。最后一张图是他给我们讲的土壤团粒结构,从他画的图中,我们看得到土壤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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