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新学期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在苏州姑苏区的勤惜实验小学校区，两所小学在同时迎接新同学。勤惜实验小学位于平和路和江天路的交叉口，路口围栏上挂着蓝色牌子：前往立新小学教学临时安置点的学生请走南大门。

2018年8月24日，澎湃新闻报道了苏州打工弟学校立新小学因校舍被腾退，800多名学生将被整体安排到附近一所公办重点小学——苏州勤惜实验小学读书。两校虽共用一个校园，但立新小学的学生将被单独管理，给予独立的教学和活动空间。勤惜实验小学是一所公办学校，两校合用一个校园的消息引发家长及社会的关注和讨论。

东西走向的平河路上开辟出一块空地，崭新的白色柱之间被伸缩门拦起来，一侧的柱子上蓝色底的塑料牌上写着：“立新小学教学临时安置点”。平河路较为狭窄，学校对面是出售水产、肉类、蔬果和小吃的小店铺，人流拥挤。

9月3日早上七点刚过，陆续有家长骑着电瓶车载着孩子来到学校门口。保安告诉家长不能进校，并表示学校有人引导。一些家长看着孩子进校后并没有离开，他们仍怀有各种疑问，期待得到一点信息。其中有一位三年级学生的家长表示，8月25号才在微信群里听说学校要被安置到勤惜小学的消息，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交给学校五百元，但是临近开学，却还不知道具体安置方案。

保安和交警不断疏散平河路上的电动车和家长。过去，立新小学是允许家长进校接送的，保安安慰家长道：“以前立新乱糟糟，现在这里秩序很好的，你们不要担心，回去吧。”校门对面还有十余名辅警和公安。两名学校工作人员拿着手机拍照，不时回答家长的问题。 

而在另一侧东西走向的江天路上，勤惜实验小学的西校门也是安保严密。江天路较为宽阔，不断有低年级的学生从电瓶车或者小轿车上下来，校门口站了十几名穿红马甲的“志愿者”，每当一个孩子走近，她们就会主动迎上去问是哪个班级的，然后拉着孩子的手领到校门口排队。勤惜实验小学门口停留的家长不多，但有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在校门口对面发传单。

到了八点，立新小学仍不时有家长送孩子来。几个家长围在一起聊天，他们的疑惑很多：立新小学以前伙食不好，现在搬过来，谁负责伙食？以后上初中怎么办？为什么直到开学前一周才知道换地方？以前的班主任没教了，现在的班主任是谁？ 一个挂着“教学引导”牌子的工作人员表示，稍后他们会发布《告家长书》，就一些问题告知家长。

刘莉（化名）的女儿今年上三年级，读书的时候赶上立新小学最后一届招生。尽管澎湃新闻8月24日报道了两校共用场地的消息，但是直到8月31日，刘莉才听到同小区的家长说起这件事。

8月31日，刘莉带着孩子到勤惜小学 “踩点”，教学楼崭新漂亮，操场是塑胶跑道，绿化优美，教室的课桌是从立新搬过来的。女儿看到新操场非常开心，问刘莉：“我下课后是不是可以去小花园玩？”刘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今天，开学第一天，教学楼里拉下了卷帘，教学楼外和操场的通道用铁栅栏隔了起来。

操场问题很快引起了家长的议论。有家长说，以前立新小学校舍虽然较旧，但至少还有一块空地可以活动，还有篮球场，每周去多媒体教室上一次课，如今在勤惜，不知道孩子们还有没有活动的空间。“就是租用人家十二间教室”，一位家长总结道。立新小学搬到勤惜后，合并了一些班级，过去三年级有三个班，这学期只剩下两个。

家长们从铁栅栏外能看到崭新的操场：“这操场是好，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以前立新还有个活动的场地，现在要是我们的孩子看着别的孩子在操场上上课玩耍，他肯定有想法，孩子小，但是聪明得很。要是不让我们用操场，真还不如回家读书。”

刘莉已经做好带女儿回江苏淮安老家读书的打算。她来苏州打工四年多，之前一直在苏州虎丘一家婚纱厂打工，一个月有九千元收人，花两千元在苏州租房， 一家三口有了个小家。

去年开始，苏州对城区内工厂和群租房进行整治，刘莉所在的工厂关停。女儿原本在立新小学读书，放学可以自己回家，学校搬到勤惜后则需要刘莉接送。为了接送女儿，刘莉只好找了家服装厂：“就是那种小厂，但是可以给你时间接孩子，接完孩子再回去接着上班，一个月三千多块钱。”

收入的大幅减少和学校的变动，促使她决定下学期带女儿回家上学：“我想耗在这里，就算读到六年级，上初中还是个问题”。她已经联系好老家的学校，明年春天，就留老公一个人在苏州打工。

一对来自四川凉山的夫妇今天送孩子来上学，他们在苏州打工十一年，有一儿一女。读书的事情让他们非常困惑，女儿到了上学的年纪，他因为一直没有在苏州缴纳社保，女儿不具有上公立小学的资格，只能选择立新小学:“当时我总以为，在苏州打工，迟早要回家，想交什么社保，后来女儿接过来，后悔了。”他的儿子今年刚刚上一年级，因为缴纳了社保，获得了公立小学就读的资格。

刘莉提早来到学校，在校门口等女儿放学。接到女儿时，女儿递给她一张家长通知书，主要内容是询问家长是否需要校车接送。至于上述家长关心的疑问，通知书并没有给予告知。刘莉更关心女儿到新学校的适应情况，可是女儿闷闷地回答：除了上洗手间，其他时间都没有离开教室。

立新小学原校址上，大门已经落锁，学校里空无一人。这里，距离苏州最有名的景点拙政园仅一公里。

x 撰文 | 江锦

x 摄影 |  谢匡时

x 编辑 | 吴英燕

x 出品 | 澎湃研究所 · 街角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