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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中国原子弹之父:邓稼先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纪录片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j0168swfjxz&width=500&height=375&auto=0邓稼先:中国原子弹之父

上海纪实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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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原子弹之父:邓稼先

1958年8月的一天,时任二机部(核工业部)副部长的钱三强,对一个34岁的青年人说:中国要放一个大炮仗,要调你去参加这项工作。 


这个大炮仗,指的就是原子弹。而这个青年人接到钱三强交与的任务后,就开始消失在亲戚朋友的视线里,开始了长达28年的隐姓埋名。甚至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每天都在做什么。同时,这个人,也和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以至于中国整个从无到有的核武器的发展,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直到1986年6月的一天,他的名字突然同时出现在全国各大媒体的报道中。一个埋藏了28年的秘密,也随之浮出水面。这个人就是:邓稼先。


作为同行,杨振宁无法想象,没有外国人的帮助,年轻的新中国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才能让中国原子弹、氢弹的巨响震撼全球。


邓稼先,1924年出生,汉族,安徽省怀宁县人;我国杰出的科学家,中国的“两弹”元勋;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及氢弹的理论设计负责人,核武器研制工作的奠基者和领导者之一。在中国一共进行的45次核试验中,邓稼先参加过32次,其中有15次都由他亲自现场指挥。 


28年的默默无闻,换来的是中国在世界上响当当的核大国地位。这一声声巨响的后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对于这些,有一个人,很清楚却又不太明白。他就是世界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 


杨振宁是邓稼先的挚友,两人从小就情同手足,并且都在美国留学学习物理,成绩都非常优异,毕业后邓稼先随即回到了祖国。 


杨振宁并不知道在他获得诺贝尔物理奖后的一年开始,邓稼先就在中国西北的大漠深处里风餐露宿着,用最原始的办法探寻着原子弹的奥秘。 


1971年,杨振宁首次回国访问,在周总理的安排下和二十年杳无音信的挚友邓稼先见了面, 杨振宁返程上飞机的时候,向邓稼先问了一句话:听说中国的原子弹氢弹研制有美国人的参与,是这样么?邓稼先听了后笑笑,不置可否,只说了句:你先上飞机,我回头再告诉你。


作为同行,杨振宁无法想象,没有外国人的帮助,年轻的新中国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才能让中国原子弹、氢弹的巨响震撼全球。

那么邓稼先是如何领导原子弹的理论设计的?又是如何用了少于世界其他核大国几倍的时间完成了氢弹的设计?28年里,他走过了一条怎样的不为人知的道路?这条路里面又隐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

1946年的夏天,邓稼先受聘北大物理系助教而回到阔别了六年的北平。在北大任助教期间,认识了两名和他一生中的关系很大的学生。第一位,是他日后默默支持他的妻子许鹿希;另一位,是当时在物理系读书的于敏,二十年后邓稼先与他合作,为氢弹的理论设计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1947年顺利地通过了考试,留学美国。而他留学海外的目的并非是镀金。而是为了学成更好地为祖国服务。在西南联大打下的坚实基础此时在美国学习的时候显露出来,邓稼先各门功课优异,并且拿到了奖学金。甚至第二外语课他一次没上过,居然也能顺利通过考试。三年的博士课程,邓稼先仅仅用了一年零十一个月便读完学分,并完成博士论文,顺利通过了博士答辩,获得了博士学位。


1950年的8月29日,邓稼先收拾行李登船回国。他记得小时候离开北平时父亲的嘱托“要学科学”,他也坚信中国共产党必将领导建立一个崭新的中国,而建设国家需要人才。他眼下迫切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所学的科学知识,报效自己多灾所难,在科技方面还远远落后于世界其他国家的祖国。 


1950年10月,回到祖国的邓稼先很快被安排在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工作,一直到1958年的8月钱三强交给他任务的那一天。这八年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为轻松幸福的时候,也是我国刚刚摆脱百年欺凌,建设新中国的黄金时期。


当时,许鹿希就站在邓稼先的身后,她心里知道,丈夫正在承受着强烈的爱国心和责任感的折磨,他需要从这首曲子里获得勇气和力量,他要去紧紧地扼住原子弹的喉咙。


1953年,邓稼先和许鹿希女士结婚,次年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1956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每天下班回来,邓稼先就先逗女儿叫爸爸,还要叫“非常好爸爸”、“十分好爸爸”。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天一黑他就带着儿子去逮蛐蛐,抓青蛙,常常是爷俩弄得满身是土回来。周末他们常常带着两个孩子去游泳,邓稼先虽然在物理上颇有建树,但游泳却是外行,因为他白白胖胖,儿女们亲切地叫他,大白熊。他呢,也乐呵呵地答应着。


但自从邓稼先从钱三强的办公室出来后,心里非常明白,从今以后,他必须隐姓埋名,不能发表学术论文,不能公开作报告,不能出国,不能随便与人交往,不能说自己在那里,更不能说在干什么,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


对于一个保持着儿时天性的人来说,相当一段时间里,他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但是新中国需要原子弹以壮国威。因此,回到家他对妻子说,做这件事,他死而无憾。


而当时世界核物理方面的情况是这样的:1941年5月,日本就开始研究原子弹,但跑遍日本和朝鲜,也没找到可供开采的铀矿。德国制造原子弹的计划也因其他国家的阻挠而完结。只有美国可以成吨地生产核原料。


1958年8月开始,邓稼先调入二机部九院任理论部主任。担任原子弹理论设计的总负责人。研制工作一开始,是有苏联专家帮助的,但后来情况起了变化。苏共中央很快借口当时苏联与美国等西方国家正在日内瓦谈判关于禁止试验核武器的协定,中断向中国提供原子弹的有关技术资料等协议的项目。苏方这种背信弃义的做法给中国原子弹的研制工作造成了重大困难。 


依靠外援是靠不住的,压在邓稼先肩膀上的担子越发沉重了! 


当时对于制造原子弹,国内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自主研制,谈何容易。从哪里入手?这是邓稼先第一个要思考的问题。


那一段时间,邓稼先在思考的时候,常常喜欢坐在阳台上静静地听音乐。不过,有一天,妻子许鹿希发现他换了个曲子《命运交响曲》。


当时,许鹿希就站在邓稼先的身后,她心里知道,丈夫正在承受着强烈的爱国心和责任感的折磨,他需要从这首曲子里获得勇气和力量,他要去紧紧地扼住原子弹的喉咙。

邓稼先的思考终于找到了方向,他决定,从中子物理,流体力学,高温高压下物质性质三个方向作为研究的主攻方向。不要小看这三个方向。这等于是找到了原子弹喉咙的位置。


1961年,经过整整三年的计算,邓稼先带领的研究人员终于敲开了原子弹设计的大门,原子弹的蓝图基本成型。


接下来,邓稼先迅速把理论部的人员组成三个组,分别攻关。研究人员开始进入一个齐头并进的繁忙期,他们用算盘,计算尺,手摇计算机,甚至纸笔来计算着人们难以想象的大量数字,算完的纸一扎扎、一捆捆地装在麻袋里,堆满了屋子。每一个数值都要反复核对,确保准确无误。一个关键数据算一遍要有上万个网点,每个网点要解开五六个方程式。 


有一次,忙了一夜的邓稼先接听一个电话,一听就说计算错误了。许鹿希问他,你又没算你怎么知道。邓稼先说我有个粗估,他们怎么算都不能出我这个粗估范围,出了,就肯定是错的。回头再算。


还有一件事,在1960年,他们曾经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苏联专家以前曾经随口说出一个关键数值,后来经过计算得出的结果和苏联专家说的并不符合。


就这样,邓稼先带领大家反复演算了九遍,演算纸都从地面堆到了房顶。最终证实苏联专家的数值是错误的。后来著名科学家华罗庚评价这次计算说这是“集世界数学难题之大成”的一次计算。


1961年,经过整整三年的计算,邓稼先带领的研究人员终于敲开了原子弹设计的大门,原子弹的蓝图基本成型。


1964年10月16日,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按照邓稼先他们的设计,顺利地在沙漠腹地炸响。


在这巨大的蘑菇云的后面,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早在一年前,邓稼先就已经率领原班人马开始了氢弹的理论设计。


氢弹不是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在原子弹的基础上提高一步就行了,简单地说,原子弹是利用核裂变过程获得能量。而氢弹呢,是利用核聚变的原理获得能量,二者正好相反,好比是一个打碎一个合并。但是氢弹的聚变反应必须由原子弹裂变时产生的高温来点燃。这就是为什么氢弹的研制必须要有原子弹的缘故。


1965年年底,邓稼先和于敏共同拿出了一个氢弹理论设计方案。经过1966年两次热核试验,证明了这个方案的正确。1967年6月17日,中国顺利爆炸了第一颗氢弹。


氢弹的研制,我国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我们来看一组数字。原子弹制成到氢弹爆炸:美国的间隔是七年零四个月,苏联的间隔是四年,英国用了四年零七个月,法国八年零六个月,而中国呢,两年零八个月。


而邓稼先因成功研制原子弹和氢弹获得特等奖之后,很多人问邓稼先,搞两弹得了多少奖金,憨厚的邓稼先总是笑而不答。


邓稼先与杨振宁

1986年,老朋友杨振宁来北京看望邓稼先,问起这个问题,邓稼先夫妇最后终于回答了他。一张,十元。不对,是原子弹十元,氢弹十元。当时杨振宁不信,许鹿希严肃地说,这是真的,不开玩笑。


邓稼先一生中极少主动要求照相,但有一张照片却是个例外。


1979年的一次核试验时,核弹直接从高空直接摔在地上,并没有出现蘑菇云。当时,作为理论设计总负责人的邓稼先硬是推开所有人,登上吉普车亲自去寻找碎片,查明原因。而因为这次找碎片,邓稼先受到严重的辐射。后来得知这次事故是因为降落伞没有打开,邓稼先才放心了,但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已经受到了一次致命的伤害。


1979年,寻回未爆的核武器弹头后,邓稼先(左)与赵敬璞合影

1980年以后,邓稼先开始衰老得特别快,1985年,最终因癌症住进了医院。1986年6月,杨振宁区医院探望邓稼先,拍摄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也定格了他们一生的最后一次会面。仔细看,会发现照片上的邓稼先,嘴角还有没有擦去的血迹。在此时,微笑的邓稼先的身体里,正在大面积地出血,并且,止都止不住。


即使躺在病床上,邓稼先也时刻没有忘记我国的核武器发展事业,在此期间,他和老搭档于敏等同志又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情,成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1985、1986年期间,邓稼先向中央提出并起草一份建议书,建议书指出,世界核大国的理论水平已经接近极限,并且,他们已经可以达到计算机模拟的程度,不需要进行更多的发展,因此很有可能通过限制别人试验来维持自己核大国的地位。


不要小看这份建议书,邓稼先敏锐的远见,使我国在核武器发展方面继续辉煌了十年,使中国终于赶在全面禁止核试验之前达到了实验室模拟水平。

1986年7月29日,我国一代核物理学家,两弹元勋邓稼先与世长辞。在临终时刻,邓稼先叮嘱身边的人最后的一句话是:不要让别人把我们拉太远……。


1996年7月29日,也就是邓稼先逝世十周年纪念日。中国进行了最后一次核试验。次日,中国就向世界宣布:暂停核试验。


中国原子弹之父 邓稼先的最后日子

邓稼先(1924—1986),安徽省怀宁县人,中国杰出的科学家、中国“两弹”元勋,先后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和美国普渡大学,获物理学博士学位,1950年回到祖国;他参加组织和领导我国核武器的研究、设计工作,是我国核武器理论研究工作的奠基者之一;从原子弹、氢弹原理的突破和试验成功及其武器化,到新的核武器的重大原理突破和研制试验,均做出了重大贡献;作为主要参加者,其成果曾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和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邓稼先被称为“中国原子弹之父”


1986年7月29日,邓稼先于北京逝世,享年62岁。本文追忆了邓稼先逝世前在301医院三次手术的生活片段,以此纪念这位值得中华民族骄傲的优秀儿女。

"怎么到现在才来?!"


邓稼先和夫人许鹿希合影

1985年7月的一天,邓稼先从绵阳专程赶到北京开有关高技术的会议,妻子许鹿希关心地问他的肝怎么样。他觉得肝脏没有问题,但是告诉妻子,大便困难,肛门有时痛得无法坐下来。许鹿希便催他去301医院做个检查。考虑到会议时间紧张,邓稼先原想到医院拿一点润肠药就回来,没想到经过仔细检查后,医生严肃地问他:"怎么到现在才来?!"


"怎么到现在才来?!"这个问题邓稼先从来没有想过。他知道九院(九院是二机部核武器研究院的简称)职工近几年有过几次体检,但他自己一次也没有检查过,因为大家体检时,他不是到罗布泊去了,就是到其他基地去了。有时,一个月从一端到另一端穿行国土两趟,忙得直不起腰、喘不过气来,当然就顾不上去医院体检。他过去曾经担心的一些病状在这次检查时并没有恶化,而他不在意的部位问题倒来了。"别走了,立即住院!"医生语气很坚定。"我现在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由我主持,能不能让我把这个会开完再说?"邓稼先向接诊的医生解释道。"这是医院,不是会议室。"医生对他说。看来已经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了,邓稼先也立即明白了病情的严重性。其实,他早就料想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一天是1985年7月31日。

301医院确诊邓稼先患恶性直肠癌。张爱萍特地向参加邓稼先手术的医务人员讲了话

1985年8月6日,活体取材检查手术做完了,张爱萍将军焦急地问医生:"活体检查怎么样?是不是扩散了?…这种检查按常规要在一周之后才能知道结果。"医生实事求是地回答道。张爱萍着急了,他低头不语。良久,他说:"我告诉你们,今天检查的病人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你们尽快拿出化验结果,我就坐在这里等着。"


前些日子,邓稼先向张爱萍及有关领导汇报九院重建情况。张爱萍一见到邓稼先就有些吃惊:"你怎么瘦了?气色也不太好。""不会吧,没有什么变化呀!"邓稼先知道张爱萍不是一般的见面问好,从他的神色里更从他的为人上,感受到他是真切的关心。而周围的人没谈到他这方面的变化,他自己也没感觉到。张爱萍依然认真地问:"你最近身体怎样?有什么不舒服吗?"邓稼先说:"其他没有什么","只是做了一般的治疗,没做什么检查"。"那就到301去好好检查一下,我来给你联系。"说着,张爱萍就打电话给301医院院长,说明了邓稼先的病情,特别叮嘱给全面检查一下。


半小时后,冰冻切片的结果出来了,确诊邓稼先患的是恶性直肠癌。


得知如此不祥的结果,张爱萍心痛不已,他指示301医院领导: "马上安排住院,为邓稼先同志专门组织一个医疗小组,尽快研究出治疗方案,我听你们的方案汇报。"张爱萍一天几次电话询问邓稼先的有关情况,亲自参加了手术方案的研究,并就麻醉、输血、主刀医生及术后特护等环节一一进行了审核,还特地向参加邓稼先手术的医务人员讲了话:"我代表国务院、中央军委希望你们,也拜托你们全力以赴、精益求精、慎之又慎地为稼先同志做好这次手术,要把这次手术当成攻坚战来打,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取得成功的!拜托大家!谢谢大家!"


自手术开始,张爱萍就在手术室外等候,一直等到手术结束。他对身边的同志反复说: "邓稼先是国家的财富,保证他的健康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心愿。"


1985年8月10日,301医院组织专家全力为邓稼先实施直肠癌切除手术。这天清晨,张爱萍很早就来到了医院,九院和核工业部的领导也都来了。眼里噙着泪水的许鹿希是北京医科大学的教授,当然清楚癌症的严重性,一个受到辐射严重伤害的老年人对癌症的抵抗能力她更清楚。她只能默默守候在手术室外面,盼望着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佳音。所有守候的人都感到时间过得太慢,大家在心里猜度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都在默默地为邓稼先祈祷。然而,无情的现实粉碎了人们的良好祝愿。手术后的病理诊断是 "肿瘤的病理性质是恶性程度较大的低分化、浸润性腺癌,直肠旁淋巴结七个,全部有癌转移……病症属中期偏晚,已有淋巴结及周围组织转移。预后不良。"


多年之后,北京医科大学的老校长对许鹿希说出了心里话: "我们刚一听说邓稼先同志患了癌症,就知道不好了。核辐射和癌细胞两面夹攻,不好办呀。"

情感驱使他期盼能够康复,期望着自己能有好运,因为有太多的事还在等着他去做

从1985年7月到1986年7月是邓稼先生命的最后一年。这个时期,他住在301医院南楼病房。理智告诉他应该作最坏的打算,他是个受过辐射严重伤害、现在体内尚存残留放射性物质、抵抗力低下的病人。但情感驱使他期盼能够康复。过去很多危险和难关都闯过来了,现代医学已经相当发达,什么领域都可能有奇迹出现。他期望着自己能有好运,因为有太多的事还在等着他去做。


直肠癌切除手术过程很顺利,术后医生给邓稼先在下腹部的左侧做了一个人造肛门。他对这个东西讨厌极了,主要是生活不方便。但这也毫无办法,这是他为了事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必须再次付出的生命代价。


手术刚过的邓稼先只能在病床上静卧。这是一个使人思绪纷杂的时期,重病的邓稼先也是如此。他首先想到的是抓紧这 段住院时间做点什么。几十年来,别说住院,就连到医院拿药、检查都只能见缝插针。现在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静卧在病榻上,他想到了写书。在此之前,他已经动笔,写的是群论,他对作为原子核理论工具的群论特别感兴趣。当初,由于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硬是挤时间加班写了好几万字。现在是不是利用住院的时间把书写出来呢?但他又转念一想,现在着急的工作那么多,有好几个挂在心上的问题还没得到很好解决。不行,稍好一点的时候就要把几位老伙计找到医院来,先解决这放心不下的事。有时候身体不舒服,他又自己劝自己,好好配合医院治疗,尽快恢复一下体力,磨刀不误砍柴工,出院后听听音乐、下下围棋,彻底放松一下,也许反倒能多做一些事情。 


病情稍有缓解之后,邓稼先就把医院当成办公室了。见到来医院探望他的同事,他总是问这问那,他是一个根本离不开工作岗位的人啊。很快,他就要来了大堆英文、法文、俄文的杂志及资料、剪报,藏在病房的壁柜里,偷偷看。因为医护人员不允许他这样玩命地工作,也不让他把书刊摆到桌面上。 


手术后大约两个月,九院进行党员登记,组织上考虑到邓稼先的身体情况,特意告诉他,文件不用学习,填表可以让别人代笔。邓稼先不同意。他从司机老任同志处借了一套文件,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之后,在1985年11月1日亲自填写了党员登记表。他的整党收获写了1000多字,真实地写出了自己对党和祖国的事业忠贞不渝的情感。 


手术完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化疗之后,因为白细胞数目太低,血象太差,必须中断化疗。这时候,医生同意邓稼先回家休养两三个月。他知道医院让他回家的原因,估计自己的生命期限大概只有几个月了。这时,他脑子反而更加清醒有条理起来。他暗暗地告诫自己,要抢时间了,把几件必须做的事情尽快做完。1986年春节即将来临之际,邓稼先约了一位到北京开会的同志到家里来谈工作。这位同志刚下汽车,发现邓稼先从另一个车门出来,身上挂着一个引流瓶,原来他是到北京图书馆查资料去了。作为60多岁的老人、二机部九院院长、中国核武器理论研究工作的开拓者、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居然挤公共汽车去图书馆查资料,这令这位同志感动不已。然而.作为邓稼先本人来说,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严格要求自己,而且顽强地坚持着。 


回家养病的这段生活,虽然心中难免罩上绝症的阴影,但邓稼先仍童心未泯,乐观地笑对生活。晴冬的一天,他让妻子陪着去趟地坛看庙会。庙会上的各种小吃、各种土特产令他眼花缭乱,心旷神怡,他一时忘记了自已是病人,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什么都想看一看,什么都想尝一尝。他吃了三个春卷,又吃了三个艾窝窝。突然,他看见前面摊子上摆着一个宜兴土产小汽锅,立即想到于敏(原九院科技委主任、中科院院士).因为于敏喜欢吃汽锅鸡,他马上买了一个,准备送给他这位交往几十年的朋友。 


休闲时,邓稼先喜欢看电视、看京戏。有中国女排参加的决赛,他就坚持看完才去干别的事情。看到中国队得分了,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站起来鼓掌。偶尔晚上有空,他就溜到剧场去,一手举着钱,一边用标准的京腔问别人: "有富余票吗?"然而,可惜的是.病魔给他享受生活的时间太少了。


很快,邓稼先再次住进了301医院。1986年3月29日,医院又为邓稼先做了一次取活体检查组织的小手术。结果表明,癌细胞转移明显加快了,医院决定进行化疗。一次化疗要好几个小时,邓稼先只能躺着或靠坐着,强忍着痛苦,边做治疗边看材料。坐在身旁的许鹿希不断地给他擦拭满头的虚汗。 

和人聊天时,一口气说了许多计划,依然雄心勃勃,根本不像身患绝症的人

1986年5月16日,医院为邓稼先做了第二次大手术:清除癌细胞侵犯的部位,以减少疼痛和延缓病情发展速度。但是,医生在手术台上见到癌细胞已侵入到手术刀达不到的要害之处了。这次手术之后,邓稼先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在病痛稍稍轻缓的时候,邓稼先常常和来陪他的医生及子侄们聊聊天。一天上午,阳光从外面树隙间穿进病房来,明亮爽快。他三姐的孩子小捷来陪他,给他带来了美国乡村音乐《我的肯德基》的磁带。这是邓稼先突然让小捷给他找的。这天邓稼先的心情很好,要小捷放给他听,听着听着,渐渐入了神。听完乡村音乐,他与小捷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重病在身。"小捷,这次我出院后不能再做原来的工作了,但我还有好多事要干,这些工作是很有意义的。我想搞原子能的和平利用,它直接造福于人类呀。你知道吗,原子能和平利用既有意义,又有意思。"小捷起身给舅舅擦了擦汗,邓稼先继续说,"你听说过吗?猪肉在常温下放两个月还和原来一样新鲜,你注意,一样新鲜。还有,医疗器械像手术刀、注射器等用原子能辐射消毒,既简单,又彻底。再譬如咱们普通常用的避雷针的保护半径只有避雷针安装高度的1至1.5倍,而放射科同位素做成的避雷针的保护范围比它要大几倍到几十倍。"小捷一听也来了兴趣:"照您这么说,原子能好像可以到处出奇迹。"邓稼先笑了笑:"现在还不能说到处,可是奇迹也真不少。就说菊花吧,李商隐的诗里说,暗暗淡淡紫,融融洽洽黄。现在用原子能辐照后菊花的颜色可多了,出现了双花直到五朵花并蒂,花的直径最大能到38厘米。更有意义的是1979年用原子能照后的一棵菊花,第二年6月24日就提前开花了。"小捷开玩笑说:"看来,孕妇辐照一下.5个月孩子就出生了。"邓稼先大笑,接着说:"每个孩子还都非常漂亮,人类可就彻底美化了。"邓稼先知道,同样多的物质,原子能要比化学能大几百万倍甚至1000万倍以上,原子能和平利用的广阔前景是难以估量的。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说: "另外,你知道不,杨振宁在规范场方面的造诣非常深。我对规范场也很感兴趣,结合我们的事业需要,我还想把规范场论的书写出来,我已经写过一点我自己思考的东西,给别的同志看过,他们还挺赞赏呢!说实话,我还想搞计算机。我还很喜欢自由电子激光,能搞成连续可调控的激光器,非常有意思。"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计划,依然雄心勃勃,根本不像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小捷听了忍不住偷偷抹泪。他端详着舅舅苍白发青的脸,眼窝深陷,一种晚期病人恶液质的病态,明显有一种病人膏肓的感觉。凭感觉,他知道舅舅的时间不多了。

背诵《大卫•科波菲尔》中的片段,回忆最美好的情感和人生

第二次大手术之后,邓稼先进入了充满感情的细腻而反复的回忆时期。有一天,一位20多岁的晚辈到医院陪伴他,年轻人坐在旁边,邓稼先躺着,没有说多少话。慢慢地,邓稼先闭上了眼睛,用手摸索着握住放在床边的一本《简明核工程手册》。这是本工具书,上面有从事核工业研究所需要的各种数据。几十年来,他有两本书必定随时带在身边,除了这本外,就是《量子场论》。稍微平静下来,邓稼先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大卫•科波菲尔》这本书你读过吗?""读过。"年轻人随口答道。"那么,我来给你背一段,你听听。"接着,邓稼先就用流利的英语像朗诵一样背了出来:"呕,艾妮斯,哎,我的灵魂。当我的一生真正完结了的时候,但愿你的脸也像这样在我身边!当现实像现在舍去的身影一样从我眼前消失的时候,但愿我依然见到我身边向天上指着的你!"这是邓稼先对自己心灵的抚慰,对最美好情感和人生的回忆。


离开家住院一晃又是两个多月了,随着病情一天天地加重,邓稼先渴望回家的愿望也更加迫切。他实在是想家了,但这种身体状况,医院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的。于是,他就在寻找机会。


很快,国家要在人民大会堂给研制核武器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人颁奖。那天下午,要求每位受奖者都先去大会堂排练一下队形。邓稼先显得很平静,他对医生说,上边要求排练,没有办法。经医生批准,他暂时离开了病房。但他并没有去人民大会堂,而是回家了。 


家里的人他是能经常见到的,但那是在医院啊。他想的不单是家里的人,也不是家里的房子,而是全家人在家里吃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他特意打电话告诉大姐邓仲先,因为大姐每周三下午都要到医院来,他对大姐说: "今天下午不要来医院,到我家里来,我回家了!"


家里一切如常。邓稼先见到家里的亲人,目睹着家里的一切,心情飘忽不定。他不由自主地看看这,又看看那……大姐坐在旁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有甲鱼、芦笋,还有其他菜。这顿饭吃得没有一点香味,邓稼先没有什么话,也没有露过笑容。大姐暗暗在想:平日乐观的弟弟,今天的笑容到哪里去了?莫不是他的心飞到了人民大会堂! 

拼命做完一件他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事

转眼1985年过去了,邓稼先更加感到时间紧迫。1986年5月第二次手术后的第四天,他就用颤抖的手写条子,要研究院从四川给他送材料和书籍来,要关于国外核武器进展的资料,还要一大批外文杂志。他置一切于不顾,要利用做第三次手术前的两三个月时间,拼命做完一件事。这件事就是邓稼先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向中央提出的一份建议书。


这不是一般的建议书,是涉及中国核武器事业战略决策的大事。10年之后,中科院院士于敏,邓稼先的继承者、九院原院长、中科院院士胡仁宇和时任九院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胡思得,联名在1996年7月22日《光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十年,我们时刻怀念——纪念邓稼先院士逝世十周年》的文章,文章极其简明扼要地提到了这份建议书的内容、作用及其深远意义。文字不多,但分量却很重。


于敏等三位院士的文章说: "十年前,已身患重病的邓稼先以他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和深厚的业务功底,通过对核大国当时发展水平和军控动向的深刻分析,认为核大国设计技术水平已经接近理论极限,不需要进行更多的发展了。因此有可能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改变它们先前坚持的主张,作出目的在于限制别人发展、维持其优势地位的决策。"文章同时指出:"核大国这种举动,对它们自己已不会有什么重要影响,而对于正处在发展关键阶段的我国,则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一严峻的事实便是邓稼先向中央提建议书的由来。于敏等三位院士的文章说:"十年之前,我们的事业正处于十分关键、十分敏感的发展阶段,如果一旦受到干扰和停滞,就会丧失时机,产生稼先所指出的‘多年努力,将功亏一篑’的严重后果,将对国家造成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严峻的形势,使稼先万分焦急,他不顾重病缠身,亲自组织研究讨论,起草给中央的报告,申述意见和建议。"建议书的首要意义自然是它关系到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的战略决策,但是它还有一个特别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它提出了中国要达到的主要目标和实现目标的具体途径和措施。于敏等在文章中谈到这份建议书具有超常价值的地方时,强调说"提出了争取时机,加快步伐的战略建议以及需要集中力量攻克的主要目标,并且非常详细地列出了达到这些目标的具体途径和措施。这是一份凝聚着稼先和他的同事们的心血和爱国热情,又十分客观、科学的建议书"。于敏等感叹地说,"十年来的形势变化,完全证明了建议书的正确性"。


为了这份建议书,邓稼先几乎是在与生命赛跑:那些日子他忍着化疗带来的痛苦,艰难地一字一句地推敲、修改。抢在大手术之前,还满满地写了两页纸,提出了建议书的内容还要作哪些调整,直到最后如何润笔,应呈送到哪里等意见。1986年3月28日在301医院南楼5号病房16室,邓稼先写给胡思得的便函和它的复印件至今仍保留着。 "老胡:我明天还要动一次小手术,来文我看了两遍,我觉得可以了。但最后一段要同星球大战(如激光,FEL,Excimer,电磁轨道)等‘高科技’(现在国内新用的专业名词)联系起来、申述一段,然后由我和老于签名,抬头是核工业部,国防科工委(抄九院)。老邓3.28。"这张条子,是邓稼先坐在橡皮圈上(以减缓压力带来的痛苦)用铅笔写成的(因手腕无力,用铅笔写字可以较轻地在纸上滑行)。尽管此时天气不热,在写这个条子时邓稼先写写停停,仍需妻子在身边不停地为他擦着虚汗。


建议书终于完成了,邓稼先让许鹿希尽快送出。在她抱着这份材料走出病房前,邓稼先叫住妻子,只说了一句话: "这比你的生命还重要。"邓稼先以他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强烈的民族责任感、无私的奉献精神和深厚的科学造诣,继原子弹、氢弹、第二代核武器之后,建造了他事业上的第四座里程碑(核禁试)。

最后的手迹

邓稼先的病情在一天天加重,身边所有的人都感到无能为力。1986年6月13日,杨振宁回美国前来看望邓稼先。此时,邓稼先开始大出血,医生已无法控制病情的恶化。杨振宁站在病床前,深情地望着卧床不起的邓稼先,气氛惨然。杨振宁送上一束极大的鲜花,他知道,这次可能是与老友的诀别了。邓稼先的神智还很清醒,杨振宁走后,他对许鹿希说:"振宁知道我不行了,所以送来特大的一束鲜花……"


1986年7月15日,万里到301医院看望邓稼先的时候,告诉他国务院决定授予他全国劳动模范称号,这是"七五"计划期间的第一个全国劳模。


第二天,李鹏来到病房授予邓稼先全国劳模的奖章和证书。李鹏对他说: "党和国家非常感激你这几十年来在核工业、核武器方面作出的贡献。"邓稼先服了加倍的止痛药,吃力地诚恳地表达了他对党和国家的谢意。这一天是1986年7月16日,距离他逝世只有13天。


在邓稼先留下的手稿中,全面地记录了这天的情况和感受: "昨天,万里代总理到医院看望我,今天,李鹏副总理亲临医院授予全国劳模称号,感到万分激动。核武器事业是要成千上万人的努力才能成功,我只不过做了一小部分应该的工作,只能作一个代表而已。但党和国家就给我这样的荣誉,这足以证明党和国家对尖端事业的重视。回想解放前,我国连较简单的物理仪器都造不出来,哪里敢想造尖端武器。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解放了全国,才能使科学蓬勃地开展起来。敬爱的周总理亲自领导并主持中央专门委员会,才能集中全国的精锐来搞尖端事业。陈毅副总理说,搞原子弹,外交上说话就有力量。邓小平同志说,你们大胆去搞,搞对了是你们的,搞错了是我中央书记处的。聂荣臻元帅、张爱萍等领导同志也亲临现场主持试验,这足以说明核武器事业完全是在党的领导下取得的。我今天虽然患病症,但我要顽强地和病痛作斗争,争取早日恢复健康,早日做些力所能及的科研工作,不辜负党对于我的希望。谢谢大家。"


没想到,这个手稿竟成为邓稼先一生的最后手迹。


1986年7月29日,邓稼先终因全身大出血而告别了他毕生热爱的祖国和亲人。 


1986年8月4日,全国各大报刊刊登了新华社发布的消息。《人民日报》刊登了国务委员张爱萍题为《深切悼念 "两弹元勋"邓稼先对祖国的贡献永垂史册》的悼词。张爱萍在悼词中说:"邓稼先同志真正做到了他经常讲的‘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但工作目标要奔世界先进水平’。他的名字虽然鲜为人知,但他对祖国的贡献将永载史册。他不愧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子,不愧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不愧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


(1994年,在“求是科技基金会杰出科学家”颁奖典礼上,代邓稼先领奖的许鹿希始终用丈夫的照片遮着自己的脸)

来源:杭州日报、党史博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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