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分析哲学的问题

哲学合作社 思庐哲学 2021-12-20

本文为「分析哲学是什么:问题、方法与意义」线上讲坛系列文字稿。该讲坛由山东大学心智与认知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与认知科学平台主办,服务器艺术协办。



一、分析哲学的用处 

二、分析哲学的问题

三、分析哲学的方法 

四、问答部分及如何学习分析哲学与推荐书目


嘉宾信息


叶闯

北京大学哲学博士,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


研究领域:语言哲学、知识论、形而上学


 
 

叶峰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哲学博士。先后任教于北京大学哲学系、首都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哲学系。


研究领域为:数学哲学、心灵哲学、逻辑学、语言哲学。

个人网页:http://cnu-cn.academia.edu/FengYe)

刘晓力

北京大学哲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哲学与认知科学交叉平台首席专家。


研究领域:心灵与认知科学哲学、哥德尔思想





 
 

任会明

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哲学博士,现任山东大学心智与认知研究所教授兼主任。


研究领域:知识论,心灵哲学,语言哲,近代哲学


梅剑华

北京大学哲学博士、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研究领域:心智哲学、人工智能哲学、实验哲学、语言哲学与形而上学


 


第二节:分析哲学的问题


(接上节)


梅剑华:

这次分为三个讨论环节:分析哲学的问题、分析哲学的方法、分析哲学的意义。抛出问题,大家自由回答,随意一点,如果不自由回答,我就从叶老师开始。
第一、现在研究哲学问题,分析哲学传统内部的问题跟传统哲学里的问题关系是啥?分析哲学中的问题是完全新的还是传统中的新变种?分析哲学中的问题是来自于生活还是传统哲学行业里面的一个问题?三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叶闯:

开始比较难说。(笑)
从我个人来讲,我在哲学史上训练的比较差,你要说跟整体的有什么关系?我可能说不好。但是我有一个比较一般的态度。目前流行的哲学有分析哲学还有欧洲大陆哲学。在我的观点上这肯定是两种风格的哲学,谈不上哪个更好、更坏,比如我做其他学科也是一样,解决同一个问题的时候,有可能会有两种不同的思路或者是两种不同风格的东西。大家都在做。谈不上谁把谁替代了,或者是那个没意义,这个有意义。我基本的观点是这样。
比如我对现象学了解很少,也看过一点,海德格尔也看过一点,胡塞尔也看过一点,知道他在研究某个问题,他用或不用某个词,比如“知识”等等他们用,我们也用。也许在某种意义上,现象学跟分析哲学起源上大家关注的问题是很类似的,并不是你研究这个,他突然研究一个别的东西,大家在哲学史上的起源最开始的根子不能说完全共同的根,差不多是有一个大主线从大家总体关心的问题起源,分出两个不同的风格,可能大家都想解决这个问题。慢慢因为历史的原因分开以后,大家的兴趣、关注点、方法,这些东西会分开。
很多时候,别人做的不能解决你的问题,每个风格有其适合的问题。但大概都是聪明人在做聪明事,不可能有一帮人完全是胡说,这个概率很低。如果相信这个,可能从道理上讲不是一个很理性的态度。别人也都是聪明人在做事,我是相信这么多年都在做聪明的事,当然会有他从那个问题的根子上做出了特殊贡献,可能我们这边也做出了特殊贡献,两者不能完全重合。
比如我们关心的一些问题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一些问题我们也不是特别关心,并不是鄙视这些问题,他们也不是鄙视我们的问题,而是根据我们的特点,起源上的一些特点,最后说就各自关心某些问题。比如分析哲学现在关心的一些问题,特殊的一类词的用法。有人说这是语言学吗?可能不是。
但是,分析哲学之所以做这一步,是因为我们不愿意一上来就直接解决一些大的问题。分析哲学讲究凡事要有道理,可能讲道理的时候需要更底层的东西,语言研究会对它有帮助。怎么理解一些语词,理解这个东西以后可以在这个的基础上往前走一步,可能为解决背后的大问题做一些贡献。分析哲学就是这样的。
我相信别的学科也是这样,比如我做数学的,有谁天天问最大的问题,我面前一定有一个更具体的问题。我一坐进办公室的时候,当然知道如果把这个研究好或者是给出一个好的答案,背后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心里是清楚的。但是,我不会每天进办公室想可能会隔了好多层的东西,那个有什么伟大意义?我不会这样也许这一个月根本不想。通常,我面前是有一个具体的问题,也许就是想把这几个词搞清楚了。

梅剑华:

会不会一直不想呢?

叶闯:

不会一直不想,因为我的目标很清楚,今天进办公室背后有一个任务要完成,当然这个任务分成几层。
过去我有一点工程的背景,哲学与工程在工作上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一直反对好像你进了哲学系就是跟别的系不同,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个不同的专业而已。像你到物理系有什么不同,就是学术,只是他喜欢那个学术。今天坐在这儿的同学有做生物的,生物也就是个专业,他们天天会去想生物学的伟大意义吗?不会。都是想面前具体的生物学的问题,或者是老师交给你一个任务。老师说这个任务可以分解成几个小的东西,一个月就研究这个,哲学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个月就是要研究一个小问题,我已经想好,整个大的任务里边如果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会走一步。
我知道旁边的一个同事解决另一个有关问题,我俩合作就会再上一步。这跟生物学、数学、物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也是完成某个任务,脑袋里有问题就会解决一个问题。一个搞学术的人会知道别人在这个任务下已经做了什么,他做的那个有什么缺点,有什么问题没解决。我们说,这些没解决的问题中有一个是适合我的特点可以做的。然后就开始做,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所以,我不认为好像进了哲学系就特别有利于解决人生的问题。

任会明:

没有多少人整天到哲学系来解决人生的问题,虽然我有时候会拿这些东西开某些哲学系学生的玩笑。但是说实在的任何一个学哲学的学生,无论是学之前还是学之后,仍旧抱着说我要拯救人生意义来学哲学,我就觉得你彻头彻尾的误解了哲学。
包括刚才主持人提的问题,我是有一点点的,就我浅薄的对分析哲学发展史的理解,还是有一点点跟叶闯老师讲的不完全一样。
据我的了解,浅薄的对分析哲学史的了解,当年在牛津还是剑桥的时候新黑格尔主义特别流行。那个时候年轻人一个是罗素、一个是摩尔这两个人当时在牛津就特别反感新黑格尔那一派,他们觉得那个东西不对,就开始批驳。批驳时罗素还好一点,罗素说逻辑的角度从弗雷格角度过去。
但是摩尔从那个时候开始做日常语言分析。摩尔在历史上、分析哲学史上著名的论文,包括“The proof of the external world”, “The refutation of idealism”,在那些文章中间就开始基于日常语言做分析,通过这种方式去反驳新黑格尔主义。从那个之后据说影响非常大,让一批年轻学者跟他走,把新黑格尔主义那一套扔掉,这是一条路。
The Refutation of Idealism,G.E.Moore图源:Amazon

另外一条路是弗雷格的符号逻辑。弗雷格想把数学还原成逻辑,为了做这个任务发明了他自己的那套符号逻辑,但是他没有完成(这种还原),但是他发明出来的这套符号逻辑的东西对大家影响很大。至少影响了早期的维特根斯坦。

早期的维特根斯坦,按照我浅薄的理解,认为所有以前的哲学问题,(摩尔那个时候也是,他至少受摩尔影响,但是摩尔那时候已经有一定的语言分析。)但是到早期维特根斯坦,他认为所有的哲学问题都是虚假问题,你误解了语言怎么使用。你如果知道语言的逻辑形式你就不会问出那些问题来。
然后逻辑实证主义,也是我浅薄的了解,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继承了这种想法。早期维特根斯坦说某些哲学的理论都是无意义的,没真没假,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分析哲学从那个时候,至少对中国学界来说话很多人对分析哲学的理解是停留在那个时期。就是20世纪60年代之前,如果他们了解分析哲学史,就是中国国内学界对分析哲学的理解基本上停留在分析哲学发展史,从1900年开始发展到1960年这六十年间的东西,他们把整个对分析哲学的理解停留在那个时代,再也没有变动,当然你可以说后面60年没有什么研究和发展,但这是另一回事。
但是至少我的感觉是很多人对分析哲学的理解,就是停留在分析哲学史。那分析哲学史的确是,在那个之前没有的,所有的哲学问题,传统的西方哲学问题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分析哲学不研究的。
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有很多人出来,包括蒯因说的那个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Quine, Armstrong,Putnam,他们一系列开始说No,你们那套东西不对了,就是维特根斯坦,逻辑实证主义坚信的某些信条,包括早期维特根斯坦坚信的信条不对的,我们觉得你们那套东西是不对的,不玩了,从那个之后开始打破了这个之后,分析哲学又重新有一次兴起60年代到70年代的兴起,把传统西方哲学问题全部重新拿回来,如果看60年代无论是阿姆斯特朗还是普特南,他们都专门写过这方面的文章。我以前教分析哲学的时候是教过学生读这个文章。
196X年到1970年之前那段时间在美国发生了一系列的转变,包括形而上学、伦理学、心智哲学、语言哲学、包括知识论全都回来了,没错,在这个之前很多人,是,维特根斯坦也说了,形而上学是没有意义的,伦理学只是表达价值,无真无假,知识论也是这样,包括Quine都是这种想法,把传统哲学所有的哲学问题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时候变掉了。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彻头彻尾变样了。但是中国学界,再说一遍中国学界对分析哲学的了解很多是学者级的,停留在1960年或者是1970年之前的分析哲学。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刚刚回国做物理主义,很多学者跟我说物理主义早就说它是错的了,我觉得很奇怪,现在我们正在研究物理主义,怎么会公认的已经错了呢?哇!我后来才发现他以为我所说的物理主义是卡尔纳普所说的物理主义,卡尔纳普的物理主义是想说所有其他科学的术语都可以被翻译成为,以翻译回来的,在这种意义上被还原为物理学的语言来表达,这个被中国学界看作所谓的物理主义,物理主义在他们看来表达这个意思,所有其他的科学描述最后都可以还原成用物理学术语描述的东西,大家都承认这一套东西做不下去,连卡尔纳普都承认,他们觉得是错的,于是他们说你们现在还研究物理主义,那不是几十年以前就认为是错的,怎么你们现在还研究呢?就是这种误解导致的。
据我了解分析哲学是所有西方传统问题在分析哲学上都有表现,包括叶峰老师说的二元论。笛卡尔提出二元论,到现在我们还在研究二元论,叶峰老师说的无我的物理主义,这是一元论,不是二元论,这也就是在讨论笛卡尔当年提出的二元论。只不过在当代的情形下我们提是一元论还是二元论的这个问题有点儿不是一种提法。
在笛卡尔的时候,笛卡尔没有发现,笛卡尔认为mind最重要的特性是thought,20世纪从布伦塔诺开始,认为心智现象有两个特征,也许有三个特征,一个是意向性,一个意识。所以是一元还是二元,就自动地变成了意向性能不能被还原成物理的,意识能不能被还原成物理的?如果这两个东西都可以还原成物理的,就会认为自动的二元论解掉了。因此仍旧在回答这个世界是一元还是二元这个基本的哲学问题。只不过对这个问题重新的解答有了进步,我们在问把这个问题变成了意向性能不能还原?意识能不能还原?如果把这两个都解决掉了,我们自动变成了一元论。
所以说,分析哲学人仍旧是,在这种意义上来说分析哲学继承西方传统问题很多的传统哲学问题。

叶闯老师做的那个,但是分析哲学哪个地方受到早年的语言转向、逻辑转向的影响呢?弗雷格的符号逻辑之后,导致了认为大家所有的思想都是用语言表达的,弗雷格的那个符号逻辑被认为能够最好的刻画语言,当然就是早年的那个,大家会觉得通过研究语言本身或者是研究语言表达式的逻辑形式本身,可以揭示出这个世界的某些本质。
这是分析哲学的一个特有的思路,这条思路以前的确是没有做过,这就是所谓的语言转向。我们认为通过研究语言本身可以研究出世界的真相来,这一点是分析哲学的一个特质。这个特质也不见得跟西方的传统哲学有什么区别,西方传统只要是哲学都是在试图问这个世界最终的“真”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分析哲学走了另外一条路,发现了某一条比较有特质的路,包括后来的心智哲学,为什么有心智哲学出现呢?因为大家认为语言跟心智本身有一个紧密的关系,60年代、70年代有这么一个好玩的说法,我们叫做“转角遇到爱”,分析哲学中,说一个语言哲学家转角就变成了一个心智哲学家,就是Mind跟language之间这么一个紧密的联系。由于对语言的重视让心智哲学又重新变成了非常值得研究的东西,这也是一定的影响,但是这些影响仔细地去研究。
因此我觉得第一、分析哲学继承了西方传统哲学基本上所有的重大问题,我们都在研究;第二、分析哲学的确是有一个特殊的地方,跟早年的传统西方哲学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我们的确有一个语言转向,我们有某种信条意义上通过研究语言和逻辑,基于,因为语言和逻辑之间有紧密的关系,通过研究语言和逻辑可以揭示出这个世界的“真”到底是什么样,这是分析哲学的特点,其他我的理解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梅剑华:

你说到一个关键问题也是同学们的问题,语言转向到底对分析哲学甚至是对哲学本身有什么影响?

叶峰:

我非常同意任会明老师强调的,那也是我想说的。有一个误解,好像分析哲学就是到60年代之前的那些逻辑经验主义或者是语言分析哲学。其实分析哲学的范围很广。刚刚任会明老师已经提到了很多核心的领域,形而上学、知识论、语言哲学、心灵哲学这四个一般认为是核心领域。还有一些价值论、伦理学、元伦理学、政治哲学等等。有各个学科的哲学,有数学哲学、物理哲学、生物哲学、社会科学哲学、认知科学哲学都有。还有哲学史。
研究60年代之前的分析哲学,现在一般是把它叫做分析哲学史。刚才说的所有分支里头一个分支就叫分析哲学史。有一些教授就说,“我就是研究分析哲学史”,那就是研究从分析哲学出现一直到60年代这么一个时期的历史。现在一般说到分析哲学真正的内容是后面的这些内容,那才是分析哲学的主要内容。
说到语言转向,这是分析哲学重要的一个特点,只是一个方面,有很多问题其实跟语言转向也没有关系。
我接着就我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举几个例子,说说分析哲学到底研究哪些问题。
首先比如一个数学哲学关心的例子。数学哲学里的问题是什么?是这么一个问题:我们似乎在数学研究中知道关于某个数学世界的真理,数学世界中有无穷多的自然数、有无穷多的实数。如果学过数学就知道“无穷”还分等级,更大等级的无穷。还有高维空间等等。这些好像都超出了现在认识到的物理世界,我们认识到的物理世界是很有限的,从宇宙的大小,到微观尺度,原子核、基本粒子的尺度是很有限的。
那么就有这样一个疑问:人到底是怎么认识到那些无穷的数学世界的一个东西呢?
人本身好像也是有限物理世界中一个有限的生物,大脑就是有限的神经元细胞组成的,认知活动好像是在这个有限的物理世界中完成的。人是不是真的认识了那个关于“无穷”的真理?还是你自己瞎编的呢?这就是一个疑惑。这是典型的一个哲学问题,让你产生一种疑惑,好像这边有道理,确实知道那些无穷的数学世界。但是另一方面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可能知道呢?好像会有一个疑惑。这就是典型的一个哲学的问题。
再举另外一个例子:自由意志问题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我们有一些学生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这个疑惑是什么?直观上我们觉得我们有自由意志。今天我来参加这个会议或者说参加这个网络会议,可以认为是我自由决定的。是我自己自由的决定,有可能不来,有可能来,是我自己自由地决定了来。有这种自由意志,直观上我们都这么理解。
但另一方面你的这些动作、手脚、身体的动作都是大脑神经元控制的。你的大脑神经元本身是一个物质的系统,是受物理定律约束的。现在任何一个动作都是受现在的大脑神经元的控制,现在大脑神经元的活动又受这个时刻之前大脑神经元活动的决定。所以好像你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由于物理世界的规律决定好了。除非你相信真有一个灵魂,灵魂那里突然间做了一个自由的决定,但是今天的人大概都不相信有灵魂这个东西了。
包括多数的哲学家。这又是另外一个疑惑,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如果是学科学特别是学生物等等都知道如果把人看成一个身体,一切东西不就是生物规律,最终是物理规律决定的吗?自由意志体现哪里?这也是现代哲学关心的一个问题。这里能看到一些特点,有一些让人疑惑的地方激发人的好奇心,愿意去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比较典型的哲学问题。
回答这些问题,现在来看,以这两个例子来讲,可能跟语言转向并没有太大的关联,或者说并没有太受语言转向的影响,或者说语言转向对这个东西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有的人可能看法不一样,但至少这个问题摆出来是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不能说语言转向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说由于这个是语言转向产生的问题。这实际上是一个很传统的问题。自由意志是很传统的哲学问题。至于数学哲学问题,康德的哲学问题可能不这么问,但实际上这是康德的关于数学的哲学问题发展到现代的形式,因为现代的数学跟他那个时期的数学不太一样,现在有这么多的无穷数,不太一样。但这些都是很传统的问题。这些问题是大量的,大量的。

任会明:


但是我觉得叶闯老师可能要提一提,叶闯老师做的那个跟语言哲学相关的形上学事实上跟语言转向应该有很大关系,西方传统的语义学,传统意义上没有多少人做语义学,现在这个过程之中,虽然叶老师不太喜欢把语义学和形上学联系在一起,但是有一些人是连在一起的,有一些人认为可以通过研究语义学,比如说,反正至少我看到,可能Kit Fine不是这样,但是阿姆斯特朗可能会觉得,当他做语义学的时候是有很强的形上学负担的(metaphysical burden),他们觉得做语义学需要有一定的形上学负担的。
David Malet Armstrong(1926-2014) 图源:维基百科

叶闯:

我理解是这样的,有一拨人认为,现在这几个人影响更大,他们认为不可能直接通过分析语言本身做形而上学,导致对世界的结论。也就是说,相当多的人都反对,仅仅通过看语言如何如何,甚至找出一个语句背后真正的逻辑形式,就分析世界怎么样。主流的人基本都相信如此强烈的主张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比较弱化的很多人是赞同的,假定正确的语言分析会提供对世界怎样理解的暗示。这是很多人都承认的。
最极端的想法是应该是这两个应该分开。我基本上是这个观点,语言是语言、世界是世界,不是没有联系,但不是大家想的那个联系,不是一种纯粹概念上能导出或者是怎么,甚至弱化一点也没有。我将通过学术工作来弄清这个联系。
语言转向是一个历史的口号,现在不提了,这是一个很过时的口号,只对能解释那个历史是有意义的。只是说分析哲学强调语言或逻辑研究的基础,我进数学系第一年有一个基本功,数分、高代、解几等等,三大块,这是基本工夫,我进数学系就要学这个。学分析哲学也有这么几个东西,先学语言哲学,这是最基本的,像练武术扎马步一样。语言哲学-知识论-心灵哲学-形而上学之类的。
有两个东西:一是分析哲学有几块大家认为是比较典型的都做的东西,比如心灵哲学;另一个是用分析的办法研究别的。比如伦理学好多是分析风格的。甚至研究哲学史的也有挺分析风格的。

任会明:

我对元伦理学的理解,以前就是被误导的,现在我再跟你说你做伦理学哪方面?你说是做元伦理学,我说,哦,就是通过语言来分析伦理价值?人家说不是不是,扯什么呢?但是在六七十年代元伦理学,metaethics,这个词提出来的时候当时就是说通过语言分析来讨论伦理规定,应该怎么做,是对这些句子做语言分析来解释。管那个东西叫做metaethics。但是人说现在元伦理分析根本不做这些。但是最初的元伦理学被叫做元伦理学(metaethics)就是因为它用语言分析的方法研究伦理学。所以还是有语言转向的影响,在各个学科中间都是有的……
当然这个影响可能越来越弱,最初的确是有,要是说没有。我觉得有点问题。

叶闯:

历史上肯定是有的。

刘晓力:

语言转向可能有一个衔接点就是心灵哲学。语言转向一开始讲得特别强:只有通过语言分析才能解决哲学问题,通过语言分析一定能解决哲学问题,当然,用语言分析也可以理解世界。这当然太强了。
心灵哲学兴起来,特别是外部论的心灵哲学会把心灵、语言和世界关联起来展开,比如讨论命题态度问题就与形而上学关联了(任会明是心灵外部论,叶闯是语言内部论)。谈到心理状态,最早现象学家布伦塔诺提出意向性,分析哲学风格的心灵哲学也讨论意向性。有那么一说,分析哲学关注的意向性是指命题的意义;现象学家关注的意向性是行动的意义;实际上确实心灵哲学或者是分析哲学首先关心命题的意义。“命题的意义”相当于命题的内容,关注命题的内容就跟外部世界与形而上学相关联了。
当然,还有人说,语言哲学就是心灵哲学,我不赞同这种说法。心灵哲学更像是对语言转向的一个修正或者是对“转向”口号的一个扩张的理解。在这一点上是会跟形而上学关联,跟知识论关联,也跟伦理学、美学、宗教学关联。

梅剑华:

我补充一点,现在看一个人的研究方向,早期做心灵哲学一般跟语言哲学挂在一块,现在多半形而上学或者认识论、认知科学挂在一块,整个反映了一个大的变化。早期语言分析逻辑的论证和基本的分析还在里面,但可能纯粹研究语言这个东西已经比较少了。

叶闯:

有时候不能分开地说,实际的研究看起来语言的部分只是做这件事的一个步骤。好多不做分析哲学的人说你们整天研究几个什么句子,什么反事实条件句,假如谁谁谁不如何,他就会怎么样,当然“假如”可能没有发生。假如我没有考上研究生今天就会怎么样,实际上考上了,事根本没有发生。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实际上就是一般日常会说的句子。我说我在研究这个,很多人说这个就是研究句子。不是,因为这个背后有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包括科学、日常生活很多都跟这样的句子关联。通过这个句子分析,实际上只是做了我研究背后更大问题的一部分。
比如最流行做所谓“使真者”,正常会理解,只要是一个真理句,大家认定真的语句一定描述世界上的某种事情,这是大家直观的观念。很多哲学家认可。要解释这个牵涉到日常的言说。“任会明老师坐这儿”,就是普通的句子,什么使它为真,什么样的状态使它为真比较容易,但是要说如果他今天晚上没坐这儿,他如何如何,这个事实际上没发生,但是看起来有可能是真的,假如他喜欢看电影,大家都知道只要是周末如果不开会,不干嘛他就看电影,可能会说假如他今晚不坐这儿就看电影,可能这句话是真的,但是没发生,没发生就会问,这样的“真句子”为什么会有一个世界的东西使它为真呢?通常认为真是有一个世界的东西使它为真,这是很通常的句子,物理学都有类似的。
比如我今天没有空气了,假如空气断了如何如何,当然空气实际上没有断,但是根据科学规律,如果断绝了,恐怕就会发生什么,要解释这个,实际上没发生,看起来背后有某种规律的东西,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像是句子真假,背后的问题实际上是形而上的问题。你在世界上会有什么样的状况才能使得那些平常真断言真了,并不是语言的问题,不是说我们就是分析句子。那样,我们跟语言学家有什么区别呢?

任会明:

以前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曾经跟我一个师兄说个笑话:说你去看那些教授的研究方向,只要写logician,后面基本上会加上metaphysician。如果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逻辑学家就自动会认为自己是形而上学家。就像语言学家转角就认为自己是心灵哲学家一样。虽然是前些年的事情,但是仍旧能够理解说所谓的语言转向,逻辑分析对整个分析哲学的影响。的确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一点点shape研究方法和研究问题的提出,有一点点影响,不能否定这一点。但是形上学问题本身,也许我们研究形上学可以从语言角度研究它,不代表真的是研究语言,形上学是亘古的哲学中间皇冠上的明珠,哲学如果是皇冠,形上学就是皇冠上的明珠。大家如果知道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做形上学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东西研究完了才敢研究他的形上学。
会议信息

主办单位


山东大学心智与认识研究所成立于2018年9月,由任会明担任研究所主任。研究所的前身为山东大学分析哲学研究中心。研究所致力于面向哲学基本及前沿问题,与国际接轨的分析哲学研究,尤其是分析哲学两大核心分支心智哲学和认识论(宽广理解为包括形而上学和语言哲学)的研究。山东大学心智与认识研究所的目标是建成一个国内顶尖,国际上有一定影响力的分析哲学研究所。


哲学与认知科学跨学科平台,成立于2018年6月,是中国人民大学双一流建设学科标志性重大规划平台之一。目标是打破学科专业壁垒,综合哲学、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其它学科资源,在中国人民大学探索一条既顺应世界科学技术新趋势又有中国特色的哲学与认知科学跨学科研究新路。以国际化视野从中国文化和国情出发,以实践产生的重大问题为引导,聚焦与涉身认知问题相关的中西比较研究,逐渐形成既能吸引国际前沿领域优秀学者又能与国内学者进行交流的稳定合作机制,产出一批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标志性成果,为中国学者在国际哲学与认知科学的跨学科研究中占据一席之地尽一份力量。


协办单位


服务器艺术基金会以服务人类的智慧与知识生产为宗旨,汇聚艺术与科学、哲学人文各学科领域的精英人脉,打造一个理性思想与感性经验交互碰撞、沟通和融合的跨界空间,以此探讨并追究艺术、科学、哲学对于人类存在的意义。服务器艺术基金会将承载一个跨学科、多媒体的交流平台“呼吸公社”,定期举办跨领域的学术对话、讲座、论坛,以闭门与公开、线上与线下等各种交流传播形式,不断拓展并突破现代社会的知识视界和思想疆域。

欢迎关注!


观看渠道

感谢阅读,祝您有个美好的一天:)



来源:哲学合作社


(点击查看👇)


庐中新秀Ⅱ期|哲学如何撒向互联网?

PCE哲学传媒实习项目招募!





福柯访谈录:“我从来就没有一个当哲学家的计划”

鲍毓明回来了,罗翔离开了

叔本华:不要为迎合人们低俗的趣味而牺牲自己

哈佛大学2021毕业典礼致辞:混乱时代的大学责任

阿伦特《人的境况》:科学何以导致非政治化?


点击阅读原文订阅《周濂·西方哲学思想100讲》

读了好文,点个“在看”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