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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十娘|小说连载:螺蛳姐姐(二)

渡十娘出品 渡十娘 2023-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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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杨映川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杨映川1972年生,文学硕士,一级作家,现供职于广西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在《花城》《人民文学》《作家》《当代》《十月》等刊物发表小说数百万字,有《魔术师》《淑女学堂》《我记仇》《狩猎季》等十余部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出版。曾获2004年度人民文学奖、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广西独秀文学奖、文艺创作铜鼓奖等。



  二

螺蛳粉成为家喻户晓的网红食品是近十年的事,而刘四姐的螺蛳姐姐开得有二十来年了。

刘四姐原名刘红练,她在家中排行老四并不是四姐名声叫开的原因。全国人民都知道广西有一位著名的歌仙叫刘三姐,刘三姐不仅貌美如花,更是智慧如海,张口山歌好比春江水,刘三姐灵活运用赋比兴唱山歌打败了地主老财,还为乡亲们贫苦的日常生活增添了无限的生机和乐趣。


壮家儿女民间有对歌的传统,各种节日歌圩兴盛,绵延至今。刘红练出身农村,能讲一口流利的壮话,热爱唱歌,幼时便追随母亲姐姐们参加各种歌圩坡会,从不怯于在人前放歌,人中等姿色,歌喉算不上婉转百灵,但自有她的敞亮和机智。乡野间的男歌手经常抛出隐喻性事的歌句,羞涩的女子会掩面躲开了去,不做应对,胆大的会拳头擂过去,或是冲上前撕扯那男的下身衣裤,叫嚷着有种就动真格的。


刘红练大将风度,对方抛出来的歌句有多雅她就有多雅的歌句对回去,有多浪骚,她就有多浪骚的对回去,她既不忸怩也不疯癫,这一来,恰恰显出她的沉稳,还有一份类似于无限可能的势头。刘四姐的名声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没有两下子是不敢借着刘三姐的名头延展为刘四姐的,哪怕真的姓刘,哪怕真的排行老四。直到今天,她仍然被人称作姐,比她年长的,年纪小的,就是刚学会说话的,都叫她四姐。这当然有刘四姐自己的引导在里头,小孩若是叫她阿婆阿姆,她会笑着摇摇头说:“叫四姐。”有些孩子怯生生地叫她四姐婆,她再纠正,就叫四姐。比她年纪长的,叫她一声老妹,她也会笑着说:“什么老妹?叫四姐。”


刘四姐因为唱山歌这一特长,县里有很多演出,特别是那种现场对歌的演出她都会成为女歌手队伍中重要的一员。这一特长虽没有大大改变她的人生,她毕竟不是刘三姐,但20岁那年她幸运地被招进县城百货商店卖鞋专柜,她相当满意,不用像父母一样当农民了。

卖鞋挺清闲的,顾客看上哪一款,刘四姐帮顾客将合适码数的鞋子取出来,顾客试合适了没价可讲,付钱走人。就算是试了好多双,一双也不合适,刘四姐最多是把散开的鞋子放回盒子,把鞋子按照码数型号归置好。她喜欢把手头上的活做出成就感来的,就像唱歌要能飙出妙趣横能的歌句才有唱头,才令心情舒畅,可卖鞋子真没有多少空间让她发挥。当时柜台没配有试鞋镜,经理也不觉得卖鞋子需要试鞋镜,鞋子穿在脚上,自己的眼睛前前后后能看得清清楚楚,又不是试衣服,用什么镜子?刘四姐自己掏钱去订制了一面小方镜,有人试鞋子的时候,她就把小方镜架在地上,顾客能看到自己脚上套鞋在镜中现出来,这一来虽不敢说大大提高了销售率,但顾客都挺高兴的,反复在镜前踏步,一边和刘四姐聊天。刘四姐觉得这样一个过程就圆满多了,不仅限于她和顾客的交流,还有一个第三者——镜子做旁证,她也高兴。

彭有宝从市里到县城收购桔子,想制作刚兴起的桔子水,他这几天跑了好几个乡,跑得有点眉目了,把一双蓝色的帆布鞋都跑穿了洞。他脱了鞋子要求刘四姐将和他脚上穿的蓝帆布鞋相似的鞋子拿几双来试试。刘四姐问出他穿的是四十码,拿了两双帆布鞋过来,一双白的一双蓝的。“白色的卖得好,穿起来也斯文。”刘红练热情地介绍。彭有宝好几天没洗脚了,在脱鞋子前他犹豫了一下,他看刘四姐虽然年纪轻,但长得一般,身上还带有几分土气,他的顾忌少了几分,他把鞋子甩脱,一股黏稠的咸鱼味立时弥漫开来。要说臭脚味刘四姐闻得不少,进入秋末,买鞋人数增多,几乎天天能闻着味。她出身农村,适应性较好,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手不捂鼻,谈笑自若。彭有宝放的是大招,陈年旧货,刘四姐猝不及防,眉头紧蹙,退后一步,头向后偏,不小心被鞋盒绊倒,一屁股坐到地上。彭有宝惊呼一声,伸手去拉人。刘四姐满脸通红,她拒绝了彭有宝的手,迅速站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狼狈过于矫情,会让顾客感到难堪,于是,热情蹲下,解开新鞋子的鞋带,将鞋子送到彭有宝脚边。彭有宝是有些难堪,但他善于伪装,他下乡跟农民收桔子也经常施展他天赋的演技,一本正经挑人家果子的错处,苦大仇深地痛诉果子收回去烂掉一半的苦楚,再精于算计的果农最后都会遂了他开出的价格。彭有宝蓝色的白色的帆布鞋都试了,也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脚踏步了。他蛮欣赏刘四姐的工作作风,这种国营商场多卖一双鞋工资不涨一分,姑娘能够这么敬业,他都应该向她学习。他一下买了两双鞋,白色和蓝色的都要了。刘四姐笑出声来,“买两双好,轮换穿。”说完这话,她觉得唐突了,这似乎是在提醒对方不要死穿一双鞋,把鞋子穿成咸鱼。刘四姐给彭有宝写小票时,经理正好巡视过来,夸奖了一句:“又卖出两双,刘四姐就是能干。”“我本来只想买一双的,结果拿了两双,这个售货员太能干了。”彭有宝添了一把柴,经理冲刘四姐赞许地点点头。刘四姐激动得满脸通红,对彭有宝鞠躬说:“谢谢,欢迎再来光顾。”

彭有宝再来之时是招募刘四姐跟他一块做生意。他一直在他姐夫当厂长的罐头厂做采购员,长年在外跑,看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他心思也活了。他利用罐头厂的优势,做汽水卖。汽水好做,打开销路是关键。彭有宝到各个县跑销路,经过柳城县的时候,他想到了刘四姐,他觉得若有几个像刘四姐一样的销售,全区都能打开市场。他到百货商店鞋档找不到人,向其他售货员打听刘四姐,别人告诉他刘四姐的弟弟结婚,她请假回家帮忙办喜事了。彭有宝一听彩头不错,有喜事,他打听地址赶到乡下。见面时刘四姐已经认不出他,他指着脚上的蓝色帆布胶鞋说:“去年十月底在你的柜台买了两双,一蓝一白。”刘四姐双手一拍,恍然大悟状,“哦,是你,你看起来比那时显年轻咧。”彭有宝摸了摸下巴说:“那阵子天天在乡下搞收购,胡子都没空剃,显老。”“找我有事?”“听说你家有喜事,我来讨喜酒喝。”“欢迎得很。”刘四姐不再追究彭有宝的来由,仿佛真信了他是来讨喜酒喝的,她领着彭有宝往亲戚那几桌安排。彭有宝说带了一两件小礼物,他不辞辛苦把两箱汽水扛来,肩膀都整酸麻了。虽然两箱汽水不够这么多客人分,但当时这玩意在乡下是个稀罕物,彭有宝用牙齿咬开汽水瓶盖前先使劲摇了摇,瓶盖砰地一打开,白花花的泡沫像吐口水一样冒出来,倒在杯子里发出刷刷的声音,喝在嘴里甜是一定的,在口腔里留下麻刺刺的感觉令孩子惊叫,让大人咂舌。彭有宝专门给刘四姐开了一瓶,刘四姐小口喝着那一瓶清甜爽口的汽水,美好的滋味在唇舌之间缭绕,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彭有宝的印象就如同汽水的滋味一样美好。


刘四姐在婚宴上少不了展示她的歌喉,几对请来的歌手你来我往对情歌,把对新人的祝愿以山歌的形式表达出来,将婚礼层叠推上高潮。彭有宝虽然听不太明白当地的方言,但他了解刘四姐名声的由来了,这令他惊喜,一个销售多一项才能就好比多了一件武器。他高高兴兴吃席,还喝多了,在刘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先问刘四姐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刘四姐说是36块,彭有宝说刘四姐如果跟他一起卖汽水,保证她一年最少能挣到两千块,南方天气热,汽水生意好做,冬天都可以卖汽水,两千块刘四姐听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她不是特别相信这个天文数字,也没太往心里去,当时她的心思走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彭有宝在婚礼上因为汽水小出风头,不少亲戚朋友都打听这男的姓甚名谁,因为是刘四姐带来的,就有说法是她的对象,连爸妈都问刘四姐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弟弟都结婚了,家里人的目光自然落她身上。旁人的看法点醒了刘四姐,她思前想后,觉得彭有宝能到这个地方来找他,肯定是对她有意思。说实话,二十岁以后她就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也不难看,奇怪的是从来没什么后生追求她,对她稍微表示一点好感的都没有。她参加那么多歌圩,唱过那么多的情歌,心里不可能不构想不憧憬男女情爱之事,她一直在等待着那样一个人出现,如她所唱的情歌那样有情。她周围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那些动不动掩面羞涩的,大胆扯人裤头的,追求的人都很多,只落她一个无人问津,她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彭有宝好似一匹白马杀来,她才不管跟着他是卖汽水还是煮泔水,是不是能一年挣到两千块,她毫不犹豫辞职跟彭有宝走了。



没过多久彭中兴到家里来跟刘四姐提和管灵结婚的事,他手上拎了一盒枸杞子,说是管灵给买的。虽然刘四姐邀过管灵到家里来吃饭,但她没有再跟儿子提过,儿子也没跟她提过,她心里想着不用催促,反正她不太看好管灵,没曾想已经谈婚论嫁,再阻拦来不及了,她也没有阻拦的正当理由,总不能跟儿子说太漂亮的要不得吧。她接过枸杞子问为什么管灵不一块来,应该把人叫到家里来吃顿饭的。儿子说今天专门来跟母亲汇报,另外,他想在他住的这套房的房产证上加上管灵的名字。“管灵他们家家庭条件一般,父亲是企业里的普通员工,母亲身体不好,早几年办了病退,她还有一个弟弟,她爸妈挺开明的,不要彩礼,我想着彩礼多少要意思一下,给个16万,这钱我来给,房产证加上管灵的名字,是让她有安全感,也算是彩礼的一部分。”刘四姐感觉儿子不是来同她商量的,是来通知她的,她的鼻腔差点就哼出声来了。

儿子年过三十,又是企业的小领导,平时看着挺老成持重的,到头来还是轻而易举为女人降伏。或许,是儿子作为男人的一份虚荣,要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展示实力。刘四姐提醒自己尽量好好说话,把道理跟儿子讲清楚。房子三年前她花了三百万买下,精装房,她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儿子与人分羹,哪怕这会挫伤儿子的面子。她已经过了耍虚荣的年龄,她更不愿意儿子将来因为虚荣吃亏。“中兴,房子是妈买给你的,妈不同意分割,我们可以给他们家多一点彩礼,就给36万吧,钱妈掏了。”“妈,这事我已经跟管灵提了,如果没加上她名字,她会怎么想?”“儿子,现在的离婚率你还不知道吗?将来的事说不准啊,你就跟她实话实说,说是你妈坚决不同意,妈不怕做恶人,如果她因为这个不愿意嫁你,说明她更爱房子。”“妈,你的戒备心太重了,管灵不是那种人!”儿子嘴角上扬,又往下收了收,看得出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忍着压回去了,可说出来这一句已经足够让刘四姐了解儿子收回去的那一部分内容,儿子是想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婚姻不幸,就预想着别人的婚姻不美好。刘四姐伤心了,儿子为别的女人,能戳母亲的痛处。儿子看母亲态度坚决,阴着脸走了。刘四姐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安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儿子一个人的名字,如果儿子不来跟她商量,自行把管灵的名字加上,她就算是反对到天上也无济于事,无论如何,儿子还是认可房子是母亲买的,决定权在母亲。

隔得一个月儿子打电话告知刘四姐,他买了一套两居室,付了首付,打算每月按揭,房子写的是管灵的名字,另外他俩已经领证了。刘四姐正在店里调制螺蛳粉的汤水,儿子的电话让她一时间乱了阵脚,心口发闷,她把手里拿着香料包递给莫风雷,还鬼使神差地将里头的两味中药告知对方。每天晚上打烊前她会提前把所有的汤料配好,加上清水架在火上煮第一道,汤沸得十来分钟把火停了,第二天早上到店里来重新开火煮第二道,经过一晚上的浸泡,第二道火一煮,汤料的味道很快熬出来,又香又浓。平时配汤料她从不假外人手,基本配方是不瞒人的,石螺、干辣椒、红油、桂林豆腐乳、酸笋、姜、猪筒骨、八角、沙姜、三奈、丁香、花椒、桂皮、草果、砂仁等,各家螺蛳粉店基本都采用这些配料。鸡骨架、鸡油、紫苏这些是她另外添加的配料,这她也不藏着掖着,她背着人单独添加进汤里的是两味普通的中药,罗汉果和陈皮,她把这两样东西打成粉,装了纱袋,没了原样,谁也不知道她多放了这两样东西,在店里多年的莫风雷和伍丽晶都不知道。


电视台来采访过刘四姐好多回,每每问她有没有什么独门暗器把螺蛳姐姐打造成一个家喻户晓的老品牌。她笑着说秘方自然是有的,如果没有秘方她当年就不会卖螺蛳粉了。她有意无意营造一点神秘的氛围,这是生意经。刚开螺蛳姐姐的那几年,她为了把汤做得鲜,每天都在琢磨,鸡骨架鸡油这些都是慢慢添加进去的,很多商家都只想着节约成本,连猪筒骨都舍不得放,全靠放味精鸡精这些调料,她却愿意多花本钱,多下功夫,她觉得把一锅汤做得鲜美,香气四溢,是她每天幸福感的来源。罗汉果和陈皮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药材,用这两样东西下到汤里,是她自己的灵感和实践的成果,罗汉果有甜味,爽喉清肺,陈皮消食化积,去油腻,还有独特的香气,两味药下到汤里,汤的品质马上提升了一个档次。螺蛳姐姐能与其他同行拉开距离,刘四姐笃定是这两味药起了关键作用,所以,她当作是秘而不宣的法门。


她接着儿子的电话,示意莫风雷来接手调汤,莫风雷将食材一样一样地放进大锅里,当她听到儿子说买房写管灵名字时,心头腾地燃起火苗,强压着装作不在意,抽空和旁边的莫风雷说话。“把这只纱袋里的香料放进去。”“这里头是什么呀?”“罗汉果和陈皮,我们的镇店秘方。”她想让电话那头的儿子听到,她正在灶上操持着,她没有那么在意他们小两口的花招,买房就买房呗,领证就领证呗,多大个事呀?她心平气和,无有波澜,她甚至不在意把镇店秘方说出来。秘方是故意说的,这个时候不弄出点动静,不来点自我伤害,都不足以对抗儿子。“哦,罗汉果和陈皮,我以前没留意到有这两味药。”“以后汤就由你来调,配料你都知道了的,我跟中兴通电话呢。”四姐转回来跟儿子说:“多一套房子当作投资也不错,住一套租一套,小日子好好过。”


彭中兴带管灵到刘四姐的家里吃了一顿饭。那天刘四姐没到店去,专心在家里做了一桌菜,做完菜沐浴更衣,把最体面的一套衣裙穿上。管灵进门改口叫妈,又给刘四姐送了一盒枸杞子。那一声妈把刘四姐叫得有点惭愧,她接过枸杞说前次送的刚刚吃完,她天天泡水喝。其实前次送的她还没打开呢,她不知不觉就有了讨好的意思。这段时间,她和儿子是有点赌气,她原先说过房子不能加管灵的名字,她会掏钱给管家一笔彩礼,现在买了房,彩礼她就不管了。她私下算过,儿子工作这几年是攒了点钱,但估计付完那套两居室的首付就不剩多少了,让他们有点紧迫感也好,才晓得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管灵夸她做的菜好吃,她相信不是恭维,单单那碟脆皮兔,管灵一个人就啃了一半,还说剩下的要打包回去。一大桌菜,三个人吃,怎么吃都剩,管灵把喜欢吃的几样菜全用饭盒打包,单从这点看,这姑娘是个实诚人。

这些日子刘四姐多多少少怀疑管灵给儿子吹了不少枕边风,挑火她与儿子的关系,只要管灵哭诉一句“你妈不喜欢我”就足以让儿子的心远离母亲,或者还可以故作大方,“不要为难你妈妈,她一个人不容易,我们靠自己就好。”刘四姐对管灵的敌意暂时是消不掉的,她想辨别管灵对她有没有怨气,没品出来,她想多半是儿子做了好人,两头说好话,她转而又心疼儿子,当夹心饼干把人都整消瘦了一圈,她心头一软合计着那两居室每月的按揭她帮交,让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轻松点。当儿子告诉她不打算办婚礼,要和管灵到北京上海旅游结婚时,她刚刚软下去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儿子知道她有多么盼望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她很多年前就跟儿子说,婚礼一定得好好办,坚决不收客人礼金,让人吃饱喝足还有礼盒带回去,办得轰轰烈烈路人皆知。儿子当时很赞同母亲的想法,说要把亲戚朋友同事全都请遍,让母亲好好扬眉吐气。现在这么行事是不打算让母亲在这事上开心顺遂了。她该怎么让别人知道儿子结婚了呢?逢人就说我儿子结婚了,人家一定会问她什么时候请酒,她能怎么答,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办酒嫌麻烦?她越想越窝火,越想越伤心。儿子进这样一家大企业,又在领导身边工作,她认为儿子具有一份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心智,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儿子并没有想像中的成熟,幼稚冲动天真,也许他现在的状态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心态,是每一个人要经历的历程,就如她当年一样,她不应该用自己的世故来要求儿子,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刘四姐最后还是给了管灵一个十万块的红包,管灵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收下了。刘四姐也把自己多年来珍藏的一块鸡血石胸佩送给管灵,交代是有的。“这块胸佩好好收着,我外公是个乡间草医,救过人命,得了这件东西做酬谢,上百年的老物件了,以后留给你媳妇,当传家宝。”管灵马上把胸佩挂在自己脖子上,在镜前左顾右盼。“谢谢妈,真好看。”过得一会儿不见她戴了,说刚用手机查了,这等于挂一辆车在脖子上,太招人了,得买个保险柜藏起来。儿子呵呵笑了,刘四姐也呵呵笑了。

儿子蜜月旅行途中,刘四姐不时收到管灵发来的视频。视频中管灵像导游一样解说身后的景物,吃到的美食,那俏美的样子,不逊于电视台的主持人。儿子在视频中像点缀,她看到儿子眼中的宠溺,这样的美好她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她承认,她是有些嫉妒了。


(待续)原刊发于《人民文学》202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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