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记忆 | 为周总理作安保

作者简介    

秦鸿国 1963年北大研究生班毕业后进外交部工作，同年12月赴我国驻苏丹大使馆工作；曾任中国驻伊拉克使馆随员、中国驻科威特使馆政务参赞、中国驻亚丁总领事、中国驻利比亚大使；在中东工作25年，经历过海湾战争、也门内战等重大事件。

周总理非常重视发展我国与非洲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20世纪50年代他就曾经说过，非洲大陆有50多个国家，就算每年能够去访问三五个国家，恐怕此生也很难访问得过来。话语中流露出对自己应尽的职责难以实现而感叹和惋惜。

1965年6月，周恩来回访坦桑尼亚，尼雷尔到机场迎接。

1965年1月，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兼外长访问坦桑尼亚等非洲国家，路过喀土穆机场。专机只在机场加油，停留45分钟左右，机上人员一律不出机场。

多年以来，我国家领导人远赴欧洲和非洲国家访问，一般都是租用荷兰航空公司的客机。这次周总理出访是第一次乘坐我国民航伊尔18客机远飞非洲，专机飞行和沿途机场停留的安全无疑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我们使馆人手少责任重，全体动员起来参加接待和安保工作。我与一名司机同志分工负责三项任务：一是向专机补充食品和饮水；二是协助守护专机，保证专机停留机场期间的安全；三是协同机组人员监护专机的整个加油过程，并取回所加油的样油。

在讨论接待工作的会议上，使馆领导提醒大家：周总理喜欢喝绿豆汤，喜欢吃红烧狮子头和鸭肉馅的包子，使馆厨师有针对性地做了一些准备。

1964年1月，周恩来总理与陈毅外长访问苏丹。

会上，谷大使夫人谈到一件感人肺腑的事情，令我终生难忘：头一年1月周总理访问苏丹时，只停留两天，代表团的秘书紧急把周总理的一件白衬衫和陈毅副总理的一条棉毛裤交给使馆洗烫，要求次日一定交还给他。

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领导同志出访期间的内衣内裤一般都是我们自己洗，这次访问苏丹时间太紧，洗烫衣服根本来不及。另外，周总理穿的这件衬衣领子和袖口都是破旧之后换了新的领子和新袖口，新旧布料缝接在一起，明显不同。陈副总理的棉毛裤裤裆处补了一块补丁，这两件衣服我们洗烫不了，交给宾馆洗烫又不合适，所以我们考虑还是麻烦一下使馆。”当年我国领导人与全国人民同甘共苦，共渡国难的艰苦朴素精神给全馆同志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世纪60年代供销社布料柜台。

一年之后，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出访非洲而过路苏丹，使馆的同志提起此事，引起众人的不少感慨和议论。

有人说，尽管国内3年自然灾害造成的经济困难尚未全面好转，粮油布棉等物资依然凭票限量供应，穿一件衣服新3年旧3年，缝缝补补又3年，可以穿9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是苏丹市面上，我国的布匹、衣料和各种纺织品比比皆是，且物美价廉，何不从当地市场上购买一两打白衬衣和棉毛衫裤送给代表团。

另一些人认为，全国人民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出口这些纺织品是为了换取国家紧缺的外汇，使馆用外汇购买衣物作为礼品送给自己的代表团，恐怕不行，至少所花费用无法报账，闹不好会遭到代表团的拒绝，甚至国内的通报批评。议论归议论，并无定见，大家也知道，当年使馆给到访的代表团赠送礼物，绝无先例，即便是看着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穿着破旧的衣裤出访列国。

伊尔18型客机

周总理一行过路喀土穆的当天，使馆除留守和后台工作人员外，肩负前台接待任务的全体人员提前到达机场，各就各位。

苏丹过渡政府总理希尔·哈特姆·哈利法等苏丹高官在谷小波大使陪同下走进舷梯，谷大使登机迎接周总理和代表团主要成员走下飞机，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等人与苏丹官员们一一握手后，便在众人簇拥下走进贵宾室。

我们使馆后勤组的几个人把准备好的食品和饮水送上飞机，随即协同机组安保人员围着专机站了一圈，不允许陌生人靠近，当地的众多警察和警卫都在外围戒备。加油期间我看到机长上下飞机两次，他身材有些矮胖，从双肩的肩章上可以看出他是少将军衔。咱们的机组人员自己动手清扫和整理机舱，然后把垃圾袋交给在安全区以外等候的当地清洁工，服务费照付，分文不少。

专机加油完毕，我陪同机组的机械师和机场负责官员当场装满4瓶样油，当面铅封并在单据上签字，双方各自保存两瓶样油和一份单据。机械师嘱咐我把样油和单据带回使馆，保存至总理专机回国后，使馆便可以自行处理或销毁。

我心里清楚，双方留存样油和单据的目的是，一旦专机飞行过程中发生故障或事故，便于追查原因和追究责任，这是当年国际通用的一项安全措施。

当周总理最后一个登上舷梯顶端，回头向大家挥手告别时，我与众人使劲地挥动着右手，祝周总理此次出访圆满成功。此时我内心充满着激情和欣慰，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事，至少是直接参与了周总理这次出访非洲的部分安保工作。

1963年12月31日至1964年1月9日，周恩来总理访问阿尔巴尼亚。

1963年12月，我和刘贵贞同志紧急赶赴喀土穆，是为了周总理一行访问苏丹的接待工作，虽然一路不顺，遗憾丢了参与接待的机会，但1965年1月周总理一行再次出访非洲路过苏丹，我参加了短暂的后勤服务工作。前后整整一年时间，对于一个刚刚涉足外交第一线的年轻人来说，其间所经历的大小事情实可谓丰富多彩。

此番经历后，我才开始有一点领悟了先人说过的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End-

文字 | 《一个外交官的中东亲历》 

作者 | 秦鸿国

图片 | 源自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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