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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柳树丨观察一棵柳027

豆豆豆荚 城南花事
2024-09-04
大暑小暑,上蒸下煮。
恰好读读《诗经》,沉静心绪,期待心静自然凉。
《诗经》里的动植物,尤其是植物,被研究得很多。在书城里搜索,只是关键词“诗经植物”,就能搜到十多本,以下为部分封面集锦:

我本来是在微信读书里搜潘富俊那本《美人如诗,草木如织:诗经植物图鉴》,但目前没有电子版,就想下单买一本来学习一下(因为看过他的同套系里的另外一本书《字里行间,草木皆兵:成语典故植物图鉴》,对他的作品有基本的信任)。在网店里一下搜到这么多,选择困难症不知该如何抉择,就先把买书钱和家里的空间省下了。有看过相关图书,且有中意版本的,欢迎推荐。
我最近买了一本刘凤彪主编的《植物文化赏析》,书中专门有一章讲《文人世界里的杨柳》。文章中说,作为我国的原生树种,一万多年前,柳树已经与松树、栎树、桦树、柿树等混生于北京地区,是北京地区被记述的人工栽培最早、分布范围最广的植物之一,人工栽培的历史已有2000多年。史前甲骨文中已出现“柳”字。
“柳”的字源演变。图片:截图自“汉典在线”
柳树在周时已有分布和栽培,《诗经》中,多有柳树的身影也是情理之中。在《诗经》中赏柳时,我以程俊英《诗经译注》的题解和果麦文化《诗经》的诗作为范本,因为喜欢书里细井徇的配图。
期间,也翻了李辰冬的《诗经通释》,因为不知道作者何许人也,起初差点儿被图书简介里的标新立异的“全新视角”劝退。耐心读了阿城的序,对作者的考据功夫敬佩有加。
《诗经通释》电子书截图
关于作者如何将《诗经》考证成尹吉甫的自传,尹吉甫又是如何在305篇诗作中回顾自己的人生的,有兴趣的,可以在微信读书里翻翻这本书。即使不同意观点,也可以学学方法哈。


《诗经》中主要有4个地方有柳树,按照在书中出现的先后顺序来记录吧。


扬之水:蒲


扬之水 不流束薪

彼其(jì)之子 不与我戍(shù)申

怀哉怀哉 曷(hé)月予还(huán)归哉

 

扬之水 不流束楚

彼其之子 不与我戍甫

怀哉怀哉 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 不流束

彼其之子 不与我戍许

怀哉怀哉 曷月予还归哉

 《王风·扬之水》是一首戍卒思归的诗。平王东迁洛阳,南方楚国强大,有并吞小国的野心。申、吕、许三国距王畿甚近,齿唇相依,平王派兵戍守。可是,王都地小人稀,派去的兵士,没有一定期限调换;人民怨恨思归,就作了这首诗。
其中,“蒲”为柳。程俊英版本将其解释为蒲柳,果麦文化版本里,释为旱柳,配图若银芽柳,芽似毛球,温柔可爱。
蒲柳是什么柳呢?之前在《世说新语》中,遇到过“蒲柳之姿”,是顾悦跟简文帝对话中的自谦之词。
当时对蒲柳的身份搜了一番,诗词不少,猜测亦多,植物考据不多。综合来看,应该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小灌木,质地较差,且入秋早凋,历来为文人不喜。

东方未明:折柳樊圃


东方未明 颠倒衣裳(cháng)
颠之倒之 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xī) 颠倒裳(cháng)衣
倒之颠之 自公令之

樊圃 狂夫瞿(jù)瞿
不能辰夜 不夙(sù)则莫(mù)
《齐风·东方未明》以一个妇女的口吻,写她当小官吏的丈夫忙于公事,早晚不得休息,对自己的妻子还不放心,引起了女主人的怨意。
“折柳樊圃”,折了柳条作菜园的篱笆。或解为折了菜园篱笆的柳条做漏箭(古时计时用)。无论哪种解释,说的都是柳树插枝成活的优良品种。
我国古人熟谙柳树令人叹服的能量,“无心插柳柳成荫”便是明证。柳条无论粗细,都是“天然的生存能手”,只要将它们插进潮湿的土地,总能生出新鲜的绿色嫩芽。一根细小的枝条在几个月之内就能长成一棵树苗。
法布尔对柳枝皮实的品性也有描述:
截取一段柳树枝,把这段树枝的任意一端埋进土中,柳树枝在几天内就会长根。柳树不像其他植物那样固执,只要土壤水分充足,它就会很欢快地生根。
《那棵活了很久很久的树》一书,让大家对蒲柏的柳树也印象深刻,诗人从柳条筐上取下扦插的树枝,竟让柳树从此在英国扎下了根。(插一根柳枝迎春天丨观察一棵柳005

采薇:杨柳依依


采薇采薇 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 岁亦莫(mù)止
靡室靡家 猃(xiǎn)狁(yǔn)之故
不遑启居 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 薇亦柔止
曰归曰归 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 载饥载渴
我戍(shù)未定 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 薇亦刚止
曰归曰归 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gǔ) 不遑启处
忧心孔疚 我行(xíng)不来
 
彼尔维何 维常(táng)之华(huā)
彼路斯何 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 四牡业业
岂敢定居 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 四牡骙(kuí)骙
君子所依 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 象弭(mǐ)鱼服
岂不日戒 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yù)雪霏霏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 莫知我哀
《小雅·采薇》是一位守边兵士在归途中赋的诗。末章以柳代春,以雪代冬,借景表情,感时伤事,富于形象性和感染力,是千古传诵的名句。
提到《诗经》中的柳,大家吟诵的往往便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以前也知道这一处。所以,这篇记录不惮长度惊人,把《诗经》提到柳树的全诗都抄录于此,就是给自己和同好一次完整阅读的机会。
用杨柳代指春天,不仅是因柳树姿美常见,它在乍暖还寒时节早早返青,在长达1个月的时间,独自滋润着人们盼春的眼睛。树勤春早。

菀柳:枯柳之下不可休憩


有菀(yùn)者柳 不尚息焉
上帝甚蹈 无自暱(nì)焉
俾予靖之 后予极焉
 
有菀者柳 不尚愒(qì)焉
上帝甚蹈 无自瘵(zhài)焉
俾予靖之 后予迈焉
 
有鸟高飞 亦傅于天
彼人之心 于何其臻(zhēn)
曷予靖之 居以凶矜
《小雅·菀柳》是一个被周王流放的大臣的怨诗。他曾被周王信任,商议过国政,后被撤职流放。有人说诗中的“上帝”是暗指厉王,有的说指幽王。似以幽王近是。
菀:通“苑”,枯病。言枯柳之下不可休憩。“菀”字,植物迷可能要把它放到“紫菀”中来认读。

汉典在线截图
在汉典里随手一查,发现它有两个相反的含义,一荣一枯。还真是够豁达够包容。
小月河畔的馒头柳
柳树广为栽培,却难见古树。这跟树木自身生长周期有关。但在观察中,也能发现,柳树遭受的病虫害真是不少。枝叶上的球形虫瘿、细蛾包的“柳叶粽”、油亮黏糊的蚜虫等都算无伤大雅的了;主干上遍布的裂褶菌,各种寄生的蜂,还有不知什么穿墙打洞的“违规商户”,把柳树蛀蚀得伤痕累累。活着还真不容易呢。
没想到本文是这样的结尾。
先到这里吧。
北京的梅雨,减了暑热。
夏安。
△我的柳树现状。叶芽又发新枝,似乎迎来了“第二春”
△元大都一柳树的主干上生了构树,“柳抱构”,没抱够~
△7月4日,跟柳树小组的晨雾同学面基,合抱了这棵树。留念~

资料来源:
诗文和细井徇的手绘:果麦文化《诗经》
题解:程俊英《诗经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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