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立夏，飘了整个谷雨节气的柳絮（即古人笔下的“杨花”），恋恋不舍地“收拾伴春归”。这么一看，柳树在春天就把这一年的大事儿都忙完了，后面的3个季节是要“躺平”了吗？非也。作为北方早春开花第一梯队的乔木，提前为来年做准备自是应有之义。柳树忙完当年的繁殖大任之后，枝叶间便又萌出了新芽、新枝。有的是为今年的营养生长服务，有的则是要经过几个月的生长、“冬眠”，留待明年春天再“陌上柔枝破嫩芽”。入夏后，柳树的枝条不再是清汤挂面似的细细溜溜、清清爽爽，已变得日益繁复和“头重”——开花结果完毕后，营养终于可以用在长身体上了，柳枝上的枝芽不断萌发，枝上生枝，从初春的纵向发展转为横向发展。入夏后，柳树的营养生长过程、托叶的生长变化，以及虫虫、蘑菇、鸟儿、在树干上借宿的其他树苗等树邻居的日常，都是值得关注的内容。下图为立夏最后一候时，我在群里分享给小伙伴们的观察提示↓绍兴的树友@多妈，忙碌的生活中抽空去看柳，她的柳大柳二的生长进程看起来跟北京这边的柳差不多。枝条渐繁，压低了观察枝，让多妈跟柳枝的亲密接触变得更为容易。树干上有白蚁侵蚀，木质变得更为疏松。大面积的虫害让多妈警惕得给园林部门打了电话。祝愿她能早日拨通，让专业人员用专业手段来救护那些柳树。树友@纳尼亚阳光 在沈阳，用如诗的语言续写着给柳娘子的“情书”。沈阳的物候比帝都晚将近一个节气，那里的柳絮正铺天盖地，加杨蓄势待发。这些流程，帝都是给安排在了谷雨。阳光老师观察细致，毛白杨和柳树的蒴果没有机关，咧嘴后种子和种缨（茸毛）就或酣畅淋漓或浅唱低吟地飞走了，加杨的蒴果里却设置了钩子，让飞絮附着于裂果上，形成一个白绿相间的毛刷子。加杨的果实为什么要这样设置，对种子传播有什么益处呢？捡了个加杨果序，跟阳光老师确认了一下，箭头处就是他所指的“钩子”。图片：豆荚，2024-5-9
我之前也发现加杨果序炸裂后，毛絮像被打了发胶似的黏着在果壳上，一直以为是园林工人喷了什么药剂来固定它们防止飞絮的呢。原来是加杨妈妈自己的巧思。一起寻找答案吧。另外，我记得之前看资料说，柳树种子的活性只有短短几小时，在这段时间内，种子需要争分夺秒地找到合适的环境才能萌发，“过时不候”。阳光老师的文章中说这个生命时限是“十二小时”，这个时长看起来更友好，就是不知哪个数据更准确。柳娘子打发完儿女，终于可以收拾好一地鸡毛，给自己“植发”、梳妆，重新做回人生赢家。我在北京观柳，这个节气受纳尼亚阳光老师启发，关注了柳树、加杨和新疆杨的果壳内壁的异同，留意了柳树实生苗。更重要的关注点是，最近柳树上虫子大爆发，蚜虫、柳厚壁叶蜂、柳蓝叶甲等都来聚餐，柳叶上晶晶亮，却是不受人待见的“高光时刻”。经过三年的零敲碎打，我终于集齐了柳蓝叶甲的生活史。绍兴的树友@夏艳 敏锐地在身边找到立夏的物候——蝼蝈鸣，蚯蚓出，也观察到柳家族的帘幕低垂。柳枝不断萌发，让柳树的秀发愈加浓密。如果说柳树花序下的小叶是伴郎伴娘，夏艳老师发现，构树也有与花序相伴走一程的伴儿，正在转黄，即将脱落。还有哪些植物有类似的现象呢？树友@葫芦 在西安观柳，细致的她发现柳枝的末梢打着卷儿，像妈妈给编的麻花辫；进行了一场关于柳树有没有混合芽的格物致知；在柳叶上，读到了叶甲用小嘴巴“书写”的浪漫诗歌——诗歌里写了河水拍打巨石激起的水花，写了冬夜簌簌雪天里走路的吱呀，写了海平面即将升起的朝霞，也写了山坳里春天里开的第一朵杏花。树友@岱宗夫如何 在济南观柳，她在观树更是在观人生。柳树上的鸟巢，柳叶间泻下的鸟鸣，碧桃枝上的柳絮……无不映射出她对生活、对人生的思考。『春意藏，夏初长，美好一直在路上。』『这些（鸟儿筑巢）自然界的奇迹，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带来启示，让我们明白，无论是短暂还是长久，每一份努力都有其价值。』在三河观柳的@端角 和小搭档默默好忙：小区里的鸭子脚要补全身照，植物园的柳树要检查果序的存留情况；柳叶粽得瞅几眼，树皮的裂纹要看，柳枝上的蚂蚁必须得跟踪；旱柳、丛生柳、速生柳、嫁接柳，也是一个也不能怠慢。@沐晨曦 也在北京观柳，我们的柳基本同频。令人羡慕的是，她的亭亭是一株枝繁叶茂、舒展自如的馒头柳。亭亭立在传达室近旁，守候在校园的入口，呵护着孩子们的成长。人到中年，大家的生活和思考也会不由自主地同频，羡慕传达室工作的闲适和对时间的掌控，『最主要的，出门就能看到大树，能时时得到大树的庇护，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羡慕归羡慕，收回遐思，『我也像我的柳树一样，正处在人生的夏季，已长大，但还是茁壮成长着，丰富着自己的枝叶和生活。』树友@踏歌行 在长白山演绎柳门春秋。他的观察对象曾被断头式粗暴修剪，立夏时节，其他柳树都在努力飞絮传播种子时，这些残缺的柳树在竭力用隐芽让自己重新焕发生机。无论是心怀嫉妒的柳二娘，还是被蛀了树洞的柳坚强，都坚信『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它们不怨恨，不内耗，专注地『发芽，展叶，重新长出新的臂膀，重新用新生拥抱天空』。这两周收集小组的立夏作业，在阅读时也会去想象每位树友与自己的观察对象相伴的状态：有的脚步匆匆，上下班或送娃路上，与柳树短暂问好，打量一番大模样的变化；有的深情款款，仰望、平视、俯观，拍照、拥抱、揉搓，试图探索每一个能与柳树对话的角度；有的略显迷茫，在花果期过后，不知“单调的绿叶”有什么可观察和记录；有的好奇满满，不同柳的差异，叶子和枝干上的新『房客』，阅读中偶遇的柳文化点滴……都会激起探索和解密的冲动，忙碌不已。大家常说，观树也是观人生，不知能不能进一步延展，观树的状态其实也能映射出我们各自不同的人生状态。如果总是急匆匆地从一个目的地奔向另一个，我们是把人生也当成了一场到此一游的打卡之旅吗？慎重选择了的事儿，比如与树一年的相守之约，一生中可能仅此一遭的机会，就沉浸式地享受，深爱，为彼此的相遇相守深情书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