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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沼泽

worldpupil111 历史之瞳 2019-11-12
前言

  平淡的生活,总有人不断创造惊喜。

  看到这封外交信函,我实在是乐坏了,看一遍笑一遍,赶紧和大家分享一下。




亲爱的总统先生:
  我们来达成协议吧!你不想为屠杀数千民众负责,我也不想背负摧毁土耳其经济的罪名----但我会这么做。我已经给你一个尊重布伦森牧师的例子。
  我已经很努力地解决一些你们的问题,别让这个世界失望,你可以达成很棒的协议。马兹卢姆将军(叙利亚库尔德民主军领导人)希望和你谈判,而他也愿意做出前所未有的妥协。我随信附上他刚刚给我的信件副本。
  如果你以正确和人道的方式解决冲突,历史将给你良好的评价。如果好事没有发生,历史将永远视你为恶魔别充硬汉别当蠢货
  我后面会打电话给你。

  我看一遍就乐一遍,这可能是现代外交函件中最简洁最直白的通知了,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埃尔多安,你这个蠢货,给我马上停火。我知道你的底牌,别再装X冒充硬汉了。听说埃尔多安看了气得发疯。哈哈,装逼被雷劈,这个世界总有人说实话。看了很多解析文章,都感觉不过瘾。下文讨论三个关键问题:
  1、埃尔多安为何冒险用兵?
  2、如何评价川普的决策?
  3、中东的未来会如何?


~1~
埃尔多安的大局
   我们已经习惯了送高帽子的川普,这次竟然如此风格,用最直白的句子威胁埃尔多安,看来是给埃尔多安搞毛了。首先我们可以判断:前面川普和埃尔多安的电话白打了。
  电话一打完第二天,埃尔多安就大军全面出击叙利亚,这肯定不是川普的意愿。猜想双方对话是这样的:
  老川说:老弟,我们撤军了,土鸡国是强国,你老兄要维持地区稳定啊。
  老埃说:好啊,你们撤了好,让我来。
  第二天,埃尔多安就开干了。
  对于埃尔多安来说,他为什么要在战争尾声主动挑起事端?说来说去,地区稳定算个毛线,自己的位子稳定才是关键。埃尔多安上台的关键,在于他坚持不懈地向人民兜售二大梦想:伊斯兰的伟大梦想和大突厥的伟大梦想。这二大梦想结合起来,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辉煌时代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建立的土耳其共和国,是凯末尔痛定思痛,抛弃伊斯兰主义和大帝国幻想的结果,现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强国陷阱。但社会观念的变化是个极缓慢的过程,埃尔多安的大国梦想有着强大的民意基础。

德国柏林的土人聚居区

德国科隆数万土人集会支持埃尔多安  

左边的土耳旗国旗与东突旗,只有颜色不同


  埃尔多安的套路,其实历史上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用勒庞的话说,越是底层越是卑微的人,就越没有自我存在感,越容易被庞大的群体词汇和概念吸引,从而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埃尔多安努力搞超级大工程,花四十多亿修建了全球最奢华的总统府,砸近千亿建设了世界第一大规模的国际机场,还有超级水坝、第一高楼......,从安卡拉到伊斯坦布尔,土国成了一个大工地。
  所以,埃尔多安还要怼天怼地怼世界,一切问题与己无关,都是他方引起的。川普信中提到了布伦森牧师事件,就是埃尔多安挑事,结果碰到个川普硬茬直接制裁,里拉暴跌30%被打回原形老埃立马怂。
  在过去十年,埃尔多安不惜一切代价确保GDP增长,天量资金投入各大城市的基建、市政和房地产等行业。土国央行维持低利率,以贬值压力刺激人们预支未来财富炒作不动产。期间恰逢全球货币宽松的时代,外国资本大量涌入土耳其。但这样的经济政策都只是一种短期的、政治的权宜之计,后果是社会负债高企、经济结构失衡、动荡风险加剧。看一下里拉的走势:

里拉跌成狗

  一边是土国在撅起,一边是里拉跌成狗。埃尔多安得到了面子,但人民损失的是里子。大家知道,放水印钞是一种最隐蔽最恶劣的征税方式,因为中低收入群体缺少资产,通胀会严重影响平民的生活水平。无论埃尔多安的基建搞得多么红火,这种短期的表面的数字式的经济繁荣,是通过损害社会的整体财富为代价的,结果必然是少数接近权力者得暴利而多数人受损失,所以民众对埃尔多安极为不满。

  不管土国官方媒体吹得多么伟大,今年四月埃尔多安所属的正义发展党在土耳其地方选举中全面受挫,失去了对伊斯坦布尔、安卡拉等重要城市的控制,就是民意真实的反应。


土国2019年地方选举结果。黄色为正发党AKP、红色为凯末尔的共和人民党CHP,埃尔多安的正发党占据了落后的内地,在发达的沿海地区遭遇溃败。

  经济是政治的结果,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埃尔多安的内政搞得一塌糊涂,那就通过对外树敌聚拢人心。所以,埃尔多安不惜得罪美国、俄罗斯、欧盟,打破中东的和平均势,趁叙利亚乱局大举出兵,表面上看是打击库尔德分离武装,实质上是通过对外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转移社会矛盾,让民众捆绑在他的战车上。不找几个大撒旦,怎么能掩饰自己的无能呢?

  那么,川普为什么急于撤军呢?



~2~

川普的目标

  川普的目标很明确,兑现对民众的承诺,把美军尽量从海外撤出来。大家知道,从建墙、降税到消灭ISIS,川普是个非常务实的人。现在ISIS打完了,撤军这个大目标很合理,但操作有点小问题。

  先说撤军大目标,大家一直抱怨美国是世界警察。但大家知道,警察是维持秩序的,是需要化钱的,世界警察更是需要化很多钱。比如,德国身处欧洲中心,地缘政治风险远比美国恶劣,但每年的军费开支仅为GDP的1.3%,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一,谁承担了德国的防务费用,当然是世界警察了。如果德国人的军费增加到GDP的4%,那就相当于每年增加900多亿美元支出。


电影《卢旺达大饭店》

  1994年,卢旺达发生种族冲突悲剧,联合国讨论半天啥都没干,克林顿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介入,最后被全世界骂个狗血喷头,没有爱心。克林顿之所以纠结,因为前面在索马里的教训。

  1993年,美军在索马里摩加迪沙执行军事行动时出现意外,两架黑鹰直升机被RPG击落,整个城市的民众参与攻击美军,共阵亡十九人,全国哗然。后面的调查显示,摩加迪沙之战是美军与“基地”组织的首次交锋。


电影《黑鹰坠落》

  而后面更是一团遭,政客滥用武力到达顶峰。2001年蠢坏的小布什以反恐名义进攻阿富汗推翻塔利班,2003年以反大规模杀伤武器名义进攻伊拉克推翻萨达姆,化费八万亿美元,美军阵亡近五千人,负伤三万多。事实证明,这是二场完全没有必要的战争。不仅让美国深陷战争泥潭,经济停滞,社会矛盾激化,也给更蠢更坏的奥巴马上台创造了有利的契机。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有远见的政治家不止考虑打败敌方,而是在于重建和改善社会秩序。很多人脑子里充斥了一些华丽的词汇,比如“帝国坟场”。中东从来不是什么帝国坟场,远古的沙漠文明在现代文明面前不堪一击败,难题在于如何维持当地的秩序。

  中东伊斯兰之地,这个曾经辉煌现在末落的原始文明,滚滚而来的石油财富让古老的秩序观得以回光返照。大多数人还停留在中世纪的观念中,完全不适用于现代的政治体系。如果搞什么强制移植,最后中东各国出来掌权的,必然是有最广大群众基础的伊斯兰宗教集团。

  比如伊拉克,原来执政的萨达姆是逊尼派,逊尼派在伊拉克是少数派,什叶派近六成。等到萨达姆被推翻,2011年美国从伊拉克撤军,派系斗争激化,什叶派得以掌权,民选导致的多数暴政非常明显,原来萨达姆的逊尼派军人与民众感到绝望,直接导致了伊斯兰国ISIS的兴起,把中东地区搞得天翻地覆。前面有小布什胡乱打仗,后面有奥巴马仓促撤军,二个又蠢又坏的人,让叙利亚成为人间地狱。

  川普现在做的,就是给小布什、奥巴马前面干的烂事擦屁股。把最极端的ISIS打掉,让最强的维持秩序,美军就可以安心撤退了。但这次他明显高估了埃尔多安的理性,低估了埃尔多安的操性。

  在中东的几个大国中,封闭的沙特军力孱弱,埃及经历折腾后元气大伤,伊朗到处输出革命民生凋零,传统军事强国伊拉克和叙利亚已经末落,土耳其已经成为地区的头等强国。只要土耳其安心发展,不出头不搞事,那中东局势基本稳定。但一心想大国复兴的土耳其,已经不是原来凯末尔时代的土耳其。

  对于满嘴空话套话废话的埃尔多安,直接抡大棒子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所以,川普用了那么直白粗鲁的词汇,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川普撤军就是一个意思:再也不愿意化纳税人的钱,牺牲军人的生命,打肿脸充胖子,在中东这个文明的沼泽里大撒币了。

  打完ISIS,该撤了。



~3~

文明的沼泽

  中东之所以复杂,主要是伊斯兰文明的转型问题,中间混杂着扯不断理还乱的宗教、民族冲突和秩序冲突。以狭义中东的概念,简单理一下:

  宗教冲突:

  伊斯兰对希伯莱(基督教)的冲突。伊斯兰本来是希伯莱与基督教的变形,基督教文化发展成现代的欧美文明,伊斯兰文化至今仍在剧烈的变革中,这二者无法调和。

  逊尼派对什叶派的冲突。这本来是伊斯兰内部的不同流派,但自以为掌握真理的革命者最痛恨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本阵营的修正主义者。什叶派和逊尼派,正是这样的关系。双方在剧烈冲突时,沙特的逊尼派大教长直接宣布什叶派以主配物属于伊斯兰的叛教者。

  不同派别内部的冲突。逊尼派和什叶派下面还分很多小派别,比如同属什叶派的十二伊玛目派就认为阿拉维派是对头。

  民族冲突:

  中东有四大传统民族,阿拉伯人、波斯人、突厥人和库尔德人。当然,还有复国的犹太人,但他们数量很少。波斯人建立人类第一个帝国,阿拉伯人也曾经辉煌过,突厥人则脱胎于奥斯曼帝国。这么多所谓曾经牛逼的文明古国聚到一起,追忆或幻想过去的辉煌是自卑者寻找存在感的好方法。就象未成年小混混吵架,我爸是XXX,我爷爷是XXX,我认识XXX。道理很简单,自己没啥能力,就只好炫耀别的了。

  而没有光辉历史的库尔德人,三千万人口分布在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伊朗各国,他们一心建设自己的国家。但可惜的是,他们努力建立的,未必比原来的强。库尔德人有二支主要武装力量,土国的库尔德工人党和叙利亚的库尔德民主军,看名字就知道他们的革命目标,要么是埃及样本的红化,要么是伊朗样本的绿化,这样的土壤,能搞出什么新花样呢。

  秩序冲突:

  中东有四大秩序,民主秩序、国王秩序、将军秩序和教士秩序。这个话题很大,但我们还是可以进行一些简单比较。

  民主秩序,代表国是土耳其。土耳其是中东转型最成功的国家,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强制世俗化,二是民族单一,三是离欧洲近。

  国王秩序,代表国是沙特、约旦和阿联酋等。和人们的印象相反,在近代民主化浪潮冲击下,国王并没有绝对权力,决策需要与各方协商,并分享部分权力。

  将军秩序,代表国是埃及、伊拉克和叙利亚。他们是世俗的军事集团,通过推翻国王统治而上台。军事强人的眼界和能力,决定了社会的发展水平。

  教士秩序,代表国是伊朗。原本中东最强盛的伊朗,因为发展过程中产生巨大的贫富差距问题,使得宣传激进伊斯兰主义的教士集团掌握政权。


中东一锅粥

  理解了上面的基本概念,才能对中东政局有清晰的判断。中东离着欧洲那么近,占据着欧亚的通道,拥有丰富的资源,却只有以色列一个发达国家,还被中东各国视为眼中盯。放眼扫过,实在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外界需要做的,不是找到一个完美的领导者,而是在二个烂人中找到一个相对不烂的。

  举个去年的例子,这个例子很多人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2018年伊斯兰革命家卡舒吉惨死,全球媒体哗然,民意沸腾。但这样的悲剧在中东伊斯兰世界天天上演,相比国王的高压和暴力,打着伊斯兰旗帜的势力上台是更大的悲剧。前面有1979年伊朗的例子,近期有2014年埃及的例子。埃及军事强人穆巴拉克倒台后,穆兄会领导人穆尔西被民众选为总统,他一掌握权力就迫不及待地推行激进伊斯兰改革,社会全面倒退,军方又在民意的支持下推翻了穆尔西政府。所以,我们谴责对卡舒吉的暴行,但同时支持沙特国王执政。

  ISIS之所以成为众矢之地,并非因为他们和其它势力有多么本质的差异,而是因为巴格达迪的野心太大,伊斯兰革命精神太彻底,于是成为各方势力的共同敌人。在美军的牵头下,ISIS作为整体已经被消灭,各方都是元气大伤,该是休养生息搞建设了。

  在古代的秩序中,人口数量是展示集体力量的方式,战争是控制人口数量的方式。中东的事情,还是让中东人自己玩吧。



~4~

回归保守主义

  美国在对外干涉理念的指引下,随意对外动用军事力量,一步步走向衰弱。四十年前在阿富汗支持全球圣战组织对抗苏联,苏联倒了,美国人收获了圣战组织的仇恨,于是有了全球恐怖袭击,911惨剧伤亡超过二战日本偷袭珍珠港。911后美国又拉拢大国对抗伊斯兰主义的威胁,于是拉登被消灭、塔利班被打败、伊朗被抑制,美国人又面临新帝国的撅起。
  现代世界,都是接受不同欧洲观念的辐射。很多地方的人们并没有自由和科学的传统,无论是帮助修建大学还是医院,他们并不会感恩文明者的传播者,反而只会赞美强权与鞭子。中东有个流行说法,能源出口国是吃亏了。自立更生,艰苦奋斗,总是这么诱人。这是典型的说话不过脑,挪威出口石油喊吃亏了吗?澳洲出口铁矿石喊吃亏了吗?商业活动是双赢的模式,如果没有外来的资金、技术和管理,中东这些所谓的资源埋在地下,就和普通的石头泥巴没什么两样。
  全世界都知道,美国人是商业立国。哪个地方和美国通商,经济就会繁荣,人们可以过上好日子;哪个地方和美国对抗,经济就会崩溃,人们就只能吃糠饿肚子。川普现在做的,就是展现明确的道德观,划下共同规则,谁遵守规则就支持谁,谁踩线就打击谁,这正是保守主义的本义。回顾二战,都是纳粹德国和日本主动向美国宣战。


  川普从伊拉克叙利亚撤军,并不减少美国自身的影响力。美国的能源已经可以自给,并将很快成为全球第二大原油和成品油出口国。中东离美国上万里,谁想要中东的油,谁就去维持秩序。只要保持自身强盛,Dollar是比枪炮更有力的武器,因为收回的拳头比打出去的更有力量。日本人在偷袭珍珠港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拼了命搞出来20艘航母,而美军的航空母舰就象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冲了过来。甚至,美军的主战场在欧洲。
  很多人会嘲笑川普的商人作风,这恰恰是海洋文明的观念。在川普给埃尔多安的信中,我们看到川普经常用的词汇:谈判~妥协~达成协议。这里面最关键的词汇,不是谈判和协议,而是妥协。妥协,是属于海洋文明的社会观念,当遵守秩序能够获得最大收益,人们就趋向于遵守规则,实现双赢博弈。在革命文化中,是很少见到妥协这样的词汇的,因为其代表了投降,立场不坚定。只有契约社会人们才能建立妥协的观念,而缺乏契约精神的社会,人们视讲诚信为愚蠢,只相信强权和暴力,签过的字说过的话,就象放屁一样,怎么可能得到尊重呢?
  正如拉登所说,沙特是伊斯兰的圣地,中东是穆斯林的地方,怎么能搞异教徒那一套呢?本来嘛,各地方的人们诉求不同,有些人喜欢吃饭,有些人喜欢吃草,还有些人喜欢吃屎。不同喜好的人聚在一起生活,这才是世界的正常状态。

  前几天川普访问意大利,庸众们嘲笑川普没有历史常识,理由是下面的图片:川普说美国和意大利已经有千年的盟友关系,翻译很震惊。二百多年的美国,非要和古罗马扯上关系?
  其实川普的原文是这样的:The United States and Italy are bound together by a shared cultural and political heritage dating back thousands of years to Ancient Rome. 美国和意大利因着共同的文化、政治遗产而联系在一起,这份遗产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的古罗马。
  川普这句话清晰地表达了保守主义的历史观:美国人从古罗马那里收获了丰富的政治思想遗产,比如公民权、代议制政府和法治观念等。美国建国史虽然只有二百多年,但其实是欧洲文明的延续和发展。也就是说,美国人的历史可以从英国限权、罗马律法,一直追溯到希腊民主和希伯莱宗教。从历史传承来看,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从来没有中断,而是在不断升级发展,并影响到了全世界。毫不夸张的说,美国的文化已经有数千年历史了。

  自欧洲文艺复兴,人们推倒君权和教权,引来了民权时代。大多数地方民权的兴起,却事与愿违。平均主义泛滥的年代,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天上的神被打倒,人间的神被树起来。随着保守主义的回归,很快世界会大不一样,自强者恒强,自贱者更弱,那些吹起来的泡泡,终究是泡泡。想起了狄更斯的《双城记》: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

  确实,有些地方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有些地方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差异在于,人们在哪个秩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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