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基地家书：我在板厂，挺好的
编者按：上回说到云山小分队与高黎贡山国家级保护区、中山大学范朋飞教授团队的代表一起飞奔唐家河保护区-山水自然中心白熊坪站“取经”。那么开始正式运作的基地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划重点：当长臂猿遇到小熊猫，你猜会发生什么？
”最近我家好热闹呀，有新的两脚兽来了！ ©李如雪
亲爱的猿粉们、云山的同仁们、老爸老妈：
见字如面。上山也有一周了，自觉是该写封信跟家里报个平安。2018年10月24日我第一次踏上那条被每个上过板厂的人都描述得好比天路一般的林间小路，或许是山景太美，背着行李也不觉得难熬。
走到距基地约500米的时候，根据蔡叔的精准情报长臂猿就在附近。费老师便带着我们一睹天行风采，由于不是第一次见到天行长臂猿，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两道厚厚的白眉，并无太多兴奋之感，更像是老朋友般的熟悉。
偷拍的角度：板厂基地的老朋友，B1，亦或者叫阿公？
©李如雪
那一瞬间，B1（雄性）、B2（雌性）这样的名字实在显得太有距离感，鉴于这两只长臂猿已有些年纪了，我决定称呼它们阿公和阿嬷（请用台湾腔跟着站长大人读一遍，阿公阿嬷。在此正式向猿粉们征集名字，可以暂定复姓天行）。
依旧矫捷的阿公、阿嬷。据说阿公比阿嬷年轻不少，这一对已经相守多年，共同成功带大了2个男娃娃。
©李如雪
此行和我们一起上山的还有印度灵长类学家Dilip Chetry博士，Aaranyak创始人（Aaranyak 是类似云山保护的一个印度野生动物保护NGO），在Dilip开展保护工作的阿萨姆邦生活着逾万只西白眉长臂猿。临走前，他问我：
“你有信心在这里守下去吗？”
“我想……应该可以吧。”
“哪有什么‘我想’，应该就是‘我能’！”
我们一起笑起来，但愿我笑容里自信的成分居多。经过七天以来，我想，我确实笑得更自信了。
这七天一边在费老师的悉心指导下练习长臂猿行为数据的收集，一边熟悉B群活动范围的地形地貌。早就耳闻板厂地形之复杂，陡坡之险恶。加之，不知道是镫骨、锤骨、砧骨哪一根发育不良，我无疑拉低了哺乳动物平衡能力的均值。
碾压：两脚兽走山水平实在不行呀，阿公我年纪大了都比你们强! ©李如雪
蔡叔和彭叔对我的照顾简直到了宠溺的地步。
“这个石头松了不能踩啊！”
“藤子要抓生（青）的，干的不能抓。”
几日下来，正为自己慢慢脱离菜鸟水平而稍稍松口气，不料，第六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直下到了早上出工，二十五分钟的路程，我又丢人地三次摔在泥里。
蔡叔说：“不怕，摔一跤就长大一截。”我常常觉得蔡叔是位神隐山林的智者，字句珠玑，像家里那种总是过度宠爱孩子，却又时不时几句话宛如人生箴言般点醒你的长辈。
蔡叔出野外的“标准配置”，作为板厂基地资历最深的科研向导，这么多年来，蔡叔对来基地做研究的孩子们都非常的照顾。 ©刘军
阿公阿嬷找食物的过程中可谓健“臂”如飞，它们几十秒就能翻过的山脊，我们在地上差点儿跑断了腿。可一旦吃起东西来，等待的过程也是无比漫长。
作为一个好（傻）奇（熊）宝（孩）宝（子），我的办法就是和长臂猿们一起吃。
从葡萄味的乌蔹梅、橘子味的飞龙掌血、比无花果更甜的大果榕（至于胡小蜂的卵嘛，眼不见心不烦），到口感如释迦般的八月瓜，以及烘烤之后散发出白果芳香的买麻藤的果仁儿（感谢费大厨），无一不尝过一遍。
我甚至发现了吃乌蔹梅不麻嗓子的秘诀——籽要吐掉，不能嚼碎，得到了蔡叔和彭叔的首肯。由于乌蔹梅并非长臂猿的专属食物，不少鸟兽都会以此果腹。
有时阿公阿嬷好不容易发现一丛乌蔹梅，枝头已是一片狼藉，熟透的果子没剩几颗，阿嬷辛苦地挑挑拣拣，一脸不满意的表情。
阿嬷的嫌弃脸表情包上线，欢迎取用 ©李如雪
我和蔡叔躲在竹林里，一抬眼，一串黑得发紫的果子就在眼前的藤上悠悠挂着，但是离地面太近了，我们怕阿嬷既是看到也不敢下来摘，就悄悄地躲进竹林的更深处，还把遮挡她视线的竹枝压下来。然而，阿嬷只是向下望了望，就一脸扫兴地甩臂离开了。
“她不吃给你吃。”蔡叔用竹竿三下五除二做好夹子，摘下来递给我，虽然没舍得全吞下肚（这是近地活动的小动物们的口粮啊），但也是吃得舌头、牙齿都染成紫色才罢休。
看来，基地指日可待的首部出品大概会叫《高黎贡山食（吃）用（货）植（必）物（备）大（指）全（南）》。
说起跟阿公阿嬷抢食物的兽类，小熊猫绝对是榜上有名。七日来，我们先后偶遇小熊猫三次，其中两次都是阿嬷和小熊猫直接狭路相逢。
遮住最萌的脸，四舍五入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什么，尾巴暴露了？ ©李如雪
第一次是阿公阿嬷一路攀行到小熊猫霸占的乌蔹梅丛，阿公顺势荡过去了，阿嬷被两只小熊猫前后堵在一段树枝上进退两难，她的一对白眉真真挤成了囧字。
阿嬷：走还是不走呢？令猿苦恼 ©李如雪
第二次是阿嬷攀上一棵栎树，树上一簇茂密的寄生植物看上去就是找虫子吃的好去处。阿嬷兴冲冲地爬近才发现里面卧着一只小熊猫。
不知数日前的遭遇阿嬷是否还铭记在心，反正她没有善罢甘休，稍退了两步又悄悄地移进，伸手去揪小熊猫的尾巴，那神情像极了拽女同学马尾辫的熊孩子。
小熊猫倒是出奇的淡定，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就是不挪窝。阿嬷在两分钟内反复试了几次，未果，悻悻而去。
什么，有怪猿来揪我尾巴？可是一点也不想动，随缘吧。
©李如雪
将近十一月的板厂已渐渐有了冬天的气息，风雨交加的夜晚想到睡在二十几米高的阿公阿嬷，不免还是有些心疼的。好了，明天还要早起去等它们起床，就先写到这里吧。
祝好！
祝常悦、李如雪、叮当
2018.10.31
于高黎贡山板厂保护与科研基地
我们在云端山巅，也在你的心里。 ©祝常悦
关于板厂基地：
基地位于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段百花岭站辖区内。长期以来由中山大学范朋飞教授团队建设、管理，用于天行长臂猿的野外监测。2018年10月，云山保护正式派驻执行站长，在高黎贡山保护区的支持与中山大学范教授团队的指导下，基地主要致力于灵长类野外科研监测和保护实践，逐步覆盖基地周边生物多样性本底调查和保护。
感谢兔子同学提供的小漫画
撰文：祝常悦 | 摄影：李如雪 | 编辑：陈镜羽
有没有被站长大人的风趣幽默机智可爱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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