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还是抑制：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

王永贵(1)  李霞(2)

1. 浙江工商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2.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摘要」：以制度理论和委托代理理论为基础，本文基于「2010—2017年中国A股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数据」，探究了「政府研发补助对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并分析了环境规制和管理者环境关注度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政府研发补助对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但政府研发补助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呈现倒“U型”关系」。进一步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和管理者环境关注度均对政府研发补助与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而对政府研发补助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本文通过探究政府研发补助对两种不同类型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解释了现有研究中关于政府研发补助和企业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认识存在的不一致，同时通过对企业内外部治理因素的调节效应的探究，丰富了有关政府研发补助实施效果的情境因素的研究。本文的研究发现为政府制定相关环境政策以及推动企业绿色创新提供理论基础和实践启示。

「关键词」：政府研发补助;策略性绿色创新;实质性绿色创新;环境规制;环境关注度;

「引用」：王永贵,李霞.促进还是抑制：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J].中国工业经济,2023,No.419(02):131-149.

一、研究背景

2020年9月，中国明确提出力争2030年“碳达峰”以及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双碳”目标， 这为中国企业绿色转型提出了方向和要求；2021年3月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为创新环境政策和更好地服务于“十四五”时期国民经济绿色发展新目标与大格局提出了新任务与新挑战。在“双碳”目标和绿色发展的背景下，深入探索政府政策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并揭示其影响机理，对中国现阶段环境政策的实施、推动企业绿色转型发展以及最终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双重效益具有重要意义。

二、研究假说

当企业获得来自政府的研发补助后，面对来自政府的合规压力，企业往往会主动开展相应的绿色创新活动，来迎合政府提供研发补助的目的。此时，政府和企业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等问题会导致企业出现寻求补贴的逆向选择行为，即企业开展绿色创新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善自身生产工艺、治污技术以及产品创新，而是按照相关研发补助政策的要求，通过追求绿色创新的“数量”和“速度”来向政府释放自身积极开展绿色创新的信号，以此作为对政府研发补助的响应以及之后获取更多研发补助的依据。基于此，本文提出：

H1a：政府研发补助正向影响企业的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

当政府研发补助较低时，其能够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带来积极影响。而在政府研发补助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其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带来的抑制效应将会超过促进效应，最终表现 为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产生消极影响。基于此，本文提出：

H1b：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有倒“Ｕ型”影响：“适度”的政府研发补助能够 提升企业的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

本文认为，较高强度的环境规制能够弱化政府研发补助与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正向关系，强化政府研发补助与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倒“U 型”关系。基于此，本文提出：

H2a：环境规制负向调节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

H2b：环境规制正向调节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倒“U 型”关系，即强化了两者的倒“U 型”关系。

随着管理者对环境的重视程度增加，管理者会倾向于针对环境问题投入更多的时间、注意力或者为环境问题的解决提供支持，企业会自发地合理利用政府研发补助，投入更多的研发资源开展高质量的绿色创新。而当管理者对环境的重视程度较低时，政府研发补助的增强，为管理者以牺牲企业为代价、追求个人利益的选择提供了基础和条件，加剧了委托代理问题。基于此，本文提出：

H3a：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负向调节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

H3b：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正向调节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倒“U 型” 关系，即强化了两者的倒“U 型”关系。

三、研究设计

「被解释变量」：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本文以企业绿色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申请数量作为度量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的指标，以企业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量作为度量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指标。

「解释变量」：政府研发补助。本文基于上市公司年报中财务报表信息附注下的“营业外收入”项目，通过手工方式收集整理政府研发补助的金额并取自然对数。

「调节变量」：环境规制和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对于环境规制，本文利用各省份的污染治理投资额与各省份的工业产值的比值来度量外部地区层面环境规制的强度。对于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本文基于「内容分析法」度量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即当企业环境报告书中有对应指标的描述，包括企业有专门的环保政策，设有环境保护预算以及将环保计划、战略或目标与营销活动相结合等，则对应指标评分为1，否则为0。最终，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的取值为所有指标的评分总和，最高值为3分。

「控制变量」：企业成立时间、企业规模、企业产权性质、企业成长性、历史绩效、市场势力、财务杠杆、管理层持股、CEO政治关联。

四、基准结果

表1 固定效应负二项回归结果

为消除样本数据的个体差异，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固定效应的负二项」回归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政府研发补助与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以及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如第（1）、（2）列所示。具体看，第（1）列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而政府研发补助的二次项系数则不显著，表明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有直接正向影响，即政府研发补助提升了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H1a得到验证」。第（2）列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且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呈倒“U 型”关系，即「H1b成立」。

本文进一步分析了环境规制以及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对政府研发补助和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以及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具体看，对于环境规制的调节作用，表1第（3）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与环境规制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环境规制对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关系起负向弱化作用，「H2a得到支持」；第（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与环境规制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环境规制对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倒“U 型”关系起正向强化作用，「H2b得到支持」。

对于管理者环境关注度的调节作用，第（5）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与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交互项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对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关系起负向弱化作用，「H3a成立」；第（6）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与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交互项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和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之间的交互作用对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即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对政府研发补助与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关系起正向强化作用，「H3b成立」。

五、稳健性检验

1.调节变量度量方式

1.1「替换解释变量」

表2 替换解释变量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对于政府研发补助，本文选择「政府研发补助总额与企业营业收入的比值」作为替换测量指标；对于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以「绿色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授权量之和」作为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度量指标，选择「绿色发明专利授权量」作为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度量指标。

第（1）列回归结果显示，政府研发补助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的系数不显著，这与基准结果中政府研发补助和企业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显著性一致，「H1a仍然得到支持」；第（2）列回归结果表明，政府研发补助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且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与前文政府研发补助和企业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显著性一致，「H1b也仍然得到支持」。第（3）、（4）列的回归结果验证了「H2a和H2b」依旧成立，第（5）、（6）列的结果表明「H3a和H3b」也得到支持，与前文检验的结果基本一致。

1.2「替换被解释变量」

表3  替换被解释变量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替换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和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的度量方式后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与前文检验的结果基本一致，假设依旧得到支持。

2.内生性问题处理——工具变量法

表4 工具变量法检验结果

本文选择「与政府研发补助同期的省级政府财政收入」作为政府研发补助的工具变量，并采用工具变量法进行内生性检验。表4为采用两阶段回归方法的检验结果，结果表明，当被解释变量为策略性绿色创新绩效时，采用工具变量估计的政府研发补助系数在1%的水平上依然显著为正；当被解释变量为实质性绿色创新绩效时，采用工具变量估计的政府研发补助二次项系数在5%的水平上依然显著为负。同时，环境规制与管理者的环境关注度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也与前文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除此之外结果也表明「本文不存在不可识别以及弱工具变量问题」。在控制可能的内生性问题后，本文的研究结论仍稳健。

六、相关数据推荐

「CPPGD—绿色创新数据库」

企研数据结合《IPC GREEN INVENTORY (wipo.int)^[1]》、《战略性新兴产业分类与国际专利分类参照关系表(试行)^[2]》和《绿色低碳技术专利分类体系^[3]》三份参考文件，分别构建了绿色创新微观库的「绿色专利」、「战略性新兴绿色产业专利」以及「绿色低碳技术专利」三大数据模块。其中「绿色低碳技术专利」模块包含绿色低碳专利信息，以及绿色低碳专利企业的基本信息、总分机构信息、股东信息和对外股权投资信息。「绿色专利」模块包括绿色专利信息，以及绿色专利企业的基本信息、总分机构信息、股东信息和对外股权投资信息。「战略性新兴绿色产业专利」模块包含战略性新兴绿色产业专利信息（战略性新兴专利中的新能源汽车产业、新能源产业、节能环保产业）。该模块的字段如下表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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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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