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自然（二十）白露一候：遇见柘果
2023年9月9日，农历七月廿五，星期六
一个多月没进山。
这期间，每个周六实操训练课早出晚归的途中，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北方的山上：我的山在等我呢，我却无法到达。好不容易课程结束，又逢山大王有恙，计划好的时间，不作它想，干脆去探探伟德山其他山脉。
只要近山，便有收获。
护林小屋前便遇到一排柘树，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柘树的果子。今年春天不远几十里持续观察过柘树发芽长叶，也与山大王企图在我们山上找到它的踪迹，不得。记着秋天去看它的果子，没想到这便遇上。
柘为桑科柘属植物，雌雄异株，是有“南檀北柘”之称的名贵树种。它生长缓慢，木质非常坚硬，上百年的时间树干才能长到碗口粗。元朝诗人欧阳玄在《陈抟睡图》诗中曰：“ 陈桥一夜柘袍黄，天下都无鼾睡床。”这里的“柘袍”便是龙袍，因柘树心材为金黄色或黄褐色，古时以其制作黄色染料，专供皇帝制作龙袍使用，所以被称作“帝王木”。
此时的柘树红果满枝，乍看如荔枝一般。它的果子是聚花果，如同一朵朵肉肉的玫瑰花组在一起。摘下一颗，果蒂处有白色乳汁渗出，熟透的果子入口，一点酸一点甜，算不得美味，却也别具一格。
护林大哥说，这些树，是早年村民从山上移栽的。很多年前山上柘树很多，常常成片生长，秋日累累红果成为山中一道风景，如今不但没了当年的盛景，想在山上寻到也难之又难。
从小在农村长大，眼见很多小时候熟悉的植物变得少见甚至遍寻不见，那种心疼无以言表。太多自媒体或个人过度宣传植物的药用价值，民众采食野生植物的热情日益高涨，甚至采之囤积谓之自用，岂不知，给野生植物带来的，却是毁灭性的灾难。从前药物稀少，需要采药治病，现如今常用药物都已经实现人工种植，山上留存的一点野生种还要面临着被破坏，真是悲哀至极。
这也是我常常不愿意与他人分享植物的生长地、不愿意科普植物药用价值的原因之一。前些年在后花园中发现几棵白头翁，被朋友圈中朋友看到，求我带她挖来做药引。千万叮嘱只挖一棵，最后还是挖了两棵。后来再去，荡然无存。虽然被全部挖走并非朋友所为，然而我仍然为此深深内疚。
爱它，就让它自由且安心地生长在属于它的地方，始终是我与植物厮磨时践行的准则。
这片山，经历过20年4月那场持续几天的山火。山路上行走，沿途看不见大树，有人工补植，多是刚长起来的小树与灌木，除此，不仔细搜寻，竟已不容易发现当年山火肆虐过的痕迹。大自然的愈合能力真是强大，富丽一时，枯毁一时，是不是跟人一样有时运，然而，草木更有强于人千倍的韧性去生长去恢复。
秋日的清晨，天蓝而高远。四野舒齐，众家植物济济一堂，有摄人的静美与力量。极目，此刻的生命于辽阔平静处，深绿是近境，蔚蓝是远意，一些世俗的思虑，倒不免有些多余了。
还记得上次看到锦葵科扁担杆属的扁担杆小花刚谢不久，今天枝上已经有了早熟的红色小果，口味已经很好，尚青涩的略偏黄色，捏捏还有些硬，今年气温高，估计成熟也不需很多时日了。
同样小果成熟的还有蛇葡萄，大自然真是最优秀的调色师，蛇葡萄的果子看上去有彩瓷般的质地，颜色更是蓝蓝紫紫，丰富异常，美到不忍移开目光。
小白花地榆有清丽脱俗的美。
蔷薇科 地榆属 小白花地榆
这片山上牵牛花很多，动不动就蔓缠一片。在一片山坳拐角处，竟发现与牵牛缠在一起的瘤梗番薯。这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当时不知其名，看叶子，看花托，看萼片，却没成想最重要的区别却在我没注意到的茎子上，回来把照片挨张放大企图找到梗上的“瘤”，可惜啊可惜，终是不得。我有限的时间里，什么时候再能去验证下瘤梗番薯的瘤子呢。。。
旋花科 虎掌藤属 瘤梗番薯
这应该是三种不同的桔梗科植物吧。
小的时候，我妈嫌弃我重复地犯一种错误，经常会说：你呀，吃一百粒豆子也不知道豆腐气！那时候我总在心里反驳，谁吃豆子能吃出豆腐气来？真是莫名其妙。到今天，几十年的时光仍不能让我在吃豆子的时候吃出豆腐气，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在看到这些颜值极高的桔梗科植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我熟悉的！于是只记得扑过去拍花，拍完了事。回头看看照片，除了花，其他叶子啥的关键部位都没拍到，甚至花的细节都不清晰，还定种，定啥啊，继续看气质吧。
于是又想起我妈的话。一个人，很多自动化思维、自动化行为，真是一犯再犯难以改变，确实是吃一百粒豆子也不知道豆腐气呀。
倒是这唇形科黄芩属的黄芩，于我确是第一次看到，还好，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它的叶子，花，种子。回头跟山大王分享，不大相信这山上竟有黄芩，山大王倒是确定，她学校种着呢。这样一说，突然想起看到它时它的生境，那明明是人为整出的一块平坦地，之后又废弃的呀。
这菊科天名精属的烟管头草我勉强认得，总觉得它的名字让我见之不忘，遇到，其实长势并不好，然而还是拍了回来，毕竟这一年还没攒到它的照片呢。
青苔要开花--第267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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