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西双版纳水利建设一团知青生活轶事回忆(一)

2016-06-02 作者:赵群明 知青情缘


(作者赵群明系原水利一团四营十五连上海知青)

 


序、重回曼赛龙

   呵!随着脚步的移动,近了,近了,更近了。一种莫名的激动使我的心跳也加快了。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现在又略显陌生的地方!一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多少回,我在梦里旧地重游,时隔二十七年,当年是知青的我终于又踏上了这块难于忘怀的土地。这片我曾留下多少青春梦幻的地方----曼赛龙寨子驻地,一个在云南边境最南端、勐腊县境内的傣族村寨所在地。这是2006年暑假的一天,我在参加了单位组织的云南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一线的旅游后,在回程路上离开旅行团单独从昆明直接来到了勐腊县。

    七、八月份时,正是西双版纳的雨季最盛时期,车过普洱后,几乎都在下雨。虽然买的是卧铺大巴,而我早已坐直了身子,贪婪地望向那熟悉的路边雨林风景。车到了勐腊县城我未作任何停顿,转车赶往勐满方向,车子一路颠簸,我在通往勐润那条公路的叉路口下了车,徒步走向曼赛龙寨子。而我来到了曼赛龙寨子时候,大雨才刚刚停止不久。雨后的空气是格外的清新,路边的植物经过雨水的洗礼棵棵青翠欲滴。婀娜多姿的凤尾竹,轻舞着西双版纳竹子特有的“长尾巴”,热烈地欢迎我的旧地重游。我又看到了果实直接长在树干上的两种水果树----木瓜树和菠萝蜜树。

   寨子的入口处新建了一个绘有孔雀图案的具有傣族建筑风格的漂亮门楼,使这个古老的村寨更是增添了一沐靓丽的民族色彩。门楼的两边,聚集着几位闲赋的傣族妇孺,还有傣家妇女摆放的一些小吃摊。(见图)依次看去,有烤鱼、米干、粢粑等供出售。放眼看去,寨子的规模比以前扩大了,向东南方向发 40 36908 40 14939 0 0 3556 0 0:00:10 0:00:04 0:00:06 3556展了许多。以前是茅草顶的竹楼现在也都改用了瓦片(土瓦)。在衣着方面,傣家妇女的紧身小袄和桶裙依旧,而年轻人却已改穿起了和汉族基本相同的服装,据说只有在泼水节的时候,大家才都穿起民族服装,展现出民族服装的特色。我将新建的寨门风景摄入镜头后,信步走入寨子。

寨子中央的布局跟以前变化不大,但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寨子里的卫生习惯改变了不少。以前寨子里竹楼上住人,竹楼下养牛的陋习已经彻底改变,因此整个寨子的卫生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我同一些中老年老乡搭讪着,虽然大家彼此都已不再相识,但提起当年的上海知青,他们都还有着深深的影响。(图为傣族民居)。

     回到寨子的门口略向西行,就来到了我们连队原来的驻地位置。几十年前的简陋营房早已荡然无存而成为历史记忆,这里已完全恢复至傣家作为烧柴林地的原来面貌。举目望去,连队门前的那条小河依然,但蹉跎岁月已经改变了它原来的面貌。原先对岸的一片沙滩已不复存在,在年复一年的河水冲刷下,地形地貌都已有所改变。想想我们自己,何尝也不是这样?当年的青春年少现已白发爬上了两鬓。由于过度开发引起水土流失,河水也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澈见底。向河对岸望去,原来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现在都已全部开发为橡胶林。记忆中原生态的环境,已到处留下了人类开发留下的痕迹。

    想当年,我曾经工作、生活的云南省水利建设一团四营十五连,就驻扎在眼前这块土地上。当时我们一群69年初中毕业的年仅17岁的上海热血儿女,千里迢迢来到这块云南边境的土地上,为这块原始部落地区带来了城市的文明,带来了无私的奉献。在边疆艰苦的条件下,我们劈开大山,修建水渠,引来了清泉,灌溉了傣乡的村村寨寨,让肥沃的坝子四季产粮。我们修建公路,架设桥梁,连通了傣乡的山山水水,让原始封闭的寨子迎来了现代文明。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我们用火热的青春与汗水,把发展带给了边疆。在整整十年时间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留下了多少感人的故事,又留给了我们多少的往事回忆!在那茫茫的原始森林里,在那傣家村寨旁,又曾经留下过多少我们的脚印与汗水?

    人的感情真是错综复杂,变化多端。在当年知识青年胜利大逃亡(返城)前的日子里,多少次我曾经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如能回到上海,我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来了。然而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现在都已经不再年轻的我们,竟都还经常深深地回想起那些岁月往事,总想再回到当地看看,总还惦记着这块曾经养育过我们的土地。毕竟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我们太多的回忆。现在,愿望终于如愿已偿了。凝望着路边一蓬蓬高大的凤尾竹,浮想联翩,时空穿越,往事一幕幕地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四排部分战友)


一、连队的成立及时代背景

    我们曾经浴血奋斗的云南省水利建设兵团,在文革中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中,仅仅是沧海一粟。整个云南省水利建设兵团,从建团到解散仅仅只有3年八个月左右。然后我们又被改编为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下属连队,1974年,随着兵团体制的撤销,我队又被整编为地方国营勐满农场的下属队。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一切都已成为历史烟尘即将被人遗忘。但在亲历这段历史的我们心中,却是一段深深的回忆和永远难以忘怀的故事。

把时间追溯至六十年代,那是一个在历史上仅有的特殊年代。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期间,很多行为被现在看来是可笑可悲和无法理解的,但在当时却是被狂热地执行或实施着。基于当时的政治背景,在国家最高领导人毛泽东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下,约一千七百万城市青年打起背包,离开城市,奔赴农村、边疆。这在当时的城市青年是一条毫无选择的道路。尤其是我们这一批上海69年毕业的初中生,更是在“一片红”的分配方案下,全部被安排到外地“接受再教育”。

    文革中的1969年,国内政治乱局风起云涌。在“反帝反修”形势的需要下,云南省思茅军分区决定在西双版纳成立水利建设兵团1-5团,分别驻扎在全洲3个县。成立水利建设兵团的目的有二个,其一是为在和平时期作为建设边疆之用,为当地修建水利。其二是一旦有战争需要,即可作为后备役部队,稍作培训即可开赴前线。于是,从城市来的知青成了最佳人选。他们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又没有家属的拖累,在军队派遣干部的管理下,辅以军事化的管理制度,能迅速达到上述要求。在上述指导思想下,就开始了成立云南省水利建设兵团的筹建工作。当时水利建设兵团的使命与当地的生产建设兵团不同之处在于:生产建设兵团以种植当时国家急需的经济作物橡胶为主,而我们水利兵团则是以水利和基本建设为重。

    在1969年11月的28日,经过了12天的长途跋涉后,我们1000多名上海青年终于来到了勐腊县的驻扎地。我们连的营地被安排在一个地处勐捧坝子南部紧邻曼赛龙寨子的地方。基于当时的经济发展条件,运送我们的这条号称云南省的一号公路,当时还是一条泥石铺就的公路,车子开过,尘土飞扬。从昆明到勐腊县,要坐5-6天的汽车。到了目的地,我们一个个都成了‘泥猴’。一下汽车,我们被当地绝对艰苦的生活条件和简陋的生活设施所惊呆了,当场就有人哭了。这里和动员时宣传的“头顶香蕉,脚踏菠萝,摔了一跤拣到两把花生”的境地实在是相差太远。几排四面通风、用茅草和竹笆搭建的简陋草房是我们的住房。全部的“家具”是每人一张用竹子搭建的一不小心就会散架的竹床。对于这样的艰苦条件,我们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是木已成舟,既然我们来了,回沪又是没有任何途径可走。回内地有很多关卡都需要通行证,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只能是无奈地留下了。在我们之后,陆续又来了一批批上海知青。水利一团组建完毕。全团共有知青3000多人。我所在的连队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正式成立,我们从当时上海市上海县来的186个上海青年被编在了一个连队,称为云南省思茅地区水利建设一团四营十五连,开始了我们为期10年的知青生活。

    水利建设兵团共有5个团,全部分布在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内。1团、2团分驻在勐腊县境内,3、4、5团则分布在当时的景洪县和勐海县。从布局看,水利建设兵团的5个团在边境线上大致组成了一条防线。我所在的15连周围地方,还有同批来的知青组成的连队,如14连、16连。也都是由上海知青组成。沿着一条南满河布局。当时一团四营营部也和我们连驻扎在一起,为此,我们连队就比其他连队多出一排茅草房作营部。营部还配备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虽然当时的医疗条件极其简陋。但比起其他连队,有个头疼脑热的看起病来方便了不少。营部人员也和我们连同一个大锅吃饭。


(一排部分战友)


二、连队驻地的地理环境

    我们连队所在的勐腊县地处西双版纳州的东南部,边境线与老挝相邻。当时我所在的十五连驻地被安排在勐腊县勐捧坝子南边一个叫曼赛龙的傣族寨子边上(图为曼赛龙寨子一角)。离县城勐腊县有四十多公里路程。连队驻地紧挨着一条叫南满河的河流,河流并不十分宽阔,平时水清见底,浅水处汽车和人都能淌水(驶)过去。仅在雨季连续暴雨后涨大水时才显示出它的威力。它发源于勐满镇东南中老(老挝)边境的崇山俊林中,流经勐满镇、进入勐捧坝子后汇入南腊河,是澜沧江下游地区的支流。我们平时的生活用水就依靠这河水,一天劳动下来,男生就将满身是汗水的身体跳入河水里清洗。由于当地地处亚热带地区,终年水温较高。从每年的3月到11月期间,都可以洗冷水浴而不会感到寒冷。曼赛龙寨子的傣族人民生活用水也都依赖南满河,他们下河洗澡、挑水都要穿过我们的营地。男人们则喜欢在河里打鱼、下网。

连队的北边是宽广平坦的勐捧坝子,盛产水稻,但当地的民族似乎对种糯稻更感兴趣。连队的南面、河的对岸,则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我们连队的房屋就建在河边的一片我们叫做“黑芯”树的树林中。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黑芯”树的真正学名,因它的树芯黑色而叫它为“黑芯树”。现在通过网络查询得知它叫铁刀木。傣族人民将这种树培植后用作薪柴。这种树生长迅速,燃烧时火很旺并会“哔啵”作响。黑芯树有着粗大的根径,在 1米多高的地方长着10多根分枝,每年只砍分枝作柴火用,第二年它又会长出10多根分枝供砍伐,所以下部就越长越粗,远看就像是一个块根植物。(见图)尽管当时当地人少而森林广阔,不会有柴火短缺的情况,但傣族的这种习惯,有意无意地是一种保护森林的举措。

   驻地的气候属温暖湿润的亚热带气候,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年平均气温在20摄氏度左右。由于当时山林植被良好,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能够调节气候,所以感觉当时夏天的气温并不高,晚上也从不睡凉席。冬天最低气温也在8摄氏度附近。一年之中四季不分明而明显分为旱、雨两季。雨季从5月份开始,到10月初结束,开始时每天都要下一场雨,发展到7、8月雨季中期时,雨量最多,一天中有很多时间在下雨,有时连续几天的暴雨,带来了山洪暴发,河水猛涨,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树杂物夹着混水滚滚而下。连队驻地也曾经有过2次被淹的故事。经常的大雨也给出行和工作带来不便。而到了10月份,雨量渐渐变少,从11月份到次年的3、4月间几乎一直都不下雨,当地的植物都适应这样的气候条件,比如内地的竹笋都从春天开始生长,而西双版纳的竹笋都是7月份开始生长。

    在驻地的天气状态中,当地的雾是一种独特的风景。在勐腊地区的旱季,尤其是冬天的那段时间,每天从半夜起,浓浓的大雾就升起了。湿润的环境,四面环山,无风,中间是平坝的地理环境促成了大雾的形成。清晨所见,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远处逶迤的山峦和袅袅炊烟都已隐身于浓雾之中,只剩下蒙上了一层洁白轻纱的近景。四周的环境安静极了,偶闻寨子里传来村民的舂米声和鸡犬的鸣叫声。隐隐约约中,凤尾竹轻摇着它美丽的长尾,而高大的椰子树,只能见到它的朦胧树干。望向紧邻我们驻地的曼赛龙寨子,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早已看不见那熟悉的轮廓。整个坝子一上午都笼罩在雾气中。

那里冬季的雾,是一种极浓的雾。有时人在雾中行走,感觉就像是在蒙蒙细雨中。头发和眉毛上会有细细的水珠。路边的植物在雾气的浸润下,叶片上都是一串串晶莹透亮的水珠。但要说其是雨,却又明显不是雨,它不是从云端降落下来。它是极浓的雾和一种水气。深深地呼吸一下,那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随着中午的到来,雾气慢慢升起犹如阴天,一会儿,雾散云开,太阳出来,晴空万里,真是独特。这种现象在冬季几乎每天都一样。形成了西双版纳特有的气象。浓雾给当地的植物带来了不少的水分,所以当地旱季天不下雨,植物除了从根部吸收水分外,每天还能从雾中吸收水份,保持其生长所需。因此,西双版纳的植物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而且冬季也不落叶。著名的普洱茶也许就得益于这样的气候条件。


(排长张凤英在工间组织学习)


三、水利兵团的建制及物质保障

    水利建设兵团的组织结构完全仿照部队编制。一个团有四个营,一个营有四个连,一个连队有四个排,每排有四个班。我们连队领导是由当时驻守澜沧县的0294部队派来担任的,其他成员还有2-3个从勐腊农场调来的湖南籍工人,其余的都是来自我们上海的69届知青,共有186人。给我们影响最深的连长叫张文学,是云南当地人,人挺和气的,略有结巴。连队的领导经常调换,而张连长是担任连长时间最长的一位。而后又有黑皮连长、小连长(因脸黑或个子矮小我们在背地里的称呼),因担任连长时间不长,连名字都不记得了。第一任指导员叫郭占成,任职时间不长,第二任指导员是一位川籍军人叫罗吉先。副连长则是由一位老实巴交的湖南籍老工人担任,记得他的名字叫李映如。整天带我们几个种菜班种菜。排长和班长则由知青中选拔担任。现任上海市妇联主席的张丽丽女士,就是当时我连女生一排的排长。

    当时水利一团作息时间实行准军事化,六点统一起床出操,晚上十点统一熄灯睡觉。那时期水利建设兵团的物质供应相当匮乏,全团人员的粮食由勐腊县定量供应,而其他物资如油、肉、蔬菜等都需要自己解决。一部分到地方采购,一部分由自己动手生产解决。由于当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市场,私自养殖和种植都被视为“走资本主义道路”。没有人生产副食品,所以除了大米能保证供应外,当地能供购买的其他副食品是少之又少,甚至连商店都难找。为了能有一点菜吃,每个连队成立了种菜班,养起了猪。由于气候条件的影响和缺乏经验,我们的菜地往往很少有收获,养的猪也常常瘟死。半年3个月吃不上一块肉是经常的事,由于没有食油,(没有供应和没地方买),我们的菜往往是一锅仅放了盐巴的煮茄子或卷心菜汤。甚至最艰苦的时候,我们还喝过“玻璃”汤(仅放了盐的汤)。生活条件相当艰苦。当时我们种的最多的要数茄子和卷心菜,那里种的茄子型似小树,茄子都是圆型的,枝上还有小刺,可以收获2年。而卷心菜是我们在冬季前后唯一能种好的蔬菜。每年的若干月,每餐都以一个盐水煮茄子或卷心菜汤下饭。以至后来我们回到上海后,好多人几年内都不愿再碰(吃)茄子或卷心菜。

    我们住的房子大都是自己盖的简陋茅草房。其结构都是这样的;柱子是上山选现成的顶端有叉的木料,砍伐后运来把根部埋在土里树立起来,再配上横梁。顶是用竹子做椽子和用茅草编成草排盖就的。墙是用竹子破开后平夹起来做成的,四面通风,好在当地冬天天气不太冷,我们每晚都无奈地“享受”着“新鲜空气”。这样的房子也没有任何的隔音效果,一人讲话,全排都能听见。房子的主要结构全是由木料和竹子组成。我们的床也是用竹子搭成,容易散架,晚上有时会听到哗啦一声,大家都会意识到XX人的床又塌了。根据某个班的动静,就大约知道是谁的床又塌了,那人第二天只好又重新搭建,好在当时那里到处都是毛竹,就地取材方便。我们居住的房子不怕地震只怕火灾。三营十连曾经发生过一次火灾,顷刻间,全连所有房屋都烧成灰烬。着火后根本来不及扑救。

    虽然那时我们的建制实行准军事化,但又不是军队。形成了一个军不军,民不民的特殊单位。和军队不同的是我们实行薪水制,没有服装等物资配给。当时我们每月的工资是28元整,其中每个月还要交8元钱的伙食费。这钱除了每月买买牙膏、毛巾之类的东西外,所剩无几时还想着要存一点供以后探亲时的花费用。当时那里艰苦的生活环境若以现在的年轻人来看实在是无法想象的。

 
(三排部分战友)





   《知青情缘》微信公众平台欢迎你!

朋友们请长按上面二维码加入关注,欢迎朋友们积极投稿,成为《知青情缘》的读者和作者。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