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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双版纳水利建设一团知青生活轶事回忆(三)

2016-06-02 作者:赵群明 知青情缘



九、大江里的渔获

     1978年,我们转场到一个叫新公社的地方建桥(现地名为关累乡的麻木树镇),建桥的位置是在靠近南腊河下游的一条支流上,离两河的交汇点仅几百米。西双版纳境内最著名的一条河流就是澜沧江,它横贯西双版纳后在勐腊县地区流入了老挝,出境后又称之为湄公河。南腊河就在澜沧江流入老挝的边界处汇入澜沧江。南腊河的下游已经是一条宽阔的大江了。南腊河下游地区的河道中深潭众多,河水中怪石盘踞,有的地方深不可测。而浅滩中又是急流汹涌。在这河水中,鱼类资源十分丰富。这对于物质生活相当贫乏的我们来讲是个很大的诱惑。于是想出了各种抓鱼的手段。应用最多的就是炸鱼、下钩、拦网和钓鱼等手段。而我就是队中最活跃、抓鱼最多的一个人。

    由于我们是做建设工程的,往往需要开山炸石,在当时并不十分严密的危险品管理制度下,我们经常有机会搞到炸药雷管。由于我们使用的是工程用的最普通的硝氨炸药,稳定性好,就是用火去点,也不会发生爆炸。除非雷管引爆,一般不会有太大的自爆危险。于是,在我们的床底下,往往是藏炸药的地方。炸鱼的时候,一般我们先选择好一些无人去的深塘,将2支炸药放在一个罐头广口玻璃瓶里,将导火索剪下一根烟左右长短插入雷管,然后将雷管插入炸药,再抓一把河边的黏土像和面团一样和好,用黏土把罐头瓶封好,仅露出导火索的一头,这样炸药瓶到了水中以后短 40 37210 40 14939 0 0 863 0 0:00:43 0:00:17 0:00:26 3562时内水不会浸湿炸药。这是我们实施炸鱼的前期准备工作。在选好投放炸药的位置后,我们点燃导火索将瓶子扔进水中,大约7秒左右,炸药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在水面激起一个冲天水柱。在有鱼的地方,炸死或炸晕的鱼在自身肚内鱼泡的浮力作用下,陆续以肚皮朝天的方式浮出水面。鱼多的地方,远望水面呈现一片白色。我们下水后,在鱼多的地方,我们往往会同时两手各抓一条鱼,嘴里再咬上一条鱼返回岸边,经过多次来回抓完水面的鱼后,水底下还会有很多沉底的死鱼,在那清澈的水里潜水,很远就能发现在水底的鱼并打捞上岸。炸鱼是一种快速有效的捕鱼方法,但是它又是一种毁灭性的捕捞方法,爆炸声起,无论大小的鱼一起炸死,经常炸鱼的河段,鱼类为此大大减少。而且,有时农场也会追查。另外,炸鱼还存在一定的危险,兄弟连队就有炸鱼不慎被炸身亡的惨痛事例。

除炸鱼外,晚上下钩又是我们的一种捕鱼方法。早在勐润造桥时,我们就通过晚上下钩的方法钓鱼改善生活,但那里河浅鱼小。收获不大。到了南腊河口造桥,河宽水深,鱼多鱼大,晚上出去下钩,早上收钩,经常有所收获。出去下钩,一般我都与毛继东两人一起搭档。早几次下钩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从上海带来的鱼钩不是被折断了,就是鱼线被拉断了,可见河里的鱼儿非同小可。于是,我们设法改进我们的渔具。上海带来的鱼钩太小,我们就自己做大的。雨伞的伞骨钢性很好,我们就选它用来做制作鱼钩的材料。把伞骨烧红后锻制成鱼钩,再用微型钢锉锉出倒刺,经过热处理后,一只只大鱼钩就做成了。鱼饵就用7-8厘米长的小鱼。不几天后就有了惊人的收获。一天早上,我和毛继东两人去收取隔夜下的缆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们的鱼线绕上了上游漂来的一只散架的只剩几根竹子的竹排,而竹排在鱼线的牵引下正在上下沉浮,哈!上大家伙了。拉开竹排,提拉鱼线,有东西在水下拼命挣扎。为避免用力过大引起钩断或线断,我们先不急着把鱼拉出水面,而是先消耗它的体力,几个回合下来,慢慢的鱼的体力渐渐消去,我们发现下钩钓到的竟是一只巨大的甲鱼(鳖)。一只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甲鱼。拉上岸后,它还在拼命挣扎,由于甲鱼很大,竟然还能听到它的急促的喘气声。两人把捕获的甲鱼抬到食堂过秤,重量竟有32市斤。如果不是有队里那么多的人见证,钓到32斤重的甲鱼,也许大家一定会说我是在吹牛。


    当晚,队里很多人都尝到了这只大甲鱼的美味。其实那时在勐腊县的水域里,确实时不时有人会捕获好到几十斤重的甲鱼。那里真有大甲鱼的种群存在。离开西双版纳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10斤以上的甲鱼了。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们陆续又下钩钓到几只甲鱼,有二十多斤重的、5-6斤重的不等。只是都没有第一次钓到的那只大。甲鱼生性凶猛贪吃,它遇到饵料往往把它一口就吞下,当它想要离开时鱼钩发挥了作用,只能乖乖就擒。当然,它那钳子一般的牙齿,也会常常把鱼线咬断后逃之夭夭。曾有过我们收上来的仅是线而已经没有鱼钩了。所以,我们的鱼线一般也是用很粗的锦纶线而不用容易咬断的尼龙线。除了甲鱼外,印象较深的是一次我们还钓到过一条7-8斤重的“胡子鱼”,这鱼的样子有点像鲶鱼,但和鲶鱼不同的是它长有2根长胡须,鱼有多长,胡须就有多长。我们只在南腊河里见过这种鱼。06年回云南向当地人谈起此事,据他们讲,现在南腊河里还有这种鱼。它们除了觅食的时间外,平时都躲在水下石缝石洞中。所以一般很少能见到它们。

用丝网拦鱼也经常有收获,我曾经买过一张30米长的拦网,网眼宽3指。把网顺着河道水流较平稳处顺河放置,等于在水中树起一面网组成的墙,小鱼游过能从网眼中钻过,大鱼游过就无法穿越。而那些半斤左右的鱼想钻过网时,两鳃就会被网线卡住,进退不得,早上去收网,往往有几条鱼可以收获。直至后来有一天晚上突降大雨,猛涨的河水冲走了我的鱼网,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拦网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南腊河里的鱼是天然野生的绿色食品,河水是没有任何污染的。也可能是当时那里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差,没有什么荤菜可以改善生活,所以那里的鱼吃起来味道特别鲜美。鱼抓的多时,烧好后不用碗装而用脸盆装,大家一起享用。有时在野外捕获到鱼,不等回家,把鱼从背部破开,洗净后洒上一些盐巴,用竹片夹上用火烤熟了吃,味道特香,现在想来,这才是真正的野餐了吧。




十、巧获马鹿

    充沛的雨水和亚热带地区气候不但造就了当地为绿色植物的王国,而且同样造就了当地丰富的动物资源,在西双版纳的密林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如大象,马鹿,狗熊,蟒蛇,孔雀等。在60年代,当地还有老虎的踪迹。随着大批农场的兴建,人类大量的砍伐原始森林,使动物的活动天地渐渐缩小。而且再厉害的动物,一般也都惧怕人类。我们在工程建设时开山炸石的隆隆爆破声更是吓得大动物渐渐地都逃往了深山,我们上山劳动和大型动物相遇的概率很小。但是还有一些偶然的机会巧遇动物。曾经有一次我们上山劳动,看到路边的茅草正在不断的晃动,好奇心使我小心地上前用手中的砍刀拨开茅草,突然看到一条粗大的蛇正在游动。那蛇在我的惊扰之下,蛇头霍然转向我来,摆出一付进攻的架势,吓的我赶紧后退,溜之大吉。另外还有一次偶然的机会,竟使我们捕获了一头马鹿。

    记得在南腊河下游造桥期间,一天,我们奉命乘车到勐捧地区装运黄沙。那天恰逢勐捧镇上放露天电影。这对于当时精神文化生活极其枯燥的我们来讲,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要知道,我们在西双版纳的那些日子里,一年时间,也就只有2-3次看电影的机会。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留下来看完电影后再回去。于是,我们就留在勐捧等到天黑。电影演完后,我们一群人分乘2辆卡车往回赶。山区的晚上一片黑黝黝,路上早已没有一个行人。我们所乘坐卡车的灯光划过黑夜照在路上,显的格外明亮。勐捧到新公社的公路大多一边是山坡,一边就是南腊河。行进中,卡车沿着山路一个急转弯,我们突然看到远处有一头动物正在路上溜达,刚开始时我还以为是老乡的黄牛,那里非农忙时老乡的牛都野放在外面。但已有眼尖的人在叫了,“一头鹿”。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头长着犄角的动物。原来,那是一头从山上下来到河边喝水的马鹿。那鹿也发现从山的背面突然出现了一辆汽车,惊吓之下开始直往路边的护坡上蹦,想窜上山去避开我们。但陡峭的公路护坡一下无法跃上,转眼间我们的汽车就快到了。慌乱中,那鹿放弃了上坡,竟顺着公路顺着车灯光向前逃窜。这下子驾驶员来劲了,加大油门向前追去。那头鹿在拼命地向前逃窜,汽车也像瞪着发光大眼的怪物紧跟其后。展开了一场速度和耐力的较量。但是动物的四条腿再快,怎能跑得过汽车的轮子。不一会儿,筋疲力尽的鹿就被汽车撞上了。大家欣喜之余,下车把奄奄一息的马鹿擒获。

    在那个年代,我们都没有保护动物的意识。在贫乏的生活条件下,人们想的是如何改善一下生活。捕获了动物,当然是用作打牙祭了。马鹿是一种大型的鹿种,一头鹿有400多斤重。那一次,很多人都尝到了鹿肉的美味。



十一、“独木成林”与带花纹的竹子

    西双版纳是一个绿色植物的王国,我们在那里生活的那些年代里,还到处都是原始森林。为了种植橡胶树,当时也砍伐了很多的原始森林。亚热带的雨林和内地的森林不同,里面交杂地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树木。树林里面往往又是藤蔓交缠,还夹杂地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竹子。在有的林子里要用砍刀开路才能行走。在勐腊地区,有一种叫望天树的树种,棵棵都要长成40-60米高。在森林中,你可以找到野生的橄榄树,野荔树等果树。西双版纳地区还生长着一种大 榕树,这种树的树枝上会生出一根根的气根,气根慢慢生长着越来越长,最后下垂到地表钻到土里后又会长成一根新的树杆。年复一年,树干越长越多,远远望去,这一棵树就像是一片森林。大自然的创造力真是无限的,独木成林真正的名不虚传。

    在我们那个年代,当地没有相关的保护森林的法规,那里的树木竹子都可以随便砍伐。于是,很多知青都学会了木工技术。我当时也在桥工队中担任了木工工作。除了工作之外,还“身手不凡”地制作了樟木箱、凳子、衣柜等物件,以满足生活上的各种需要。至今,我家里还保存着两只三十年前我自己做的凳子。

     除了树木外,在西双版纳的森林里,还生长着几十种各种各样的竹子。西双版纳的竹子自有它们的特色。竹子大多生成一丛丛的,我们最常见有实心竹、毛竹、“泡竹”等。很多竹子上部拖着一大蓬弯曲下垂的“尾巴”,故不分品种形象地称之为凤尾竹。实心竹,根部几乎是实心的。由于竹壁厚实,我们经常用于编制篱笆。毛竹,粗大实用,用刀划为竹笆后,就是傣家竹楼的地板,或是我们的床板。我们10年来居住的茅草屋,也都是用竹笆夹成的墙壁。“泡竹”,较细,经常用于划篾丝编制竹器,或用于做我们茅草房的椽子。其中有一种“泡竹”,浑身长着漂亮的条状花纹,在西双版纳是常见的(见附图)。而在其他地区,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经查阅相关资料,这种竹子叫做“黄金坚壁竹”。在当时,我们的工作中和生活上处处离不开竹子。竹子划成的篾片,就是我们的绳子,捆扎物件,盖茅草房,都用篾片。有时上山劳动,就用竹筒煮饭吃。挖沟开渠,运土也用自己编的竹簸箕。而我们的房子,大部分建筑材料,竟都是竹子。在农场,几乎人人都会劈篾片,盖房子,扎竹排等工作。而当地的傣族人民,则从小就会劈篾片,编制竹器.



十二、宁死也要回家(返城潮)

     漫漫岁月里,我们来到西双版纳已经快10年了,我们从17岁到27岁,这些年来,大部分知青已由懵懂少年成长为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从报纸上、电台里传来的消息得知,“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已经结束,全国各地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可是我们知青的一切都还没有改变。由于兵团知青常年生活在条件艰苦的基层连队,不仅物质和精神生活得不到保障,有时连基本的生存权利也受到大自然和社会的严重挑战。每年都有非正常死亡事件发生。因此他们要求返城并改变自身命运的愿望无比强烈。这种愿望由于长期无法实现而在知青心里形成了强烈的怨恨。骚动一触即发。在1978年11月,一件在当地似乎并不被人看重的事件,终于触发了这根导火线,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知青运动。橄榄坝农场7分场的一个上海女知青瞿玲仙分娩难产,在当时农场缺医少药情况下,一个只上过3个月“红医班”毕业的医生还擅自离岗喝酒,造成了产妇大出血和婴儿一起死亡。草菅人命的后果,引起了知青的强烈不满,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从开始的与当地农场管理者对抗而发展到抬尸去州府游行,最后终于点燃了西双版纳全体知青这堆危险的干柴。全体知青罢工开始。

     历史的发展和时世总是会造就英雄,而丁惠民则是我们云南知青心中的英雄而被载入历史。他和重庆知青刘先果、上海知青胡建国组成核心小组,率先领导了这场史无前例的抗争。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上海知青,就在那时脱颖而出。丁惠民是当时景洪农场10分场一所学校的总务。早在1978年10月,他曾起草了一封《给邓小平副总理的公开联名信》,信中诉说了知青的种种困苦,反映知青上山下乡造成的诸多问题,认为“这种局面已经严重影响社会安定团结”,希望中央领导能够重视。这封信上有300多个知青的签名。但是信发出以后,一直没有回文。于是,丁惠民又起草了第二封信,信中明确提出回城的要求。这封信采取更大规模的签名行动,签名的知青有万人以上。与知青罢工同时,由丁惠民抱病与50来名西双版纳知青代表组成的二次赴京请愿团到达昆明,但由于当时的政策是极力反对这种活动的,严密的控制使他们无法买到火车票。请愿团冲破当时政治势力的层层阻拦,从昆明的下一个小站暗度陈仓上了车,终于于12月27日到达北京。一下火车,知青代表们立刻来到天安门广场,并打出“我们要控诉,我们要告状”、“我们要见华主席、邓副主席”两幅标语,引起很大反响。那时,全国的电台、报纸都严密地封锁着这类消息,我们都是通过收听外国电台的中文广播追踪请愿团的消息。1979年1月10日,10名代表终于得到新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王震的接见。代表团向王震反映了云南知青的现状,反映了知青的想法和要求。虽然这次请愿并没有实质性的结果,但在舆论上,在上层领导那里,知青们都明白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心声。为云南知青返城起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带头作用。然而在云南的西双版纳,此时的局势已经无法控制:西双版纳各农场的6万多名知青,先后几乎全部罢工了!生产停顿,一些农场的领导甚至被知青扣为人质。在知青的背后,是他们焦急等待的父母和关注他们的千万全国知青。

     知青的大规模行动,终于引起中央的重视。以国家农垦总局局长赵凡为组长的国务院调查组很快来到西双版纳。调查组所到之处,知青们采取绝食静坐,割腕请愿,有的当场书写血书“我们要回家”。提出“不回城,宁可死”!等等。面对此情此景,亲眼目睹知青的艰难处境,赵凡这位1937年参加革命的老八路也为之动容。在他的协调和敦促下,四川、上海、北京和云南有关部门在昆明召开联席会议,有关省市对知青回城均表示同意。1月15日,时任云南省委书记的安平生发表讲话,表示“知青不愿留下的,都可以回去”。接着,国务院批转《关于处理一些地方知青闹事问题的请示报告》(简称“六条意见”),这标志着知青返城的闸门开启了。历时十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就此划上了句号而后又成为了历史名词。

     由于云南知青的强烈抗争,终于打开了全国知青回归城市的大门。千万知青开始了返回自己家乡的脚步。我自己本人,也在1979年3月回到上海。现已在长宁区教育系统工作了将近30年。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历史已经翻过了厚重的一页,刻意地去评判这段历史的功过是非也已无实质意义。但对于亲历这段历史的我们来讲,仍然无法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无法释怀那些情感的点点滴滴!在这里,我们仍然要感谢那些为我们知青自己的命运而带头抗争的杰出人物。当今,我们已经跨入了崭新的21世纪,跨入了中国社会的高速发展年代,开始享受现代社会全新的生活。我们要好好珍惜我们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鉴于本人拙劣的写作水平和有限的知识,无法更好的描绘云南知青的真实生活写照,但是最真实地、毫无修饰地随手记录了一些所见所闻。仅此献给原云南省水利建设一团四营十五连知青赴云南四十周年庆典大会。

(作者系原水利一团四营十五连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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