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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畔的故事(4)

2016-08-24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70年代末的一天凌晨时分,在流沙河上游的景洪农场水电站工地上,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石火电光,把疲惫不堪的人们,从熟睡中惊醒,这爆炸就在指挥对面的流沙河岸的山坡上炸成一个大坑,四周的树木、芭蕉、竹林被炸断,碎石如雨,四处飞扬,打在房顶上,指挥部的领导有过战争年代的战场经验,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人为的爆炸!


   指挥部领导如坐针毡,立即召开会议,让工地上数百号人紧急集合,清点人数!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从指挥部传出:有人自杀!


   那段时间,知青大返城,工地突然走了不少知青,指挥部也因缺人手,还有几个要求回城的知青,暂时没能准许。大家开始议论,他们认为:十有八九是知青!


   经清点完毕,工地上下逐个排查,只少了“他”一人!大家开始争辩:不可能!昨晚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也有人说:他每天一清早都要去景洪城里买菜……。此刻,只有他,还无法确凿去向……。


   事情也惊动了农场保卫科,他们立马赶到现场,从树上挂着的那些零星衣物、血肉碎片外,还在山坡脚下,发现了一只血淋淋的解放鞋……。保卫科的老刀告诉我:工地上的人己证实,这正是老陈平时穿的那双解放鞋!


    老陈是我一个很熟悉的十队副队长!故事该从头说起了……。


   70年代,我们刚去兵团,连队是没有电的,只能点煤油灯,放电影也用柴油发电机。后来,经州里批准,在嘎洒建了配电站,我们六营就开始自己上山砍树当电杆,从景洪发电站接上了电,全营上下总算用上了电。


   可是,版纳的旱季流沙河缺水,为了改善农场职工生活,解决用电难的问题,景洪农场的领导班子决定:在地处三分场的昆洛公路756公里处的流沙河上,建造一个水力发电站。因为,流沙河流出西双版纳勐海坝子以后,在一段多石的峡谷内奔流,河床变窄,水流变急,落差大而集中,成为水力资源十分丰富的河段。于这一河段开发利用水力资源,建造水力发电站,真是极佳方案。


    正是天势地利人和,那时,正是70年代末期,由于世界性石油价格上涨,出现能源危机,为开发利用水利发电,国家开展了一系列勘测设计和科学研究工作。提倡建设资金主要由地方和单位筹集,实行以电养电,即小水电的发电 、供电利润不纳入地方财政,全部用于小水电的建设和改造。在国家各种优惠政策的鼓励下,利用流沙河丰富的水力资源,农场开始发展小水电,自建、自管、自用。



流沙河的上游


    在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复下,同意景洪农场在流沙河上,建造一座17000千瓦的水力发电站。接着,全农场上下立马行动,以副场长李宝元为主要领导,并从各分场调动精兵强将,在西双版纳流沙河的中上游,开始安营扎寨,1978年10月,一场几百号人的人海战役在流沙河畔打响了……。


    李副场长是个从我们六分场调去农场部的,1958年,农场有一批从海南和部队调来的干部和转业军人,其中绝大多数是下放军官。李副场长就是那批下来的转业军人,他有一批互相了解的老乡、老战友的“铁哥” ,他在全农场各分场挑兵选将。就从原来最熟悉的南联山农场挑了好几十人,去电站建设指挥部工作。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六分场当副队长陈一男(化名)。正是李总指挥的老乡加战友,彼此之间,了如指掌,也可称组建“嫡系部队”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他被选中,担当了“后勤部长”。



 作者用电脑默画记忆中老陈的像


      老陈是河南人,我到兵团见他时,他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已稀可见许多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他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不知他懒惰还是不舍,他总留着不长的络腮胡子,也许是被岁月所侵蚀。但我从他的脸上,仿佛追逐到他可曾经的意气风发,还能隐约看见,蜡黄的脸上,那双小而明亮的眼睛,明显的告诉我他那段辉煌的曾经。


    老陈曾经对我讲,小时候家乡常年闹荒灾,全家饥寒交加。他真诚地告诉我,他那时快饿死了,不懂什么“跟共产党走”,“解放劳苦大众” 等这些“革命口号”。他只知道“要吃饱,参军扛枪跟着党!”  


    那时,在父母包办婚姻下,老陈与附近村的一个姑娘刚结婚,密月刚过,解放军部队路过他家乡,老陈没加思索,也不与家人商量,毅然决然报名参军,他穿上军装,胸前戴上大红花,骑上高头大马,在全村父老乡亲的簇拥下,老陈与泪流满面的妻子告别,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老陈跟随部队转战南北


    参军后,老陈跟随部队转战南北,也许战争是军人的所有欲望,那个年代,还有谁能顾得上家?一切行动听指挥,全中国解放了,为了发展国家的橡胶事业,不久老陈又跟随部队转业来到云南,建立农场,他们发扬部队的英勇善战的忘我精神,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中,安营扎寨,开荒挖田,种植橡胶……。


    战争年代,由于部队的东奔西走,从无定居住地,老陈离家后,从未回过自己的老家,几十年来一直与家人杳无音信,他想妻子也不会为自己坚守这么多年的,人都有七情六欲的,这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生活逐步稳定,年久月深,老陈身边的战友们都成双结对了。单身的老陈,终于忍受不住孤身一人的生活了。他想找个陪伴自己的女人,上级领导和周围的热心人,大家出谋划策,为他找到了个非常贤惠的姑娘,不久,老陈有了孩子,老陈是部队转业干部,工资比一般农场干部要高很多,他婚后的小日子也很幸福美满……。



流沙河水电站

 

   70年代末期,农场通讯方便了,每个队装了电话。有一天,分场电话总机的接线员告诉我一个消息:十队老陈的儿子要从老家河南赶来找父亲了。


   老陈老家还有儿子?没几天,儿子真来了,看上去,儿子的年纪与老陈妻子差不多。更让人惊讶的是,儿子还带了一个白发老太太,儿子告诉别人。这个有点“小脚”老太太是他的妈……!


    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带着白发老太的到来,真的给老陈平静的生活添了大乱,一石激起千层浪,队里周围人议论纷纷,组织上找老陈谈话调查,真把老陈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老陈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会事?他象在梦游人生……。


   事实总是事实:老婆是原配的,儿子是自己的,脸上长的零件与老陈同一个模型。老陈能讲什么呢?一切都承认了,待等上级组织的一张A4纸的《处份决定》吧!有人甚至说老陈是“重婚罪”,要被判刑……。


   由于战争年代,更是当兵人转战千里,造成“人生误会”, 老领导们都是参军当兵过来之人,大家从心底里理解、同情老陈,他并不能算“生活作风”问题,更不能套“重婚”之罪。他毕竟是为了革命,抛妻离家,老陈的处份总在争议之中,迟迟没有下达……。


   老陈一下有了两个老婆来到面前,前妻带着孩子从贫困的河南农村来投靠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这是天经地义的,老陈当然不忍将娘俩辇回老家,儿子对爸说,他与妈妈在农村苦惯了,他希望父亲在农场帮他找份临时工,儿子说,妈妈老了,由他来养活妈妈,他们不会影响父亲现在的生活……。话音刚落,性格屈强的老陈己泣不成声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那时,知青刚回城,农场劳力大缺,没几天,老陈的儿子有了工作,老太太给老陈的后妻做饭看孩子,生活如旱季流向入景洪坝的流沙河水,终于清沏、平静了……。


   不管大家再同情、理解,老陈最终还是背上了一个不光彩的绰号:“陈世美”。


   家里又增加了两口人,较大的生活开支也接踵而来,从水电站又传出了老陈账目不清,对于,这些传说,后来一声爆炸,最终“人死账亡”了……。


   老陈真是“死而无尸”,儿子将树枝上,屋顶上,竹林边捡来的血肉、衣物碎片,埋在了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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