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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畔的故事(9)(10)

2016-08-30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我们刚到连队时,连队老职工子女的年纪都偏小,只有湖南籍老排长有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儿子叫小云,聪明、精干,机灵,上山干活也是个好把式,他常常打滚在我们知青一起,与知青们搭讪聊天,让知青教他学讲上海话,他又教女知青干活的技术,还帮女知青们装个锄头把,磨磨砍刀的,有时还主动帮完不成任务的女知青一起干活。


   上海女知青刚到兵团,她们青春年少,脸色红润,细皮嫩肉。(用连长的话形容说:你们上海姑娘的脸色,简直可以生吃。)俗话说,十八岁姑娘一朵花。这些姑娘就象原始的夹皮沟里突然绽放的艳丽的花朵,让小伙子们激情四射。小云与知青一样,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小云非常喜欢这些城里来的姑娘,他与女知青们同吃一锅饭,同一个班劳动中,大家互助友爱。

   

那时,连队生活极度匮乏,小云常偷偷摸摸从家里腌菜罐里拿点咸菜,还上山找点鸡枞或挖些竹笋送给女知青,尽其所能,献上殷勤。

   

   遇到版纳的雨季,山路雨天路滑,小云总会主动地牵着女知青的手 41 36413 41 14939 0 0 2815 0 0:00:12 0:00:05 0:00:07 2928,小心翼翼地护她们下山。在这交通闭塞的原始森林的山沟里,小云还从不懂什么叫爱情,他从被雨湿透的女孩衬衣里,窥探虚实,他隐隐约约见到女孩那突显的乳房,玲珑剔透,真是娇艳欲滴。他象“阿Q”摸到了尼姑头上的油腻,似乎闻到了大城市姑娘的爱情“香味”, 渐渐地,他开始整天围绕在一个叫阿女的周围,日久天长,产生了一点火花……。




    那时候,正是文革时期,在兵团男女之间是不准随便恋爱的。何况知青刚到连队不久,纪律更为严历。加之老排长是湖南农村人,他的思想也很守旧,他认为儿子与知青恋爱是不现实的,城市人不会真心爱上自己农村出身的儿子的。他一定要给儿子从湖南找个老乡当儿媳妇,他认为农村姑娘老实、会干活、能当家、实惠。他更怕儿子与女知青恋爱不成,免得惹人说三道四。他认为年轻人自由恋爱,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举动,甚至认为那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行为,故对儿子严格把关。小云喜欢上阿女,他俩从“地下”,浮上了水面。这可急坏了老排长,他心浮气燥,不知所措。


   其实,在爱情的国度里,如果过于执着于内心的贪恋,有时往往会事与愿违,那么得到的,一定不是幸福,而是纠结与痛苦。


   事也正巧,不久,小云最喜欢的上海知青阿女出了事情,她的肚子里从上海带来了男朋友的婴儿,而且,她将生下的孩子溺死后,丢弃在了山沟里,阿女被判刑监外执行两年。


   阿女非法生育,弃婴致死的事,在全营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老排长这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儿子小云人也聪明,长得相貌堂堂。小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想自己找一个知青对象,但遭到家里人一直反对。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如今,阿女犯下如此大罪,让老排长更变本加厉,坚决不能让儿子这桩亲事得逞。


   看着小云追求女知青的愿望梦幻泡影,连局外人也为他们感到惋惜,郎才女貌,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可是家里不同意呀,怎么办呢?


   当小云面对一个喜欢的人,发生了一桩恐惧的事,一份使人不安的心境时,唯一克服这种感觉的态度,我认为只有积极地解决它,此时,他还是不嫌弃阿女,甚至同情她、原谅她、更加喜欢她。

 

   阿女出事后,受到周围人的歧视、冷落,她昼夜心神不宁,此刻更需要身边有人关心、安抚。有一天,他俩相约到山里,阿女找到小云商量着私奔或者殉情。两个人又都觉得这样不是万全之策,似乎有些不妥。阿女禁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耳听着阿女的哭声小云心里也不是滋味,一边安慰对方一边动起了脑筋。哎!有了!小伙子眼前一亮,附到阿女的耳边:如此这般一一作了交代。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家。当然,他们的约定直到后来也没兑现,谁无法猜测。




   他俩“密谋”的方案,也许早已被老排长猜透,他眼明手快,从湖南老家请人张罗这门亲事,他托人从老家给儿子找了个对象,过几天要来连队相亲了。人世间有百种孤独,千种寂寞,万般无奈。时常,我们只有被动接受,而不是主动迎合,也许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同样,也有专属自己的烦恼。


   事情“计划没有变化快”。 小云与阿女俩商量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不久,老排长托人作媒的,己将女孩带到连队,男女双方见面,家长作主,下了聘礼,小俩口就开始同居,生米煮成熟饭,接着定了婚期。


   佳期将至,老排长家里人暗暗高兴,看着小云轻易的将新婚就范,总算没有闹出是非,母亲不禁双手合十,面向青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结婚那天,新郎官小云很顺从的任人摆布,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全连队上下分了每人两颗喜糖,给抽烟的点上了喜烟。那时虽然是发着硬糖(云南人叫水果糖), 抽着一毛二的”红樱”和八分钱一包的白壳”春耕”烟, 但我们知青还是第一次吃喜糖,抽喜烟。我应邀参加了喝喜酒。 酒席上豆腐、花生、黄花菜、头生(湖南语:鸡)、还有点腊肉炒辣椒加上甘蔗洒(用甘蔗酿的酒很难喝)等等,也算摆尽了排场。


   那天,在会议室里,我们知青按上海习俗,给这对新人进行了“闹新房”, 第一个节目是“走独木桥”,让新郎、新娘各自从长条凳的两头,向中间走去,走到中间碰面后,有男的抱住女的转身互换位子。在那个年代,这种“黄色”镜头,在平时,是无处可看的。开始时,新郎、新娘任凭人们推推嚷嚷,说着戏言,可待两人刚走到中间,知青们开始起哄,他们七手八脚,将两人头猛力碰撞在了一起,这下可把新娘额头上撞了个大包,新郎牙齿也流血了,新娘大哭起来,蒙着脸,没命地直往家里跑去,老排长开始发火骂娘,说知青们“闹新房”象“流氓”!下流……。

   

    哭哭啼啼的新娘子,骂骂咧咧的小云都走了。婚事闹成这样,本来还有几个“黄色”动作的节目,也无法演了。大家也都没了心情,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走出会议室。悄悄地退了出去,大家不欢而散。但是,不管怎么说,小云已顺利的把新娘迎进家门,夫妻双双已拜完天地,入了洞房。


   这时,皎洁的月色倾泻在山坡上,小云与阿女如蚕食般噬骨的恋情,从小云身体每一个细胞开始溢出,不停地向外流露,冲破由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所编制的罗网,将小云整个纳入它的腹中……。

 (小云成家了,阿女怎样了?请看《流沙河畔的故事(10)》)




   每个人活着的命运, 就象走不完的阶梯。除了贯穿天空深处的玉梯, 就再什么也看不到。


   小云成家了, 他心里还偷蒇着阿女, 他总回头也追寻着过去的往事, 即使有么一点微弱的希望, 也总在妻子的眼前瞬间消逝。

小云与小兰姑娘成家后,小俩口小日子还算过得平静。小兰姑娘很早失去母亲,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从小在老家上山干农活,下山做家务,小小年纪,担当了家里一切。她勤劳、贤惠,让老排长全家都非常满意。在自然规律的进展中,小兰生下一个女儿,小云当了父亲。外界看来,老排长家和睦相处,日子过得甜甜密密,老排长给小孙女取名“甜甜”。

再说阿女,自小云婚后,对她打击不小,她喜欢小云,特别是自己瞒着小云在上海怀孕,又将婴儿弱水抛入山沟。在她最恐慌、无助的那些日里,小云曾对她说过:我会原谅你的过去,因为那时你不小。也真是这句话,让阿女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她还在等待着小云的回心转意。


   老排长是湖南人,按家乡的观念,他是重男轻女的,他是一家之长。小云是长子,生下了一个女儿,没传宗接代,会断了香火,才隔了一年多,小兰又生了个女儿。老排长不服气,一定要让儿子生到孙子才罢休。又过了一年多,小兰果真给老排长家生了个“撒尿往外跑的”(男孩),终于有了孙子,全家喜眉笑眼。




   随着日久年深,就在阿女眼前看着小云已有三个孩子,在她心里对小云的那段情,被时光逐渐的在磨灭。随着年纪的增长,阿女在知青中,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恋爱。那时,连队有个汉傣族的卫生员小洋,他年纪也不小了,然后,他俩从日常生活起居开始,互相照顾,各自脱离“快乐的单身汉”,走到了一起,凑合了一家人。但不知谁的“产子设备”有问题,婚后始终没孩子。有人说小洋下不了种,也有人说阿女的“工具”被弄坏了,大伙议论纷纷,有人说如与小云成家准会有孩子,小洋蒙受不白之冤,夫妻关系开始僵化……。


  再说小兰,二十多岁,“哆来咪”, 连生三个小孩,兵团生活本来就十分贫困,刚到连队还是临时工,收入又低,生活艰难,加之每天上山繁重的体力劳动,又没油吃,长期没荤腥,孩子没奶水吃,全靠磨点米粉,放点糖用开水冲给孩子吃。为了养家糊口,小兰省吃俭用。由于长期劳累过度,不就得了甲状腺病,为了多点收入,她怕扣工资,舍不得请假,也不去医院。她慢慢眼球往外凸出,脖子越来越粗,她的病越拖越重,不多时,她病倒了……。后来,三十多岁的小兰再也爬不起来了,她丢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和丈夫小云,不幸地离开了人世……。


   这一切,被阿女看在眼里埋在心里,她为小云与失去了母亲的三个孩子遭遇,而心乱如麻,但又不知如何去帮助他们,她婚后一直没孩子,她心中想着能领养一个小云的女儿,一是能帮小云斛决点家庭负担,另外解决自己无子女的孤独,更是她与小云的情感可永久延续,不知阿女是否与小云当面谈过此想法……。


   再说老排长,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心疾首。他回想着自己不让小云与阿女的恋爱,怕小云被阿女抛弃,他坚持不信城市的阿女会与小云有好的奔头,他尽心尽力从老家给儿子找来了媳妇。都说好人命长,谁都想不到这么好的儿媳妇,这么早离开了人世。儿媳妇是他去找来的,眼下他只能自酿苦酒自己饮。他心里明白,小兰是被沉重的家庭负担和极度劳累压垮的,他为儿子小云失去妻子而更是自责。


   如今,洽洽相反,阿女嫁给汉傣族的小洋,除了还没小孩外,俩口子生活平静、安稳。如今虽然自己的儿子小云年龄不大,但有谁还愿意嫁给拖儿带女一家四口人的小云呢?

现实的生活,除了义无反顾的前行,谁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抹夕阳彻底唤醒自己,带来希望。困惑、迷茫、迟疑,这一切,还在小云思绪中盘旋。即使这样,他心里还牵着没有未来的未来,没有过去的过去……。




2013年作者回到曾经在过的连队探望了老同志


    70年代末,一场轰轰烈烈的回城风,在景洪农场刮起,阿女是留是走?一时难以拿主意,但是如果留守在这里不回城,每天面对两个男人和两个家庭,她的心每天如在油锅里煎熬,她彷徨,她徘徊,她犹豫不决,她不知下面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


   她最后决定离开这里,她鼓起勇气与丈夫“和平谈判”。理由是自已不孕,二是离婚后可以回上海。忠厚老实的小洋毅然决然,同意了与阿女分手,他们办妥了《协议离婚》。那年阿女快三十了,她在这夹皮沟里,经历了艰深难懂知青生涯,学懂了人生的人情世故,她用血泪和苦恋,走过了她的知青十年……。


    她又两手空空,留下了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的初恋情人;另一个是在她无望的日子里,将她抱在怀里的前夫;阿女走了,只身回到了上海。


   小洋又开始独自生活,一切都很快平静,只是那婚后双人床上,缺少了一个睡在他怀里的上海女人,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思念,他每天酗酒,用酒精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昏昏沉沉地睡去……。


   小云滴酒不沾,他失去了为他生下三个孩子的爱妻,现在阿女身上唯一的这点感情寄托,也已飞向遥远他乡。他开始失眠,他昼夜未眠,他的精神崩溃了,他疯了……。


   小云成了精神病人,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留下三个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更懂事,老大女儿甜甜,十多岁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她既当爹又当妈,很早就辍学,参加劳动,在爷爷奶奶一家的关心下,他们艰难地成长着。甜甜管着弟妹的生活,还要经常抽空去医院探望神经病的父亲。


   有首歌这样唱“没妈的孩子象棵草……”,没爹妈的孩子,他们的日子更无法想象了。


   有人说,“人到霉时,喝水都会塞牙”。 真是祸不单行,不久,小云在精神病院也不幸去世了,这个家,除了三个孩子,只留下三颗已破碎了的、稚嫩的心灵,真的一无所有了。

世上总有“无巧不成书”的事会发生。我与妻子回上海成家后,也牵连了小云湖南老家的妻子小兰,听岳母讲,小兰竟然是我妻子舅舅的女儿,也是我们的表姐。眼下他们留下的这三个苦命的孩子都成了我们内侄。怎么样来帮助这些孩子?让他们走出困境,成了我们全家茶余酒后的议事日程。


   我下海经商后, 1995年初,在上海办起了自己的公司,岳母说,小兰死得早,小孩们太可怜,让我把小兰的儿子老三叫来厂里上班,一是解决他家经济上的困难:二是把他放在我身边,要我当自己儿子一样管着他,让孩子能走上正轨人生道路。出于人性、人道、亲族关系,毫无疑义,我立马同意,让他速来我公司上班,并让技术最好的师傅传教他技术。


    几年后,老三成人了,他过不惯上海的冬天,又回到了版纳,找了个贤惠漂亮的傣族姑娘,成了家,盖了新房,买了新车,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两个姐姐也相继结婚嫁人,成家立业了。


   很多年后,我回版纳,在连队见到了小洋,他告诉我,他与阿女分手后,又组成了新的家庭,生下了一个女儿,我仔细端详着这姑娘,简直没一点象小洋,长得非常漂亮。


   阿女回到上海,嫁给了一个上海男人,也生了一个很帅的儿子,不久家里动迁,她分得了几百万房屋补偿款,日子也过得很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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