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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双版纳的"知青寒酸饭

2016-09-20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小时候,在家经常可吃到父母用菜和饭一起焖出来的菜饭,也叫做“咸酸饭”,上海话音通“寒酸饭”。在以前物质匮乏的年代,一碗菜饭拌点猪油便算是开荤了。如能掺点红润的腊肠或咸肉,那油亮晶莹的米粒渗透着诱人的肉香,能让人胃口大开。在那长年无晕的知青时代,我们吃到这顿“寒酸饭”,简直就象“见到了毛主席”那样的幸福了!


      70年初的知青时代,我在版纳那生活极其贫困兵团,那时,因严重缺油少荤,知青都在长身体时期,常常在饭后一会儿,肚皮就饥肠辘辘,咕咕直叫了,那种挨饿的感觉,真让人难以忍受。


     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上海知青在一起“嘎讪湖”晚了,大家肚里都饿得发慌。有人提出想办法弄点“宵夜”填填肚。可在那年头,有什么好吃的呢?


    此时,“老反革命”(一位常做坏事的上海知青绰号)提出,我们的住房后面有一棚“狗排”(排长的绰号)种的洋丝瓜(佛手瓜),他说白天看到已长出好多小瓜了,是否去偷点来给大家填肚充饥?有人说“狗排”平时对我们知青刻薄刁难,经过大伙的一致赞同,就偷他的!但说好要共守同盟,不准任何人出卖“偷瓜人”! 


    于是,“老反”自告奋勇,挑了“老干”(生过肝炎的上海知青绰号)当助手,两人換上黑色的工作衣,手提“作案”工具,蹑足潜踪。我对平时动作粗鲁的“老反”不太放心。于是,离开少许距离尾随。


   夜色黑了,连队两旁山坡的橡胶林,淹没了大半爿夜光,黑灯瞎火,洋丝瓜棚下更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一转眼,“老反”与“老干”俩的身影已钻进瓜棚,什么也见不到了。

我正在琢磨,瓜棚里黑咕隆咚,怎么摘得到瓜呀?正想着,两个黑影又跑了岀来,“老反” 气喘吁吁地对我咬耳朵说:“狗排瓜棚搭得太高了,手够不着!” 第一次入手,空手而归,宣告失败,只能回来“求援”新的“作案”方法。


     这时,有人说拿櫈子垫脚,但瓜棚下是一条流水很急的水沟,凳子无法放平,又有人提出,人骑人就够高了。对,好办法,于是,“老反”再次挺身而出,让“老干”骑在他肩上,第二次又潜入瓜棚。


    谁知,骑在肩上的“老干”和被骑的“老反”,这两个死家伙都是怕痒痒的,“老干”刚骑上去,“老反”的腰还沒挺起,突然,忍不住笑了,脚一软,两人掉进了水沟……。


    这时,只见“狗排”家的门缝里亮出一点微光,接着又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有个人提着马灯的出来了,只见那个提马灯的黑影延伸到瓜架,隐约看到有个穿裤叉的人影,从住房走向对面伙房,这把“老反”他们可吓破了胆,他们拼命捂着嘴,卡住笑声,象缩头乌龟似,连喘气也不敢出声。一会儿,“狗排”家的人影从伙房出来,把马灯抬过头顶,灯光下,我隐约看狗排的老婆,赤裸着上身,胸前挂着一对下垂的乳房,穿着一条大花短裤,她仿佛听到到了瓜棚里的动静,提着马灯,眯着眼,四处张望,没了动静,又回住房去了。也许她听见了瓜棚下的声响,也许是半夜起来解手的。这时,连我也憋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刚等“狗排婆”进屋,瓜棚里的黑影又出来了,两个还死死捂着嘴的“落汤鸡”又跑回来了,讲述了瓜棚下刚才发生的一切,真让大伙笑得前俯后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重新換套干的衣服。

  

    第三个方案又出炉了,用根竹杆,头上扎个铁勾,用电筒照瓜,用勾子勾,掉下来用脸盆接,否则,接不到,掉水沟里,又会被冲走,这办法不错,这时,一个瓜被勾下,只听见上海知青的那种钢精脸盆,瓜掉盆底,如打锣声,发出“嘭”的响声。这不行,我忙叫阿弟去拿条工作裤,垫在盆底,以免发出响声,被“狗排”发现。不一会儿,“狗排”家瓜棚里的洋丝瓜,被一扫而光,装了大半脸盆,总算凱旋而归。


   
  摘下来的洋丝瓜(也叫佛手瓜)


   洋丝瓜偷回来了,我还没回到屋里,眼前只见场上的灶里巳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山边的胶树,也映红了等吃宵夜人的脸蛋,女知青们那红光满面,真漂亮美眉极了。


    大家建议:用“借来”(知青从不承认“偷”,故称“借”)的洋丝瓜,切成片,加点咸肉,煮一锅上海“咸酸饭”(也称“寒酸饭”,现称“菜饭”)。


    那个年代的知青不分你我,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的拿来了家里寄来的上海香肠,有的拿来了猪油,有人拿来了咸肉,“共产主义”生活开始了。那才是真正的知青的“真情分享”!


    大伙七手八脚,捡柴、烧火、淘米、切菜、洗菜、掌勺,忙得不亦乐乎……。


    灶边围着一大圈知青,焦急地等着这“寒酸饭”还得余火焖一会。借此等饭的时间,大家看着讲话还颤抖的“老干”,讲述着那提心吊胆的偷瓜经过,那种开心、快乐、狂笑,真笑痛了肚子,笑到了抽筋……。


    按知青的“既定方针”:只要今晚参加过干活的、站岗的,老天下雨,统统有份。一会儿,滿满一锅上海口味的洋丝瓜“寒酸饭”已做好,那久别重逢的肉香味,使人流光溢彩,知青各自端来搪瓷饭碗,大大小小规格不一,大家象一群“饿狼鬼”,站在锅边,这时“老反”一看情况不对,如是自己动手,各自所需,后面的人肯定无饭可吃,他大叫着让“老干”用勺统一平均分配,除了个别女孩自己说“少添点”,一般都不会嫌多,大伙狼吞虎咽,不多会儿,一锅饭被吃的一干二净,最后,那张锅巴也一点不剩,大家美中不足的是,还吃的还半饥半饱。


    这是用铁锅、柴火、土灶做出来的那顿“寒酸饭”真让知青们“念念不忘”。回忆起来,至今还让人唾液直流呢。每逢我们知青相聚,总有人讲述这个“寒酸饭”的故事。没吃到知青至今还“记仇”,说我们那时做的“寒酸饭“,在连队的山沟里,香飘了整整一夜……。可惜,还有许多知青们一口都没尝到。

   


摘洋丝瓜


     也许是吃上了瘾,也真叫“二不过三”了,从那起,“狗排”的瓜棚就有我们倾心“关照”了。接着,我们又用同样办法又偷了第二次……第三次……。


    一天早上,我刚起床上厕所,路上见“狗排”,我心惊肉跳,也许是“做贼心虚”,我装着低头看路,避而不看的向前走着。突然,他把我拦住,一改往日,他那鹰勾鼻上端的三角眼,还显得心平气和,是阴险?还是装善?面对着我,他深深地吸了口自卷烟,一股恶臭的烟味向我扑来,用他焦黄的手,拍拍我的肩膀道:“小诸,我家那个洋丝瓜棚看来是为你们栽的,我家有五个小孩,本想栽个瓜棚改善无菜吃的生活。其实,你们知青更加可怜,今天起,我这瓜棚就送给你们了,往后别半夜三更来摘了,等瓜长大点,你们白天摘吧……”。


     “狗排” 一态反常,一句“知青更可怜”,让我深藏若虚,内心深处不知如何是好,“李排长,对不起了!谢谢您了,谢谢……谢谢……”。我激动着不知如何表达了。让我眼中异彩一闪,我甚至忘了上厕所,回到知青草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大家,从此,这瓜棚就归属我们了,知青们欢呼雀跃。  


   当然,自那以后,我们叫李排长“狗排”的人也渐渐少了……。


    从此,我们再也不用半夜偷洋丝瓜做“寒酸饭”了,因为,我们早已没有家里寄来的咸肉和香肠了……。

 

2016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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