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集

   小民工经卫生所医生给他灌肥皂水、洗胃，从小民工嘴里吐出许多白色的泡沫，后又吐出了一些有点青黄色的水，听说是苦胆水，所幸胶水吃得不多，医生说无大碍，吐完了，小民工直叫肚子饿。我让小民工回营部，路经食馆，吃了碗面条，然后送他回家，这时，疯子与老民工也已回到了家。他们还不知道，小民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必对他们去讲这些事了，以免再次添乱了。

   中国人有句俗话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然，大难再是真的，大难不死是人生中，深刻的体会经历，常人平时庸庸碌碌，大难之后多会发现生命的宝贵，发现世界的美好，就能更容易的发现，生活的幸福之处，一定意义上说，是心中境界的一种提升，但是如果大难不死依然不变，后福不后福就难说了.我认为很可笑。所谓大难不死。就是有了灾祸之后，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莫名其妙的祝贺，我认为很可笑。难道大难不死真有“后福” 吗？看看小民工的遭遇后，也许你也不再相信了。

   也许小民工还小，对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根本没理解。但是“兵团”、“ 解放军”救了他的小命，小民工家里都心中明白：是毛主席共产党的好领导。

    为了感恩毛爷爷，疯子全家趁去城里赶摆时（傣语：赶街），他们去景洪孔雀湖边上的新华书店，买回了一张毛主席穿绿军装的像，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家里进门顶头的土基墙上。疯子还要自己同老民工、小民工一起，恭恭敬敬地向毛爷爷鞠了三个躬。

作者（右一）与孩子们

    版纳的旱季，风干物燥。掉落在胶林中的树叶、橡胶籽，铺在林地里，真是满地都是黄金甲，在阳光的暴晒下，发出那毫无节奏的声响，如同无数乐器，演凑着美妙的“胶林交响曲”，让人陶醉。 

   这滚烫的风，形成一股热浪，吹进了小民工的家里，吹落了贴在土基墙上，毛爷爷的画像，老民工知道毛爷爷的像不能掉在地上的，因为毛爷爷是“不落的红太阳”，他急忙去隔壁老蒋家要来半碗米汤，想尽快将毛爷爷画像贴到墙上去，免得疯子回来又闹事。老民工把那碗米汤全部刷在了墙上，然后把画像再往上贴，可怎么也粘不住。老民工急了，试图让画像能粘住墙上。可是，无论老民工用足全身吃奶的力气，用手掌拼命拍打画像，由于土基墙表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画像上拍满了老民工的黑手印，使毛爷爷脸上还印上了许多麻点。

   这时老民工更心慌意乱，他知道毛爷爷的像是不能损坏的。为了不让疯子回来见到这画像，老民工赶紧将画像拧成一团，准备找地方销毁“罪证”。

   正巧疯子与小民工回家门口，见老民工神色慌张，手里紧紧揣着一大团纸，疯子问老民工是什么？老民工吱吱悟悟，疯子一把抢到手，打开一看，是已被弄得不堪入目的毛爷爷像！她对老民工说你犯了天大的罪了，疯子马上让小民工去办公室找我，要揭发老民工的“反革命罪行”。

    小民工把老民工毁损毛爷爷像的事告诉了我，说他疯妈妈要我带人带绳子去，把老民工捆绑起来送去劳改。小民工的话我并不在意，听到疯子要我去把老民工送去劳改。我感到事情要认真调查，慎重处理。我随小民工来到他家，疯子还用双手揪住了老民工的黑衣襟，这时，老民工已被疯子弄得惊呆了，他也不知所措。我进门后，让疯子放开手，从她手里拿过来已毁坏的毛爷爷像，然后叫小民工关上了门，我把事情的利害关系给疯子讲清，如果你要告老民工有意损坏毛主席像，是要定反革命罪的，最少也要判三年劳改。我解释说，老民是无意损坏了毛爷爷像，只要老买交代，如果态度较好，可以从轻处理。老民工听我说能“从轻处理”。心想只要认罪态度好，还是可以从轻处理，免除劳改。他突然在我面前，双膝下跪，给我磕头求饶……。

   我拿了老民工毁坏的毛主席像，回到办公室，找到教导员，将老民工此事作了汇报。教导员说，你处理得恰当，不能小题大作，老民工只不过不会贴主席像，造成画像的损坏，并不是有意损坏主席像，这叫“事出无故意”，只要认识态度好，可以免于起诉，从轻处理。再说，老民工脑子也不正常，劳改队还不一定会收。让我去严肃教育一顿老民工算了。我向教导示意，手里的主席像怎么处理？教导员给我耳语：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就行了。

   没等我出办公室，在外偷听我与教导员讲话的小民工，已飞奔回家，他已向老民工通风报信了。我来到小民工家找老民工，可不知老民工已不知了去向，有人看见老民工向山林里走了，有人看见他向流沙河走去，也有人看见他提着空酒瓶，到傣族寨子里去了……。

    我告诉小民工，等老民工回来，让他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下午，快下班时，老民工光着脚，满头大汗的来到我办公室，还没等我讲话，老民工从裤袋里拿出一个酒瓶，说他刚从傣族寨子里，搞来了苞谷酒。 下班后，要我去同他干一杯。我狠狠地把老民工骂了一顿，关照他，以后再犯错误，一定把他送去劳改。老民工连连点头，一会儿，他便傻傻地，笑着回家去了……。

小民工九十年代的家

   下班号响了, 我回到自己家门口, 只见疯子和小民工,正守侯在我去食堂打饭的路上, 他们说，今天是我帮忙救了老民工, 说什么也要去家里喝上一杯. 我被连拖带拉地拖到他们家, 竹排做的一个小桌上，放着三个菜, 有手指大小的几条油炸鱼, 一小盆花生, 一碗酸菜, 中间放着一瓶一斤装的白酒。桌子上到处脏兮兮的。既来之，则安之。加上我贪酒，见到酒，我的脚就迈不开步了……。

   在营部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在小民工家喝酒，四个人围桌而坐，老民工频频举杯，反复唠叨着“谢谢”两个字，你来我去，没多久，酒快干了，我感到今天的酒怎么淡而无劲，我将筷子蘸了点酒，用打火机点了，不见着火，我发现这酒有猫腻，就问老民工，你这酒怎么一点没劲？我拿起瓶子，仔细一看，瓶里剩下的酒是浑浑的，我听说过：苞谷酒一加了水，酒就会变浑。我问老民工，你为什么要用加水的酒来让我喝？老民工爽快地回答：你酒量太大，我酒太少，我怕不够喝，就在鱼塘边加了点水……。我苦笑着，拍拍老民工的肩膀，翘起了大拇指，大声说：老民工，你真聪明！

  我丢下酒杯，真是感到胸闷，转身离去。从此，我再也不喝小民工家的酒了。我心想：老民工“傻人不傻”，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认为的“傻人”其实是一种智慧。

            （第四节完）

（下节内容：老民工真的被判刑了）

  2016年2月18日于上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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