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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林忆旧:当年我和另一知青创办了勐腊龙林小学,并延续至今(李国庆)

点击关注👉 知青情缘 2024-02-02



龙林忆旧

当年我和另一知青创办了

勐腊龙林小学,并延续至今


作者:李国庆



  如今的志愿者很吃香,被认为是灵魂高尚、无私奉献的优秀人群;其实,早在五十多年前,我和曼庄的另一位“插兄”吴畏就是志愿者,亲手创办了勐腊县勐腊公社(今勐腊镇)龙林寨的第一所小学,并延续至今。


  1970年春节过后的一天,吴畏对我说:“公社准备调我去龙林寨创办个小学,我想请你一起去,不知你愿不愿意?”


  当时,我正被偷窥军代表(军代表号称“小林彪”,人面兽心,阴险毒辣。)“猎艳”事件弄得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加之平日与吴畏关系较好,乐意与他合作,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没过几天,同寨子的另一个“插兄”曹宏杰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我俩和行李来到龙林,就这样,我和吴畏成为龙林小学历史上的“开山祖师”。


  龙林,位于勐醒至勐腊的公路边,距离县城16公里,是一个只有20来户人家的小寨子,寨子里的住户全是傣族的一个支系补角(人)。


  小学校设在寨子里的粮仓上,我和吴畏的“宿舍”就在粮仓的一角。


  万万没想到的是,粮仓里的老鼠多得没法数,不分白天黑夜,闹得沸反盈天,不亦乐乎,我俩的蚊帐、衣物、家具遭了秧,常常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有什么办法呢,农村就这条件,我俩只得隐忍。



  小学校办起来了,一共有12个学生,我教语文,吴畏教算术。


  这些娃娃年龄参差不齐,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六、七岁,有的连汉话都不会说,教学难度很大。好在我和吴畏傣话都不错,语言没有问题。


  为了提高教学效果,我积极开动脑筋,尝试使用“现场情景教学法”,比如教“人”字,我指着男生岩旺说,“这是男人”,然后指着女生依婉香说:“这是女人”,接着把“人”字写在黑板上,让学生反复抄写、背诵,学生很快就掌握了。吴畏也采取了许多灵活生动的教学方法,学生很快爱上了算术,学得津津有味。

  除了上课学习以外,每天早上我们坚持出操,培养学生的组织性纪律性。课余时间,我俩还带领学生去爬山、钻老林,利用天生的教材学习自然生物知识。我还在学生的帮助下,学会了骑自行车、游泳,可谓师生之间互帮互学,相得益彰。


  一段时间过去了,学校办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名气传开,连附近道班的职工也把娃娃送来我们这里上学。大队党支部书记波温叫还专程来到龙林看望我俩,给予表扬和鼓励。寨子里也开始重视起来,把一幢竹楼腾给我俩住,从此告别了与老鼠为伍的时代。


和学生合影,最右边:作者,最左边:吴畏。后中间:大队书记。


和大队书记合影



  当老师有个好处,不用参加体力劳动,这样,下班以后我们就可以利用业余时间读书学习,而不是倒头便睡恢复疲劳了。


  我和吴畏都是初中生,我初一,他初二,学历低得可怜,书也读得太少,长此以往必成废人。好在我俩觉悟得比较早,在思想上充分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开始自觉地抓紧时间“充电”“恶补”。


  要读书,书从何来?当时除了马列著作和《毛选》,其他书几乎都被打成“封资修”的黑货,难觅踪影。


  老天有眼,早在来龙林之前,我俩合谋当了一回“梁上君子”,去县文化馆“窃”得数量可观的“精神食粮”,如今正好大饱“眼福”“脑福”,上一回自修大学,管它有用没用,反正读书可以增长知识,开拓视野,修身养性,怡然自得,肯定没错。


  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指针、武器,开卷必然有益,我首先有选择地阅读了《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哥达纲领批判》和《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确实振聋发聩,醒脑醒心,这是伟大的革命导师智慧的结晶,即便掌握一点皮毛,不仅有利于提高自己的思想认识水平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就是对付那些不学无术、浑浑噩噩的昏官、赃官,也是势不可挡,所向披靡(当然只能在口头上,如要较真,人家动动小指头就能叫你满地找牙,俯首称臣。)。


  当时,时乖命骞,处境艰难,虽然暂时躲进龙林这个“避风港”;但“知青”的身份没有改变,被人压在社会的最底层,荆棘载途,前景黯淡。


  如何才能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这时需要鼓劲、打气,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没有可资利用的自身资源,唯一可用的法宝就是砥砺志气, 锤炼风骨,做精神的强者,以待来年。我的阅读目标重点放在那些从不向命运低头、在逆境中奋斗的人物传记和诠释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演绎国家、民族兴衰荣辱、启迪心智、催人奋发的古代典籍和历史小说,如《托尔斯泰评传》《巴尔扎克评传》《果戈里评传》《雨果评传》《约翰•克里斯朵夫》《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楚辞》《诗经》《庄子》《论语》《孟子》《史记》《东周列国志》《说岳全传》《李白诗选》《杜甫诗选》《隋唐演义》《西厢记》 《李自成》……


  阅读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扇面向世界的窗口, 我从大师们身上看到了人性的伟大和人格的魅力,从而摆脱了悲观失望、消极低沉的思想桎梏 ,重新振作起来,对未来充满信心,生活也对我变得愈加光明和有意义。


  我自幼喜爱文学,上学时作文经常受到老师表扬,但从未写过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看的越多,受作家们的影响越大,这时候居然神奇般地产生了创作的欲望和冲动。

  我首先尝试写诗。王国维云:“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反正眼前有的是美景,只要揉入真挚的情感,一首清新朴实、情景交融的小诗就诞生了。在写诗的同时,我还学着写小说、散文。虽然当时还年轻,但也经历了人生的不少风雨,积累了一些写作素材,适合写小说的就写小说,适合写散文的就写散文,也不想拿出去发表,就是自娱自乐,陶冶情操,一段时间下来,居然也有了几十篇,自己不时拿出来自我欣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转眼一年过去了,我们得到消息,县里很快要给插队知青分配工作。我们的心里翻腾开了,我们在这里教书,没有报酬,没有收入,纯粹是志愿者、义务工,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哪怕分了工再回来,也是正式教师,可以拿工资吃皇粮,总比现在不明不白好得多。不久以后,分工揭晓,我还是没有躲过“军代表”的“魔掌”,被发落到全县的“夹皮沟”瑶区,吴畏比我好一点,在坝区勐捧商店找到了位置。接替我俩的是上海知青任政雄,有一次我问他:“那些学生怎么样?”他的回答是:“上海人教出来的还会差?”他的肯定无疑是最高的奖赏,着实让我舒坦了好一阵子。


  不过我们也没有吃亏,高考制度恢复以后,凭着在龙林打下的基础,吴畏以高分考取四川大学哲学系;我也以好成绩上了红榜,不幸因“偷听敌台”等问题政审没通过被刷了下来,但县里也不愿浪费我这个人才,把我从深山老林里调出来当了县一中的教师,也算是一个质的飞跃。后来,我因带领知青返城被清算,离开了教师队伍。有一天,在勐腊街头碰到勐腊一中校长刘邦达,他主动问我:“你愿不愿意回来?你愿意回来,我要!出了什么问题我兜着!”看来,我李国庆在懂行的人眼里还真是个人物,这件事让我高兴了几十年,至今甘味难忘。


  多少年以后,云南大学先后两位中文系主任李丛宗、杨振昆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我多次在他们面前开玩笑说:“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成为你们的学生。”两位老师真诚地说:“你现在不是很好嘛,没上云大中文系不也照样成才了嘛,有什么好遗憾的。”


  在龙林养成的写作习惯也一以贯之地坚持下来,而且小说、诗歌、散文、剧本、故事、曲艺、消息、通讯、报告文学、纪实文学、民间文学什么都写,共计发表500余万字,获国家省市级奖励50余项,被称为“多产作家”“全能作家”,就连我的“文敌”也不得不表示叹服:“这个家伙太苦得太写得了,真是吃他不消!”


  2001年“五一”期间,我回勐腊造访,途径龙林,我让停车,在寨门口徘徊再三,虑及物是人非,受到冷遇,遂绝尘而去,失之交臂。


  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准备再回一次勐腊,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龙林寨和龙林小学,岩旺、依婉香(我只记得这两个学生),你们还记得老师吗?龙林小学之有今天,李老师和吴老师可是有功之臣啊!如果龙林小学要写校史的话,绝对要把我和吴畏列为创始人,这才符合历史。


  想必你们俩也出息了,那就更应该请老师喝个痛快了!


  来,干杯!


老照片来源吴畏的回忆文章




作者简介

李国庆,男,上海市人。1969年17岁时赴云南西双版纳“修地球”,饱尝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自1972年以来,在中央、省、市级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各类文学作品600余万字,获国家、省、市级奖励50余项。现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作家传略》《云南省作家、评论家传略》收有小传。现为云南省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昆明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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