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在世界分崩离析中迎来75岁生日

2020 年 6 月 26 日，《联合国宪章》签署 75 周年。

联合国 75 岁的生日派对早就没了气氛，世界秩序已然身处瓦解之中：

• 世界老大和老二告别“中美国时代”的短暂蜜月，走向修昔底德陷阱，“新冷战”正一步步从担忧走向现实。

• 身为二战后国际秩序“带头大哥”的美国，如今忙于“退群”，WHO、WTO 等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深陷风雨飘摇。

• 一场 100 年来最大规模的流行病席卷全球，这也是继 9.11 事件、2008 年次贷危机后的第三场 21 世纪大危机。

• 民粹主义与民族主义正在成为比病毒更可怕的“全球大流行”，“对抗”取代“合作”成为新的“历史叙事”。

更令人担心的是：持续恶化的趋势似乎看不到逆转的希望。就连法国总统马克龙都感慨：

2019 年 9 月，特朗普在联合国大会上扔下一句狠话：

未来不属于全球化主义者。未来属于爱国者。

一个没有全球化的世界，应该不是联合国所期待的景象。

和特朗普讲道理是没意义的，指望他自我修正也是天真的。那些批评特朗普的人士，已经不愿意浪费更多的口水。当特朗普声称“与中国完全脱钩仍然是美国的政策选项”时，世界已经失去了表示震惊的力气。

似乎，2020 年 11 月的美国总统大选“换人”成了人类唯一的“绝望中的希望”。

1945 年联合国诞生以来的 75 年，是在人类历史上非凡的“黄金时代”：

• 其间虽有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美苏冷战……但全球总体上保持了和平，两次世界大战似乎成了遥远的记忆。

• 如果放在历史长河中来看，这一时期人类经济总量的增加是令人震惊的。

• 二战后人类经历了第三次产业革命，如今正迎来第四次产业革命，技术创新日新月异地改变人类社会的面貌。

亚当·斯密在 1755 年的一次讲演中提出：

除了和平、便利的税收以及适度的司法之外，把一个落后国家变成繁荣的国家，就不再需要别的什么了。

用这段话诠释过去的 75 年是很恰当的：由于长期的和平，贸易和经济增长成了“主流历史叙事”；80 年代的“里根-撒切尔革命”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减税、解除管制的浪潮。

80 年代末苏联的解体和冷战的结束，大大刺激了这一进程，以至于政治学者福山提出了“历史终结论”。中国在 1993 年正式拥抱市场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标志着“市场经济”在全球的一统天下。当托马斯.弗里德曼那本《世界是平的》风靡全球时，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世界在加速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然而人类还是大意了。

极左是对极右的惩罚。

一些事后看来如此明显的错误，在过去却被长期忽视，以至于错失了化危为机的窗口。

• 市场经济虽然美好，但贫富差距是市场经济固有的影子，而贫富差距悬殊往往意味着社会动荡的开始。

• 全球化虽然美好，但人们忽视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资本可以全球化，劳动力却不能。在跨国资本为全球逐利而兴奋不已时，美国的锈带却在塌方，美国的制造业工人成为“愤怒且沉默的大多数”。

• 中国崛起所引发的美国强烈反应足以提醒世界：大国博弈从来没有消失。美国战略思想家米尔斯海默说得直白：“我可能已经说 130 遍了，中国无法和平崛起。”大国力量交替的过程，是世界最危险的历史时刻。

无疑，我们迎来了世界秩序重构的新时期。

联合国从来都不是制约大国的有效机制。当初设立“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并赋予其“一票否决权”，无疑就意味着“大国例外”这一原则。

当然，此前的大国还至少表面上尊重联合国。如今美国已经失去了“继续假装尊重联合国”的兴趣。

最近，美国的行动表明美国已经进入“掀翻桌子”的阶段。

6 月 11 日，特朗普签署命令，宣布美国进入紧急状态：国际刑事法院（ICC）企图在未经美国允许的情况下调查、逮捕、拘留和惩罚一些美国人，这对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构成“重大威胁”。特朗普下令，国际刑事法院中任何人如果胆敢在未经美国允许的情况下与任何美国人打交道，都将受到制裁，而且这些法官的家属也应受到制裁。蓬佩奥取消了 ICC 首席检察官法图·本苏达的签证，因为她要求 ICC 法官对涉嫌在阿富汗犯下的战争罪行展开调查。

美国犯了众怒。6 月 23 日 ICC 的 123 个成员国中 67 个（包括澳大利亚、英国和荷兰等美国盟友）发表联合声明：

我们重申对 ICC 作为一个独立、公正司法机构的坚定支持,不会被针对法院、法院官员以及与之合作的人的任何措施或威胁吓倒。维护法治的多边架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我们打击国际罪行不受惩罚现象的集体承诺。我们捍卫了在迈向基于国际规则的秩序方面共同取得的进步，国际司法是其中不可或缺的支柱。

世界秩序已经开始重构。此时最大的危险就是太天真。此时此刻我们最需要是底线思维。

这场秩序的重构源于力量平衡的打破。自 80 年代末苏联解体后，世界进入了美国主导的单极时代。如今，中国的快速崛起冲击了这一格局。美国前总统尼克松 1994 年的一句话得到了充分验证：

今天中国的实力使美国的说教显得轻率；十年内，会显得不着边际；20 年内，会显得可笑。

对于中国的崛起，美国心中满满的负能量——“羡慕嫉妒恨”。中国的任何举动，在美国眼中看来都是不怀好意的。从亚投行、一带一路到华为，美国不放弃任何指责、抹黑和打压中国的机会。

如果说中国是在被动“重构”世界秩序，那么美国则是主动的一方。在奥巴马执政时期，美国力推的 TPP 是迈向秩序重构的第一步。美国力图打造一个新的贸易标准来限制和孤立中国。

特朗普上台后，以“丛林法则”取代了奥巴马路线图。

• 中美贸易战，事实上宣告了 WTO 的“脑死亡”。2016 年 12 月 12 日，中国就美国、欧盟对华反倾销“替代国”做法，先后提出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下的磋商请求，正式启动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程序。2020 年 6 月 15 日，WTO 秘书处通知，该案设立专家组的授权已经过期。这也意味着中国在 WTO 放弃了针对欧盟要求其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诉讼。

• 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标志着美国已经公开放弃作为全球领导者的责任。美国的政策开始“内卷化”。

• 在疫情肆虐的当下，美国“激情”退出 WHO，继续其“不合作路线”。

不难预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世界秩序的重构将是影响世界的主要历史叙事。

联合国，今年没有生日快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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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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