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关注中国乡村教育的马云曾说：“9000万的孩子在整个中国农村地区。他们的教育弱，中国不管多强，就是木桶理论一样。不管城市发展多好，北京多好、上海多好，最后这个国家的先进程度，是由最薄弱的地方决定的，农村不好，中国再好都会被拖垮下去。”

而小王子认识这么一伙人，他们一个个名校出身，斯坦福大学、陕西师范大学、中科院博士光环加持，但他们看到了中国农村孩子的教育危机，看到中国未来发展的危机，于是组成农村教育行动计划（Rural Education Action Program, REAP）养育未来团队。

他们的野心，是让数千万农村儿童健康成长。

小王子专程采访了REAP养育未来计划项目的负责人之一白钰，听他讲我国农村婴幼儿早期发展的问题有多重要，为什么身处城市的我们要关注他们的发展，以及REAP养育未来团队是如何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白钰：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实验经济研究所(CEEE)助理教授，中科院农业政策研究中心博士，REAP养育未来项目负责人之一。

01

农村幼儿认知滞后，这是个真问题

几年前，REAP养育未来团队就进行了一项针对农村幼儿认知水平的调研。

这项研究历时两年（2013年~2015年），是中国目前为止最大规模的贝利测试。测试对象是秦巴山区1808名6~30个月大的儿童，涉及174个乡镇351个村庄。

贝利测试：这是目前婴幼儿发展量表中标准化程度高、信度效度最好的发展量表之一，通过对0-3岁婴幼儿的细微行为进行参照观察，用科学而全面的方法对这些幼儿在与环境互动而自然而然发生的行为进行精准解读，从而得出最接近于婴幼儿实际情况的评估结果。

根据贝利测试量表，当贝利智力发育指数低于84分即为认知发展滞后。按照国际标准智商分数分布图，认知滞后的正常比例大约为16%。

而在REAP养育未来的调研数据中，秦巴山区24-30个月的婴幼儿有一半认知发展滞后！

这些孩子认知落后的范围和程度前所未闻，REAP养育未来团队成员几乎不敢相信研究结果。

于是在2015年，REAP养育未来在华北农村进行了第二次贝利测试。这个距离北京仅两个小时车程的农村，也有一半3岁左右的孩子认知发展滞后。而在西南农村地区的测试结果更加令人惊讶：超过60%的孩子（均为汉族）认知发展滞后。

对于这些尚在幼儿阶段的孩子，认知滞后意味着什么？是否他们只是晚熟，过几年就能跟上？

很可惜，事实并不如人意。

看羊的小娃娃

国际上有个广泛认可的「1000天理论」认为，生命最初1000天是脑智发育的黄金期，出生到2岁，每秒钟100万个神经突触链接发生。这段时间过后，儿童早期发展的滞后难以逆转，家庭和社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在中国农村，有无数0-3岁的婴幼儿过着这样的生活——照养人不和孩子一起游戏、阅读，也不会和孩子说话，除了吃、喝等基本生存照料家长谈不上教养孩子。

这意味着，这些早期发展滞后的孩子，如果在其生命最初1000天内没有得到有效的干预错过了0-3岁的机会窗口，这种认知滞后的状态可能会伴随他们一生。

这些孩子进入学校难以有良好的学业表现，在他们进入劳动力市场时，也很难适应未来科技进步的需要，给他们未来的教育、就业、生活带来巨大障碍。

一步慢，步步慢。

这个理论也和REAP养育未来团队的实践结果相吻合。REAP养育未来在做影响力评估时发现，如果从高中、初中才开始做学业表现提升的干预，几乎起不了作用。而它对小学生有效果，对学前儿童效果更明显。

REAP养育未来得出结论：干预项目开始得越早，干预回报率越高。

全球跟踪研究显示，儿童早期发展阶段每投入1美元，将获得4.1-9.2美元的回报；在美国，这一回报在7-16美元之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奖者Heckman教授的研究显示，在儿童早期发展阶段的投资回报远高于在学校教育阶段和成人继续教育阶段的投资回报。

这一点已经越来越成为科学界、政策制定者和社会大众的共识，但难点在于：如果形成一套能够落地的有效的干预方案。

02

 一个科学有效的解决方案 

面对中国农村婴幼儿发展严重滞后的问题，REAP养育未来拿出的解决方案是：在农村建立养育中心，为贫困农村 0-3 岁婴幼儿家庭提供有质量的科学养育指导服务。

REAP研究了包括牙买加方案、美国家访项目方案等资料，起草了从6个月到42个月的干预方案，并进行了适用性的观察评估，基本形成《养育未来》方案（6-36个月）。方案包括每周一次活动；每次活动在认知能力、运动能力、语言能力、社会情感能力等4个方面选择两个内容，有与之相适应的玩具图书包，用于改善农村家长的养育行为，促进农村儿童早期发展。（基于随机干预实验的影响评估已经研究此套方案的有效性）

REAP起草的6-36个月《养育未来-婴幼儿早起发展活动指南》

在此基础上，结合我国国情，目前REAP团队和国家卫计委、省卫计委、各市卫计委和基层政府联合实施试点评估项目，已经在陕西南部贫困农村地区建设并运营50多个村养育中心，养育中心的日常职责包括：

1、经过培训的养育师用《养育未来》方案为家长提供的一对一的亲子养育课程，改善其养育行为，促进儿童早期发展；

每次活动在认知能力、运动能力、语言能力、社会情感能力4个方面选择两个内容

2、为孩子提供适龄的绘本图书和玩具，提高语言、社会情感、认知和运动水平；

专注听故事的宝宝

玩呼啦圈的宝宝

3、养育项目正在尝试和评估融入更多健康、科学喂养的内容，包括：面向贫困农村6-24个月婴幼儿免费发放辅食营养补充品、对孩子进行定期的健康体检并提出建议及具体解决方式、请妇幼专家、营养培训师等专业人员在养育中心给婴幼儿家长开展婴幼儿科学健康促进、科学养育的培训。

养育中心明亮洁净，管理有序，每个进来玩耍的孩子和家长都要换上鞋套，除了滑梯、爬筒、摇摇马等游乐设施，图中每一个黄色盒子里存放的是两周的教材和玩具

为了保证养育中心的科学性，REAP养育未来和国家卫计委、陕西卫计委合作，入户干预，培训计生员，并由科研团队专家对计生员进行培训，北京大学、陕西示范大学的教授授课，所选教材也是基于哥伦比亚大学开发、在牙买加使用40年的专业教材，专业中国儿童发展专家汉化。

如此严谨周密的安排，果然非常符合REAP养育未来团队的科研作风。

可喜的是，这一行动方案方案也收到积极的反馈。

悦悦是陕西商洛市王塬村一个快两岁大的宝宝，每天都被奶奶带到养育中心玩，“当她看到兔子和妈妈走丢的那一页，她就会哇哇大哭，使劲叫唤”——从来没有给悦悦买过绘本的农村奶奶王春玲对自己的孙女能看懂项目组的绘本颇感自豪。

在巩家湾儿童早期发展养育中心，两岁的琪琪大笑着从滑梯上扑进五彩缤纷的球池。他调皮地躺在池中，挥舞手臂，尝试着让彩球把自己埋起来，旁边几个奶奶和妈妈看着他拍掌大笑。在过去，琪琪每天只能牵着奶奶的手在村头溜达，而现在在养育中心，他不光享受到了游戏的快乐，还结交了几个好朋友。

在REAP养育未来的监测数据显示，通过养育中心，婴幼儿的认知、语言、运动、社会情感四个方面都有提高，贝利测试分数提升不少。

小班阅读课

同时，监护人（以奶奶为主）因为贫困、社会支持不足、抚育孩子的压力、自我效能感低而产生的抑郁程度大大减少，亲子关系和邻里交流也得到改善。

奶奶给孩子读书

03

 未来的推广潜力和规模化转型 

马丁·博特是非营利组织巴拉圭基金会首席执行官，他曾说：“现在投资于儿童认知，25年后家庭和社会都会得到巨大的回报。在这件事上，要充分发挥政府和家庭的积极性。”

目前，国内还没有一个专门关注0~3岁孩子教育问题的机构，相关方面的投入也非常有限。

这是REAP养育未来计划的机会。

在三一基金会的项目官员看来，REAP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质量高且高度标准化，很适合规模化推广。

而在发展潜力方面，REAP养育未来也在考虑可持续发展，并已经开始尝试在贫困农村人口相对聚集的区域，如移民搬迁村、失地农民社区、流动人口社区等不同形态的社区内探索社会企业即超级养育中心模式。超级养育中心所服务的社区由于人口更集中，因此服务每个婴幼儿的成本大幅度降低。

白钰特别强调一点，REAP养育中心并不是“早教机构”，他们也不希望把早教的概念和竞争、焦虑带到农村。

白钰说：“我们的目标是希望通过科学验证和评估政策和项目，切实改变农村教育，改善农民的早期养育方式，进而促进农村人力资本培育，帮助缩小城乡教育差距，这也是我们做REAP养育未来计划的意义。”

◎

干货时间

小王子：REAP养育未来目前的推广进展还是蛮顺利，这也是很多想进行规模化的公益机构特别关心的话题，可以分享下REAP养育未来的经验吗？

白钰：在推广方面，REAP养育未来认为有4点特别重要：

① 推广方案的操作要简单，门槛要低，效果可验证，这样越有利于快速复制；

② 与政府进行合作，如果能得到政府的支持，进展会更顺利些。农村儿童早期发展面临的挑战需要各界携手应对，政府的力量尤其重要；“帮助数千万农村儿童”的目标很宏大，我们作为研究团队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要想真正在全国范围内改变农村婴幼儿的发育情况，还须各界一起，特别是政策层面的支持；

③ 多多尝试跨界合作，发挥自己在项目评估优化的优势，具体实践方面寻找最优质的跨界资源，比如对REAP养育未来来说，我们和最好的儿童发展团队开发阅读教材，和最好的医学团队开发体检方案；

④ 积极做政策倡导。

小王子：作为个人，你在做REAP养育未来项目时有什么感触吗？

白钰：我特别有感触的一点是，公益机构在选择项目时，比起自己擅长做什么、自己喜欢做什么，有时候更重要的是国家需要什么、社会需要什么，并把这两点结合。

熟悉小王子和三一基金会的小伙伴都知道，我们一直在倡导「科学公益」，因为我们知道一个公益项目若想可持续发展靠的绝不仅仅是情怀和热血，还有科学有效的方法与工具。

所以在10月31日，我们召开了一场“三一学者”项目发布会，活动当天三一基金会会和REAP养育未来项目团队——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实验经济研究所以及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基金会签署”三一学者”协议，之后第一批签署的三一学者还共同做一场小沙龙，结合围绕近期时政热点话题，共同讨论政策实验研究如何促进社会问题的解决。

了解现场报道可点击：“三一学者”发布会：实证研究为科学公益注入新力量

想看直播回放可长按识别下方二维码：

在和REAP养育未来团队的沟通调研中，我们看到了REAP养育未来对真实问题的精准定位、解决方案的科学有效，同时也对他们未来的推广潜力有很大信心，因此，REAP养育未来计划也成为了三一基金会E掘项目支持的公益伙伴。

说到E掘行动，这是北京三一公益基金会的旗舰型资助计划，致力于发掘与资助创新、高效的公益项目，以此推动公益行业的科学高效发展。

如果你也有美好的公益项目等待资助与助力，如果你的项目聚焦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社会问题，项目方案经过初步价值验证，未来有潜力系统性解决社会问题，那么这正是E掘行动正在寻找的优秀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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