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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上师


Guru(上师)是一个美丽的梵语词,它有数层深奥的含义,因此它几乎无 法翻译。大多数的语言都有其独特而无法翻译的词语。例如,挪威人把开 始坠入爱河时感到的极喜称为forelsket,据说在英文中没有对应的字。Komorebi是日语,表示穿过树叶所洒落的阳光。Goya 是乌尔都语,表示当说故事的高手把幻想说得比现实更真实的那个时刻。

塞尔维亚人把让我们感受到最单纯快乐的幸福和一体感,称为merak。Guru与这些例子略有不同,它不仅无法翻译,而且现在已经被许多世俗的联想所污染,实际上,它已经失去真正的含义。我们不就常见 Guru 被商业广告滥用吗?好一点的情况,它让人联想到蓄着长发、满身灰土的印度走方,或者身穿锦缎的藏传大喇嘛(甚至还只是个小孩,就高坐在装饰华丽的宝座上)。

最糟糕的是,它让我们想起所有充斥网络空间的烹饪大师、健身大师和电话黑客大师。是否所有这些21世纪误用与滥用的现象,都是由恶劣金刚乘上师行为不端的丑闻所造成的?绝非如此!对“上师 (Guru)”一词的羞辱、污名化和亵渎,已经持续好几个世纪了。 

我在第十章中曾提到,在藏区,一位心灵导师常常也是寺院的 CEO,上师这个头衔并非只用于称呼导师,拥有重要政治或社会地位的人也常被赋予上师的头衔;另外有一些广受喜爱、圆滑、有影响力、或对操纵物质世界有天赋的人,也会被捧成上师。他们也许与富有慷慨的施主合作无间,正如我们可见,在护持和传播佛法上,权力和金钱有很大的助力。 

基本上,藏人有各种理由称呼老师为上师,大部分与佛法无关,反而与上师在藏文化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有关。因此,大多数藏人与上师建立密续关系的过程,一点都不理想。大乘和密续有关事前分析上师质量和背景的建议,普遍都被忽略了。虽然这么说,但即使是最糟糕的开始,师生关系也常会好转,而且有许多这种关系结果都发展得很好。

不过即便如此,原始的密续经典总是不鼓励这种做法。历史记载,有少数密续上师设法成功地结合了他们的心灵角色与重要公众人物的身份。因札菩提王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因为他所有的臣民同时证得了虹光身。然而赤松德赞王的经历则不太清楚,没有人知道他教导了多少学生,甚至国王的近侍也不知情。但我们确实知道,他并没有受到臣民的普遍拥戴。

因此,他也许可能只有一个密续学生,也许是一位妓女、女仆或清道夫?不管是谁,对国王来说,那个学生是他整个王国中最重要的人,而且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彼此的密续关系。为什么?因为这是古代印度教导金刚乘的方式。金刚乘的老师和学生从不公开表明身份,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是保密的。如今的情况恰恰相反。

金刚乘老师和学生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和自己修持的法门。他们公开吹捧他们的上师、传承和修法体系,因此我们都知道他们是谁、在做什么。甚至有当代喇嘛为他们的追随者制作特别设计的徽章,上面有独特的标志,并让他们在家门口悬挂特殊的旗帜。在古代,上师和学生实践他们金刚乘责任的方式,就像今天的卧底探员进行秘密的调查。

上师和学生会无缝地融入邻居们的生活方式,给人的印象是他们过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在藏区,许多最持清戒的比丘和比丘尼表面上鄙视密续修持,但常常是最投入的密续行者。在天平的另一 端,许多人自称是密续修行者,精心形塑着密续行者的“外相”,不停地谈论着密法,而不教导其他东西,他们通常连最基本的佛教修行,比如不伤害他人,都实践不了。 

理论上,一位喇嘛可以同时是你的国王、你的政治领袖、你的老板、你的配偶、你的情人和你的根本上师;但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做到那种危险平衡。大多数时候,试着扮演这么多不同角色是个阻碍而不是帮助,尤其像我们这种缺乏智慧又幼稚、又容易上当的人。其他的佛教法道很少使用“上师”这个词。他们称他们的老师为 “大德”、“大师”、“导师”或“教练”。

那么,金刚乘的“上师”是什么?从本质上说,上师是领导他人的人。根据金刚乘,这种领导者至少必须具有可靠和信赖的质量。换句话说,上师绝不能有欺骗性。归根结底,只有两种质量永远不会欺骗我们:“空”的真理和“明”的真理。因此,空与明是真正的上师。

但是,由于我们是人类,外在上师引导你趋向真正的上师(内在上师),因此你的人类上师也同样重要。外在上师有张人脸,可以与你交谈,指导你,并且训练你。没有外在上师,就没有通往内在上师的桥梁,因此外在上师在金刚乘法道上是不可或缺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比的金刚上师这么受到人景仰和尊敬的原因。

僧侣还是瑜伽士?

为什么释迦牟尼佛选择以比丘的身份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我们人类喜 欢圣人看起来像个僧人。比起狂野、喜欢派对的在家众那种奢侈的生活方 式,我们心理上对比丘简朴的外表和其生活方式会感到比较舒服。我们期 望真正的心灵出离者在某个边远的地方过着独居生活。我们喜欢设想他们避居于狭小的竹篷,日食一餐,几乎一无所有──也许只有一双凉鞋和一把破伞。

若是僧人住在大理石宫殿里,伴随着制造问题的兄弟姐妹和企求关注又神经质的姻亲们,这种想法不符合我们所想象的“神圣”或“心 灵”。因此,最好的上师楷模是一个不复杂又谦逊的僧侣。但是,如果自我解脱的目标对你来说还不够,如果你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进入佛教俱乐部或者被严格遵守佛教行为准则的团体接受,你也许可以尝试去深研其他的法道,那可能是非常值得的努力。 

请记住,一般人认为的祥和、清戒僧众的理想,很少有僧人能够完全做到。而且无论如何,这种模范几乎已被比较有政治动机的僧侣所霸占。这些僧侣很会让自己看起来神圣、简朴,甚至是自谦,但实际上,在尝到权力、金钱和物质财富的滋味后,他们完全无法放下其中任何一项。现在,禁欲出离者的生活与行止已经被稀释到只是“没有性爱”而 已。

虽然,相对复杂的密续上师比单纯的出离者为法道带来了更多的丰富与深度,但他们总是比僧侣们受到更严厉的批判,除非是僧人涉及了有关性方面的事情。性是很少被原谅的。在中国,大家比较愿意原谅一个开着劳斯莱斯、曾因财务欺诈而被起诉的禅宗大师,而不愿原谅一个博学慈悲、但被与女人有染的流言所困的禅宗僧人。 

小时候,我的密续老师一再地告诫我一个道理。他们说,宝物常常隐藏在看起来像垃圾堆的地方,因为那是藏匿贵重物品最安全的处所。因此,尽管有些密续上师有很多女友,养了一堆不守规矩的孩子、有好几代惹人厌烦的亲戚,而且生性无法量入为出,我们也不应该低估或诋毁他们。真正的密续上师可能杂乱无章,但他们绝不会是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为什么要避开一个什么都不隐瞒的上师呢?最邋遢、最难闻、最粘糊的外表下,常常是你所遇到过最真实、最直接、最诚实的人。见多识广的朋友告诉我,许多有真功夫的大师都是这样,他们宁愿在廉价酒吧里和简单直率的工人们厮混,也不愿去创办经营一个精英武术学校。

你的上师,你的选择

你要永远记住,密续上师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闻名的寺院住持,或是村 子里或家族的上师有多方便,如果你不愿意,你都不需要选择他们作为你 的密续上师。你的密续上师是你的选择。正如藏人所说,世上可能有一百 位喇嘛,但我心中只有一位上师。我认识许多密续学生,尽管他们很容易 接触到最高阶或最受欢迎的喇嘛,却选择了普通的修行者作为他们的密续 上师。

在我多次拜访驻锡北印度隆德寺的十六世大宝法王的过程中,我就遇见过这样的一位僧人。第十六世大宝法王是一位非凡的大师,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然而他自己的一个僧人却选择从一个隆德寺的普通老僧人处接受噶玛巴所有的大手印教法(即“窍诀指引”,是噶举派教法皇冠上的宝石),而这位老僧人以上师的地位来说,只是个无名小卒。 

你的“根本上师”,就是你每天早上第一个忆念的上师,也是你吃饭前、晚上睡觉前忆念的上师。我曾遇过不少蒋扬‧钦哲‧确吉‧罗卓时代的宗萨寺僧人。他们告诉我,虽然他们喜欢并敬重仁波切作为寺院住持,但对他没有对密续上师那样的虔诚心,因此他们从其他上师处接受个人指导。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想:“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上师钦哲‧确吉‧罗卓就站在面前,什么样的傻瓜会不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当作上师?!”这么多学生没有接受他为密续导师,证明了金刚乘的真正精神仍然健在,并且持续在藏人社会中蓬勃发展。自古老印度密续诞生以来,上师与学生关系的这个面向一直没有改变过。 

萨拉哈是金刚乘最著名的导师之一。他是一位大学者,并曾被擢升为那烂陀大学的院长。那烂陀在其全盛时期,就像今天的巴黎大学一样,享有极高的声誉和知名度。起初,萨拉哈跟随那烂陀一位大乘法师的教导,但那些教法并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开始到城里一个不高尚的地方,秘密造访一位不知名的上师。

你知道萨拉哈的上师以何为生?她是一个妓女,也是一个造箭师。萨拉哈认识她以后,不久就辞去了众所追求的学术职位,全时跟随她。他对所有人都隐瞒了他们的关系──这也是理当如此的。2017和2018年期间,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一些贴文,他们建议为了传播金刚乘,为了保护其真实性,并确保未来学生的安全,应该发展一个培训当代金刚乘上师的系统及专门的训练中心。

他们的论点是,有了这样的系统,今天的金刚乘学生就可以依循一套明确的制衡原则来保护他们的安全。不幸的是,这样的模式在金刚乘根本不可行。为什么?因为所有的金刚乘师生关系都是依于业缘,这就是为什么萨拉哈选择了造箭妓女作为他的密续上师,而她绝不是一个安全的赌注。如果金刚乘属于世俗世界的一部分,那么很可能最近的丑闻就会导致这种金刚上师培训中心的建立。

毕竟,藏传佛教并不缺乏建立教育机构的经验。时至今日,佛学院为学僧提供了全面的佛法教育,禅修中心则为修行者提供闭关的机会。佛学院的毕业生通常不只专注于学术研究,他们还会在成为堪布或教师之前去闭关中心修习。但佛学院教育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培养教师。为什么?因为那行不通。

一篇杰出的博士论文并不保证作者会成为一个好老师。同样地,从佛学院毕业的僧人并不保证会成为一个好的学者或修行者。我想知道,那些主张建立金刚乘上师培训中心的人会把什么放入课程中?金刚乘上师的正式培训一定要纳入的单元,是如何指出心性:“认识心性 101”。然而,这一行的技巧虽然可以教授给受训的老师,并且给他们时间来熟记所有密续经文。

但在学院的环境中,再多的正式教育也无法保证能够培养出具有启发或激励学生能力的老师。以通用的方法来训练上师,在金刚乘行不通。佛学院的毕业生通常预计会到西方国家去教学,他们大多对佛教和金刚乘有足够的了解来帮助西方人。但是,谁能判断哪个毕业生真正有资格成为金刚上师、根本上师,而哪个不能?

如果上师不能启发学生,学生就会另觅他人,就像萨拉哈一样。说了这么多,我必须再度指出,金刚乘已经有很好的安全措施。过去的大德们知道这些安全措施的重要性,因此他们一直规劝、甚至坚持要确实做到这些安全措施。今天金刚乘团体的情况,就我所见,大部分这些安全措施都被忽略了。

这些安全措施是什么?就是古老的“闻与思”。“闻与思”包括了什么?就是听闻、阅读、检视、辩论、争论和思维佛的教法。我们应该如何有效地“闻与思”?藉由深入思考我们接受的每一个教法,并花时间从各个可能的角度来检视它。

高阶喇嘛比较安全吗?

我遇过一些人,他们认为如果一位喇嘛拥有很高的位阶,比如某个传承的 领袖,就能保证喇嘛的行为良好。从他们的观点来看,选择一位高阶喇嘛 作为金刚上师可能是最安全的赌注。如果学生们把自己的身、口、意供养 给一个不知名、以造箭和变戏法为生的上师,或者供养给其他“不受欢迎人士”,那么当上师行为恶劣时,他们的法友就会冷眼相向。

“你自作 受!你不应该选一个你一无所知的喇嘛。”“传承不清不楚的老师,举止必然无法预料。”我们与老师结缘的感觉,不一定是基于他的教学内容或方式。假设说,你很偶然地遇见一位上师,你在她面前立即了悟并深信世俗生活真的完全徒劳无益。如果你与一位上师有业缘,无论你们在哪里相遇,他都会燃起你的虔诚,唤起你对众生的悲心,摧毁你的我执,并启发你的净观。 

毕竟,密勒日巴并不是读了时尚咖啡店里取得的光鲜小册子之后去找到玛 尔巴的。他第一次看到玛尔巴时,玛尔巴在耕田,而不是坐在一群崇拜随 从所围绕的宝座上。在那一刻,密勒日巴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如果同样 情况发生在你身上,而且你完全确定这位上师就是你的老师,那你应该义 无反顾。

但请注意,世界上没有任何保单可以为这种大胆、勇敢却完全不稳当的第一步提供任何保障。如今的修行者几乎没有人像密勒日巴那么果断,更少有人像他那么充满了冒险的精神。纵身跃入险境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这是可以理 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有安全措施、相互制衡、保管责任和个人权利的时 代,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我们也许偶尔会心动想要玩玩粗暴的游戏,但绝不会拿我们的人身安全做为代价。就像美式足球员一样,我们总是采取预防措施,戴上厚实的衬垫,以免受到重大的伤害。我们完全不像那位女士,梦见自己在纽约买了一套顶层公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于是毫不犹豫地用顶层公寓拿去交换了一根香蕉。

相反地,我们评估任何我们看到的东西的价值,然后紧抓不放,甚至在梦中也是如此。这就是我们受到严格管控的世界所运作的方式。但最终,所有的规则和条例将会窒息和扼杀金刚乘的魔力。人们今天想要知道站在珠穆朗玛峰顶上的感觉,却不想离开舒适的沙发。很少有人体验到努力完成艰难目标所获得的那种信心和成就感。

要把这种成就感传达给那些期望不劳而获的人并不容易。这是法道的挑战之 一。所以,如果知道了所有这些以后,你仍然对修持金刚乘充满热情,但对踏上这听起来不舒而服且有风险的法道感到紧张的话,不要担心。大乘和金刚乘已经有无数的安全措施来保护你的安全。

密续上师

密续,甚至在最基本的层面,也与连续性有关。让我们以一个看起来肮脏 的杯子作例子。杯子也许是脏的,但当它被清洗时,以及它被洗净之后,杯子一直都是杯子,清洗的过程没有改变任何一个原子。同样地,在你证悟之前,在你修持佛法时,以及在你证悟之后,你的真实本性没有一丁点的改变。你本初完美的本性始终都是你的真实本性。

这种连续性是密续的特点,它使密续高于其他所有心灵道路。另一种说法是,你的佛性不可摧毁。“佛性”是大乘佛教对自心本质给的一个名称。然而佛性既非有、也非无,它是一个悖论──空性与觉性的悖论;密续称这种悖论为“金刚本性”。所有的众生──从最小的蚂蚁到十地菩萨──都具足金刚本性。 

人身具有难得而宝贵机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这个身体里理解密续的机会远大于在蚂蚁的身体里。蚂蚁在想什么?下一餐?与团队一起行进时保持队形?谁知道?对于下一餐或保持队形的执着,都是可消除的妄念,但这种想法永远不会进入蚂蚁的脑袋。因此,蚂蚁没有建立金刚本性所需的心智配备。 

帮助你揭开金刚本性的人,就是我们所说的“密续上师”或“金刚上师”。帮助你了解密续连续性并引导你揭示金刚本性的法道,被称为密续或金刚乘本尊、密续或金刚乘仪式、密续或金刚乘咒语等。在密续的框架下,“金刚乘学生”或“密续学生”是什么意思?

密续学生对自己金刚本性的连续性和不灭性有完全的信心,就像专业洗碗工 看着一大堆最黏、最臭、最霉的碗盘时所拥有的信心,洗碗工有绝对的把 握洗净整堆碗盘。他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污垢可能无法清除”的想 法。无论脏碗看起来多么恶心,洗碗工知道它们的真实本性不是霉。

他甚至还会对洗净碗盘的结果感到兴奋,一旦完成任务,还会有一种满足感。但是,当然,洗碗只是另一个故事,和所有其他的故事一样,是假的,捏造的。洗碗者不能改变碗盘的基本性质,但他可以去除污垢。他不能给碗 盘添加任何东西;除了污垢,他也不能清除任何东西。因此,藏文说 driwa mepa gangway mepao:“不增不减”(注 12)。 

换句话说,密续上师的工作是帮助弟子认识到,无论我们的染污多么顽强、多么无穷尽,它们都是暂时的、可以去除的。一般认为上师对学生有着完全而无限的控制;但是相反地,密续上师和密续法道的唯一目的反而是要到达一个程度,让师生摆脱对彼此的依赖(相互依存),以及他们对“仪轨”和“修行人”的依赖。

上师不像政治独裁者那样,不断寻找新的方法来扩大他们的影响范围,延长他们的任期。密续修行人从不祈求永远做上师的学生,修持密法的意义与做为永久的学生毫无关系。如果有关系,那我就可以理解斯蒂芬‧巴彻勒为什么放弃上师瑜伽,我可能也会那么做。

事实上,密续修行者的祈祷是:在我所有的生命之中,愿我永不离开圆满上师,在完全获得殊胜佛法的利益之后,愿我圆满五道与十地的功德, 并且迅速证得金刚上师的无上果位。另一个误解是,密续上师不需要修习声闻乘和大乘佛法。但是,正如我们已见,这与事实恰恰相反。密续上师应该要运用所有声闻乘和大乘的修持,同时也修持金刚乘。

声闻乘法道的精髓是不伤害他人,大乘法道的精髓是以慈悲帮助他人。如果密续上师在精神上、情感上、身体上或性的方面虐待一个众生,或以任何方式伤害任何人,他不仅违反了声闻乘和大乘的誓言,也违反了金刚乘的誓言。一个真正的密续或金刚乘上师,应该像爱护自己唯一的孩子一样地爱护每一个学生。

关于上师行为不端的流言

在这个时代,一个心灵导师即使缺乏对空性与显现(智慧)不二的理解, 至少也应该成熟到能够了解如果由于自己不良的行为导致了学生对佛法产 生兴趣的种子──那些几乎尚未开始萌芽的年轻种子──被焚毁的话,其代价会有多大。许多我的朋友,多年来一直劝他们的男朋友、女朋友、兄弟姐妹们接触佛法。

但自从最近的丑闻被广传之后,那些男朋友、女朋友等,现在不仅对佛法的整个概念完全反感,还担心他们所爱的人被吸进一个危险的邪教。在藏区,如果一个上师行为不端,流言蜚语最远传到骑马十日的距离,只有几百人会听到这个消息。如今,《纽约时报》上几行关于最微小的不端行为的报导,就能立即烧毁数万人对佛法兴趣的种子。

这种情况下,无论喇嘛的过失有多小,都不能说那是智慧的行为或善巧的方法。如果关于佛教老师行为的报导导致佛法被描绘得很黑暗,以至于没有人愿意追随佛教法道,或者让人们认为学习佛法有风险,可能会置他们于危险境地,那么这位老师的行为,既非智慧的方法,也非善巧的方法。

疯狂智慧

“疯狂智慧”一词是邱阳创巴仁波切对藏语 yeshe cholwa 的翻译。虽然我 自己对“疯狂智慧”的理解有限,但我想可以这么说,疯狂智慧的目的是跳出盒子思考。然而,一种智慧是疯狂的这个说法,暗示有另一种智慧完全不疯狂。但事实并非如此,没有疯狂或正常两种形式的智慧。疯狂只是从普通、世俗观点看才“疯狂”。

从“无我”、“诸行无常”到金刚乘的净观,佛教智慧没有一个字是平凡的,也没有一个字是属于“世俗思维” 的范畴。一个真正的“疯智”上师会满怀信心地告诉学生从十楼跳下去,但在这世上,证悟的疯智上师非常少。我们大多数人没有足够的恶业去遇到精神严重不稳定的上师(传统意义上的“疯狂”),也没有足够的善业来遇见一位大成就者。

换句话说,我们也许没有那种恶业使我们选择一个完全的疯子作为上师,但也没有善业遇见一位也许会要求我们从十楼跳下去的大成就者。疯狂智慧有时被认为是不屈服于社会期待,但这并不意味疯狂智慧可以用来扰乱社会秩序、煽动革命火花,或制造混乱与迷惑。疯狂智慧绝不应该被如此误用。

上师和学生都必须记住,对于金刚乘修行者来说,大乘是他们修行的核心或主干,声闻乘则是根基。如果金刚乘修行者无法帮助众生,至少不要伤害众生。以任何形式扰乱社会规范,常会造成社会一大部分人的伤害。因此以为金刚乘修行者,尤其是密续上师可以不遵守八正道,完全是错误的判断。疯智行者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吗?当然不行!

人类制定的法律就和人类所有的努力和价值观一样,都是谬误、虚幻、徒劳无功的。但同时,徒劳无功的人类活动提供了佛法实践的基础。生活,是我们佛法修行者应该利用的原料。我们有噩梦,只是因为我们做了梦,而且常常是因为做了噩梦,“有可能从梦中醒来”的想法才会出现。无视于国家法律和社会习俗,就是无视相对真理、“世俗”真理。

没有世俗真理,我们怎么能谈论绝对真理?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的悖论或矛盾是无法消除的。一个从地球到火星去开导火星人的密续上师,仍然要遵守火星的法律。如果密续上师以为自己凌驾法律之上、可以为所欲为,那是疯狂愚蠢的想法;尤其是,今天绝大多数密续上师的证量,远远不及毘鲁巴(Virupa)这种大成就者。 

有一天,毘鲁巴到村子里的酒吧喝酒。喝完一杯,他立即又点了一杯,然后又点了一杯,继续又点了一杯。他同时向酒保承诺,日落时一定会付清账单。他喝了又喝,喝了又喝,直到把酒吧和整个村子的酒都喝干了。但太阳仍然没有下山,毘鲁巴也没付一分钱。为什么那天太阳没下山?因为毘鲁巴是一位超级大成就者,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太阳留在天上,不论多久都可以。

如果大成就者都像毘鲁巴一样,真正摆脱了世俗期望的各种束缚,能够让太阳在天空保持不动,那就没有必要猜测他们是否凌驾法律之上了;因为,显然地,他们超越所有对二元的罣碍。在获得那种证悟的境界以前,密续修行者和老师都必须遵守世俗真理,尤其是负责启发他人的金刚乘导师们。 

除非能像毘鲁巴、莲师或耶喜措嘉佛母那样示现奇迹,否则我们都受到因果的约束,因此都必须服从当地的法律。疯狂智慧没有给上师们为所欲为的许可证,也没有说如果上师和学生都是有性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在国家的法律范围内,上师和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即便如此,净观的修持和对上师的服从,远远超出这一切。当一个密续学生准备好运用疯狂智慧的方法时,在任何情况下,被强制、被逼迫或被虐待的想法都不会进入他的脑袋;如果他有这种想法,那就表示他还没做好准备,因此也就还没准备好听闻和修持金刚乘教法。对一个没有准备好的学生来说,上师要他倒杯茶都可能像是压力、胁迫,甚至欺负。

“他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他凭什么如此霸道地欺负人?”一个做好准备的学生,会很兴奋、很乐意地去做上师交付的任何事情。如果上师要学生把房子送给上师,学生会递上钥匙,并且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只因为学生在原则上接受上师疯狂智慧的修持,上师并不必然就拥有该学生的许可去做任何事情。

事实上,只要上师有需求和欲望,或者有一己的私心,就表示所有发生的事都与疯狂智慧无关。一个真正的疯智上师超越所有形式的二元对立。近来,“疯狂智慧”一语经常出现在喇嘛与学生发生性关系、穿着奇装异服与戴假发或行为不检的事件里。但正如我刚才所说,疯狂智慧既不是要去冒犯社会规范,也不是要故意去冒犯他人。

在一个素食社团里吃肉,意图激怒或冒犯大众,这不是疯狂智慧的法门;在一个禁酒的小镇喝威士忌也不是。疯智法门是设计用来抗衡你的偏好的,将它诠释为“冒犯”,完全站不住脚。如果你是贪婪的肉食者,你的疯智上师也许会要你吃素。如果你经常诅咒,他也许坚持要你发誓不再诅咒。

在这个沉迷于性的世界里,一个极佳的“疯狂智慧”例子是,上师要求所有学生都立誓持守禁欲的戒律,而他自己也立下同样的誓言。另一个很好的例子是,你的密续上师指示你受缅甸的比丘戒,并且遵循这个传统(声闻道)十二年。作为一个缅甸比丘,你必须过着苦行的生活,做所有的声闻乘的修持,不再抽雪茄或喝酒。

然而,这十二年中的每一刻都算是密续修行,因为你是遵循上师的疯智指示。疯狂智慧粉碎我们所有的概念,但现在几乎不可能修持。为什么?因为许多疯智法门让修行者看起来像是精神不正常。例如,有一些空行法指示你出门后,向遇到的第一位女性行大礼拜。

如果那个女性是只母狗呢?或者是头母牛?或一只雌孔雀?在目前的状况下,如果隔壁邻居看到你向狗、牛或鸟伏地礼拜,你很可能会被关进一个精神病院隔离起来。许多佛教徒认为打坐、持咒、祈祷会永远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情况并非如此。

举例来说,萨迦师利在雅隆寺将他的念珠掷向神圣的莲师像,发誓余生不再持咒或祈祷。“我这一辈子都在持咒,今天,我已经完成所有的祈祷、禅修和持咒!”他的学生目睹了整个过程,理解到他的誓言是粉碎所有概念的最殊胜的教法,也是疯狂智慧的一个完美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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