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浪费五四这个节日

又一年五四青年节，今年朋友圈的爆款是这个：

有些朋友转发的不是图，而是《觉醒年代》里于和伟念这段词的小视频。

可以说，又是把指桑骂槐发挥到极致的一年。

我理解这些朋友想要表达的，主要是陈独秀先生的前四句话。

联想最近舆论场上关于防疫政策的纷纷扰扰。

联想到前几天号没了的某公子。

联想到沪上精英们的文明之光论。

这个时候转发由己先生这几句话，可以说是相当有所指了。

不过，对这段话，我却有些不同的理解。

我也转发了这几句话，不过跟这些朋友稍有不同，我主要转的是最后两句：“实利的而非虚文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

我同时转发了一个故事。那是拍帮主的一篇推送，介绍的是北大谢晓亮和肖俊宇两位老师关于奥密克戎免疫逃逸的最新论文：《[搬运工] 原罪（第四集）》。

这篇论文讲的是：不要指望你得过奥密克戎，就产生抗体万事ok了，奥密克戎可以持续演化出针对性突变，以实现免疫逃逸，换句话说，你可能不停地反复感染，而且你不知道下一次感染的时候奥密克戎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另外，加强针的保护力可能跟不上病毒突变的速度。

拍帮主这篇文章是昨晚发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梗。文章里拍帮主捶了一位四个月前宣称“得过奥密克戎等于接种广谱疫苗”的微博大V。连截图都贴上了，一点面子没给人家留。

然后呢，有趣的是今天早晨这位大V的公众号，也发文介绍了谢肖的论文：《谢晓亮组：Omicron进化出的突变可逃避由BA.1感染诱导的体液免疫；影响疫苗接种策略》。当然没提自己四个月前的论断。

他们病毒学界的纷纷扰扰我们不多谈，对于我们普通吃瓜群众而言，总之就是要知道，之前一直提醒别指望靠得奥密克戎达成群体免疫的病毒学学者，和之前宣称要靠奥密克戎实现群体免疫的病毒学学者，这会儿都在告诉你：想靠得奥密克戎群体免疫？可能是做梦。

这个事其实跟我之前写的一篇文章想讲的东西勾连上了：《正经的共存派和清零派都在紧锣密鼓地算账》。防疫政策其实说到底是一个算账的问题，要算账，就好好算，别藏着掖着，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讲。小账要算，大帐更要算。别光喊口号，以及给人扣帽子。

在过去的算账过程中，有一些素来喜欢标榜“道德良心”的骗子高喊着“科学”的口号倾轧异己，这个我在《“文明之光”，请少吹点牛逼》里已经梳理过了。还有一些很热心的学者，因为专业的限制，虽然找准了问题，但做了错误的推理，这方面比较典型的是梁建章先生的《生命损失最小化的防疫策略》。

梁先生的建议建立在“病毒越演化毒性越弱”和“奥密克戎实现群体免疫”的基础上，我们之前也说过，当时饶毅教授和拍帮主就从病毒学的角度给与了反驳。

扯上“免疫逃逸”的论文，其实我想说的是：由己前四句话固然让人热血沸腾，可是在我看来，五四精神是刻入一代代中国人骨子里的，今天中国的青年，并不缺这方面的认识与精神，今天一些中国青年（可能还有不少曾经的青年），可能更缺的是冷静下来计算的耐心和知识。

所以，我更愿意强调由己先生的最后两句：“实利的而非虚文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讲实利，就要学会算账，不能学文艺青年只会喊口号；讲科学，就要真正尊重科学，而不要像某些人把“科学”两个字当成遮丑的虎皮或者攻击他人的大棒。

在我看来，不少因为前几句转发由己先生的朋友，本身可能正在做着违反由己先生告诫中后几句的事，这种不自觉的自相矛盾，是相当令人唏嘘的。

如果我的观察正确，那我们对由己先生的转发又有什么意义呢？重复喊口号看上去更像是一场一年一度的行为艺术，这等于是浪费了五四这个节日。

这段时间我们介绍的挺多的冰川思享号的陈先生，这两天又有新作问世：

老实讲，之前看到他的作品，我还只是嗤笑。但看到后面，我却越来越感到焦虑。

我们国家这帮以自由派自居的公共知识分子，就剩下这点本事了？连扣帽子都扣得这么难看。所有人都精的跟鬼一样，现在只有真傻子还在把旁人当傻子。

我之前写过一句话，是我十多年来的感想，那就是作为整体的人民群众真的是有智慧的。十年中主要矛盾在哪儿，老百姓就向哪个方向转。

当年一帮有头有脸的知识分子在一个香港男演员表达对教员的尊敬时公开接力让人家“还是去演三级片”吧，在一个香港女演员表达对教员的尊敬时公开接力说“被qj不冤”，不疯狂吗？但老百姓还是选择包容。

今天，主要矛盾在外部，提高生活水平需要产业升级，有人压着不让我们产业升级，老百姓自然向左转。看不清这点趋势，倒忙着骂别人智商低，当真是口嗨“还是去演三级片”的水平，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不要觉得我是空想，前些年美国司法部长威廉·巴尔引用2010年美国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的报告说“双赢代表中国赢两次”，金灿荣先生做节目的时候当做笑话讲，结果扭头就被人断章取义说这是金先生原创，数数看，那时候上海北京多少知名教授学者转发？写文章的时候痛心疾首斥为祸国殃民？直到去年清华还有位教授在微博上自以为得计地哂笑，看得人尴尬万分，也不知道一年多了为什么都没个人提醒他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自由派，我们真指望得上吗？

光靠有精神是不够的，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是缺少精神吗？

但是堂吉诃德必定是个笑话吗？也不一定，如果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长矛，而是意大利炮，他未必不能改变风车。那什么是意大利炮呢？是抛却虚文、撇开想象，真正认识实利与科学。

所以，青年朋友，我问你，你缺的是精神吗？

不要停留在自我感动的表演，不要浪费这个珍贵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