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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kTok游说花了多少钱

林一五 林一五议时 2024-04-11


上周美国众议院通过封禁/强制出售TikTok法案后,许多观察人士已经写了很多出色的分析文章。关于美国对TikTok的态度,我们四年前已经写过基本的原理(《美国为什么害怕抖音?》)。这两天想了想,这个问题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似乎目前还没有太多人这么谈过。

在从新角度切入之前,先对基本原理稍作回顾和补充是有益的,一来可以增进对游说问题和美国政治体制的理解,二来也是防杠,避免不必要的口舌,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真正的问题上。

首先,至少对美国国防部等有关部门来说,社交媒体不单单是民用软件,更是颜色革命的武器。这点至少有2020年美国前国防部副部长Eric Edelman发在《外交事务》5-6月上的《下一场伊朗革命》为证。

文章中Eric Edelman不仅详细说明了怎样利用美国控制的社交媒体软件定向向特定用户发送美国的正面新闻和伊朗的负面新闻,而且深入讨论了怎样向伊朗反对派大V打钱更能促进工作——比起通过第三方组织曲线资助,美国老乡发现“直接而秘密(direct and secret)地打钱最高效。

其次,在美国控制的社交媒体软件上,新闻审查属于公开的秘密。如果说原先这种与口号宣传南辕北辙的现实还无法证明的话,那马斯克接手推特后公布的一系列CIA等情报部门和推特在资讯审查和人事合作方面的文件,基本上已经锤死了这个问题(《马斯克突然公布的“推特档案”揭发了拜登什么秘密?》、《马斯克继续解密“推特档案”,声明“不会自杀”》、《马斯克的“推特档案”,不知不觉已经出到第10集》)。

再次,跟很多朋友预想的不一样,美国主流的媒体从业者,很多对这种审查心照不宣、甘之如饴。这方面的例证是《纽约时报》在阿桑奇事件中自辩式或者说自我标榜式的文章《处理阿桑奇和维基解密的秘密/与阿桑奇和维基解密的秘密打交道》。

当年以合作的名义从阿桑奇处骗到文件后,《纽时》的编辑们连夜进白宫,把所有文件给CIA等部门审查,并严格遵从命令报道,事后《纽时》发了这篇吹嘘自己实现了“新闻透明和国家责任的完美平衡”的文章(《浪漫黑客、白发恶魔、自由骑士:谁才是那个阿桑奇?》、《自由灯塔,杀死了它的王子》)。

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那样,美国对TikTok最深层的恐惧,来源于华盛顿的老爷们对自己力量的认知。另外这次拜登政府对封禁/强制出售TikTok的支持,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加沙屠杀中TikTok对亲巴勒斯坦人民的内容审查力度不够,让坚持对屠杀者进行武器援助的老总统感到了压力,《滚石》杂志写了这点原因(《俄乌和巴以:拜登亲手摧毁“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拜登赢得密歇根初选,但问题很大”》)。

了解上述的背景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破除对美国政治体制的迷信,知道“不是什么”,才能发现“是什么”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我们今天的主题了,观察TikTok问题的另一个视角——美国祖传的金钱政治的角度——TikTok为游说花了多少钱?

《华尔街日报》2023年5月的一篇报道显示,TikTok自2019年以来游说费用逐年增加,有记录可查的游说费花了1350万美金。

这些钱付给了谁呢?今年3月15号POLITICO一篇叫“为TikTok游说的公司可能成为立法者黑名单的下一个目标”的文章透露了一些讯息。

TikTok请的都是著名的“游说一条街”K街上的大牌子。比如Crossroads StrategiesDentons US。作为法律人,Dentons的名字如雷贯耳,因为2015年的时候它曾经与“宇宙大所”大成律师事务所合并联盟,2023年联盟才结束。上个季度TikTok给Crossroads Strategies和Dentons US各付了11万美金。

Mehlman Consulting,TikTok上个季度付给它8万美金。

AND Partners,4万美金。

Cozen O’Connor Public Strategies,3万美金。

K&L Gates,受字节跳动雇佣,4万美金——这又是一个法律人耳熟的名字,高盖茨律师事务所。是不是觉得那个Gates看着眼熟?不错,创始人老比尔·盖茨就是比尔·盖茨他爹。

LGL Advisors,同样受字节跳动雇佣,有迹可循的上一笔费用是2023年第二季度的5万美金,据说目前仍受雇于字节跳动。

为什么给K街的政治掮客们送钱在华盛顿的政治生活中非常重要?因为这是美国政治体制十分重要的一环,也构成了“政商旋转门”政治模式中灰色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举个例子,我们前两天介绍的刚刚辞职的美国副国务卿纽兰,在懂王上台期间,她就在带有游说性质的国际咨询公司Albright Stonebridge Group赚钱(《中国在美国国务院的贵人,宣布辞职》)。

Albright Stonebridge Group现在和我们上面提到过的Dentons合并了,新名字叫Dentons Global Advisors ASG。说起来Albright Stonebridge Group里创始人Albright也是老熟人,她就是指挥轰炸南联盟的前国务卿奥布莱特。

再举个例子,布林肯曾跟随当副总统的拜登进入白宫,后来拜登当总统他当国务卿,拜登不在白宫的这段时间布林肯干嘛去了呢?他成立了自己的咨询公司WestExec Advisors LLC。

一般政治人物得势后,门下助手就会飞快散入各个游说公司,媒体和潜在客户也会密切关注他们的流向,以便知道怎样送钱才能送对。比如2022年麦卡锡刚当上众议院议长那会儿,他门下在K街的去向就成为过关注焦点。2023年德桑蒂斯呼声正高那会儿,他的游说公司盟友也成为过被追逐的对象。

不同很多国家把政治掮客当作整治对象,美国对这个难以管理的问题仍然采取的是“管不了就合法化”的态度,以神圣法律的名义为违法行为划出了安全边界,最终滋养出了当代政治实践中最庞大的旋转门利益共同体,一个怪物。这方面最典型的案例当属拜登亲弟弟詹姆斯·拜登在史上最大烟草案中成立的那家叫Lion Hall Group的法律游说公司,当时拜登是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共和党紧追不放的亨特·拜登,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聊聊美国反腐的搞法》)。

《牛津通识读本》里的《腐败》一书曾把美国的“结网(networking)”、英国的“校友裙带”、中国的“关系”和俄罗斯的“布拉特”并称为四种类腐败模式(《佩洛西、纽森、盖蒂家族人物关系图,及拓展阅读》)。K街上的游说公司们,就是美国“结网”的代表。

在众议院通过封禁/强制出售TikTok法案后,参议院目前采取的是“不急”的态度,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人、对华算是强硬派但2023年带团访华(坊间流传是为了解禁美光一事)的Chuck Schumer并未表态支不支持,关于参议院表决,他也还未排期。这背后会有什么故事,我们目前并不知道。

但可以知道的是,从游说的角度,或者从美国独特的政商旋转门的角度,现在参议院的沉默,又为议员们在K街的白手套们创造了一个黄金的业务期,TikTok需要做的是赶快打钱

从这个角度看,TikTok面对的,已经是一场流氓的赌局,你不可能不玩下去,不玩下去的结果就是被架走,被赶下桌。而如果不想下桌,就只能不断地往K街那个无底洞里扔钱。至少在成为币安和赵长鹏之前,TikTok可以榨的油水还有很多。以此来看,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灰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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