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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 | 被短视频“控制”的务工青年

陈小锋 社会科学报社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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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为务工青年忙碌的生活增添乐趣,但一旦他们过度依赖手机、无休无止地“刷视频”则造成其生活的严重异化,似乎短视频成了生活本身。


原文 :《被短视频“控制”的务工青年》

作者 | 延安大学政法与公共管理学院讲师  陈小锋

图片 | 网络




当前,短视频因主题新颖、内容丰富和操作便捷而成为一种广为流行的娱乐方式。农村进城务工青年由于自身特定的社会角色和生活境遇,其视频化生活特征更加明显。然而,短视频也是一把双刃剑,其固有的优点和局限正在严重异化务工青年本该轻松的闲余生活。



境遇:忙碌而缺乏精神生活


根据埃弗雷特·李的推拉理论,农业收入水平较低、农村环境较差形成了“推力”,城市较高的收入、较好的工作环境则是“拉力”,多数农村青年反复权衡两种力量的结果是选择进城务工,但他们在城里的境遇可能并不理想。


务工青年的精神需求难以得到有效满足。他们的需求是多维度的,也是有层次、有侧重的,精神方面的需求或许更为突出,如存在感、成就感、公平感和幸福感等。在此意义上,“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可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务工青年工作之余的精神生活是匮乏的,甚至是畸形的。正如梁鸿所描述的,“夫妻分离、父母与孩子分离,是一个家庭最正常的生存状态。即使夫妻两人同在一个城市打工,也很少能同吃同住。他们在不同的工厂、建筑工地干活,吃住在厂里,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他们的情感和心理需求得不到及时满足,只能寻找替代性的消化方式。手机短视频成为务工青年首选的休闲娱乐方式。一项调查研究表明,当前新生代农民工休闲活动方式中排在第一位的是玩手机(64.9%),较少涉及其他文化活动。




异化:为了精神满足而更加忙碌


短视频犹如一把双刃剑,它固然能带来海量的信息和知识,也极大地丰富了务工青年闲余时间的娱乐方式,但其全方位浸入使务工青年的生活呈现出异化和意义虚无化的悖论。


其一,努力掌控的“新事物”与无法控制的“时间”。吉登斯认为,传统社会的时间始终与空间联系在一起,但标准化的时间(钟表)出现后,时间不再依赖与空间的联系,通过钟表,人们的生活安排变得清晰而有条理,但这样的清晰又遭遇了现代性因素的解构。现代社会中,英克尔斯将乐于接受新经验、新的行为方式和掌控时间、建立起以时间为主宰的常规生活作为现代人应具备的两项基本素质。然而,英克尔斯没有注意到二者之间的悖论,即享用新经验可能会失去对时间的主宰。


“刷视频”便是这样的新经验,务工青年最初的尝试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获取信息,但多数短视频平台暗中设置了主动推送的功能,因此,大量单一的甚至无用的信息可能“主动”占据了用户的时间。更为严重的是,一旦“刷视频”成瘾,如果不再“刷视频”,务工青年便不知道闲余时间该做些什么,由此便失去了对时间的控制权。


其二,短视频形式的“短”与碎片化生活的“碎”。欣赏一个短视频作品一般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从现代人的时间特征来看,以快递小哥为例,他们的工作流程可被分解为等订单、取订单和送订单等环节,各个环节之间的空隙就是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些时间少则十几秒,多则几分钟。短视频的“短”契合了他们碎片化生活的“碎”,务工青年恰好可以利用“刷视频”来填充这些碎片化的空隙。不仅如此,时间的碎片化也隐藏于他们工作之外的日常生活,如用餐、坐公交和上厕所等生活场景,“刷视频”似乎成为他们应对碎片化生活的“唯一”选择。在当前泛娱乐化的社会形势下,不少务工青年被裹挟进这一潮流,而来不及做出思考和选择。



其三,现实环境的“排斥”与视频平台的“接纳”。城乡二元体制之下,差别性制度影响了城乡融合进程,也导致了务工青年短时间内难以融入城市社会。另外,当前有些乡村呈现出“空心化”和持续凋敝的态势,这在一定程度上又消减了他们返回乡村的可能。由此可见,务工青年不仅遭遇了城市社会的“排斥”,还可能面临乡村社会的“排斥”,“融不进的城市”和“回不去的乡村”是务工青年尴尬处境的真实写照。


在复杂的心理矛盾与纠葛中,他们或许会选择放空自己,悬置那些想不明白、理不清楚的各种想法,部分青年选择用手机来构建一个相对轻松的“精神空间”。此时,大众化、低门槛的手机短视频平台“接纳”了这一群体,长以此往,一种依赖性的生活方式得以形成。



标本兼治:防止异化的路径


短视频本可为务工青年忙碌的生活增添乐趣,但过度依赖手机、无休无止地“刷视频”则造成了其生活的严重异化,似乎短视频成了生活本身,不停地忙碌才能抑制意义的虚无,务工青年或许只有将每一个时间的空隙都利用起来,生活才不至于那么空虚和乏味。生活需要忙碌,但也需要适度的休闲,没有间歇的繁忙并不是人们向往的生活,而短视频的出现让闲余的生活更加忙碌。这些过程与效果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务工青年生活异化的生成机制。


那么,标本兼治才是破解异化悖论的治本之道。一方面,规范与管理短视频平台无序的营销模式是显层次的技术治理,是为“标”。从“标”入手,应明确短视频平台发展的方向,突出短视频服务于人而不是主宰人的功能地位,严禁短视频过度搜集个人信息,优化平台吸引用户的体验模式,加强行业自律,引导制作积极向上的视频内容。



另一方面,调整和改革社会结构与制度的内在缺陷是深层次的根源治理,是为“本”。由“本”入手,改变城乡二元的社会结构,缩小城乡差距,加快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增强农民乡村生活的归属感和作为农民的职业荣誉感,与此同时,还需提高城市社会的包容性,完善城市社会的功能设置,提供能够满足务工青年精神需求的文化设施和服务。总之,标本兼治、多路径协同发力,才是防止短视频对务工青年生活异化的有效路径。

  

[本文系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重大理论与现实问题研究项目“教育扶贫怎样为‘新农人’‘新工人’的教育赋能再助力”(2021ND0482)阶段性成果]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02期第6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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