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学逗唱┃看到搞基的仿古诗我不禁笑出了声，《诗经演》下篇
解说
程听
一部密码之上的密码，一场自由的游戏，一次永无出路的历险。
在上一期的"说学逗唱"节目中，与大家分享了两首《诗经》中耳熟能详的诗《关雎》和《江有汜》，并且介绍了木心根据这两首改写的新作《关关》和《江有》。木心独立张扬的个性和自得的艺术追求正是通过与古人的对话跃然纸上。今天，我们将继续上一次的探索之旅，来看看木心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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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为大家介绍的是《诗经演》中涉及性爱审美的作品，曾经有读者“懂”了《诗经演》中的部分诗歌，跟木心说“很黄”，木心回答，“我觉得用现代的语言写性，有时候会很丑，但用那么遥远的古代的语言，隔了好几层，比较美。”下面以《春申》为例，我们可以了解木心对于身体和性爱的看法。
春申
陟彼春申 言温其偲
伾伾此子 朝夕从趾
瑳兮瑳兮 其之展也
切肤之驩 切齿缱绻
沦肌浃髓 此子独贤
水涯山巅 清辩绮采
玉榻牙床 凌轹琅汤
前六句分别从外貌、神采、穿着描述了诗中主人公眼里儒雅、刚健、华美的春申君。第七句到十二句描绘的则是诗中主人公与春申君厮磨相欢的体验。
在这里，木心采取了两种雅化策略：
一是以身体名词搭配情感或体验的形容词，如肤（玉榻）、齿（牙床）、肌（皮肤）、髓（骨髓），这些身体部位的体验是欢乐（驩）、缱绻、深而难舍（沦、浃）的。肌肤之亲产生的是一种深入骨髓以至于难以自拔的快乐。说到这儿，大家也能感受到这种描写已经非常露骨。
二是利用汉字字形诱发的联想，比如涯和巅在字形结构上，“氵”是“厓”的一边，“山”在“颠”之上，结合全诗的氛围，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通过对这首诗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木心对于身体和感触体验的大胆描写。这种描写跟劳伦斯的小说相似，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实际上可以当作木心希望能恢复当代人对自身感官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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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木心也会在诗中表现对自身经历的感叹。从他的生平也可以看出，无论是人生还是艺术，他都是历经坎坷。比如他的《执手》，这首诗就表现出木心对祖国故乡复杂的心情。
执手
击鼓其镗 踊跃其用 不我以归 忧思忡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车 于以翼之 于海之西
死生契阔 与子成结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夐夐 于嗟渺渺
这首诗取材于《邶风·击鼓》，原诗表达的是驻守边疆的士卒，想回家却又不能回家的痛苦心情。木心从这首诗中摘取部分语句，重新排列，赋予了它新的意思。
新诗《执手》的大意是这样的：诗中的主人公本想在艺术世界大有作为，但是艺术灵感却不辞而别，让他心神不宁。灵感去了哪儿呢？怎么会失去它呢？在哪里可以找回它呢？顿悟的主人公发现只有故乡才是灵感所在。
我们知道，这个时候木心正旅居美国，诗中的“海之西”，自然是指中国。他对于故土，也曾经有“执手”的约定，然而现实的残酷，不得不让主人公感到深远的孤独。新诗扣住了原诗“有家难回”的意思，其中又融合了诗人的个人身世，两首诗对读后，那种难以抒怀的纠葛心情与漂泊的孤独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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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的诗歌虽然不是以《诗经》为素材，但是改编自儒道经典，也非常有趣。比如《混沌》这首诗就取材于《庄子·应帝王》中最后一个故事，也就是“混沌开七窍而死”的寓言。全诗如下：
混沌
南海帝倏 北海帝忽 中帝混沌
倏忽相遇 混沌之地
混沌善待 倏忽谋报
人皆七窍 视听食息 此独无有
尝试凿之 日凿一窍
七日而死 倏忽相觑
简单的寓言被改写成结构紧凑的诗后，戏剧性被凸显出来。《庄子》故事中并没有介绍混沌被凿死后，两位主人公倏和忽的反应。这里诗人补上“相觑”两个字，将整个故事的重心从混沌的死亡转向了倏和忽的反应。原本寓言中强调的无知无欲、淳朴自然的精神状态，在新诗中便成了强调如倏和忽这类“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的滑稽和愚蠢。木心借古人寓言讽刺当今现实的态度正是通过细节的变化表现出来。
总结一下，从对《关关》《江有》《春申》《执手》《混沌》五首诗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木心的特立独行与不拘一格。作为现代汉语的实验，我们不得不感叹《诗经演》的奇妙，各种情感的节制，隐晦又大胆的语言，精心打磨的字词。《诗经演》不仅仅是关于汉字字义、字型的纷繁演义，更是一部表现修辞之美与木心个人品格的佳作。
文/音：程 听
美工：李 莹、林 晗
责编：陈 霄、王 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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