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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化学品管理战略方针》与性别问题

蔡力萍 化学品安全民间信息站
2024-09-04
《国际化学品管理战略方针 》(简称SAICM) 旨在解决化学品接触造成的重大健康和环境危害，并做出全球政治承诺，改革化学品的生产和使用方式，以尽量减少这些危害。虽然该协议不具有法律约束力，但其基本文本代表了参加 2006 年 2 月在迪拜举行的第一届国际化学品管理会议 (ICCM1) 的一百多个政府的环境部长、卫生部长和其他代表的共识[1]。
自 2006 年SAICM启动以来，SAICM 利益攸关方已经确定了8个新出现的政策议题和其他关注议题，分别是：
（1）涂料中的铅

（2）产品中的化学品

（3）电气和电子产品生命周期内的有害物质

（4）纳米技术和人造纳米材料

（5）内分泌干扰物

（6）环境持久性药物污染物

（7）全氟化学品和向更安全替代品的过渡

（8）高危农药

总的来说，所有以上议题在易感性和暴露风险均与性别存在着一定关联性[2]。

图01. SAICM的8个新出现的政策议题（图源：saicm.org）

1. 涂料中的铅

图02.图源：ipen.org

含铅涂料是最普遍的铅暴露来源之一，2009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二届会议（ICCM2）将含铅涂料定为一个新出现的政策议题，并创建了消除含铅涂料全球联盟(GAELP)。2015 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四届会议（ICCM4） 的代表们重申，在全球范围内消除含铅涂料是全球优先议题[1,3]。

生物性别与铅中毒有着高度相关，某些铅暴露的影响和问题是女性特有的，特别是与妊娠结果方面。铅会在骨骼中积累，并在怀孕期间释放到血液中，进而影响母亲和发育中的胎儿。并且铅也会通过母乳转移给哺乳母亲的婴儿。此外，孕妇接触高浓度的铅可能导致流产、死产、早产和胎儿出生体重低等问题[4]。

含铅涂料相关的铅暴露情况也可能和社会性别有关。潜在的职业暴露包括任何类型的含铅涂料相关的工作，如油漆厂、建筑施工和拆除、油漆工和汽车修理店等， 而这些通常都是由男性主导的职业[5]。而妇女更有可能通过装饰性含铅涂料老化时产生的含铅粉尘接触到涂料中的铅，这些情况通常出现在家庭、幼儿园和小学，以及其他通常以女性为主的职业所常见的室内环境中[3]。

2. 产品中的化学品

图03. CiP GEF SAICM（图源：unep.org）

2009年，产品中所含的化学品信息的透明度被国际化学品管理战略方针（SAICM）确定为新出现的政策议题，并促成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产品中的化学品计划（CiP）"。CiP旨在提高供应链中的信息透明度，使从制造商到消费者的每个人都能参与决策，该方案重点关注电子产品、建筑材料、玩具和纺织品这四个优先领域[2,6]。

由于劳动力市场很大程度上存在性别隔离，因此许多涉及化学品的职业对女性或男性的影响更大[2]。 例如，服装行业大量雇用女性，并以使用大量化学品和化学品污染而闻名[7]。又例如，建筑材料中危险化学品的暴露也存在性别差异，该领域的工人以男性为主。 然而，女性和男性都可能在家庭、学校和其他建筑物中接触到这些化学物质[3]。

3.电气和电子产品生命周期内的有害物质

图04. 图源：saicmknowledge.org

2009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二届会议（ICCM2）上，电气和电子产品生命周期内的危险物质（简称HSLEEP）被会议列为新出现的政策议题[8]。该政策议题涉及电气和电子产品中所含的危险化学品的设计、生产和使用以及报废等方面[3]。

电气和电子产品的制造依赖和使用一千多种化学品和其他材料，其中许多已知具有危险性，但由于监管政策薄弱，尚缺乏全面的毒理学健康和安全信息[9]。在对不同美国电子制造厂工人进行的一系列研究中发现，危险物质的暴露的影响具有生物性别的差异性。例如一项对 1969 年至 2001 年间死亡的32000名美国IBM工人的调查发现，制造业男性工人中脑癌、肾癌、胰腺癌以及黑色素瘤的发病率过高，而女性工人死于肾癌、淋巴瘤和白血病的人数高于预期[10]。又例如，一项由韩国职工补偿和福利服务机构（COMWEL）完成的分析韩国芯片业工人风险的研究表明，血液疾病与工作暴露有关，而且女性工人比普通人群更容易患上白血病。 此外，有更多的20-24 岁的女性工人比男性工人患有血液疾病，并且更有可能成为非霍奇金淋巴瘤的受害者[3,11]。

有大量研究证实，电子废弃物的处置与对健康的危害之间存在密切联系，其中许多研究表明，电子废物中常见的有害化学物质会对女性的生殖和内分泌功能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在许多国家，妇女和儿童是潜在的暴露于产品中的化学物质以及燃烧和拆卸电子废物所释放的化学物质的主要人群。在一些国家，电子废弃物的处置工作任务按性别分工，男性负责收集废物，而妇女和儿童进行手工处理，因此更容易接触电子废弃物中的危险化学品[3]。

4. 纳米技术和人造纳米材料

图05. 图源：iStock/Jian Fan

2009年，纳米技术和纳米材料被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二届会议（ICCM2）确定为一个新出现的政策议题[3]。
由于纳米材料在市场上仍然是相当新的材料，因此关于性别方面的影响的研究并不多，但动物毒性研究表明了纳米材料的暴露会引起性别特异性反应，消费品中的纳米材料会影响女性的生殖系统[2,3]。二氧化钛等纳米颗粒广泛存在于女性使用的产品中，包括食品添加剂、化妆品和许多消费品。但有研究表明二氧化钛纳米颗粒会导致卵巢功能障碍，影响调节免疫反应的基因，破坏性激素的正常平衡，并降低生育能力[2,12]。另外，许多纳米微粒可穿过胎盘，从而导致器官发生和形态的改变以及后代生殖和神经系统的缺陷[12]。

5.内分泌干扰物

图06. 图源：endocrine.org

内分泌干扰物 (EDCs) 于 2012 年在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三届会议（ICCM3）上被采纳为新出现的政策议题[3]。EDCs对男性和女性都有害，但接触相同的EDCs可能对男性和女性造成不同的影响。雌激素类EDCs会对女性造成子宫肌瘤生长、卵巢功能障碍和生育能力下降等影响[3]。国际妇产科联合会指出，全球非传染性疾病（NCDs）的增加，以及早产儿、低出生体重儿和乳房早发育的增加，均可部分归因于 EDCs[13]。

暴露于 EDCs 的社会性别因素与职业、消费品、废物管理、教育和社会经济地位有关。暴露于 EDCs 的职业可能包括农业、制造设施和服务工作。另外，EDCs也广泛存在于女性使用的产品中，包括化妆品、清洁产品、家用杀虫剂、个人护理产品和许多消费品[14]。

6. 环境持久性药物污染物

图07. 图源：MorgueFile / CC BY-SA 3.0

2015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四届会议（ICCM4）将环境持久性制药污染物（EPPPs）确定为新出现的政策议题[3]。药物污染的来源各不相同，包括药物生产、家庭和医院及疗养院的废弃药物的处置、使用激素和/或抗生素的大规模家畜或家禽饲养以及通过水源的排泄等。在性别和EPPPs的关系方面，由于这些污染物分布广泛且很少在孤立的环境中发现，因此研究成果仍然有限，衡量其影响的方法也有限[2]。

多年来，在新药物的开发中存在着强烈的男性偏向，临床研究主要是在男性参与者中进行，仅仅将结果转移到女性身上，而忽略了女性和男性之间的生理差异。 这意味着药物在从基因表达到激素系统和整体健康各个层面上的影响的性别差异都被忽略了。另外，目前仍缺乏关于有多少药物会在怀孕期间对妇女（包括在其非常脆弱的发育阶段的胎儿）产生影响的全面信息[15]。此方面的关切问题包括发育过程中的化学接触、化学品混合物的接触、育龄妇女的化学品接触，以及在给孕妇或儿童开的处方中禁止含有某些药物污染物[3]。

7. 全氟化学品和向更安全替代品的过渡

图08. 全氟/多氟烷基化合物被广泛应用于消防泡沫（图源：chemistryworld.com）
全氟化学品和向更安全替代品过渡的工作于2009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二届会议（ICCM2）上启动[3]。自 20 世纪 50 年代以来，全氟化学品一直作为表面保护剂的中间体被用于各种工业和消费领域，例如被用于织物的防污或防水、烹饪锅的涂层、地板抛光剂和杀虫剂等等[16,17]。全氟化学品被认为具有高度持久性、潜在的生物累积性和毒性，并且在世界范围内的环境、生物群、人类和食品（特别是在鱼类）、北极熊和海豹中检测到了许多的全氟化学品[16]。

除了生理上的性别差异导致的生物累计和清除方面的差异外，全氟/多氟烷基化合物暴露还会产生性别差异性影响[3]。例如，全氟辛酸或全氟己基磺酸与特定生命阶段(母亲或其青春期前接受评估的儿子)的甲状腺激素功能之间存在关联[18]、全氟辛酸暴露已被证明会增加月经周期不规则率、且即使低水平的氟辛烷磺酸暴露也可能降低生育能力[19]。另外，动物试验发现全氟化学品在生殖和胎儿发育阶段可能致癌，但对人类的影响尚缺乏定论[20]。

8. 高危农药

图09. 图源：unep.org

高危农药在2015年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四届会议（ICCM4）上被确定为新出现的政策议题[3]。农药是发展中国家最大的化学品暴露源，性别是农药的化学品暴露、及其对健康影响和对粮食生产的影响的一个重要因素[21]。相对于制造业和服务业，农业是南亚、东亚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妇女最重要的就业来源[22]。各国农药的使用和施用差异很大，虽然在一些国家接触农药的主要是男性，但在另一些国家，女性则是田间的主要劳动力[17]。 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包括文化和社会规范、教育水平和意识[23]。

环境署的报告指出，尽管粮食生产中女性和男性使用农药的数据不完整且不一致，但农药的使用、接触、健康影响和环境影响方面存在着性别差异。并且，长期接触农药造成的影响的性别差异与男性和女性的不同生理机能有关。 总体而言，女性对许多农药比男性更敏感[17]。不同国家从事农药喷洒工的女性人数各不相同，但在一些国家，商业农场和种植园的农药喷洒工中，女性占 85% 或以上，她们通常在怀孕或哺乳期间工作[24]。

环境署的报告指出，农民关于采用新技术和粮食生产战略的决定通常是在家庭背景下做出的，然而女性和男性通常拥有不平等的权力[17]。国际农业知识与科技促进发展评估（IAASTD）的报告显示，在一些国家，农业活动中的性别划分发生了重要转变，并趋于变得更加灵活。 女性现在（也）负责以前仅由男性执行的任务，例如整地、喷洒和营销。 但这代表着妇女需要获得额外的技能，并可能给女孩和妇女带来新的风险[25]。 此外，环境署的报告指出，妇女可能面临更大的农药带来的不利影响风险，部分原因是识字率较低导致她们阅读警告标签和安全信息的能力有限，以及获得培训和个人防护装备的机会有限[17]。
参考文献：
[1]IPEN, PESTICIDE ACTION NETWORK. Beyond 2020: Women and chemical safety[EB/OL]. (2017)[2023-10-10]. https://www.saicm.org/Portals/12/documents/meetings/IP1/Beyond-2020-Women-and-chemical-safety-24-Jan-2017.pdf.[2]SAICM. Gender and the sound management of chemicals and waste-Note by the secretariat[EB/OL]. (2017)[2023-07-03]. http://www.saicm.org/Portals/12/documents/meetings/IP2/IP_2_6_gender_document.pdf.[3]IPEN. 女性、化学品和可持续发展目标[EB/OL]. (2021)[2023-07-01]. https://ipen.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ipen-gender-chemicals-report-v1_6fw-zh.pdf.[4]WHO. Lead poisoning[EB/OL]. (2023)[2023-10-20]. https://www.who.int/news-room/fact-sheets/detail/lead-poisoning-and-health.[5]DAS S, KOTIKULA A. Gender-based employment segregation: Understanding causes and policy interventions[M]. World Bank, 2019.[6]UNEP. Chemicals in Products (CiP) GEF SAICM project[EB/OL]. [2023-10-20]. https://www.unep.org/explore-topics/chemicals-waste/what-we-do/emerging-issues/chemicals-products/chemicals-products-cip[7]WOMEN ENGAGE FOR A COMMON FUTURE. Women and Chemicals. The impact of hazardous chemicals on women[EB/OL]. (2015)[2023-07-05]. http://www.wecf.org/wp-content/uploads/2018/12/WomenAndChemicals_PublicationIWD2016.pdf.[8]SAICM. Emerging policy issue update on hazardous substances within the life cycle of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 products - Note by the secretariat[EB/OL]. (2015)[2023-10-20]. https://www.saicm.org/Portals/12/documents/meetings/ICCM4/inf/ICCM4_INF18_EPI HSLEEP.pdf[9]AMERICAN PUBLIC HEALTH ASSOCIATION. Improving Occupational and Environmental Health in the Global Electronics Industry, Policy Number 20124[EB/OL]. (2012)[2023-10-20]. https://apha.org/policies-and-advocacy/public-health-policy-statements/policy-database/2014/07/21/08/43/improving-occupational-and-environmental-health-in-the-global-electronics-industry.[10]CLAPP R W. Mortality among US employees of a large computer manufacturing company: 1969–2001[J]. Environmental Health, BioMed Central, 2006, 5(1): 1–10.[11]STOPSAMSUNG. S. Korean Gov’t Admits “Relatedness of Fatalities and Illnesses” in Semiconductor Industry[EB/OL]. (2019)[2023-10-23]. https://stopsamsung.wordpress.com/2019/05/23/s-korean-govt-admits-relatedness-of-fatalities-and-illnesses-in-semiconductor-industry/[12]SUN J, ZHANG Q, WANG Z等. Effects of nanotoxicity on female reproductivity and fetal development in animal model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olecular sciences, Molecular Diversity Preservation International (MDPI), 2013, 14(5): 9319–9337.[13]DI RENZO G C, CONRY J A, BLAKE J等.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Gynecology and Obstetrics opinion on reproductive health impacts of exposure to toxic environmental chemical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ynecology & Obstetrics, Elsevier, 2015, 131(3): 219–225.[14]GORE A C, CREWS D, DOAN L L等. Introduction to endocrine disrupting chemicals (EDCs)[J]. A guide for public interest organizations and policy-makers, 2014: 21–22.[15]Putting gender on the agenda[J]. Nature, 2010, 465(7299): 665[16]OECD/UNEP GLOBAL PFC GROUP. Synthesis paper on per- and polyfluorinated chemicals (PFCs)[EB/OL]. (2013)[2023-10-20]. https://www.oecd.org/env/ehs/risk-management/PFC_FINAL-Web.pdf[17]UNEP. Global Gender and Environment Outlook (GGEO)[EB/OL]. (2016)[2023-10-20]. https://www.unep.org/resources/report/global-gender-and-environment-outlook-ggeo.[18]BALLESTEROS V, COSTA O, INIGUEZ C等. Exposure to perfluoroalkyl substances and thyroid function in pregnant women and children: a systematic review of epidemiologic studies[J].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Elsevier, 2017, 99: 15–28.[19]RASHTIAN J, CHAVKIN D E, MERHI Z. Water and soil pollution as determinant of water and food quality/contamination and its impact on female fertility[J]. Reproductive Biology and Endocrinology, Springer, 2019, 17: 1–13.[20]SAICM. Gender and the sound management of chemicals and waste-Policy Brief[EB/OL]. (2018)[2023-07-03]. https://saicmknowledge.org/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s/SAICM_Policy_Brief_Gender.pdf.[21]IPEN, PESTICIDE ACTION NETWORK. Beyond 2020: Women and chemical safety[EB/OL]. (2017)[2023-10-20]. https://www.saicm.org/Portals/12/documents/meetings/IP1/Beyond-2020-Women-and-chemical-safety-24-Jan-2017.pdf.[22]RANEY T, ANRÍQUEZ G, CROPPENSTEDT A等. The role of women in agriculture[J]. 2011.[23]CHETNA D, VAIBHAV K, PALLAVI N等. Gender differences in knowledge, attitude and practices regarding the pesticide use among farm workers a questionnaire based study[J]. Research Journal of Pharmaceutical, Biological and Chemical Sciences, 2012, 3(3): 632–639.[24]WATTS M. Breast Cancer, Pesticides and YOU![EB/OL]. PAN Asia Pacific, 2013. (2013)[2023-10-20]. https://panap.net/resource/breast-cancer-pesticides-and-you/.[25]HEINEMANN J A, ABATE T, HILBECK A等. Agriculture at a Crossroads: The Synthesis 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of Agricultural Knowledg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or Development[J]. University of Canterbury. Biological Sciences, 2009.


 排版：吕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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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



感谢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德国）北京代表处对深圳市零废弃环保公益事业发展中心化学品安全民间能力建设项目的支持。 

化学品安全民间信息站由多家社会组织共同发起的一个致力于推动化学品健全管理的协作平台，希望通过各利益相关方的共同努力，使得生态环境和人类健康，不再受到有害化学品和危险废弃物的严重威胁。可采取的行动措施有: 能力建设、议题研讨、联合行动、政策倡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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