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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用穷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刘乙半2019 刘乙半 2023-01-28


朱乙夫作品    瞧吧，这夜的碎片


今天 ，老毕所在的小区发生了一场争执。争执的一方是一个长期在本小区捡垃圾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年龄应该在八十岁以上。腰已经佝偻得几乎成直角。她每天天不亮就会吃力地推着一辆破旧的小推车在小区逐个翻垃圾桶。另外一方是本小区的环卫老头儿。这老头儿今年67岁。身体挺结实的。他负责本小区的垃圾清扫及搬运工作。

 

事情的起因是有个住户往楼侧面的垃圾桶扔了个并不是太大的纸箱子。老太婆先看到的，她吃力地推着小推车往垃圾桶边赶。老头儿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的。他没有看到老太婆。他捡起了纸箱子。老太婆急眼了，嘴里一边尖声叫嚷着什么，一边吃力地走过去发疯一样把垃圾桶一个个推倒，然后一边骂着老头儿，一边用地上的垃圾砸老头儿。老头儿吓得东躲西藏的。老毕连忙劝老头儿把纸箱子扔给老太婆，事情才得以和平解决。老毕看得出，老头儿并不是很情愿把纸箱子给她。

 

这个老头儿是苏北农村的。有个儿子在本市打工。儿媳妇在老家种 地。孙子在南京上大学。这老头儿每月的收入就是南京市最低工资二千多一点。而他的工资不但要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还要照顾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体弱多病的妻子。这老二口有病基本就是扛。扛过去，这场病就结束了。扛不过去，这辈子就结束了。老头儿有一种观念，他认为不管什么病多喝开水就行了。

 

而那个老太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对她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因为她说话我们根本听不懂。你问她，她也回答，但她说的话我们根本听不懂。我们知道的是，她在我们小区已经五六年了。不管春夏还是秋冬，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在酷暑下，在严寒中，小区的垃圾桶旁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佝偻的身影。

 

这二个人平时都是非常和善的人。那个老太婆每次给她东西时，她都会客客气气地点头致谢。而那个老头儿也很善良，他帮助小区居民时是不谈条件的。二个善良的人结果却为了一个不到 一斤重的小纸箱子爆发了冲突。这个小纸箱子估计也就值个二三毛钱。用我们的眼光，我们会觉得这太不值得了。但用他们的眼光显然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这可能就是一顿早饭，可能就是一袋小菜。

 

用我们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我们看到的可能是繁华。但用穷人的眼光看到的可能却是艰辛。我们生在同一个时代，但在我们的眼里却有不同的世界。所以，我们必须学会用穷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多年前老毕曾经在老欣乐菜场看到一个卖鸡蛋的小女孩，看年龄应该是一个读初中的学生，估计是附近农村的。她用来装鸡蛋的塑料袋质量不是很好。结果，有个中年妇女买好蛋刚刚转身离开小女孩的地摊，塑料袋就通了一个角。几只鸡蛋掉了出来碎在地上。不知道那个中年妇女怎么会那么大的火气。她把剩下的鸡蛋砸到了小女孩的脑袋上。小女孩脑袋上糊了一脑袋的蛋清蛋黄。蛋清和蛋黄顺着她那清秀的脸庞往下淌，小女孩吓得哭起来了，中年妇女要求小女孩退钱。小女孩吓得把十几元钱退给了她。

 

围观的群众不乐意了。揪住那个中年妇女要报警。那个妇女吓得挣脱后一溜烟地跑了。这个小女孩把塑料袋里剩下的和蛋壳碎在一起的蛋清蛋黄小心翼翼地扎紧。看样子是准备带回家。有人劝她不要了，她说，这里面有 好几个蛋呢，可以炒着吃。在老毕的记忆里，这女孩脸上泪水至今还在那儿晶莹地挂着。

 

几年前，南京零距离曾经播放过一条 新闻。说的是一个四川的民工，为一家公司打工，一年多没拿到工资。要过年了仍然要不到钱。最后连老板都找不到了。于是就爬到几十米高的塔吊上去了。警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劝下来。南京零距离那个美女主持激动得小脸发白。在盛赞警察在那么寒冷的天气下解救那个民工后，用严厉的语气指责这个民工是恶意讨薪。是浪费公共资源。她强烈要求警方严惩这种恶意讨薪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

 

看到美女主持激动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在想，如果江苏电视台欠她一年的工资不给，她怎么要也要不到，最后连领导 的面都见不到而走投无路时，她该怎么办？她会怎么去善意讨薪？显然，这个主持人没有 用穷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当民工兄弟只能以死相博来要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血汗钱时，有谁替他们想过？有谁用他们的眼光看待过这个世界？家乡的妻儿等着他的钱，家乡的父母等着他的钱。他的钱没拿回家就几乎已经全部被安排了去处。而承载着全家人希望的他却一分钱也拿 不回来。你让他怎么办？

 

今年二会，格力电器董事长兼总裁董明珠提了个议案。她建议立法规定家用电器强制报废标准，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根据她的方案，家用电器必须规定使用年限。到 了规定年限的家用电器必须强制报废，否则就是违法 。

 

董女士的初衷无疑是好的。家电安全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但她没有 用穷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对于我们的董女士，她的收入可以保证她家的家用电器每天都能强制报废一二次。但对于 很多老百姓而言就不同了。他们必须节衣缩食才能抠出钱来报废一次。连总理都说了，我们有六亿人，他们的月收入也就是1000元而已。

 

有次在饭店，饭店大堂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说的是有二个安徽老头，食物中毒了。他们坐了一辆面的来到了离他们家近的南京，想治疗一下。但当医院要求他们交押金时，二个老头傻眼了。电视摄像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二个老头当时的表情。那表情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有惊讶，有绝望，有恐惧，有祈望，有茫然。真希望语言学家们发明一个词能同时包涵这几个方面的意思。最后二个老头放弃治疗回家了。

 

饭店大堂有一帮年轻人哄堂大笑。他们笑那二个老头傻。意思是来都已经来了，怎么也要想办法治疗一下。否则不是白来？这帮孩子显然没有用穷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我怀疑这二个老头儿当时掏光口袋也凑不全医院所要求的押金。

 

前不久，网上有个视频，视频拍的是一个外卖小哥，他骑电瓶车被有关部门罚了五百元。他得跑多少单才能赚到这五百元？我们还看到过许多电瓶车被罚没时的场景。真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法者也能学会用穷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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