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刘寒冰，198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英文系，硕士学位留校执教英语。1987-1990年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攻读英语文学和教育学。1988年-1992年在美国戴蒙公德公司做口笔工业技术翻译。1994 -2019受雇于俄亥俄州州政府从事工伤保险业务。
原题
情人节爱神射中的
乡间小屋
每年的2月14日情人节的标志是粉红色的礼品、红玫瑰鲜花、巧克力糖果、浪漫电影、葡萄酒和一个神奇可爱的裸体小男孩的画面。他就是广为人知的希腊、罗马爱神丘比特。
丘比特后背长有一对闪闪发光的金色翅膀，可以自由飞翔，拥有自制的两个箭: 刺尖头的金色恋爱箭、钝尖头的银色分手箭。神话传奇描述他具有不可征服的魅力，无论神还是世人都抵挡不住。金箭射入人心，会使人们坠入爱河，彼此相爱，走向婚姻。银箭射入人心，则使相爱的人产生憎恶，以分手而告终。小爱神丘比特带着弓箭飞来飞去，到处漫游。据说他十分淘气，射箭时蒙着眼睛，经常无目的地瞎射，因此人们说爱情是盲目的。小爱神调皮地射出令人震颤的神箭，唤起爱的激情，给自然界带来生机，授予万物繁衍的能力。
2010年2月14日的情人节, 丘比特爱神飞越俄亥俄州的温彻斯特运河小镇郊区，他射出的金色爱情箭击中居住在一栋红房里的一对夫妻，重新唤醒多年沉睡在他们心里的相爱与对彼此的执着。这是一个冷得刺骨的日子，外面一整天，鹅毛大雪纷飞一直下个不停，温度急剧下降, 跌到零下10度。夜幕降临时，狂风呼啸, 暴风雪席卷而来。在红房子里住着迈克 . 威廉和他生病的妻子安娜。时辰下午5:00钟左右，他在厨房里正准备动手做晚饭。迈克60岁刚出头，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深凹的眼眶，深棕色的头发夹杂着少许灰白，身材中等偏高，走路时像年轻人一样挺着腰板。迈克是建筑工人出身，几年前被提升晋级，在建筑公司做管理工作，业余时间在教堂做兼职传教士。就像绝大多数的美国男人一样，他是一位传统类型的一家之主，一辈子忙于工作。用美国人的话，他是赚牛奶面包养家糊口的人。迈克和安娜结婚30年，在这个小镇郊区住了将近20年，四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家各过各的日子。情人节这一天赶巧是星期日，但是气候恶劣，住在郊区路不好走，他们没去教堂做礼拜。快到吃晚饭的时辰，迈克决定下厨房做饭，让安娜得个闲。今天的晚餐做什么呢？迈克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厨师，说这句话绝对不是轻描淡写，故意贬低他的厨艺，也不是说他的厨艺极其欠缺。不过，迈克确实只会做两道菜: 肉馅甜豆酱，意大利面条。这正是他今晚要做的。一些准备就绪，只等着点火动手。透过厨房窗户和屋前屋后的玻璃门，天色昏暗, 积雪茫茫依稀可见，已经严严实实地覆盖了车道和草坪，房前马路边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不定，雪慢慢地堆积爬过门框。突然，只听见沿路不远处的变压器传来一声巨响，瞬间断了电, 房子变得漆黑一团，不见五指。“我没事，坐在轮椅上。好黑呀，我什么都看不见。” 安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在人们依赖科技的时代，没有电，一切都戛然而止。家用电器, 如电炉，烤箱，电视，冰箱，微波炉, 瞬间变成了好看不管用的装饰品。安装在地下室的煤气锅炉无法启动，因为指示灯火苗熄灭不能打火。除此之外, 一旦停电家里就没有水用。迈克和安娜住在郊区，没有市内自来水供应，水源是井水。没有电，安装在水井底部的水泵无法抽水打进室内的管道。在厨房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地板。迈尔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好不容易在柜子里找到蜡烛。点燃两根，放一根蜡烛在厨房的平台上，举着另一根蜡烛小心谨慎地走到客厅。客厅里，安娜坐在轮椅里，一天下来感得有点疲倦和焦虑。面临风雪交加的漫漫长夜，她如坐针毡，忐忑不安。但是她警告自己不要对丈夫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不能让自己的情绪给丈夫增加额外的心理压力。今夜他可闲不了，有不少的事要照料。 "安娜，我把这根蜡烛留在你伸手可以够得着的地方，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我必须赶快想办法，否则就会有麻烦。""听见啦，不要为我操心，你去吧！"她的语气坚定，令人放心。迈克摸回到厨房。屋内温度持续下降，设置在地下室的净水管道可能有冻裂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安娜身体虚弱，免疫力低，她不能受凉, 一旦患上肺炎，对她来说将是致命的威胁。多年的工作，抚养孩子，婚姻让迈克疲惫不堪，尤其是在安娜生病后的这五年里，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早上起床上班更难了，开车上下班的车程显得很漫长，有时在高速公路上提不起精神，几次差点打瞌睡。本想今天吃完晚饭，早点休息，没想到偏偏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又停了电。30年前成家立业有了家小，就要操心柴米油盐。为了经济省钱，他们开始收集购物的优惠券，每次到超市买食品的时候可节省几元钱。四个儿子上学时参加体育运动，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活动费用。日常生活也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每隔15年房子的屋顶需要更换，每隔一年车道要涂上一层新柏油，防晒防冻不开裂。每月交款的房贷，还有土地税，汽车保险，医疗保险，医生账单，仅举几例。孩子们长大后，生活的担子减轻了不少，万万没想到安娜五年前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她在2008年辞去工作在家养病。迈克原来打算再工作两年等他满了62再退休，到那时他将有资格领取低额的社会保险金，虽然钱数要低一些，但是加上公司的退休金，应付生活的开销没有问题。妻子不工作，他只好推迟退休的计划，打算继续工作一直到把房贷全部付清。迈克考虑去附近旅馆过夜，可是外面天气恶劣，路况复杂无法开车上路；给供电公司打电话报警，听到的是忙音；想给孩子们打电话，又担心他们住的路远让他们着急。正琢磨着，手机响了，是老二来的电话询问情况。电话里说完话，隔窗再往远处一看，在茫茫白雪的映照下，只见马路对面几家邻居的房子也是黑灯瞎火，一片漆黑。怎么办？迈克焦急不安，束手无策，在蜡光下踱来踱去。突然，他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了！想起地下室有一个老式柴火炉，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了！“如果我能在炉子里生上火，地下室会暖和起来，安娜就可以呆在地下室避寒。” 迈克一手抓起厨房平台上的蜡烛，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室，顿时觉得一股冷飕飕的寒气扑面袭来，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提了提神，告诫自己抬脚落脚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摔跤，万一有个一长半短，安娜怎么办？借着昏暗闪现的烛光，他找到了柴火炉，仔细检查发现柴火炉状况良好，烟囱生了锈，但是还可以使用。
找到了柴火炉，下一个大难题是，到哪儿去找木头？没有木头，我怎么生火，在这个讨厌的雪夜到哪里去找？他心急火燎，高举起蜡烛，开始在地下室四周的角落搜索，寻找。在这个风雪严寒又停电的夜晚，迈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木制家具砍成小块，塞进炉子。唯一的顾虑是，不知道安娜会怎么想，家里所有的家具可都是她一件一件精心挑选添置的。迈克迫不及待上楼回到客厅，犹犹豫豫，在屋里徘徊走动，几次欲言又止，不忍心向妻子开口。迈克走到安娜身边说出生炉火的想法。她的手抽动了一下，可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让他吃惊："人比家具更重要。" 安娜似乎不假思索，低声说。在这个节骨眼儿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接着他们决定首先烧哪些家具。迈克说电视房里有两把旧椅子，以后不会再用，可以先烧掉。在客厅一处，安娜找到了两个手电筒。当迈克提着椅子下楼梯时，她坐在轮椅用手电筒给他照光。安娜的手电筒亮光一步一步地跟着迈克走下了楼梯，直到他消失在地下室的黑暗中。独自留在客厅里, 安娜默默无语地坐在朦胧可见的蜡烛光下，感到笼罩在她周围的黑暗是如此难以摆脱。可是, 她内心深处的黑暗更加难以摆脱，五年前得了癌症, 她精神上受到巨大的震动。但是在过去的五年她没有被疾病压倒，坚决地活着，用虚弱的肩膀扛起家务。每天早晨一起床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告诉丈夫把她的围裙拿来，下厨房做早饭送丈夫出门上班, 下午把晚饭做好等丈夫回来。能够继续做饭和照顾丈夫是她的职责，只要她还活着，迈克就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但是, 她的健康状况始终像一个黑影缠着她, 摆脱不掉, 使她无法快活起来。最近体力实在不支，她开始借助轮椅在家里活动。想到这儿，她的心一紧，忧伤地对自己说: “今天的情人节可能是和迈克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情人节。"她不由得哽咽起来。迈克和她都出生在基督教家庭, 还是小婴儿时就接受了洗礼。在基督教信仰中，他们相信在人间的物质生命之后有天堂的来世。然而，当死神近在咫尺，敲响自己大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这五年过得艰难，她和自己有过无数次的对话，和上帝有过无数次的对话，又有多少次她希望迈克能够退休在家和她作伴，做她的精神支柱和安慰，分担她心里的痛苦。可是，迈克在家里的时候太有限了，太少了。经常晚上回到家吃完饭，他连跟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赶忙上床睡觉，因为一大早就得起床准备去上班。"哎呀，我忘记啦！我今天下午给迈克烤了他最喜欢吃的肉馅饼。" 安娜突然想起来。在地下室，迈克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在柴火炉里点起火。谢天谢地！站在炉子前，看着燃烧的火焰，顿时觉得一股暖气一跃而起，轻轻的，而又热烈的抚摸着他赤裸的脸和双手。严寒夜晚挨冻的恐惧慢慢地消失了。在火光下，他开始四处张望。通常他不下地下室, 甚至不记得里面有什么物件。多年来，许多旧东西陆陆续续从楼上移到这里存放。看见了20年前搬进这个新家时买的冰柜。那时，每天做饭事关重要，四个男孩正在长身体，吃完饭一转身就饿了，所以每周去超市买食品时，看见减价的肉就多买些存放在冰柜里。当年他和安娜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做饭，真是面朝炉膛背朝天，好不容易把四个儿子养大。中国人不是有句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吗？这个美国人家可是养了四个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四面沿墙的落地架子上放着许多储物的大塑料盒，地下室另一端的拐角处，有两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是他的猎枪和火药装弹机。靠近柴火炉，看见一个旧双人沙发和单人沙发。今晚睡觉没有问题。一个角落的柜子上摆着一些被淘汰不用的锅碗瓢盆。他意识到在来电之前，地下室将是他和安娜吃睡的地方。迈克急忙上了楼去接安娜，知道她又冷又饿。一进客厅，只见安娜站在轮椅边，肩头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瞧了一眼，眼神好像在问安娜: "这个包？"安娜看懂了，回答道：“里面都是我们在地下室可能需要用的一些小东西，瓶装水、勺子、叉子、盘子和餐巾纸。今晚是特殊的情人节晚餐，在地下室用餐，不过菜单上只有一道菜：碎肉馅饼。你怎么看，迈克？""好，想得周到！肉馅饼还在烤箱里。今晚我可是国王大餐了!"迈克朝着安娜眨了眨眼，肉馅饼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小时在家的时候，妈妈经常给他做。结婚后，安娜从他妈那儿学得食谱，做了几次后，比他妈的手艺还要好。他知道肉馅饼是安娜特地为他烤的。迈克手扶着安娜一步步走下到地下室，在沙发上挨着坐下来, 俩人都没说话。炉火让他们俩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20年前搬到这个新家时，他们把炉子从以前住的小原木屋带了过来。这么多年来，这个炉子早已被遗忘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可是，今夜不知怎么地，它却是那么的亲切，暖心，看着它不免让他想起了遥远的往事......30年前结婚后，迈克自己设计和盖了那个原木房子。房前的一条小路望不到尽头，四周的近邻距离他家最近也有五里路。家中有一只棕色的半狗半狼的混血家狗，杰克。每天傍晚安娜带着杰克站在门前等着他下班回家。当年手头没有多少钱，为了省钱不去超市买菜，他们在屋后清出一块地种菜。每年夏天，菜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有包菜，白萝卜，胡萝卜, 洋葱，玉米，四季豆，辣椒，黄瓜，土豆。菜园紧挨着房子，鹿群白天不敢来偷吃蔬菜，晚上有杰克看守菜园，鹿也不敢来。但是偶尔在清晨，可以看见聪明的小鹿夜间躲过杰克的猎眼，在菜园里偷吃蔬菜时留下的蹄印足迹。夏末，安娜把多余的蔬菜蒸熟, 密封分装在玻璃罐中，整个冬天吃菜就解决了。生活很简单，房子小，家具少，银行账户没有多少存款，但日子过得快乐，俩人相亲相爱。迈克和安娜彼此呆呆的看着对方，他们俩已经有多年没有像这样亲近地坐在一起了。他感觉到安娜的呼吸，闻到她身体和衣服散发出的清新体香。不知不觉，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曾经青春靓丽的脸庞，那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仍然忽闪忽闪的，却藏不住她这五年里经历的病痛折磨。长达数月的化疗和放疗，看医生，药物，心理压力都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虽然癌症现在得到了控制，但是她看起来又累又虚弱。五年中他回避谈论她的病，没有勇气谈，只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希望某一天起床的时候，她的病神奇般地痊愈，这一切都是虚梦一场。想到自己前20年长大成人，后20年恋爱结婚安顿下来，生儿育女，人丁兴旺，皆大欢喜。但是生活多有酸甜苦辣。他从开始工作的那一天起一直干到现在，几十年如一日，每天破晓一大早起床去上班，赚回几个钱养家糊口。晚上回家时，已经精疲力尽，脾气烦躁。在工作中憋了一天的气一进门就开始冲着妻子发泄嚷嚷，抱怨她这不对那不对，没事找事，不是抱怨信箱里的邮件没有取回家，就是叨唠星期五晚上不该把垃圾桶留在外面过夜。千斤重的屁股坐下去只等着张嘴吃，妻子把饭菜做好烧熟端上桌，不但不领情，反而挑三道四。哎，日子过得煎熬，不开心！同住一个屋檐下，久而久之, 他忽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他的妻子；也忽略了她在情感上的需求，变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钟无情地向前走着，猜猜怎么着，迈克，你快老了! 再猜猜怎么着，安娜也快老了！想着想着，他听见安娜对他说：“真希望能让时光倒流，我不再害怕了。” 她那一双深邃的黑眼睛透出期望，声音热切。迈克知道安娜指的是什么。不过奇怪的是，这是五年中第一次听她说害怕这两个字。到底是安娜从没说起过，还是自己没有留神？“你一定会战胜疾病，安娜。上帝每时每刻都在保佑着你。” 他鼓励着她。“是的，你每周都来阅读最新的期刊。我们认识一年半后的一天，你出现在图书馆，开始在我的桌子上翻找东西。我问你在找什么，你没有回答。最后，你找到我用在书籍上印记借出日期的橡皮图章，对我说: “我还没有找不到合适的订婚戒指，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你把橡皮图章使劲地在我第四个手指戳了一下，上面写着 “不外借”。” (订婚戒指戴在姑娘左手的第四个指头)迈克点点头: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友好，真诚。当我第一次走进图书馆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娶她为妻。"屋内，炉堂里新添了木片，火焰烧得更暖更旺。时不时地, 星星点点的火花，噼啪噼啪地从炉堂里跳出，在他们脸上投下时隐时现的光影。屋外，暴风雪呼啸而过, 黑暗中的幽灵戏弄大地，考验着人类的毅力和耐力, 考验着情人的真爱和婚姻的真谛。"我也饿了，我到楼上去拿肉馅饼。你还需要点什么？我可以一起带下来。" "我什么都不缺，地下室好暖和啊, 我以后就搬下来在这里睡好了。" 她的语气显得欢快和调皮。迈克再次从楼上下来时，一手里拿着肉馅饼，一手拎着一张餐椅和一个装着土豆的塑料袋。看着椅子，玛丽立刻意识到这把椅子的用途。看见她眼中的感伤，迈克用漫不经心而又认真的语气说道：“亲爱的，等暴风雪一结束，我就给你买一套新的餐椅。我保证。”玛丽默默地点点头，眼睛有点儿潮湿, 没有说话。她知道更多的家具将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消失。如果他们今晚能熬过去，天亮以后就好办了。救援人员会清理乡间马路，供电公司也将组织人力，全力以赴修复受损的电缆，供电就没有问题。不惜一切代价, 让炉火燃烧下去, 让生命延续下去，让爱和情经久下去..... 期待明天的到来, 期待新的一天到来。"迈克，你能答应一件事吗？不管你烧什么，都不要烧我的缝纫机。"迈克默默地点点头，他的双眼也有点儿潮湿了。缝纫机是他30年前为安娜买的结婚礼物。室内的温度计显示室外温度已经跌落到零下20度。迈克劈碎餐椅，把木头丢进炉堂。炉堂里散发出的温暖让他们感到彼此的存在是多么的可贵。吃完饭，安娜决定躺下睡觉，累了一天了。迈克又回到楼去拿了两把餐椅，劈碎待用。随后，他从塑料袋中取出四个土豆，放在炉子上烤着，这些是他们明天的早餐。 看到安娜睡着了，他又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觉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开始松弛下来。炉火印照在安娜的脸上，苍白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她才刚满52岁，但是皮肤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地下室里，除了安娜微微的呼吸声，空气里透着一股宁静，可以清晰地听见厨房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他记不清钟点，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吧。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没有一点睡意。就在这一刻，他决定退休，从此以后在家里照顾安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安娜更重要。退休金，房子又算什么？可以减少日常开支，像以前那样勤俭持家过日子。安娜重病缠身，要和她厮守相伴直到最后的那一天。"从今天起到永远，无论是美满还是艰辛，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我们俩都要互相爱护，互相珍惜，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30年共同生活，彼此承诺！30年风雨同舟，彼此相伴! 如果此时此刻不是迈克和安娜婚礼誓言的真实见证，那又是什么？第二天早上，安娜被扫雪车发出的熟悉噪音吵醒。清晨的阳光透过地下室的窗户射进来。来电啦，暖气锅炉在运转。安娜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回到了楼上，走到厨房，看见厨房门上贴着一张手工制作的卡片，上面写着："早餐烤土豆，在烤箱里保温。明天去公司办理退休手续。开春时，自己动手种菜，准备好吧。爱你，安娜！"透过窗子，安娜看见迈克在车道上清理积雪。暴风雪过后, 屋外银装素裹，千姿百态的大自然气息异样，生机勃勃。白雪深处撒下的一颗种子，有太阳的爱，在春天将生根发芽，开出鲜艳夺目的红玫瑰。在这个世上，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真正经得起时间，生活考验的爱情故事，它们比虚构的小说更甜蜜, 更浪漫。这是我们邻居的故事。去年夏天我和丈夫认识了迈克，他家离我们家有半里路。在故事发生以后，他退休在家十年如一日照顾妻子，直到安娜2020年去世。这两年他坚持独自生活，自己做饭洗衣，到超市买食品，打理院子和草坪，样样能干，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他有一个孙女住在我们这个小镇里，每周来看望爷爷。迈克每月领取大约3300美元的退休金，月初支票一拿到手，第一件事首先向教堂捐款300美元，剩下的3000美元用于日常开支。他告诉我们，房贷已经付清，3000块钱足够他一个人用，除了交付电气煤气账单、医疗保险、房子车辆保险，等等，吃饭没问题。我们知道3000元并不充裕，但是迈克活得充实，饱满。4月23号是他的生日，正好和我的生日只差四天。只等着四月份春暖花开，我和丈夫准备把我的生日和他的生日合在4月23号一起过。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