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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 齐放:​小芸姐,老样子,两扎啤酒,喝个痛快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5-27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齐放,生于1958年。高中毕业于天津南开中学。长沙铁道学院(现中南大学)外语系77级。后加入中国土木工程公司项目,远赴非洲坦桑尼亚。1987年赴加拿大温莎大学攻读历史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从事历史档案管理工作。喜文学爱交友,喜游山玩水。

原题

小芸姐,走好!




作者:齐放


 
“小芸姐,走好!”看标题就觉得像是篇祭文。是的,但更多的是回忆一段生活,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

1978年,坐落在湖南省长沙市南郊烂泥冲的长沙铁道学院,迎来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77级学子们。我就是其中一位。

南方的早春带着一丝寒气,天南地北的我们就这样第一次相识了。外语系英语专业77级二班的班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召开了。初次见面的印象真的很重要。大家都低着头,女生们更是如此。掐手指一算,才七名女生,男生的人数显然多于女生。

在龙老师的引导下,大家开始一一地介绍自己。男生们基本上互相都熟悉了。此刻,我们对女生仍是不知道一丁点她们的个人信息。这次班会无疑是给许多有心人,在未来四年的相识和继续的接触,提供了一个平台。我们怀着少男们的好奇心,听着她们的自我介绍。当听到一位女生说她来自广州,之前在白云宾馆工作,顿时觉得好高大上哦。当时国人能和外宾接触的,除了外事口的,唯有对外开放宾馆的工作人员了。

我移目定晴注视着这位自称来自白云宾馆的邓小芸同学。黑油油两条大辫子挂在匀称的鹅蛋脸两旁。因为是坐着,断不出身高,觉得不会矮,不像弱不禁风的江南小女子。心想,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挖挖白云宾馆外国人的故事。


小芸姐
 
随着首次班会结束,紧张的四年学习就这样启动了,同学们都暗地里较劲。我仍旧是享受自己的生活,不知道要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小芸姐神奇地被安排和王立学姐坐在了我和老三的前排,而且是一个组的。接下来的没话找话,下意识找事聊天,让我和学姐们又拉近一步,近到了不越雷池那一步。

说到雷池,就是我们班入学时在系里发起的一封新生入学倡议书,最后一条是这样写的:“在校期间,节约用水,不谈恋爱。”我常想,这雷池四年里阻拦我多少幸福时光(也没有了,别自做多情了)。而敢带着学妹们越雷池的班干部们,我着实佩服。

小芸是位助人为乐的学姐,是她帮我在广州买了我人生第一本《新英汉词典》。借她的眼镜,我打了人生第一次靶。人生第一次听她讲广州的花市,第一次听她讲逃港前用泡茶看茶根来判断是否能成功的故事。每次和她聊天都获得满满的信息量。

后来才知晓,她父亲是早年参革命的南洋华侨,母亲是上海人,也很早参加革命。1949年后,他们被党安排在首都工作。原来,她在北京上过机关大院的幼儿园,所以,她的普通话是杠杠的。后来,随父母举家南下广州。她对我栩栩如生地说起,她妈一脚把装着孩子过冬棉鞋的箱子踢下火车的情景。太豪迈了,邓伯母,您!个人觉得她带着更多的南洋基因,深凹眼窝和微突的额头让我深信不疑。我喜欢听她说话,不紧不慢,有大家闺秀的风范,well mannered。

日子过得飞快,又到暑假了。这次联合了老大、老三、胡丹二姐、邓小芸、郝美英、王立和崔军一起去武汉走一趟。主要是有两位同学家在武汉,二姐家和老三的姐姐。这一路玩下来,东湖武昌鱼,胡丹家的肉排骨,我这人就记吃的。

美景美食,还有这么多学姐学妹们围着,就是美。小芸和王立累趴下了,王立上台阶老拉我的书包带,我挺美,终于有人需要我了。小芸接下来在胡丹家住了几天,就返广州了。大学男女同学出去旅游,还不得发生点啥故事?这趟啥也没发生。纯游啊?可不吗!有TM那个超大雷池,who dare发生点啥?不过还是过足了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渔的游瘾。这里特别要提的是老三的大姐和丹姐的大哥,他们尽显湖北人的豪爽,终身难忘。


我们游武汉时的留影,从左至右:王立,小芸和胡丹

 
由于雷池,同学般的友谊持续着。到了大二迎大一的新生联欢会上,我们班排演了美剧小品。道具自然少不了小芸姐从白云宾馆那儿搞到的领带。演员们还化了妆,这次是和王立姐最近距离的接触,她是化妆师。不知咋整的,小心脏狂跳了一个多小时。脸红没看出,因为涂的都是红嘴巴子。

到了大二,我们要进行口语实习了。没想到口语实习的地点是广州,小芸的老家就在广州。她被先派去安排工作,我们大部队随后赶到。这次广州的实习让我们大开了眼界。还是要说到吃,那绿绿的芥兰菜确实让人感到非常地惬意,还有在广州的饭店里头吃饭,最后数盘子算钱,也让我们看到了南方人做生意的方式。

由于小芸姐家在广州,所以她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住在外头。但她不时地会来看我们,有时带来很多南方的水果,让我们一起吃。她还特别有心地教了我们一些基本的广东话,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些情况下用广东话来和当地人打交道。

有一次,小芸姐特意邀请我们到她家去做客。我想,这回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一脚把鞋箱子踢下火车的伯母了。不过伯母却没有和我们多说一句话,让我有点失望。

实习的日子过得很快。由于实习期间都是个人单独出去工作,所以呢,有了更多在雷池旁边徘徊的时间。越还是不越?那是每个人自己考虑的问题了。在那个羞涩的岁月里,徘徊到电影院跟前的我,试了一下雷池的水,和家人以外的异性看了第一场电影。实习结束了,雷池仍然是那样的平静。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到了大四。大四的最后一个暑假,小芸姐决定北上到北京天津去看看呢。我和郝美英自然是非常欢迎她来。她来天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天津的水上公园,划船照相,着实好好地玩了一玩。在美英家里,我们包饺子,玩得可开心了。其实,小芸姐这趟北上的最大收获不光是京津,最重要的是她囊获了爱情。一位大眼愣瞪的帅小伙子走进了她日后的生活,这位俊男顺理成章就成了我的“姐夫”。

说来,毕业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她的消息都是通过王立姐知道的。主要是她和俊男的事,踢鞋箱的妈不同意。也许老人家对北方的偏见大到了未过门的女婿身上?难道,她有什么先见之明?后来,果然,验证了老人家之言。但是,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在选择娘还是郎上,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毕业后的我,一路不顺(自认)。还好,乐观,勇敢(自吹〉,闯入了非洲大草原。一天,正喝着非洲咖啡,突然听刚从达累斯萨拉姆回来的老工人说:“齐翻译,你有个女同学在坡上,姓邓。”听完,我就抓起电话机,一通拨打,终于,对面传来了久违的芸声。欢声笑语一通后,我和她约定下次我去达市带她出去逛逛,因为我有车。

这天,我驱车来到了达市中土(坡下)基地,专家组在坡上。我想先去看牙,当时这是在坦桑唯一有牙医的中国诊所。踏进了王拨牙的诊室,就见诊椅上躺着个女士,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搭拉着。天啊,芸姐啊,这么巧!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趁王牙医转身之时,上去就把大辫子的眼给蒙上了。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有点鲁莽,我都有姐夫了,做事还没轻重。不过,突袭之后,我立马报上了部队番号,要不会搞得王牙医背上非礼之锅。后来,他听说我们是同学,见我们聊得欢,他趁机就去休息了。

聊天中,知道她和姐夫已结连理,就出来了,因为正好有机会出来锻炼。那时,出国是每个正经翻译的必经之路。接下来的一天,我俩还约上个78级的黄同学,好好地大吃大喝大玩了一下。想想什么是幸福?在这十万八千里远的黑非洲,遇上了同窗四年的辫子邓姐,还有唱歌的黄姐,开着车,印度洋的海风吹着我们年轻的脸颊,美极了的美极。

先上街到冰室里吃冰。小芸会点,我们吃了Sundan,就是把冰淇淋放入杯中,再倒入口乐(这成了我日后常喝的冷饮)。吃完冰,我们把车开到了海边,脱了鞋,趟着海水,寻找海参,挖贝壳。时不时,她抬头向海那边望去。我逗她说,你想我姐夫了吧?她会意地笑了笑。晚上我们海鲜大餐,用一袋洗衣粉换来了一大水桶螃蟹,还有鱼,架在电炉上煮着吃,吃得她直叫,好新鲜啊!


上学时和外教的合影,前右一是小芸,后右一为作者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得让人不能信。临分手前,我问她还能帮她点什么忙,我知道坡上不如我们坡下“麦子费”(伙食结余尾子)高。她同意了我的主意,让我帮她卖掉她的制装箱(出国人员带的箱子)和她那些穿不着的衣物,换回照相机和更值钱的东西。同时,我说你结婚时什么礼物也没送,正好坡上卖床垫,我出钱,你帮我买两个,一个送你,一个我自己用。这次分手后,我们就再没有见面了。该办的事都办了。后来,她提前回囯,听说她奶奶去世了。

我也终于熬过了两年,回到国内,结婚成家。有一天,我和怀孕八个月的太太正在西单遛弯,眼前两个大辫子,怎么这么熟悉呢?哎呦,这不是我小芸,芸姐嘛,这也太巧了。我把我那大肚婆介绍给她。俩人聊了几句有关生娃的事,约好过些日子再见。

就这样,一晃又过去了几个月。孩子也落地了,是个带把的,皆大欢喜。我那会儿还跑通勤,涿县-北京。早晨从天安门广场迎着升旗骑车去北京站,晚上听着新闻联播回北闹市口成方街的家中。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刚一进院,就听太太说小芸姐来过了。这不,还买了好多给小孩的食物。看见这些礼物,我就知道她那个从不欠人情的性格。上大学期间,出去吃饭也是她买单。按现在时髦话讲,富婆。她是我们班里为数不多(好像就两人)不拿一分钱助学金的富姐。

孩子出生后的一年里,我躁动了起来。这时已有几位大学同学走出国门留洋了。我和孩子他妈商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试,她的确不愿意打破这“老汉孩子热坑头”的日子。而我确实像个农村的女娃,看不到村里有什么发展,一心要奔北上广,哪怕去当发廊女。反正,我是王八吃了铁疙瘩。

天啊,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整成功了。读着录取信,我沉浸在遐想中。突然,我想起来要和谁分享下。王立也走了,铁汉也走了。唉,那就小芸姐。前些日子,电话里已聊过跨洋之事,还让她泡茶看茶梗子给我定运气呢。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听到我录取的消息,她说她知道我行,一定能成功。我说谢谢鼓励,我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坚定地说她也要走,等孩子稍大点(她的孩儿刚出生不久)。我说你也行,谁要咱们睡同一牌子的床垫。我打趣说道,别人是同床异梦,咱俩是异床同梦。随后,我们便大笑起来。这笑声是那样的亲,那样的切,那样的情。写到这儿,我止不住我的两行泪水。

临行前,我没告诉她日子,知道她带着孩子不方便,反正,同一理想,同一梦,不定哪天又不期而遇,我再蒙上那双蒙娜丽莎的眼。(多年前小芸参加了我家办的一次派对,一位画家朋友事后和我说,你同学有双蒙娜丽莎的眼。)

我是冬季入学的。加国的冷那是真冷,寒冷,冰冷,肆无忌惮的冷。我开始和已在国外留学的同学通信,一是了解情况,二也是打发那寂寞。她一定很忙,带孩子,调解丈婿(丈母娘和女婿)关系,还要联系出国之事。我们几乎没有书信往来,我恪守着异床同梦的原则,等待着两条大辫的蒙姐出现。

这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我熬过了留学生生活,办下了移民身份,从一个“发廊妹”升上了“大堂经理”。然而,在唐人街里,我无数次看见大辫子,且少了蒙娜丽莎的眼睛;无数次遇见蒙娜丽莎的眼睛,且失去了大辫子。我好失落啊!

直到一天,我接到一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电话。真不敢相信是她。那头,很激动。我说你真行啊,这么多年了,那床垫都快被你睡烂了吧?她来美好几年了,也读研究生了,毕业了,不好留美,正在办加国的独立移民。听后,我特高兴,另外谈了一些面试的经验。我说来温哥华,找我来,有事需要帮助,这不现成的嘛。她说好,一定。我说,那就一言为定,不见不散。我留下所有能联系上我的信息,以防万一。这次她能找到我,是因为我移民成功后,曾给她北京家里去信,留下了这个号码。

这又是漫长的等待,我都记不得几年了。各种猜测,我几乎放弃了蒙姐。我太太说人家也许不到温哥华来,怕你蒙上她的双眼。我说,胡说。坚定地相信一定发生了什么。

时间一天天在流淌,我的思绪在飞扬。四年长院,非洲偶遇,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吗?我求你了,上帝,让蒙娜丽莎的双眸和美丽的大辫子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吧!


大学毕业前,我们班的合影,前排左三为小芸

 
对神真诚的祈祷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电话铃声打破了数日的寂静。来电显示是电话局。我拿起了电话,对方服务员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您是齐放先生吗?”我急忙答道:“是的。”心想,我没欠话费啊。对方顿了顿,又问,“你猜我是谁?”我想,你一个电话局服务员要我猜你是谁?!

我刚要发火,只听对面传来了那久违的声音。小芸姐?我说,“你死哪儿去了这些年,不是约好了在温哥华见,不见不散吗?”电话那头,小芸轻声地告诉我,她就在温哥华,在电话局上班,趁下班前给我打个电话,看看我还是不是这个号码的用户。她说下班后要见我。我说好,生怕这是个玩笑,让我再等她几年。

在停车场等时,我就在想,又过了这多年,那辫子仍旧还是那样粗?突然听一声叫喊“齐放”。回头望去,是一张没有了辫子陪伴着的熟悉面孔。相互望着对方,同时说出了一句话:“我们终于见面了”。欢声笑语仿佛把我们带回了长沙的烂泥冲,非洲的达累斯撒拉姆,北京的西单商场,美加的求学之路和投入白求恩故乡的披荆斩棘。话题一转,我问姐夫如何?小芸姐脸上浮出一丝不悦,说这也是这次来找我的目的之一。我隐约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和我谈了有关他的问题(在此省略200字),约我去她家劝他,让他能够浪子回头。恭敬不如从命,我答应了她的请求,约在下个周末去她家见姐夫。

回家后,我前思后想,这姐夫落入这魔症,还真不好治,需要专业人士,我也只能尽力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病情”还真不轻。我用了自认为还不错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没完全说服他,还差点相信他的那套理论。这人如真是中了邪,还就真无法了。为了这个姐夫,小芸差点和家里老太(她妈)断了关系。当年,她和他来我们411宿舍毕业告别的画面,就像昨天一样,那么相爱的一对。他为她特意从京城赶来接她进京报到。也许再给他点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人,但愿如此吧。

小芸姐四门语言的精通(专业英语,二外法语,国语和粤语)让她坐上了电话局客服的头把交椅。朝里有人好做官。我现在局里有人,享受各种优惠的deal。在互联网尚不发达的当年,我享尽了姐给我带来的无穷无尽的中加长途优惠,有一阵还搞到了免费的任打长途。我妈都认识了邓学姐,(我老和她说多聊会儿,我同学在电话局,免费长途)可省了老鼻子钱了。

别提心里多高兴了,终于在家口有了自己的同窗可以走动聊天,憧憬着未来有一天会去同一家养老院,那该多棒啊!我太太也为我和小芸重逢而高兴,并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再蒙那邓娜丽莎的眼睛了”。我忙点头,“记住了,一定不会了。”

这段时间的感觉如同岁月静好。我和小芸还迎来了武汉的刘丽权同学。她正好和一个团队来加拿大访问,停留温哥华。我驾驶着我的豪华林肯加长limousine接上刘同学,到小芸家品尝由姐夫亲自下厨做的温哥华海鲜大餐。那一晚聊了很多,我们和丽权同级不同班,但小芸和丽权是同舍。我基本上没和刘同学说过太多的话,她的基本情况是我把子弟兄老三告诉我的。世界很奇妙,把近二十五年前韶山-长沙火车上那清纯美女大学生一下子放在了我面前。饭桌上,我在想,四分之一世纪过得好快呀。

人的不期而遇是缘分啊,后来的北京聚会丽权因家中有事未能来,这一错也许是十年或二十年,或许是永远,就像小芸一样。

闹心的事还是来了。一个晚上,我接到小芸让我立刻去她家的电话,声音急促,挺急。我立即赶到。进门后见姐夫手握酒瓶,坐在煤气罐上。原来,他按照自己的理论出去整了一把大的,没想到,成了滑铁卢之战。回来喝闷酒,要点煤气罐,不活了。此刻,他完全是魔鬼上身了。我一把将他从煤气罐上拽了下来,夺过酒瓶子,把他从屋里拖了出来。我和小芸商量,先把他放到附近的汽车旅馆里,让他在那儿自己醒醒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回来的路上,她先不作声,沉默了许久。接着,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和对他的忍耐和原谅。我默不作声听着,我无权干涉别人的家务事。只觉得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而我又无法帮上任何忙。这一刻,我想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老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我送她到家,下车时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她太善良了,我知道。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就回来了,重启岁月静好的日子。

打那以后,风平浪静了许多日子。

2011的2月份,又有一位老同学张铁汉来访。我们三人约好了,由我做东吃顿饭。(这次我跟小芸强调,一定我买单。她从长院就开始买单,一直买到温哥华,这次我决不让了。)铁汉是我的老乡,也是小芸的好朋友,关键他更是小芸闺蜜余桦的追求者。四年长院里,常见他们三人结伴而行的身影。这次聚会是他们两人打毕业后第一次重逢在温哥华,还是因为我这个联系人(瞎串串)。从饭馆开门一直聊到人家打烊,足足六个小时。

世界之大,烂泥冲四年之遇的年轻人,如今已是杯盏在温哥华的中年人了。已是午夜时分,先送小芸回家。告别时,我特意注意到了,我们全部用的是拥抱拍肩的方式,毕竟,我们已经洋化了这么多年。而这一拥抱拍肩成了我、铁汉和她永远的告别。

这篇平铺直叙的回忆写了快半年,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的另一位学姐在美国也告别了我们。她们俩相继在十年间,都走去了另一个世界。死亡往往可怕,生命太脆弱了。昨日鲜活的生命,今日却在墓碑下面静静地躺着。有的人注定要在你的生命中出现,她在我人生的三十四年中交织过。从1978年春天烂泥冲的同窗到大洋彼岸温哥华的同城,那种牢不可破的同学情,姐弟情,把我们牢牢地捆在一起,今生今世。

她走得太突然,毫无征兆。那次聚餐后,她做身体年检,查出肝癌,说是晚期,无法手术。后来一次急诊,发生了肝脏爆裂,就这样走了。我七月从中国教书返回,电话约她吃饭,才得知噩耗。人当时就傻了。一次一次和自己说不是真的,直到看见了已设了一个多月的灵堂和摆放的她的肖像。此刻的我,已是泪洒满面,静静地站在她遗像前面,无声地祷告,愿在天国的芸姐静静地安息吧。


小芸的安息之地

 
余下的日子里,去她的墓地扫墓成了我和太太,有时我小妹(她认识芸姐,俩人在天津水上公园玩过)的定期活动。我总觉得她一个人在这儿太孤独了,尽量有空多来陪陪她,插束花,用可乐和啤酒洗洗墓碑,让她也喝点(她跟我讲过她以前从白云宾馆下班后在街边豪饮扎啤的故事)。洗净的墓碑格外地明亮,像那蒙娜丽莎的双眸。上面刻着:鄧小芸 WENDY DENG 1956-2011 TILL WE MEET AGAIN(我们终会再相见)。

我亲爱的小芸姐,清明又快到了。老样子,两扎啤酒,喝个痛快!
 
完稿于20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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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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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放:有一位打饭的小姐姐,

让我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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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放:过年时的伤别离,

我亲吻她油黑的大辫子

吐槽文革那些年的旧事

齐放:上海滩洋小姐的妈妈
差点被打成美国特务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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