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尽欢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代表作品《亲爱的，冰灯再也不会融化了》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脑内小说俱乐部

第九话  自我怀疑的味道

世界上有很多危险的事，比如，在雷雨夜的时候，站在避雷针上跳舞，与冬眠醒来的棕熊争夺大马哈鱼。然而，所有散发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危险都是可以逃避的，真正最危险的事情，其实是你喜欢上了一个爱惹麻烦的人。

你永远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要付出多少生命力去替她心惊肉跳。

文七虽然也玩过各种浸入式拟真游戏，感受过电脑营造出来的超拟真骑兵冲锋的压迫感。音效，地面的震动感，甚至气味的模拟，都经过实验采集和推导运算，绝对的真实。

然而，在这种梦境中遭遇到骑兵冲锋时，感受到的恐惧感，是自己内心放大的恐惧感，细节的感知是模糊的，内心的回响却不容理智去抵抗。

恐惧笼罩内心，神经逆向传导给了外在的身体，仿佛忽然同时体会到了两个身躯，两重感知，自我好像漂浮在了脑内俱乐部的空中，看到自己躺在梦境体验仪里。

身体想要挣扎着醒来，意识却又被黏在恐惧之中，好像蜂蜜里的苍蝇。

二十一名全甲骑士越来越近，他们的身形甚至在放大，架在马上的骑士长枪燃起了火焰。

心跳加速，感到呼吸困难，文七觉得自己想要逃跑，他一回头，看到不远处就有一扇门。

铁皮人把文七从肩头放下来，那些骑士冲的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巨大。文七忽然明白，是自己的恐惧让这些敌人放大了，然而，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在404医院的病房里，谢蓟笙开始调试自己的设备，他坚持要自己先去救金不文，方大卷等人也真的没办法阻拦，有抢劫的，有逼赌的，却没有人能强迫别人如何作梦。

燕如雪是个知道变通的人，他认真想了想，既然谢蓟笙坚持按自己的计划行动，那么，趁着现在，也许是和谢蓟笙学习如何梦里捞人的技术的最好机会。

毕竟，这一次谢蓟笙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成功。

“谢先生，虽然我希望你能成功，但是，我想你也会想多一个预备救援方案吧？您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我也做过金丝雀，你们的行事风格是凭借自身能力为主，而作为挖掘者，我是数据分析派的，梦里的一切眼花缭乱，说到底，不过是情绪信息碎片对意识的投影效应，所以，认真分析梦境包含的信息碎片数量，才是进行梦境解体的关键。”谢蓟笙手上不停，调出自己编程的软件，进行数据分析，然后，叮嘱燕如雪，“这个超载者的梦境，有大量自我怀疑的情绪，恐惧，忧郁，歇斯底里式的狂喜，还有狂欢的气息，另外有大量的知识类碎片，那些碎片本身是中性的，不含情绪的，但是，这些知识如果与进入梦境的梦游者的某些知识产生呼应，又与那些情绪碎片进行二次甚至三次组合的话，就会诞生出一系列不间断循环。”

谢蓟笙的这段话，信息含量非常大，燕如雪完全不敢去试着理解，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硬记在心里，打算慢慢消化。这时，方大卷轻声说，“我录音了，谢先生您不介意吧？”

“我当然介意，我说的这些理论都是值钱的，一个字值一千块，用正确顺序排列在一起就是无价的，把你的录音给我抹了，有脑子又有机会的人可以学，绝对不许外传。”

成不然这时补充了一句，“我听你这段分析里面的意思，是不是说，越是知识浅薄，没有脑子，无知的蠢货，进入这个梦境才越安全，越是聪明人，反而能触发其中无尽的梦境信息反复组合，而深陷其中，甚至乐此不彼？”

谢蓟笙苦笑着回答，“是啊，越是有故事的人，越是容易被有故事的人骗啊……聪明人总是喜欢互相折磨……”谢蓟笙说完，深呼吸一口气，“现在谁也别跟我说话，我需要安静十分钟整理一下计划。”

谢蓟笙闭上了眼睛，表情凝重，然而，他实在是长得不好看，这一幕就毫无庄严感，反而显得有点做作。

燕如雪也静静开始思考和理解谢蓟笙说的这段话的意思，又配合成不然的解释，以及回忆自己已知的关于这个梦境的所有情报，燕如雪觉得有一些线索开始浮现，就像水要烧开前的那些气泡，微小，无序，却遵循某种热力学定律在引领某种改变。

燕如雪忽然想到，真正应该先救醒的其实是文七，这个少年如果没有听金丝雀和挖掘者的那些分析而开始乱想，只是直接再次进入梦境，也许，还能完全无事地返回来……

燕如雪有点犹豫了，他拿不到主意，自己是该留下来，旁观挖掘者谢蓟笙如何去救援梦境中的小金——这样的机会可是很少遇到，挖掘者去营救金丝雀！

还是说，趁着现在，自己应该赶回脑内小说俱乐部，把可能陷入还不是很深的文七先救出来……谢蓟笙点破了这个梦境的关键，不是在于分析，不是在于寻找，而是恰恰不能去分析和寻找，要用一种轻松的游离状态在梦中游荡，把寻找某个目标的潜意识尽量深藏在心底，仿佛是“醉汉理论”一样，用一种本能去行动。而且，要在主观意识和理智都打折扣的轻睡眠状态去完成。执行难度确实非常高，比平时的梦境的有害度探索要难得多。

我能行吗？燕如雪忽然忍不住问自己。

自我怀疑这件事，不是会围绕人的一辈子吗？

平时的自信和乐观，都不过是掩盖在自我怀疑上的花瓣和奶油，一遇到难题和挫折，自我怀疑就会让一切腐烂，从心底深处浮现，纠缠你的自我。

开始在你的耳边低语……你不行的，快逃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逃吧，你一直不是个能打的人啊……”好像是小绿的声音在文七的耳边响起，文七回头看看背后不远处的那扇门，那扇门的形状越来越清晰，那是宴会里面藏着可乐之河的冰箱大门。

人在困境中，总会给自己描绘出一个看似可信的出路，那扇门甚至打开了一条缝，传来了可乐的味道，有点冷也有点气泡，如果气泡也是一种味道。

文七再转回头，看骑士们冲锋过来的方向。

铁皮人已经冲在了文七前面几米远，他挥动他的木柄斧子，砍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此时，那骑士和他的战马都已经成了燃烧的火焰，巨大，猛烈，热焰燎人，原本很高大的铁皮人，此时没有那匹战马高。

斧头砍中了燃烧的骑士刺枪，刺枪迸裂，但是，巨大战马的蹄子已经踢到了铁皮人的身上。马蹄铁和铁皮人的外壳撞到了一起，金属敲击的巨大声音，能震得人耳膜疼。

文七心底升起了期待奇迹的渴望，想看到铁皮人能屹立不倒，反而击败那些骑士。

然而，当人们心底放弃奇迹时，灾难就会遵循物理定律。他不想听到的金属碎裂的声音却最先传来，铁皮人的整个外壳被踢碎了，整个铁皮人碎裂成了十几块，飞散在空中。

文七来不及细想，已经跑上去几步，接住了铁皮人落下的头。

铁皮人的表情是原本就铸造在脸上的笑脸，他看着文七，说，“我一直以为，重新有了心，我就能强大，可是，我发现，有了心之后，我不但会有爱，也会害怕……”

“因爱故生怖，因爱故生怨……”文七低声回答着铁皮人，“我听小绿说过，人间七苦……”

看着破碎的铁皮人，文七的意识中泛起了另一种情绪，那是人类的感情中专为对抗恐惧而生的情绪，恨意。仿佛自我开始燃烧，文七觉得自己眼中那些正在冲过来的骑士已经没有光辉，他们不过是庞大的污垢，巨大的毛团。

铁皮人的头部在文七的手中变成了一个人面头盔，那些散落周围的碎片变成了盔甲的其余部分。也许是气氛使然，或者是文七心底还相信某个仪式感的必要，文七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喊出一句“变身！”

盔甲的碎片像是响应了他的召唤，从四处飞起来向他集合，那些原本冲锋的骑士，像是慢动作一样，在一点点靠近他。

直到文七全身覆盖了铁皮人化身的铠甲，手中挥起了铁皮人原本使用的板斧，只是，此时那板斧更加巨大。

第一击！板斧就砍碎了击败铁皮人的第一骑士，连马带骑士，被砍成了两半，然后就炸裂了。

“你很菜啊！”文七正说着。

他看到了第一个骑士变成了真的“菜”——一大块“掉渣饼”，看着那块直径有一米多的掉渣饼，文七忽然想起了什么。

后面的骑士还在冲过来，文七接着砍瓜切菜。于是，又有一个被文七砍碎的骑士变成了“啤酒和炸鸡”，空中甚至飘起了配乐。

文七忽然觉得心底一酸，眼圈都红了，他想起了这些菜码都是有来历的。

在参加公益活动时第一次认识小绿，午休时，吃的就是掉渣饼。第一次陪着小绿一起逛街，当时正流行啤酒配炸鸡……

文七一个接一个地砍碎那些骑士，骑士们变成了一盘又一份的菜品。

“黄鳝面”是那个下雨的晚上，陪着哭诉前男友的小绿在那家老牌面馆吃的。

“薄饼卷冰淇淋”是陪她去看电影时，在三里屯地下的小店吃的。

“绿色的烤鸡翅”是陪她去传媒大学西街见学长时尝试的变态辣……

二十一个骑士都砍碎，二十一道菜品近乎标记完整了文七和小绿一起吃过的每一道零食每一次聚餐。

文七觉得胸口有什么在震动，他摸摸自己的胸口，盔甲里的心脏和自己的心脏都在加速跳动。他抬起头，看到那座高塔依然离他很远，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铁皮人一起踏上这段路。

文七沿着黄砖路接着向前走，他已经可以看到高塔投下的影子，然而，一群跳舞的人，又挡在了他的前面。

那是一个盛大的露天舞会，摆着食物的长桌，跳舞的人，交错在他们之间的树墙迷宫，没有人直接阻挡文七的前进，每个看到文七的人，都对文七露出微笑。

但是，文七试着往前走，却发现，当自己绕过跳舞的舞伴，在树墙之间转几个弯，躲开挡在路上的餐桌，他走了好久，却一直在舞会中，甚至到最后，他才发觉，他离自己来时的那条细长的黄砖路入口之处，不过几米远。

“一起跳个舞吧。”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些耳熟，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孩的脸是他的初中同学。

“一起喝杯酒吧。”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文七甚至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否熟悉，就好像有个旁白的画外音在提醒他，这是你的朋友，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她很喜欢你……

比起野蛮的暴力阻挡，甜蜜的生活才更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初衷，你还记得自己两年前许下的誓言吗？是什么阻止了那誓言的实现？

是朋友的邀请，是假日里冰爽的啤酒，是午夜游戏里的高分，是友情已达的牵绊……太多甜蜜的滋养，总会让你安于现状。

文七再抬起头，他甚至在自己的视线中已经看不见那座高塔。

那个邀请他跳舞的女孩已经拉起了他的手，盔甲忽然就脱落了，斧子的木柄上也开出了鲜花。音乐还是悠扬，文七被女孩带着开始跳舞。

虽然还是有点烦躁和不安，但是跳舞真的很开心……不如跳舞。

文七也融入到跳舞的人群中，音乐不停，舞步不止，不要管明天天晴还是下雨，舞吧，舞吧，舞一夜春色如痴。

404医院的病房里，谢蓟笙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开始叮嘱方大卷和燕如雪帮他近行接入操作。

“现在我们进行的操作，是有些危险的操作，与其说是梦境探索，更像是入侵脑细胞啊……毕竟，我们是要把两个人的意识都引导到一个人的大脑中，如果出现偏差，我们两个人的自我意识，能不能完整而独立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大脑都是问题。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定位引导，至少要把我的意识，引导到小金消失的区域的最后坐标。”

“还是太危险了……”

“危险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你们不帮我，我就算只能靠电脑自动引导，我也会坚持去救小金的。”谢蓟笙再次强调。

方大卷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帮他操作，谢蓟笙在地上扑了一块防潮垫，就躺在了上面，方大卷等三个人分别帮他做仪器佩戴，屏幕数据监测，脑内意识引导等不同分工的工作。

三分钟后，谢蓟笙的身体发出了打呼噜的声音。方大卷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变换，终于舒了一口气，“谢先生的意识抵达到了小金的最后坐标。”

“还是做一下影像导出吧，至少能给燕先生做个参考，至少看看不同的人进入这个人的脑内，会展现出的第一环境是不是差不多的。”成不然建议。

方大卷打开了信息成像导出选项，显示器上再次开始展现那个造梦者的脑内场景。

谢蓟笙已经做好了各种看破红尘的打算，虽然他知道这本身的用处有限，因为，进行意识导入这件事，主意识的自我思考运算除了靠电信号连接的部分自我大脑，也有少部分是直接调用所在区域的对方的脑细胞进行运算，就好像人们去一个地方旅行，基本是呼吸当地的空气一样。

当一个意识存在在一个大脑中的时候，难免就会与这个大脑的脑细胞进行信息交换，所以说，入侵者的内心波动，多少都会直接传达给入侵的大脑，当然，对于被入侵的大脑来说，也不是直接感知到另外一个意识的操控，而是像作梦一样，忽然多出了很多信息碎片。

所以，大脑的自我机制也是在分解和归类那些忽然进入脑海的信息碎片，进而形成意识入侵者的潜意识环境反馈。

谢蓟笙尽量放松了心态，希望自己不要被各种怪奇景象扰乱心情，他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眼花缭乱的马戏团，然而，他发觉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无数扇门。

不是墙壁上并列的门。而是一扇扇独立的门，就像是数百人排成的队列那样，是数百扇门排成队列。可以看到门的正面和背面还有整个门框，就像机器猫的任意门，但是，却不知道如果推开门，“门的里面”到底通向哪里。

谢蓟笙想起了自己从方大卷那里获得的信息，金不文进入造梦者的大脑中的最初，是在一个巨大的动物园里，面对好多没有任何主动性的动物。

这个大脑本身对于外来者的第一个防御机制，其实就是被动选择。也许，你无论怎么选择，本质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看起来有无数的不同的选择，你总是要忍不住去衡量一下，那些可供选择的谜面里潜藏的潜台词。

蓝色的斑马会不会是在暗示什么？

会织围脖的长颈鹿是不是象征着什么？

戴眼镜的金鱼有什么隐喻？

人们总是觉得自己有选择，人们总是，为了自己现在的窘境而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谢蓟笙打量着那些门，那些门看起来似乎都一样，就是标准的白漆木门，但是仔细观察，每扇门上都有一个词语或者几个数字。

在屏幕外面观看的方大卷忍不住问燕如雪，“如果是你面对这些门，你怎么选择？”

“我不会打开任何一扇门，我会尽量去寻找这个门的矩阵的边缘在哪里，我们金丝雀的第一课，就是不能按照梦境预设的情节去推进，我们看电影的时候，都是要试着看到镜头深处那些不是导演要表达的主视觉之外的东西。”

方大卷忍不住皱眉，“电影都要深挖，会失去很多乐趣吧。成老板，你会选择哪扇门？”

成不然一笑，“反正我不会选择第一排的门，你知道，超市里面摆在第一排的食品，都是离保质期最近的食品，是卖方急于要推销出去的商品。所以，我觉得至少要后三排的选择，才是比较划算的选择。”

方大卷点点头，“我也不会选最容易的选择，容易的选择，总是容易出错。我可能至少要走到最后一排，看看我大概有多少选择之后，再决定怎么做选择。”

谢蓟笙听不到屏幕外的众人的讨论，他仔细看了看第一排的几善门上的名字，金枝，窄门，伊甸，空门……每个名字都有着明确的代指，反而让选择变得更加艰难。

谢蓟笙也犹豫了好久，然后，他开始做热身运动，把并不存在的身体上的肌肉调动起来。

然后，沿着自己面前的直线，向前猛冲，直接撞向自己正对着的大门，门上写着“窄门”。谢蓟笙撞开了窄门的门，门的后面却并没有什么超越的空间，就是一扇普通的门被推开了，门后面是队列后面的下一扇门。

“这是犯规啊！故弄玄虚！”屏幕外面的三个人都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境地竟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神奇。

“不对，你们别只盯着屏幕看。你们快看数据分屏。”燕如雪警觉起来，他指着定位信息图的屏幕，方大卷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谢蓟笙的意识定位信号消失了。

方大卷又急忙转头看屏幕上的画面，屏幕里面的谢蓟笙正在撞开下一扇门，跑了过去，然后，又撞开下一扇门。但是，第一视角是固定的，还是最初谢蓟笙站在第一扇门前的视角，而不是随着他本人不断前进而递进。从一个第一视角推进方式，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的固定视角。所以，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谢蓟笙穿过一扇扇门，越跑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数十扇门之后。

谢蓟笙就这样在大家目光紧盯的情况下，消失在了那个造梦者的脑海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简直就是陷阱一样的思维领域啊。”方大卷看得冷汗直流，抓着燕如雪的胳膊，一边摇着燕如雪的胳膊，一边追问，“燕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是不是放弃了啊，这一次，连超载的情况都没出现，就这么凭空让一个人的意识消失了！”

成不然这时建议说“我看，现在是我们作出选择的时候了，到底是为了一个脑内小说俱乐部的招牌着想，还是为了整个行业的前景着想。”

方大卷看着成不然，“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吗？你刚刚明明还在反对公布这件事，现在怎么忽然如此慷慨大义了？”

“你不是亲眼看见了？这个造梦者的大脑根本就是在进行意识吞噬啊，这已经不是个生意产品失败的问题了，如果这个造梦者的脑芯片真的流传开来，可能会引发什么重大后果啊。也许，会导致很多人的意识被吞噬……甚至篡改啊。”成不然虽然本质是想借机鼓动两人配合他的真实计划，公布这个信息，但是，他自己说着说着，也开始心虚起来。

成不然也忍不住开始问自己，你真的了解这个造梦者吗？他当初说了，这个梦会成为一个黑色传奇，但是，这个黑色传奇真的不会引发更大的灾祸吗？

我只是想发财，可没想着发人命财啊……

成不然忽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逻辑怪圈，如果自己现在鼓动方大卷他们把这件事情上报给行会，进入集体紧急状态，自己可能会引发大乱子……到时候，就算自己不卖相关的盗版芯片，恐怕，也会有备份芯片从“医生”那边流入市场。

如果自己现在劝阻方大卷他们……按照眼前的情况，一个个知情人和相关人都陷入了梦里和造梦者的脑海里，恐怕在燕如雪之后，就该轮到自己去梦里捞人了。

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别人的钱？这忽然变成了一个似乎很容易作出选择的答案。但是，成不然看到谢蓟笙消失在梦境中的方式，他觉得这个梦境和造梦者的危险程度过于恐怖了，

成不然知道自己是个“奸商”，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还没到黑心商人的地步，他原本的计划，是引发混乱之后发笔小财，他可没想让很多人都完全被这个梦吞噬。

成不然发呆的这短短一瞬间，他脸上那有几分惊恐的表情让燕如雪感到了几分不自然感，燕如雪对成不然的疑心越来越重，他忽然觉得，也许，用一点暴力手段对成不然逼供，甚至可能比进入造梦者的脑海中去探查，更加安全和有效。

燕如雪的目光转向方大卷，方大卷对燕如雪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抢在了成不然的左右两侧。成不然马上察觉了两人的用意，想要起身逃走，两只胳膊却已经被燕如雪二人各自抓住，方大卷手黑，更是直接反扭住了成不然的左臂。

“成老板，你也是聪明人，别逼着兄弟我动粗，你也知道，我们在街头混的，下手都是优先追求见血的。”方大卷的语气低沉，完全就是街头混混的腔调。

“别动粗，我最初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是想改正错误，才说应该通知行会的。这事，真不是我计划的，我也是被人利用。”成不然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被抓住了，也不用想那么多进退得失了。

“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方大卷手上微微松了一些。

“唉，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这件事的主谋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家伙啊，他真的是个病人，但是，确实不是精神病患者，而是，脑信息过载崩溃患者……”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戳下列链接，阅读康尽欢的其他代表作品：

脑内小说俱乐部（一）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二）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三）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四）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五）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六）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七） | 长篇科幻连载

脑内小说俱乐部（八） | 长篇科幻连载

东北爱情故事：“我想给你整个冬天”“那你整呗” | 科幻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