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Q】水葫芦的名字叫凤眼蓝

▲  小名水葫芦，大名凤眼蓝

（Eichhornia crassip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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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突然极冷。

走过曲院风荷时，发现有一片水面上枯黄的竟然是水葫芦。

叶片虽然枯死，但是它根部不会受影响，开春又会长出新叶来。

▲  枯黄的水葫芦

小姨捞水草我是跟去看过的。小姨捞的是水白菜，很久以后我知道那个学名叫大薸。池塘里还有很多水葫芦，但是小姨说猪不爱吃。

水葫芦最好认的就是叶柄有个鼓鼓的小葫芦，那小葫芦里是海绵一样的结构，孔隙里充满了空气，让它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

小姨告诉我水白菜和水葫芦不一样，水葫芦的根系发达，很吃水，打捞的时候死沉死沉的；水白菜捞起来就比较轻。

水白菜也漂在水上，叶片像一把把小扇子，嫩嫩的淡绿色，仔细看就会发现叶表面布满绒毛；水葫芦的叶圆滚滚的看起来很可爱，叶色是深的翠绿，很滋润，光滑得发亮。

▲  上：大薸      下：水葫芦

后来是在运河里见到它。

80年代初好像是运河水最脏的时候，经常是黑色的，有的季节里还会泛着恶臭。我那时上学，每天要走过拱宸桥，有时候会驻足桥顶，呆呆看长长的一溜、一溜驳船，“突突突突”地开过来、开过去。主航道上很繁忙，所以没什么水葫芦，只水道弯曲的河岸边沿，会看到水葫芦被打碎了叶子在随波飘荡。

但是在安静的水面上，水葫芦就会长到层层叠叠，船只都无法通行。

现在常有人喜欢养水葫芦，因为它开起花来很漂亮。

但我小时候极少看到水葫芦开花，就算有也是远到看不清。真正触摸到水葫芦的花是在巴厘岛。

巴厘岛的街头巷尾随处都会摆放着人们祭祀用的小花篮，小小的供品盒多半是棕榈叶编的，里面会放点水果、放几朵鲜花和一小撮白米饭，我一路看一路拍照，直到看见路旁的一个破旧小石臼里，盛开着一枝花——清透的浅紫色，干净得半透明。6片花瓣中，上裂片特别漂亮，有一块宝蓝色的花纹，最中央还点缀着一个明艳的桃形黄斑，细看花药还很别致地呈蓝灰色——是水葫芦的花哎！

这个零距离的一瞬间，我想起了水葫芦的学名是凤眼蓝，好一枚凤眼！

不过，在我眼里，那简直是一朵完美的火焰——有蓝色的外焰和黄色的内焰，在轻盈升腾。 

水葫芦必须漂亮——它原产巴西，后来在全球范围内被大规模引种，就是被用作观赏和水体净化的。

水葫芦大概属于吸污能力最强的一拨了，人们认定它可以有效净化水质。

但水葫芦生长得实在是太快了，用不了多久它们便会占据整个水面。它们的存在加大了水的蒸发量，水源会因此缺失；最重要的是会阻挡阳光，使得其他水生植物无法光合作用而死亡；封闭水面后还造成水中缺氧，水生动物会死亡……总之，过不了多久，水就会变得又黑又臭，成为一个只有水葫芦的暗黑世界。

而枯萎死亡的水葫芦最终又会沉入水底腐烂，将它富集的那些污染物全部释放出来，杀伤水底生物。

如此，水葫芦的泛滥会影响当地生态系统，本土的水生生物尽遭排挤，甚至导致灭绝。

从此，水葫芦又被看作是绿色污染元凶、生态杀手。

人们开始对它各种围追堵截。

我上课时候介绍生物入侵，水葫芦是常用的例子。关于水葫芦在原产地为什么不会泛滥成灾的问题，小朋友们的反应很迅捷——

1. 缺少天敌。

2. 一定不好吃。

说不好吃我比较同意。看到过说东南亚有人会拿水葫芦的嫩叶做菜吃，就觉得很怀疑——不是连猪都不爱吃？要是够好吃，大家都来吃的话，也就不会这么泛滥成灾了。再说水葫芦强力吸收污染物，吃了也不太好。

很多介绍都说水葫芦在原产地由于受到天敌的限制，无法大规模繁殖。但科学家没敢盲目引进天敌，因为担心会带来新的生态问题。

后来经过养殖测试证实有一种叫水葫芦象甲的是专食动物，它们会啃食水葫芦叶片、还会咬破“葫芦”引起植株腐烂，但不吃各种本土植物，于是在1996年引进国内。但农业专家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时间长了之后这种甲虫转移食性改吃其他植物。

很多年过去了，水葫芦象甲的食性改变倒是没有听说，但水葫芦的疯长势头也未见有效遏制。目前为止，主要还是靠人工打捞处理。

▲  网络图片——水葫芦象甲

水葫芦恶名远播多年以后，2003年我在云南玉溪再次看到它，这次它高调亮相重返治污能手本色。

玉溪有星云湖、抚仙湖两个姐妹湖，两湖由隔河相连，由于“两湖相交鱼不往”，这条河便得名“隔河”，全长２千米。更早些时候，星云湖已严重污染，水质恶化，蓝藻泛滥，腐烂发臭。

给我们做讲解的工程师说蓝藻肆虐的时候，比篮球大的石头扔进水里都不会沉，蓝藻只能打捞了之后一卡车一卡车往外运。

由于星云湖地势高，湖水经隔河流入抚仙湖，古称“琉璃万顷”的抚仙湖竟然也出现了蓝藻爆发。

于是当地建设了“星云湖隔河泄水蓝藻去除应急工程”，其中有一个环节就是建立围栏，采用“圈养”方式在隔河入湖口水域内种植水葫芦来抑制蓝藻。

水葫芦快速繁殖，抢夺阳光和养料，蓝藻竞争不过败下阵来；而水葫芦虽然繁衍速度快但却无法穿越障碍物的阻隔，所以不会生长失控，然后配合人工打捞，就起到了净化水质的效果。

▲  漂浮植物除藻带——水葫芦

过了几年，看到杭州的河道里也有种植水葫芦来净化水质；之后又看到说滇池也开始圈养水葫芦来治理蓝藻。但是后来也看到有关滇池的后续报道里说水葫芦逃出了圈养区域，开始野蛮生长。

那么，水葫芦到底是功是过？

都说水葫芦厉害是因为它繁殖力极强大，甚至能以无性和有性两种方式繁衍后代。其实各种生物都有着强大过剩的繁殖力，但能繁盛到什么程度，最终是由环境条件适宜到什么程度来决定的。

对水葫芦来说，污染严重的水域正是营养丰盛的天堂，它就疯狂地吸收养分，疯狂地长大，还进行无性繁殖——只要五天，就可以从根际长出匍匐枝形成新一代植株，等到和母株分离之后，妥妥地就占据了原来一倍的水面积。在这种情形之下，水面只有拥挤的绿叶而看不到一支花序。

但是水若够干净，对水葫芦来说就是不良条件，就不会疯长，还爱开花，那是它们在进行有性生殖也就是产生种子。每一支花序可以产生300粒种子，借水传播，可以在几天之内发芽，也可以休眠十几年仍保持活力。

植物都这样，条件好吧，它就不着急，就吃吃喝喝，愉快地长啊长啊长，不思开花结果；等条件变恶劣了，它才觉得这下糟了、得赶紧想办法留个种传个代，于是就开起了花、结下了果。

所以，原产地水葫芦为什么不会爆发性增长带来生态灾难？除了有很多种天敌之外，很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富营养化的水域。

在那里，水葫芦清淡地生长，清淡地开花。

留白的人生，才成就最美的人生。

所以，水面上的水葫芦其实只是一道标志——水好它清雅，水差它疯狂。

因此只着眼于剿灭水葫芦根本没解决问题，因为水中的养分还可以令蓝藻爆发生长、令水花生爆发生长、令水白菜爆发生长……

有人质疑滇池里的水葫芦半年养殖、半年打捞的做法是以毒易毒，得不偿失。其实打捞水葫芦的过程，正是从水体中拔除养分呀，水体的富营养化可以有效减除。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水葫芦生前治理水污染是一把好手，死后腐烂在水中污染水质也是一把好手，重点在于合理利用。我们真正需要解决的是打捞的难度以及水葫芦植株的利用，比如除了做饲料，有人提出还可以用于生产沼气。

▲  网络图片——艰难打捞水葫芦

现如今，经常能看到池塘里满满一池塘的水葫芦，还开出了满满一池塘的花儿。

那么我们是该略略松口气呢还是依然要担忧？

画得还行？点个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