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译介 | 你是谁，取决于你的基因还是文化？

Is it time to stop talking about ‘nature versus nurture’?

作者：Lisa Feldman Barrett，波士顿Northeastern University的心理学教授，著有《大脑的七堂半课》（Seven and a Half Lessons About the Brain）

翻译：沙皮狗

原文链接：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22/feb/28/the-big-idea-is-it-time-to-stop-talking-about-nature-versus-nurture

Mon 28 Feb 2022

最新的科学表明，基因和环境相互深层交织影响，他们并非处于对立位置。

当你听到人们用一种不熟悉的语言交谈时，为什么你甚至无法分辨一个单词在哪里结束，下一个单词从哪里开始？如果你是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为什么发出法语或希伯来语中来自喉咙下方的小舌音"r"是如此具有挑战性，还有西班牙语或意大利语中舌尖上颤抖的大舌音"r"。你听到和发出声音的能力，以及理解它们作为语言含义的能力，早已编码在你的大脑中。你是如何获得这种编码的？这其实是关于人之本质的的古老争论。

在你生命的最初几个月里，你的婴儿大脑，通过感官，沐浴在你周围世界的各种信息中。这种感觉数据会导致大脑发生变化，因为你的神经元会以各种模式放电。一些神经元集合经常一起放电，强化或调整它们的连接并帮助学习。其他使用较少的，则被修剪掉，为更有价值的内容腾出空间。这种调整和修剪的过程被称为可塑性，该过程在你一生中不断发生，而且在你刚出生最初几年里非常密集。

婴儿大脑最大的感官数据来源之一是他人。结果就是，你的幼脑被调整和修剪，以检测人类言语中的微小差异，包括大量的辅音和元音，逐渐能顺利区分彼此。但事情就是这样——婴儿倾向于花时间与说同一种语言的家长在一起，所以你可能会错过许多仅在其他语言中发现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你今天发现自己很难发出甚至辨别那些陌生语言的原因之一。

这就把我们带回到那个古老的辩论：你最深层次的特征和能力，是出生时就存在的，还是由你在世界上的经历形成的？换句话说，是天生还是后天培养的？我们知道，“你是谁”，一部分来自基因，这些基因包含构建你的身体和连接大脑的指令。我们也知道，你成长的文化可以从根本上塑造你的大脑和身体。

今天，很少有科学家会说你的特征是100%与生俱来的，或者是后天学来的；争论的焦点往往是如何划定分界线。然而，较新的证据表明，这条分界线并不真正存在。事实证明，你的环境会导致某些基因的开启和关闭，这个过程称为表观遗传学。你也有调节环境对你影响程度的基因。基因和环境是如此深深地纠缠在一起，就像火热的探戈中的恋人，以至于把它们分开称呼为“天性”（nature）和“培养”（nurture），从根本上说是无意义的。

举个例子，自己或者你的朋友在一个被称为 "卧室 "的指定房间里，在一张被称为“床”的家具上，睡很长一段时间，比如8小时。这种睡眠习惯实际上是通过经验植入你的大脑的，以此来指导你的期望和行动。改变这个习惯，你会感觉到某种程度的 "错误"。如果你和全家人每晚都睡在一个房间的草垫子上，而且你不得不每隔两个小时就醒来看火，你会觉得很不自然，但有的文化就是这样生活的。

即使是快乐、悲伤和恐惧等感觉与生俱来和自发的情绪，实际上也是文化的产物。假设你在西方社会长大，你看到有人做出睁大眼睛、喘气的表情，你很可能从那张脸中感知到恐惧。但如果你在美拉尼西亚长大，你更有可能感知到威胁和攻击性。

文化允许一代人将信息传递给下一代，而不需要通过基因来承载。你的童年监护人策划了你的物质和社会世界，而你的大脑对这个世界进行了自我修正。你延续了这个世界，并最终通过你的言行将你的文化传递给下一代，反过来给他们的大脑布线。

这种文化继承对遗传而言灵活且高效，意味着进化的过程中，我们不需要所有的布线指令都在基因中。你的大脑变得适应你在婴儿时期听到的语言，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同样，如果你在早期生活暴露在逆境中，它可能会激活某些基因并抑制其他基因，为你的大脑布线，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逆境。不幸的是，这种布线也使你在成年后更容易受到抑郁症、焦虑症、心脏病和糖尿病的影响。如果你有孩子，你可能会通过表观遗传学的变化，将这些特征中的一些传给他们。

文化习俗甚至塑造了我们整个物种的遗传进化，因为它影响了谁可以与谁繁殖，以及哪些孩子更有可能活到生育年龄。财富、社会阶层、法律、战争和其他人类发明，使一个群体有能力超越另一个群体，改变了某些人是否会一起生孩子，或根本不会生孩子的概率。政治和宗教的两极分化确保了不同信仰的人几乎不会相互交谈，更不用说约会或交配。为孩子接种致命疾病疫苗或选择不接种的父母，同样会在基因库中掀起波澜。这就是人类如何通过我们所创造的文化，推动我们物种的进化轨迹。

那么，文化不仅仅是我们生物学上的调节器，而是一个可靠的原因。我不是说你的文化决定了你的命运，但你的基因也没有。你的基因和你生活的世界共同造就了你（无论好坏）。因此，我们都有部分责任通过我们的言行，给彼此的大脑以及下一代的大脑布线。这就是最新的科学带来的教训：在这个nature vs nurture这个等式中不需要有对立（vs）。我们只是有那种需要培养（nurture）的天性（nature），而它们完全是交织在一起的。

延伸阅读：

• Not by Genes Alone: How Culture Transformed Human Evolution by Peter J Richerson and Robert Boyd 

• Sense and Nonsense: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s on Human Behaviour by Gillian R Brown and Kevin N Laland 

• The Triple Helix by Richard Lewont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