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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之三)| 观察一棵树 | 樟树十四周

曹爰 夏日悠长
2024-09-08

十、樟树花里的乾坤,4月16日上午


上周六我初见樟树花开,是今年的初见,也是人生里的初见。成年的樟树年年开花,花量也不小,只是花的尺寸太小,约2毫米,颜色也不艳丽,在满树繁密的绿叶中间,一点也不惹眼。忙于生计的蜜蜂和食蚜蝇不会错过它,我的生计里没有它的分,这么多年视而不见也就不奇怪了。


兴许是初见,有点兴奋过头,结果就犯了错误。上周文章里对樟树花的描述,六根雄蕊三根雌蕊,是凭肉眼观察,辅以华为手机的微距摄像。在这么小的尺寸上,肉眼看不清楚,镜头也不济事,当时心里也知道,但觉得不会大错,就仓促下笔,丧失了应有的严谨。



这是“观察一棵树”活动的的组长夏艳用放大镜拍摄的图片,显示樟树花的雄蕊有四轮,最里层的第四轮雄蕊退化了,雌柱居于中央,比雄蕊花药位置要低一些。我上周所谓的雌蕊三根,是紧邻它周边的第三轮雄蕊,极小的身姿在裸眼的视界里糊成了三团。



这个图式也是组长找来的,发到群里供我这样的粗心组员学习巩固的。(图片上的水印是平台自动添加的,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消除。)



今天我的手机镜头似有将功补过之意,使出洪荒之力,拍的图片比上周清晰多了。即便这样,花中央位置的组织的呈现还不是太分明。那里是食蚜蝇与蜜蜂的世界,人的生活世界要拓展到那里,必须有器具的摆渡。


借助器具,已然是民间科学研究的架式了。倘若因职业之便或者其它的缘由,手里有器具,我不会拒绝使用它。但若没有现成的,为了自然观察计而添置,我有点踌躇,不是嫌麻烦,而是感觉偏离了我对博物观察的理解。


博物观察因人而异,但就我而言,它是普通人在Ta的生活世界里,主要以人的知觉,对一切物的常年的细致的观察,藉此作现代庄生之游。


这里还有一份对技术的思考浸润其中。我们今天的生活世界是技术建构的世界,无须排斥技术,但于技术对生活的渗透保持一分清醒,多一分自主,对我们保持自己的本真性,提升对生活的感受与领悟,还是有益的。


显微镜是一种技术架构,它将樟树花自它的生活世界(樟树)拽出来,去除一切背景,独个儿置于载物台上,呈现于人的眼前。人们得以看清花的细部结构,代价是消除所有背景。在显微镜下看到的是一朵离开樟树的花,需要携带这份景象的记忆,重新站在樟树底下,就着花的现场再仔细观察,才能发挥它对深入了解樟树花的形态与结构的功效。


在这个往返奔波中,自然观察的流畅性被暗中侵蚀。我重视自然观察的现场感,珍惜现场感受的生成与浸透,因此不愿被技术的介入所打断。当然我也不愿意犯上周犯下的错误,补救之法是社会性学习,跟着团队走,向超级棒的组长和各有看家本领的组员们学习,靠他们提携。


他们比我多一分科研热情,时常在群里分发具科学精密性的资料,比如樟树花的放大图片与图式。我捡现成的,比起自己用显微镜观察,因为欠缺自身行为的投入,在帮助深入了解樟树花的形态与结构方面的收获会打些折扣,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能马不吃草还要马儿跑啊。


十一、草地里的欢腾,4月16日上午


上周写过樟树,接着写草地,本周延续这个套路,因为抬头看树,低头看草,顺带着把颈椎健康也维护了。



樟树隔着一条小径的对面,是一片青草地,上周来时野花还未欣欣,一周过后却齐刷刷地开了,主打野花是泽珍珠菜,杂以春飞蓬。泽珍珠菜归属报春花科珍珠菜属,开花时节,起初是聚拢成一个圆锥面,慢慢地分开显出总状花序的本色,但始终是用细弱的茎杆,稍带弧度高高地挑在草地的上空。在我眼前的这方草地,泽珍珠菜最为抢眼,它们四处散开,不算特别密集,只凭借它白净的颜面,和绰约的身姿,在草地上方约二十公分的高度,再造一份春色。职是之故,草地之美不再单薄,丰腴起来了。



在附近,另一片草地,打底的是白车轴草,悬停在上方的是春飞蓬。春飞蓬白边黄心的飞碟状的花形,总让人过目难忘。它茎杆细,花形小,在阴天里独有一分楚楚动人之态,若是在晴天,有阳光的笼照,它也不无明艳。


近几年,小区花园好些地方都改种了吉祥草,这不免让我更加珍惜眼前这份景色了。


十二、没有风筝的春天是不圆满的,3月26日下午



疫情以来,我就没有放过风筝。以前,我每年都记挂着,找片开阔的地方,挑一个春风和畅的日子,放风筝去。住的地方离浙大紫金港校区不远,那里有好几片大草地,放风筝是绝佳的场地。草地面积大,只在角落位置有几棵树,风筝在天上飘着,无遮无挡;人在地上跑着,无阻无碍,人与风筝各自尽欢,春天少了这份乐就少了成色。


3月26日,知道附近申花体育公园建成,我约了个朋友一道逛去。公园很大,有约六百亩,分为南北两片,中间隔着一条城市道路,但上通天桥,下通下沉式步道,人们往来通行无碍。两个片区各自散布着好几方草地,最大的一片草地上空,风筝星星点点,高高低低,让天空顿时活泼了好多。


我不禁驻足仰观。有的风筝行至天空高处,气流稳定,它也非常笃定,像是驻跸在它的位置,俯瞰下界。有的步履凌乱,风在戏弄,放风筝的人在摆弄,它两头受气,步态难免踉跄,只是有天空的广阔在加持,纵然踉跄也不无生趣。有的在扶摇,有的在下窜,还有的在风筝阵中穿插,大概下面操线的主儿也是个顽主吧。


放风筝最有滋味的地方,我感觉在于手上的劲道。当风筝放到气流稳定的高处,风筝在那儿得到了天空的款待,乐不思蜀的时候,你在地上也能感受到它在天上的那份自由自在,线是你与风筝之间的信使。有时,你拽一下线,手上立刻感觉到很大的劲道,那是气流的托举之力,也是风筝对地面的抗拒。


三年来,因为疫情,生活减了色,好在天空在,风筝在,它们都是生活的益品,是人们补偿情绪的上好的法门。


四、坚强的构树,3月26日下午


在去申花体育公园遇到风筝的那一天,在上午的另一处,和去公园的路上,我接连见到三棵生长有恶劣生境下的树,他们都是构树,其中二棵有照为证。



上面的这一棵,生长在桥梁结构的缝隙里。我在桥底下河畔下穿步道上,不经意间仰头看见。那里的贫瘠是看得见的,缝隙里哪有什么像样的土壤啊,可树就在那里扎下根来。这是一棵树,不是一株草,树需要展开它的树冠,纵使叶片稀疏,也有近百片之多,也是一份沉重的供养之责。



这张图片里的构树,境遇稍好些,在桥板底下河护墙里侧,土壤的质地差,但量或许不缺。它的困窘,在于空间的逼仄,桥栏外紧邻一条管线,只留下约二十公分的空隙,它便在这里钻出,求它的一线生天。


春天来了,两处的构树也不怠慢,也在开枝散叶。生境虽差,它们犹竭尽全力,将绿意撒播在这处粗劣生硬的空间里,给行人的视线以意外的抚慰。


在城中,我另见几处夹缝中的求生,也都是构树。构树的生机何以如此强大,有待我日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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