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自然 | 小区草木02| 给予春天充分的回应

连续好几个周末，由于其他事情分心，没有好好地观察春天了。所谓好好地，一是说舍得投入时间，至少半天，甚至整天，总之一大块时间，而且是敞开口子，在它后面没有另一桩事情等着，所以啥时结束都可以，保证尽兴。二是说观察务求精细，有孔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劲头，从枝头的花到脚边的草，都细细端详打量，眼里心里都只有春色春意，仿佛要用目光用五官把春天描摹，再珍藏在心里。

时光总是这样，你一错过它便加速，丝毫不体谅人家内心的受挫感。眼见着紫叶李花开了又谢了，结香花的猫爪形松开又零落，连阿拉伯婆婆纳的小紫花也在草地勃然的青翠中快速走了个过堂，真的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所以这个周日，我坚决推掉好友的邀约，就窝在小区里，守着家门口的一园春色，好好平复此前积攒的怅然若失。

春色从不枉凝眸，早上走出单元楼门，就瞥见右侧残障坡道转弯处围栏外，葱茏绿意中开出了很多白花。走近看，是一种丛生的匍匐茎草本植物，挨着围栏长着一溜，隔开三十公分左右又是一大片。叶子卵形椭圆形，有粗毛，叶柄较长。蝶形花，旗瓣分离较明显，两片翼瓣和下方龙骨瓣上紫脉更浓。花梗细长，有助于花跳出叶子的势力范围，向我发出召唤。

这是一片我不认识的植物，先前在这儿也没见过。而今它来到我的身边，近的不能再近了，我无法拒绝它的美意，无法继续让它处于无名状态。一番搜索，知道它叫七星莲，堇菜科堇菜属一员。

小区里樱花正当令，古语说“花香袭人知昼暖”，樱花烂漫的时候，也足以袭人，只是不靠花香，靠的是花颜花色。对于樱花，我喜欢走到树下仰望，看那花瓣基部接合处映出的或绿或红的五星形的花萼，想象它是被囚禁在花瓣天空里的五角星风筝，只有等风来，它才能跟着花冠一起摇摆。

我更喜欢看被高大的树冠撑起，被繁星般的花瓣装饰的天空。天空是那么的辽阔，视线在奔向它的途中难免孤苦无依，空无着落，需要一棵高大的树，需要它半空中张开巨大的树冠为视线摆渡，供它栖息，游弋。这时，人虽然在地面，但凭借视线的投注，心却可以出离到树冠的高处，得以一时的超拔，得以和清风和群鸟相戏。

在这个角色上，樱花树再合适不过了。它的花瓣细小、轻巧又纯净，无数的花瓣像梦幻般地撒播在半空，重重叠叠，有时密有时疏。密的地方也只是影子重些，但不至于黑，也不是一大团；疏的地方则近乎半透明，让人担心它禁不过凝眸，会在目光中消散。

园中的紫荆花初开，突兀地在老枝上生出，中间缺乏花梗的过渡，新叶也还不成气候，看上去像一只紫红色的柴利猫趴在树枝上，乜斜着地面上的我。我则对它身旁的新叶起了兴趣。

新叶呈稚嫩的黄色，心形，向下倒伏，貌似新生儿的立不住的头颅。

鸡爪槭也颇有看头。小巧的新叶挤挤挨挨，顺着枝条的长势在空中架起一道嫩绿的桥拱。绿中闪露星星点点的红，那是绿叶遮盖的极细的花苞。

万向小公园里的两株红花檵木，杜鹃花未开之前，它是红色系的担当。

春天它年年来，带着永不疲倦的新意。我所能做的，就是用一点文字，给予它一份菲薄但认真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