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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朝:试听徽外三两弦

人民政协报 政协君 2023-12-07

牛朝,北京画院专职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1967年生于陕西吴堡,字弈樵,斋号松吟草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牛朝绘画作品欣赏

《松岩听泉》中国画       牛朝  作


《陆游诗意》中国画       牛朝  作


《苍岩云舒 》中国画       牛朝  作


《苍山雪迤》中国画       牛朝  作


《黄岳逸游》中国画       牛朝  作

请横屏欣赏:

《滨水聆音》中国画       牛朝  作


《溪山远岫》中国画       牛朝  作


《锦溪丰泉图》中国画       牛朝  作


《西山晴雪》中国画       牛朝  作


《双清别墅》中国画       牛朝  作


《西山水云间》中国画       牛朝  作


《大壑流云》中国画       牛朝  作



试听徽外三两弦

—— 牛朝的如乐画作


作者 | 皮佳佳


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醉翁啸咏,声和流泉。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时而童巅,水有时而回川。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


欣赏牛朝的画作,如苏轼《醉翁操》词句吟起,即有琴声在耳,便有山水在前。抹挑勾剔,山形石影在勾勒皴擦中萧然出尘;吟揉绰注,游云岚雾在点染氤氲中归于大化。或有空亭,或有孤松,或有行旅,或有小舟,那是空谷隐现的几许散音。而画笔留驻处,观者凝神时,更有幽情超越画面,远出时空之外,至幽绝处,可闻徽外三两弦。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人们常常将诗与画相比拟,却不知乐最能与画相通。《乐记》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感于外物,“情动于中,故形于声”,而声需要符合韵律才能被称为音乐,赋予声音和谐的正是人心中的和谐。从北宋文人参与绘画以来,画也与心联系起来。杨雄认为书为心画,米友仁进一步说道,“子云以字为心画,非穷理者其语不能至。是画之为说亦心画也。”画也是心画。画与乐一样,其根本的都来自内心的感动,都在于人心与宇宙节律产生的情感共鸣。因而,将牛朝的画称为如乐之画,这如乐之画表现为心弦之韵与冰雪之气。

画有心弦之韵。“韵”本就来自声音,《说文解字》:“韵,合也”,最早指声音的和谐,《文心雕龙》谓“同声相应谓之韵”。这表示音乐美学的“韵”,后来也成为形容宋诗的最高品质,“韵胜而已”;韵也是宋代书法的美学特点,“宋人尚韵”;韵与表述生命内质的“气”结合,成为中国绘画最重要的理论基石“气韵生动”。牛朝之画正以音乐之笔诠释了“气韵生动”。

其画面线条极具节奏感,线条或缓缓舒进,或疾驰而行,每一处布景形成小乐章,再层层累积,幻化成丹崖危巇,青壁万寻,各乐章共成丰富和鸣,间或以远岫杳霭、蟠溪曲径、行客逸士为变奏,在乐章悠然间小驻几秒,让神思随风烟而去。山水又岂止可游可望,可行可居,更可听可闻,可思可畅。

画面构图亦形式多变。有全景式的巨嶂山水,如《黄岳逸游》,一如范宽山水的雄浑磅礴。也有欲走还留的截取式景色,若马夏山水的引人遐思,如《空水无翳》、《江上风清》。《江上风清》将山景重心旁移,虚留空间,以两只仙鹤置于视觉中心,此时只需一只短笛,诵《后赤壁赋》即可。牛朝还创作了匠心独运的琴画,在仲尼式、伏羲式等琴制的画面中,遥岑远岫仿佛在琴弦上袅袅而起。而牛朝最倾心手卷,这也许是最贴近中国传统文人心绪的山水体制。可独坐书斋,展卷玩赏,邀月光在卷上起舞,也可以邀三五知己,沏茶小坐,任意翻至一段,各自品评,不觉凉风吹过蔷薇。我更愿意把手卷称为“四维”山水,因为手卷不仅将我们身处的三维空间写入缣素,更将时间带入了画面,在时间流动中,人们缓缓神游于心中山水。这也是手卷的音乐性,因为音乐正是在时间中展开的,每个音符在当下时间勾连出过去与未来,这也正是展卷的神思逸游。

画外之意更见韵致。牛朝画作多有诗意,却不是简单以诗来点题,而是通过画面的文人式呈现来表现画外之韵。“韵”也指汉字音节里声母以外的部分,可视为声音的一种具有节奏感的回响与久久萦绕。这正是中国文人画的关纽。黄庭坚说“凡书画当观韵”。他与李公麟谈论一幅画,画中汉朝名将李广抓住胡人,并夺了胡人的马,在马上搭弓射箭,似乎剑锋所指,追者人马将应弦倒地。李公麟说,“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也。”黄庭坚由此深悟画格,文人所作之画,更擅长运用一种诗意方式,真正的意思并不在画面中表现,而是通过暗示和触发,让观者自己去思索领悟。这也就是苏轼所说,“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文人画的真意要在牝牡骊黄之外求。

牛朝画作《江上风清》正是这样一幅佳作。画面并不过多描绘景色,也没有画出泛舟赤壁之人,甚至需要观者产生触发,能心戚戚然于东坡的赤壁之赋,才能知晓这鹤从《后赤壁赋》中飞来,“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有趣的是,画面写出了两只鹤,也许暗示异代也有知音。此时,观者也才能从画中读出,这是一个月白风清之夜,江流有声,断岸千尺,有人驾小舟泛于此,继而登山而啸,望天地之寂寥,虽悄然而悲,亦能超然而归。此画致敬古人,也彰显画者于画外求韵之意。这正是“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

画有冰雪之气。明张岱把冰雪之气当作文人最高内质与灵魂,“盖人生无不藉此冰雪之气以生……故知世间山川、云物、水火、草木、声色、香味,莫不有冰雪之气。在张岱看来,鱼肉之物,见风日就易腐,入冰雪则不败。人在市井朝廷如风日般平常,但居住山林就有冰雪气质。牛朝喜画雪景,也善画雪景,他画中的冰雪之气并非来自绘画主题,而是来自内心。冰雪意谓人的天性纯粹不染,是君子品格的高洁空净。保有冰雪之质,人便能在利欲面前保持冷静,在凡俗尘世寻得清凉。《乐记》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人的天性是静的,受外物所感而动,是为情,性静而情动,故而古贤人主张以不同音乐来疏导人的情志。而冰雪之画,直接以寸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呈现天地之本性。

雪让人沉静,照见真实,面对牛朝的多幅系列作品,闲语会扰动这琉璃世界,最好抚琴,以《幽兰》配《白雪》,诵谢惠连之《雪赋》,“对庭鹍之双舞,瞻云雁之孤飞,践霜雪之交积,怜枝叶之相违,驰遥思于千里,愿接手而同归。”

面对造化,将自己放入天地之中。牛朝创作《黄岳逸游》时,并不是把黄山当作对象,对景描摹,而是以身心沉浸在山色雪霰里,行啸咏诗,这正是范宽所谓“师诸造化”。范宽曾卜居终南太华岩隈林麓之间,而览其云烟惨淡、风月阴霁难状之景,默与神遇,一寄于笔端之间,则千岩万壑,恍然如行山阴道中。董逌曾评价范宽的创作:“中立有山水之嗜,神凝智解,得于心者,必发于外,则解衣磅礴,正与山林泉石相遇,虽贲育亦失其勇矣。故能揽须弥尽于一芥,气振而有余,无复山之相矣。涵墨咀毫受揖入趋者,可执工而随其后邪?世人不识真山而求画者,叠石累土,以自诧也,岂知心放于造化炉锤者,遇物得之,此其为真画者也。”

牛朝的创作感受暗合此意,“到大自然中去体会,把自己感受到的大好河山,山山水水融于心中,然后自然转化为画面。这种转化过程就跟酿酒一样。把自己平时诗词、审美的积累,加上传统绘画的技法,再结合从自然中感受到的意境,经过酝酿表现到画面上。”牛朝在精神脉络上对接了中国绘画的创作关纽,放身心于造化炉锤,神凝智解,与磅礴万物为一,将造化领会于心,而心中情感勃发,正与山水之真实相遇,这是最心灵的艺术,也是自然本身。

文徵明说:“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然多写雪景,盖欲假此以寄其岁寒明洁之意耳。”

牛朝的雪景,往往见得岁寒明洁之意。在这个诗意已渐消弭的世界,他的画执着于诗和理想。在日渐整齐的马路和高楼大厦间,人也逐渐成为器物般的存在,忘了曾经的性灵,忘了花开时心弦颤动,忘了雪落时天地俱净。而在物质堆积下,有的人还在裂隙中见到微光,寻求精神超越。笔下雪国初现,浮身已有寄寓,一室之中寻得一处清凉,宛在幽谷,老木寒泉,风声飒飒,漱雪天地,有遗世独立之思,更觉人与天地之近。

“静几明窗,焚香掩卷,每当会心处,欣然独笑。客来相与脱去形迹,烹苦茗,赏文章,久之,霞光零乱,月在高梧,而客至前溪矣。随呼童闭户, 收蒲团,静坐片时,更觉悠然神远。”欣赏牛朝画作我想到了八大山人的这段话,或许这就是我们能听到的画者生命中的徽外三两弦吧!扣舷而啸,不知今夕何夕,牛朝说这是他所追求的艺术境界。

(作者系北京大学美学博士,现任教广州美术学院)


原文及牛朝的部分作品刊登于2023年9月9日《人民政协报》第8版华夏·翰墨

版面主编 | 罗公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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