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宽：只有爱情是不够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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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一些家庭在搞良性沟通的建设活动时，会玩一种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把自己要说的真心话，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说出来。这个冒险的努力是为了使他人了解我们真实的想法，从而做进一步良性沟通。
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真心话”会这样冒险？
到底有多少人平时能说真心话？我们为什么不敢说真心话？还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勇气去听真心话？
——孙宽
“这个婚我不结了！”
“你再说一遍！”
“这个婚！我！不！结！了！”马克还恐怕我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又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
“好！不结了好！那你给我出去！”
我也不含糊，早上都已经行完了新加坡本地华人习俗的婚礼仪式，它包括：迎接新娘，入门前新郎要尝尽“酸甜苦辣”，一对新人给娘家亲友敬茶； 然后一起去婆家拜见婆家人，一一敬茶，接受红包和祝福等。如果是在旧时代，这就算已经礼成了，晚上再宴请宾客。至于一纸婚书，都没有这些礼仪及众亲友的认可祝福重要。而现在，再过几个小时，所有宾客们就都要来见证结婚注册仪式，参加婚礼晚宴了，你小子现在跟我说婚不结了？
我一把把马克从婚礼套房的化妆间推了出去，立刻上锁，然后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疲惫不堪的自己，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婚礼，特别是准婆婆和准小叔大卫从英国来了以后，再加上昨晚一整夜失眠，一种心力交瘁的痛苦好像能让皱纹顷刻就爬了满脸，我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为什么那么巧？昨天晚上理查德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什么鬼在作怪？我和马克明明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确切地说就在五分钟之前还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间就像中了邪一样歇斯底里了呢？
我给自己三十秒时间，让眼泪流会儿，让自己胡思乱想一下，反正一切都乱了。
然后，我“噼里啪啦”地把头上的鲜花都拆下来了，准确说是狠狠地揪下来的。
不是不结婚了吗？我先把头发拆了。这个梳得板板正正的，多少有些僵硬的头发真让我很不自在；现在我再把高跟鞋一只一只都甩了出去，人立刻轻松了一半；接着，我把婚纱拉链从背后一把拉到底，三下五除二，我就已经脱得精光了，一下子就感觉舒服多了。
一早上花好了几个小时化的妆，做的头发，费了半天劲，左改右改的婚纱，实际上直到今天早上婚纱助理还在改，竟然在顷刻之间就都没有了意义。
我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化妆间里面的浴室，在巨大的双人浴缸里放满水，倒上泡泡浴的浴珠，又顺手把梳妆台上的一大盘鲜玫瑰花瓣“哗”地都倒浴缸里了。
我爬进浴缸，躺下。
躺在温暖的芳香的玫瑰花瓣的泡泡浴里，继续让眼泪再流淌一会儿，“我现在一定是世界上最丑的新娘”，反正新娘都不必当了，丑就丑吧！我继续让混乱的思绪奔驰一会儿。
我们的婚礼为什么会在这间酒店？这个我和理查德分手的地方？不对！我和马克当时是非常万幸地找到了最漂亮的顶楼双海景激光表演的晚宴餐厅的，这两件事儿没有关联。不过，我是不是潜意识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
是的，至少这是上一次爱情结束的地方。我的潜意识里多少有点儿希望，希望从这里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吧？
而且我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婚礼极其完美。
“为什么他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系我？”
我和理查德已经分手五六年了，完全没有联系也至少有两三年了，然而就在我要嫁给马克的时候，他想要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啊？我何必想得那么多呢？是不是冥冥中，心有灵犀？也许是，也许就是一种巧合吧！这有分别吗？别去想了。
我整理着自己混乱无章的思绪。
不过，想着想着，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松。嘿嘿！这次可不是我说一拍两散的，也不是我逃跑了，反正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怪我。
我竟然开始有些幸灾乐祸！怎么可能这样，婚礼前几个小时，被未婚夫取消了婚礼，我反而似乎有种轻松的感觉，说不上如释重负吧，但是短暂的惊愕之后，倒有种终于可以平静了的感觉。
“哼！”不结婚更好！小姐我本是一个来去自由、潇洒快活的单身贵族，这阵子忙乱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马克倒是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真性情，但整天一惊一乍的，我跟着他的情绪忽上忽下，长此以往非得神经病不可！
躺在宽大的浴缸里几分钟后，我不停肆虐的思绪渐渐舒缓了许多。除了出去度假的时候，我还很少独自一人享受这样的玫瑰花泡泡浴，也许在没认识马克以前有过？
我用手轻轻拍着泡泡，看玫瑰花瓣在水里漂浮着，随着我身体的慢慢晃动荡漾着，我捧起一把沾了水珠和泡泡的花瓣放在胸前，我用手指拨弄着它们，浅粉的，殷红的，洁白的……
玫瑰花幽幽的清香，使我的情绪最终慢慢平静了下来。以前，我是这么容易紧张的人吗？是这场婚礼闹哄的？还是我害怕结婚？为什么女生通常会得“婚前紧张综合症”呢？
我到底紧张些什么？
昨晚，我一个人独自躺在婚礼套房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按照本地习俗，即使两个新人处于同居状态，但在婚礼前的一晚，女生也必须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度过单身的最后一晚。因为平时我们都没有家人在身边，所以我定了两间套房，一间给我和我的家人，一间是我们的新房。按原计划母亲和哥哥都会来参加我的婚礼，然而母亲却在我婚礼前几周突然病倒住院；最后，嫂子只能留下照看母亲，只有哥哥昨天才从北京赶来，这样，其中一间就让给了准婆婆住，哥哥一个人陪我觉得不方便，就回我的单身公寓了。
这样的晚上，只有我一个人。
我确实非常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这些日子我被各种事情繁杂着，使我难得能有机会自己呆会儿，放松一下，我是一个需要独处的人，我甚至有些思念那些无所事事，可以无限拖延散漫的单身时光；再加上几周来我一边工作，一边筹备婚礼，还在周末飞来飞去回北京看望母亲，我确实连轴转很久都没有休息了。
但是，这样一个特定的时刻，真的就一个人还是会有些惆怅。
我将如何度过待嫁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为什么我越觉得自己疲累不堪，却越难以入睡呢？
“铃铃铃！”快十一点了，手提电话怎么会突然响了？会不会是马克也睡不着？我拿起电话一看，是理查德的号码。我犹豫着，瞬间好像有一百个念头同时涌入脑海。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好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怎么会现在打来？”
“为什么这个，为什么那个”其实就是我和理查德曾经的恋爱关系缩写，他这个人在我看来就是太无厘头，因为我没有办法思考太多“为什么”，当然也许我就是觉得没有安全感，于是我找了一个借口提出了分手。
那时还年轻，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我必须承认我当时害怕承诺，对我和他的感情没有信心，我甚至都不相信爱情真的发生了，我怕自己被拒绝，因此我总是先拒绝别人。我是著名的“热仨月”，不是我喜新厌旧，是我害怕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所以我总会先拒绝别人，我就是给自己找借口，然后找机会逃跑。
我和理查德分手以后，我有好几年都没有真正地进入恋爱的状态，即使有过数个“热仨月”的男朋友，但是没有一个能热到我的心里。我无法挥散掉或者摆脱的是我和他之间的无数个“为什么”，我想我不能释怀的，也许不是我有多放不下这段感情，我放不下的也许是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极富挑战性的感觉，所以理查德一度几乎成了我的心结。
“喂？”我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好吗？”今天，我才注意到他的声音竟然和马克有八九分的相似，标准的伦敦音，而且声音清脆如铃，音质清澈纯净如水。
“我很好。”
“你在哪里？我刚才经过富乐顿酒店，突然想起你……”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现在就在这里。”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
“是吗？你在那里做什么？”
“明天我要在这里出嫁。”
“.…..”
“你没事吧？”我们都沉默了几秒钟，我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四周是这样的寂静。
“贺喜你！祝你幸福！”
“谢谢。”
“你为什么没有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他似乎恢复了他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状态。
“我知道你不会来。”我仍然不会拐弯抹角。
“你怎么知道？”他的狡黠，他的调侃又来了，我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有点累，我开始想念马克的率直，他虽然偶尔率直得毫无遮拦，或令人尴尬得难以忍受。但是，习惯就好，至少我觉得不必费脑子去猜测。
“是的，我真没想请你。太晚了，明天是我的大日子，我要休息了。”虽然说真心话需要勇气，但是我觉得说真心话能掌控自主权，于是我承认了。
我得说电影上演的那些巧合，远远没有生活中的巧合多。为什么会这么巧呢？我有没有迷茫了几秒钟？有。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有没有砰砰地猛跳了几下子？有。我承认我当然意乱情迷了一下子。不过我问自己：假如没有马克，假如理查德没有结婚，假如我们俩都是正常机遇下，任何事情都能发生发展的两个“自由人”，我会不会嫁给理查德？
不会！我非常迅速地肯定了这一点。那我还迷茫什么嘛？
我就好像我自己的心理医生，我的好几个积极思考的，甚至只能正面思维的“我”，正在分析规劝着另一个有些不同想法的“我”。
所以呢？这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还好，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但是，这个电话确实把我弄得睡意全无了。婚期越近我们都越紧张，我的婚前焦虑症也越来越明显。马克的歇斯底一部分也许也来自于恐惧吧？最近大家都有些精神焦虑，应该也算正常。
“就你害怕吗？我也害怕啊！也许我更怕？女生的心事去哪里说？跟谁说？”
即使我理解马克也有压力，但是我仍然觉得自己委屈。“他竟然在婚礼的当天取消婚礼，罪不可赦！”我没抱任何幻想，不过我不可能原谅他这样的“率直”，什么三次诚恳的求婚？什么非我不娶？一切都不值他此刻的率直。
所有的“意外”都早有端倪，哪有那么简单？
比如准婆婆，虽然六个月前在英国见过一面，客客气气的，但是她这次来参加婚礼，从到的那一刻起就有诸多不满意。一会儿和准小叔子大卫嚷嚷，一会儿和马克嚷嚷。她的随时嚷嚷，即使不是对着我，我也精神紧张。刚才就在吃晚饭的时候，马克和大卫正商量婚礼的事情，准婆婆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声，一边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我琢磨不明白，为什么我预定的新婚纱明明是合适的，怎么会突然就大了呢？
突然间，婆婆抓住我的两个肩头，用力摇晃着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声音之大，使马克和大卫都吓了一跳，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的动作之迅猛实在是猝不及防，我惊恐无措地看着她，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和尖声吓得没有了语言能力。
“妈你要干什么？”准婆婆这才注意到她的两只手还在使劲抓住我的胳膊。
惊呆，惊吓，惊恐。
我概括不出自己的感觉，我立刻进入屏蔽式自我保护状态，大脑不思维了。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过我必须承认，各种事情都使我的心情落寞到了谷底。现在，他们都回去了，我想我终于可以安静地休息或放松一下了，这个电话和所发生的一切，最终使我完全失眠了。
回顾一下准备婚礼的这几个星期，一切就都那么奇怪，都那么猝不及防。我原以为婚礼小小的，这样好能有更多机会让自己有时间和空间浪漫，而实际上因为婚礼太小，所以也没有人愿意承接这笔小生意，可请别人做的事情又都不值得专门去请人了，但是琐琐碎碎的事情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想象。
两个人都要工作，又要搬家，安置新房；还要筹备婚礼所需的一切，还真没有想到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婚礼筹备期多数都在一年以上，除了时间短订不到酒店，主要还是来不及安排这些琐碎事宜吧？
比如请柬和宴会的感谢卡片是我自己手写手绘的；答谢礼物，我们自己设计定制的巧克力，最后一个晚上，我们自己装的盒子，别上小标签，因为每个客人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印在巧克力上，所以名字和标签都不能错了。注册仪式在酒店楼下的东花园，因为是雨季，需要安排酒店搭建喜堂，布置鲜花，铺设地毯等。晚宴的地方，从桌子上的鲜花到椅子上的装饰，墙上的灯饰，音乐音响效果，到我和马克自己制作的视频，以及定做的蛋糕，最后事情的细节多到我几乎麻木了。
两个伴娘都和我一样岁数，但是因为未嫁，所以她们也不懂如何帮我，最主要是她们也没有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的热情了。所以，我还得照顾她们，选手花，选伴娘服装，甚至替她们去取。然而到最后一分钟，就是晚饭前我才发现我的婚纱不合适，因为我一直在掉秤，胸口都撑不起来了，取回来竟然不能穿，而且发现我的手花也不对，这个日子，竟然全新加坡的情侣都要结婚，这间酒店就有六对新人。而且好像全新加坡的新娘都喜欢同一种花，我定的金红色的郁金香竟然脱销了，我看到我的手花时几乎要哭了，我拿的明明是一把草嘛！
婚礼前一切都不对劲儿了。
其实，最让我焦虑和挂念的是我母亲。
半年前我和马克订婚的时候，我就盼望母亲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而且一整个夏天，我都在陪母亲选购她来参加婚礼的衣服，鞋子和手袋。几周前我确认她真的来不了时，真是难过。准婆婆说她能帮我，所以早来了几天。结果我发现自己对形势估计真是大错特错。假如她只是不能帮忙倒也无妨，最主要是她闲不住，嘴巴闲不住，手也闲不住，脚更闲不住，非要自己出去，而准小叔大卫又素来和婆婆不能共事，所以唯一能帮我的阿姨，最后还是被派去陪婆婆游览新加坡了。
昨天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准备我的结婚宣誓的誓言和婚礼上的讲话时，我一个字也写不出，心里还惦记着刚从医院回家休养的母亲，似乎有一百件事情都没有安定下来，但是我却一件也不想做。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得想今晚怎样说？参加婚礼来的都是最亲近的人，加我和马克才五十人。两万块的晚宴预定金都已经付了，也根本来不及取消了，我应该怎么说？
“亲爱的朋友们，感谢大家来和我一起庆祝我们不结婚了！”
我想象着自己面对大家将要这样宣布时，我突然觉得非常可乐！我忍不住笑了！人是不是累极了的时候思维都不正常？我怎么能笑得出来？或者是我太难过了？而又没有时间哭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这样傻癫傻疯的？我还真躺澡盆里笑得声音越来越大，笑得身体都颤动起来了，随着身体的颤动，泡泡也在水里跳跃着，馨香的玫瑰花瓣也起起伏伏地漂动着，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滑落的是飞溅上去的水花，还是我无声无息、无助无望的眼泪，那种无法支撑自己的复杂感受，应该比文字能表达得更沉重。
哭哭笑笑可真有帮助，肌肉一放松，大脑的思绪也会放松的。马上转念，反正这是新加坡的七星级酒店，数一数二的顶级的意大利西餐，在风景最好的顶楼，而且还有外接的露台花园，一面对着河，一面对着海口和金沙酒店的激光表演，多数本地人也不一定就来过。要不是几年前嘉兴叔叔想把餐厅的大厨迪亚格介绍给我做男朋友，我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个宝地，当然是朋友不成情谊在，迪亚格一听说我要结婚，主动承办了这样特别的酒宴，每一道菜都精心设计，绝不会在菜谱上出现的私房菜。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我准备好好搓一顿，犒赏自己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婚礼的付出和辛苦，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从婚礼上跑掉的，又不是第一次“诈胡”，能做我的朋友，首先得习惯我的这种“诈胡”。不过这次可不是我逃跑了，但是谁逃跑了可能都是好事！
我还真能积极思考，几分钟后我就如此安逸了。我从澡盆了里爬出来，把迪亚格今天早上就送来的红酒从冰桶里捞出来了，还有一瓶香槟。我迅速地想了一下，喝香槟？还是喝红酒吧，现在才三点，一会睡一觉，晚上才面色红润地去庆祝不结婚了，那时再开香槟不迟。
“咚咚咚！”敲门声，一定是马克。不理他！
我一手握住酒瓶，一手拿着红酒的开瓶器，我怎么打不开这瓶酒呢？手太滑了，又是水又是泡泡的，我企图打开手里这瓶红酒，但是我的手却在不停地抖。
“咚咚咚！开门！孙宽，你开开门！”
“开门干嘛？”
“我有话说！”
“有话在门外面说！”
“你开了门，我才好说吗？”
哼！我才不开门呢！反正都不结婚了，我刚才是认真地问了两遍的！就是为了让他有时间把话收回去，再说也没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也不是到了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结不结婚是说着玩的事情吗？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捡重要的说，我看值得开门吗？”
关键时刻，我不知道自己是用哪个半脑思维的，我有点儿 冷静得让自己害怕，即使我的内心已经天下大乱了，甚至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也能让人觉察不到，这真是一种自杀模式。
我还是惦记着把酒瓶子打开，喝它几杯，能看到的和能感受到的立刻就不一样了。我先庆祝又回到单身状态再说，就是真难过，等明天回家了才一个人去难过呗！此刻的良辰美景，我先要好好享受了它再说！不过，我还真打不开这瓶子，我又把红酒放回冰桶里了，冰桶里的冰早就化掉了，成了一桶冷水。
我哆嗦着又爬回到泡泡浴的浴缸了。
“孙宽，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这句还像个话！不过，我还是没有听出他的诚意来！
“孙宽，我想告诉你最最重要的！”
等一下，马克有什么最最重要的要说？我得听一下。
“孙宽，你先把门开开，我才能告诉你最最重要的！”看来，不开门是不行了。
我又从澡盆里爬了出来，穿上了浴衣，看来我本能地想知道他的“最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打开门，看到马克满脸是泪地一把把我抱住，好像他刚刚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最最重要的就是，咱们俩一定要结婚！”
“说结婚的是你！说不结婚的还是你！现在你又说结婚！你当我什么啊！”我拼命想要挣脱出来，但是他死死地抱住我。
“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我真不应该说那句话！对不起！”
又是一个不说真心话的，我的心有点儿往下沉，我不说真心话，你也不说真心话，我们的真心话都放哪儿？或者，我们的真心话都说给谁听？
不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吵吵到说不结婚的，看来拥抱的作用是巨大的，它能颠覆一切，其中包括所有的顾虑、怀疑；缓解一切精神上的焦虑，甚至肉体上的紧张或疼痛......
哦，我终于记得了一些，好像中午大家吃完饭时还好好的，大家都回去休息了，我们原计划也是要休息一下，晚上七点有婚礼的宣誓和签字仪式，然后还有晚宴。
是不是他的一句“我说的不是真心话”一下子使我短暂的记忆消失了？我顿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是电话的充电器之类的，然后他就情绪失控了，不过具体情节似乎一下子就模糊了。总之，最后大家的血液都冲到脑门，他说了一句，不！是两句“不是真心的话”，然后我就把这个关键时候不说真心话的人推了出去。
现在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鼻涕眼泪地流得满脸都是。不过哭好像是马克的长项，今天早上迎娶新娘进门口时，伴娘不让他进来，他还哭来着呢！不知是不是真的哭了，伴娘根据“接新娘原则”必须得让他经历一些“艰难险阻”或“酸甜苦辣”才能进门，意思是做好婚姻的准备。
我事先给他准备了不少红包，告诉他实在不行就给伴娘手里多塞些红包，结果离开家的时候，慌慌张张地把红包都忘了。最后，伴娘说你总得做点有诚意的事情吧？于是他最后爬进来的。
我再仔细看他刚才刚换的体恤衫也都湿透了，早上吹得好好的头发都塌了下来，大汗淋漓，汗水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应该说是往下淌，酒店的房间并不热，他是刚才进不来急的，或者......
也许，他现在说的应该是真心话了？
（故事高潮精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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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宽：原名孙宽余。做过播音主持，经商从教若干年；现在是全职主妇，自由写作者，定居新加坡。2016新年前创办微信公号《宽余时光》，目前已发文200余篇，部分作品曾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孙宽的私人微信号：kuanyushiguang
写在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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