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独家｜Apple Watch“史努比表盘”背后的设计巧思
“大笑对人有益，只要不出人命就好”，“我们都需要有人来吻干我们的眼泪”，“实在不值得去听那种贬低我价值的话”，“我一直想开一门睡觉课”……你或许已经猜到，说出这些幽默、温暖且鼓舞人心的至理名言的，正是拒绝承认自己是小狗，却有着“最伟大小狗”称号的史努比（Snoopy）。
史努比（Snoopy）
©Peanuts
我们总是无法抗拒这个《花生》（Peanuts）漫画主角顽皮谐趣的性格，我们总是乐于在文具、服装、饰品和家居等生活的各个角落中看到它与小伙伴们的可爱身影。而现在，随着9月Apple watchOS 10“史努比表盘”的推出，拥有Apple Watch让“幸福是一只温暖小狗”的体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鲜活生动、触手可及。史努比与自己的好伙伴——黄色小鸟“糊涂塌客”（Woodstock）生动鲜活地出现在 Apple Watch 的史努比表盘上，构成了148段跟随周遭环境变化的专属动画：他们与表针互动玩耍、对天气情况与假期节日做出反馈，甚至会在用户锻炼时活动起来，在用户手腕下垂、表盘熄屏时安静休息……
Apple watchOS 10 推出的史努比表盘
©Apple
为了深入解析Apple Watch这一独具幸福感的新特征，《卷宗Wallpaper＊》独家对话Apple Watch全球产品营销负责人Eric Charles以及Charles M Schulz Creative Associates首席创意官Paige Braddock，由两只团队彼此交织的设计视角出发，探秘“史努比表盘”背后的故事脉络与设计巧思。
自2015年问世以来，被Apple工业设计副总裁Evans Hankey评价为“最私密、最个人化的产品”的Apple Watch，已成为全球用户追求更灵活、健康生活方式的首选智能手表。随着今年9月Apple发布watchOS 10，这一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可佩戴操作系统，迎来了有史以来变革最大的一次系统更新。
平台上所有的应用程序几乎都经过了重新设计而变得更加一目了然——在手表交互的诸多创新中，智能叠放小组件便于用户随时通过旋转数码表冠获得最相关的信息，数据联动的新功能则得以更好地帮助骑行者保持最佳状态；此外，Apple还为开发人员提供了大量的API（应用程序接口，用于在软件App之间以形式化的方式来回传递数据的接口），以创建全新的Apple Watch体验。然而，watchOS 10最令人期待与关注的新特征，则是一款能够与用户互动的史努比表盘。
“智慧型堆叠”功能让用户在不同情况下得以看到当时最适用的即时资讯。©Apple
作为一款手表，Apple Watch的体验从表盘开始，Apple对表盘沿革的发展也在持续进行。2015年首次推出时，Apple Watch就有十种表盘类别，其中包括为瑞士钟表大师Gérald Genta所钟意的米老鼠，如今更是有超过五十种的可定制表盘：从世界时间到太阳表盘无不具有丰富的信息量与艺术性，用户甚至可以通过App为Apple Watch换上劳力士（Rolex）和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等名表的表盘。每一位用户都可以跟随心情、着装与活动内容的变化，自定义出符合自身个性又便于信息获取的表盘。Apple Watch团队的硬件和软件发展，为新的表盘创意提供了突破限制的技术基础。
Apple Watch 的部分可定制表盘
©Apple
Apple Watch 米老鼠表盘
©Apple
史努比，一只小小的比格犬，作为1950年诞生的报刊联环漫画《花生》中的主要角色，多年来深受不同年龄的读者与观众的喜爱，经久不衰。其作者Charles M. Schulz（1922-2000）将真实的社会与个体生活经验浓缩在一个个个性鲜明的角色中：史努比是勇往直前、挺身反传统的“梦想家”；他的主人查理·布朗（Charlie Brown）是在现实中屡战屡败、总是吃亏却不放弃希望的平凡“小人物”；莱纳斯（Linus Van Pelt）总是抱着一条安全毯，露茜（Lucy Van Pelt）则喜欢摆摊儿提供心理咨询……作为一群有想法的“小大人”，他们会质疑、会焦虑，以温馨可爱的“童言无忌”演绎着成人世界的思想与情感，让读者在他们身上总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Charles M. Schulz（1922-2000）
©Peanuts
《花生》中史努比的小伙伴们
©Peanuts
1960年代，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选择史努比作为非正式吉祥物以及太空飞行任务安全执行的“守护犬”，并设立了标准为“人类太空探索任务”做出卓越贡献的组织或个人的“史努比奖”（Silver Snoopy Award）。史努比也陪伴阿波罗10号登月和阿波罗13号有惊无险的返航，自此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史努比的形象也接连多次出现在不同手表的表盘上，这似乎同样成为了一个历史悠久且极富趣味的传统。其中最著名的有欧米茄（Omega）超霸系列的联名——作为首枚陪伴人类登上月球的腕表，曾在2020年推出镌刻有史努比经典名句“仰望星空”（Eyes on the Stars）的“史努比奖”50周年纪念腕表（‘Silver Snoopy Award’ 50th Anniversary Speedmaster）。此外，班福德（Bamford）、精工（Seiko）等奢侈手表品牌也曾推出史努比手表，为藏家所青睐、追逐。
上：NASA设立了标准为“人类太空探索任务”做出卓越贡献的组织或个人的“史努比奖”，奖章上印有史努比的名言“仰望星空”（Eyes on the Stars）。
下：在走向发射台的途中，阿波罗10号指挥官Tom Stafford拍了拍宇航员Gordon Cooper的秘书Jamye Flowers手中的史努比毛绒玩具的鼻子。
©NASA
上：Omega Speedmaster Professional “史努比奖” 50周年纪念款 ©Omega
中：King Nerd x Bamford x Peanuts 史努比网球限量款 ©Bamford
下：Seiko 5 Sports《花生》55周年纪念限量款 ©Seiko
作为Charles M. Schulz Creative Associates的首席创意官，Paige Braddock在1999年Schulz正式退休之前受聘并成为其得意门生，因此，少有人比Paige更重视史努比的钟表传统。“我第一次来这里面试并开始在工作室工作时，Schulz带我去了礼品店并说，‘好了，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免费的，挑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吧’。那时候，我挑选的便是一块史努比手表。”Paige曾回忆道。如今，在她的支持与把控下，Apple Watch正以全新的方式赋予史努比另一重生命，“我们知道我们有机会彰显这一传统，并通过Apple Watch的技术将其带入未来。”
事实上，Apple与《花生》漫画团队围绕Apple Watch表盘的联动，并非双方的首次合作。此前，由Apple推出的视频订阅服务Apple TV+早已成为所有《花生》内容的官方平台，包括屡获殊荣的原创动画系列、特别电视节目、记录片等，这也成为了开启史努比表盘这一创意合作的契机。
“史努比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的性格是多维度、复杂且令人兴奋的。在如此的丰富性中，无论你是一位从小看史努比连环漫画长大的怀旧观众，还是属于刚认识史努比的新生代群体，每一个人都会被他的个性所吸引，并与之产生强烈共鸣。”Apple Watch产品营销负责人Eric Charles评价道。而正是史努比这种弥合代际的魅力，深深吸引了苹果团队。
早在2018年，Apple TV+ 便与《花生》的所有方 DHX Media 签约，获得《花生》即将推出的新内容的独家版权，包括新节目、特别篇和短片。
©Apple
作为这段合作旅程的起始，Apple Watch团队从加州圣克拉拉的山景城（Mountain View）向北驱车两小时，来到位于Santa Rosa的 Charles M Schulz工作室和博物馆，在那里认识了Paige及其团队，并建立起了与漫画历史更深层次的连结。Paige告诉我们，与苹果团队的这次会谈，是疫情后工作室进行的首次面对面会议——为了确保深度合作的顺利开展，让创意团队亲自见面显得尤为重要。
此后，双方又在Apple Park的圆形建筑内进行了第二次头脑风暴。与此同时，来自温哥华WildBrain Studios的《史努比秀》（The Snoopy Show）导演Rob Boutilier也将专业动画知识带入了整个项目。最终，他们为Apple Watch表盘构思了148段各具特色的片段，将它们串联在一起，构成了长达十二分钟的史努比和他的小伙伴、黄色小鸟糊涂塌客之间欢乐互动的动画。
根据《花生》漫画经典四格故事板内容发展而来的表盘动画。在这段动画中，史努比用耳朵为小伙伴糊涂塌客遮挡雨水。
©Apple
“Apple和《花生》漫画都有很强的个性，究其核心，我们两个团队都渴望以真实的方式与粉丝建立联系，”Paige总结道，“在Schultz工作室，我们希望忠于史努比的DNA，同时探索Apple Watch的新科技。通过相互尊重，现代科技公司和拥有丰富传统和悠久历史的漫画公司便能够和谐共存。我始终认为，真正的合作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使其黯然失色，而是找到平衡，并发挥每个贡献者的优势。”
《花生》漫画的经典呈现形式为四格故事板，有意思的是，这种方格画面与Apple Watch表盘的长宽比几乎相同。于是，Apple Watch史努比表盘上的诸多动画都直接取自Schultz的原作。不过，需要强调的是，Schultz的艺术创作无论是绘画风格，还是角色造型和个性，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经历了重要的演变。因此，“当启动这个项目时，我们首先必须决定使用哪个年代的史努比形象作为素材蓝本，”Eric解释道。
在1950年代的《花生》漫画中可以看出，史努比更像一只普通的比格犬，用四条腿行走，还会发出“arf arf”的叫声。©Peanuts
在1980年代的《花生》漫画中，史努比在拟人化特质下不仅直立行走，线条也变得更加圆润。©Peanuts
在1950年，当史努比首次与他的主人查理一同亮相时，他更像一只普通的比格犬，用四条腿行走，会“arf arf”地吠叫。到了1960年代，史努比发展出了如今为人所熟知的拟人化特质，他开始直立行走，并获得了语言思考能力，包括对小主人的“傲娇”态度。在过去的十年里，史努比的头部和身体形状则变得更加圆润，线条也更有质感。
《花生》中不同年代史努比的形象变化
©Peanuts
1980年代的史努比与小主人查理·布朗的形象
©Peanuts
“在设计与创作的过程中，Apple和工作室团队都希望选出最贴近联环漫画和Shults原画的风格，所以我们最后挑选了80年代的史努比版本，”Paige补充道。不过，表盘上的史努比也是一个折中的成果：他的鼻子比70年代时的更短，比90年代时的更直。而比起具有现代感的3D外观，类似于《史努比秀》的2D形象显然更符合原作的精神。
由此出发，Paige还为我们介绍了Charles Schultz的一个有意思的创作技巧，他使用一种特殊且罕见的钢笔来绘制漫画，这种来自Esterbrook的914 Radio笔尖，在每次使用时都需要在墨水瓶中蘸取墨水。得益于此，Schultz可以创造出从粗到细的各种线条变化。“这种活跃的绘画赋予角色生命，且图画有着明显的手工绘画痕迹，而不是数字化的，这也是我们希望在表盘动画中保留的特点，”Paige说。
Charles Schultz 在创作《花生》时喜爱使用Esterbrook的914 Radio笔尖，从而获得从粗到细的各种线条变化，在这种手工痕迹中赋予角色生命。这一笔触特点，也被保留在了Apple Watch的表盘动画中。
©Charles M. Schulz Creative Associates
在此次合作诞生的148段专属动画中，手表的分钟成为了一个极棒的设计点。“一旦开始集思广益，我们根本无法停止想象史努比和糊涂塌客与分针互动的所有可能方式，”Eric回忆道。于是，当用户抬手查看Apple Watch时，这两个灵动的小人物总能带来不同的惊喜。
史努比会悠闲地倚靠在分针上，或紧张地抱着指针摇摇欲坠，他会沿着分针骑滑板、冲浪，还会在上面钓鱼或荡秋千，有时还会从作为跳水板的指针上跳下，溅起水花……当史努比想要吃东西时，他就叼着碗，不耐烦地踢着分针，此时表盘上出现的“BAM, BAM, BAM”字样，似乎最能反映他那句名言——“伤心事我有很多，但我的胃是现实的”。而当用户放下手腕，表盘会返回熄屏显示，史努比也趁机在他标志性的红色狗屋上开始小憩。
Apple Watch史努比表盘的148段各具特色的动画中，史努比和糊涂塌客会与分针欢乐互动，也会根据一天的时间、当地的天气和用户实际活动，显示相应的动画效果。©Apple
“最初的头脑风暴中，我们从一些基础的草图开始构思，例如史努比在雨中打着伞走路之类的情景，”Paige回忆道，“但史努比有着其他漫画角色不会有的独特之处，比如它会竖起耳朵来为糊涂塌客挡住雨水。”史努比在“愤世嫉俗”外表下的种种温情与贴心，的确能够在任何时刻都为使用者带去照亮心情的美好。
除了洞悉分针的位置并与之互动，史努比还了解诸多情境，会根据一天的时间、当地的天气和用户实际活动，显示相应的动画效果。例如，当夜幕降临时，他会对着月亮嚎叫，或对着流星许愿；他会为你庆祝生日，在圣诞节装扮狗屋，为万圣节的狂欢盛装打扮；当你将手表设置为潜水锁定时，史努比则穿上潜水装备，漂浮在屏幕上；而当你在运动、听音乐，或者工作、阅读时，史努比自然也会伴你左右。
Apple Watch表盘也成为了史努比“百变造型秀”的舞台。©Apple
当然，Apple Watch也成为了史努比“百变造型秀”的舞台。他会带领小猎犬童子军（Beagle Scout）的小伙伴们展开户外冒险，化身酷哥乔（Joe Cool）并成功叼住飞盘，变成王牌飞行员（Flying Ace）驾驶分针飞向云端，有时他还会以超级英雄（Masked Marvel）和热爱跳舞的FlashBeagle的身份出现。
与过去手表上的静态呈现不同，Apple Watch的动态特性让史努比在不同的动画设计下生动了起来，仿佛成为了一只能与主人互动的电子宠物。正如Paige所总结的那样: “我小时候会随身带一个史努比毛绒玩具，而拥有Apple Watch让我在长大后也可以有史努比陪伴左右，两者带来的快乐是相同的。”
在史努比表盘默认的“周日惊喜”模式中，周一至周六的背景呈现出灰色半色调波点，每周日则随机启用另一种颜色，绽放出更鲜艳的色彩，以致敬《花生》漫画——这些漫画曾经一度在工作日的报纸上以黑白墨水印刷，而在周日以彩色墨水印刷。
©Apple
除却史努比和糊涂塌客古灵精怪的一次次出场，表盘的非动画部分也蕴含着许多令人愉悦的细节。在史努比表盘默认的“周日惊喜”（Sunday Surprise）模式中，周一至周六的背景呈现出灰色半色调波点，每周日则随机启用另一种颜色，绽放出更鲜艳的色彩。这一设计实则是对《花生》的致敬——通常，这些漫画在工作日的报纸上以黑白墨水印刷，但在周日则是以彩色墨水印刷。
而这些背景色的命名同样隐含着《花生》漫画的典故和设计者们细腻而浪漫的心思。阿兰紫（Violet Gray）、糊涂塌客黄（Woodstock Yellow）、薄荷帕蒂青（Peppermint Patty）直接以角色名命名；露茜蓝（Lucy Blue）和毛毯蓝（Blanket Blue）则以露茜的连衣裙和莱纳斯安心毯的颜色为灵感；营火橙（Campfire Orange）、日落粉（Sunset Pink）等则可以追溯到原著漫画中的经典情景。
另外，用户可以为表盘选择带有刻度或阿拉伯数字的不同布局样式。其中，呼应时间流逝的“滴答声”实际上是漫画中糊涂塌客的鸟鸣声，而数字则是源自Schultz的手绘字体。表盘通过圆角矩形实现从圆形到正方形的过渡，并回应Apple Watch显示屏形状的方式，同样丝滑顺畅。在这样对细节的无微不至的关注和打磨中，彰显着联结Apple和Shultz工作室的又一共同点：既对工作至真至纯的热爱——用户不自觉的微笑，是他们最期待的赞美；而Apple特立独行的设计美学，亦诞生于此——通过物理上的呈现以及行为上的引导和塑造，推动了大众对设计的理解和认知。
Apple Watch每一个新功能、新特征的推出，看似毫不费力，其背后苦工却鲜为人知。为了在不同时间让用户看到不同的史努比动画，Apple Watch的软件工程团队开发了精巧的整体场景布局引擎（whole scene layout engine），可以每分钟将某些片段旋转六度，并匹配了同样复杂的决策引擎（decision engine），以计算展示片段的最佳时机，并避免过多的重复。
经过数月的复杂工作，Apple Watch成功实现了根据分针旋转重新定位动画元素这一看似简单的效果。这种机制在watchOS 10上的运行非常可靠，大大增加了用户在一天不同时间里看到每个令人欣喜的动画的机会。
秉承着精益求精的态度，Apple设计的硬件都不是用现成零件或工具制造的，无论工具或流程，都是定制的。而在史努比表盘中，即便是数字化创建的静态背景图案也是如此。为此，Eric特地谈起了开发过程中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个环节：“为了打造完美的渐变色效果，我求助于Apple团队的一位原型设计师，生成一个按程序绘制的半色调渐变，他用了约20分钟和48行代码就完成了这项工作。在Apple设计工作室中，众多不同门类的设计师共用同一个开放式的空间，彼此之间依循着一种亲密无间的协同工作方式。”可以肯定的是，Apple Park的这种互相配合的共创成果，最终以最具创新性、最优化的面貌呈现给所有用户。
《花生》的新鲜和动人创意，经过史努比表盘148段动画的提炼，被丰盈、幽默地展现出来。几代读者通过史努比感悟到的更深刻的人生意义，和“幸福是一只温暖的小狗”的共鸣,也成为了时时刻刻的戳手可得——当然，我们必须有心、用心、真心。《花生》漫画中，薄荷·帕蒂（Peppermint Patty）曾说过：“人生好比手镯……手镯上面镶着珠宝，就仿佛不时发生在我们生活里的闪光时刻……”如今，手镯的隐喻，或许也可以用Apple Watch来代替。
撰文：马君怡
采访：夏寒
编辑：夏寒
编排：Tianhui
* 图片致谢 Apple
与 Charles M. Schulz Creative Associ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