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辩论语体风格解析——以《奇葩说》为研究蓝本（上）

刘丽宁

一、   引言

辩论是人类社会古已有之的表达方式，发展到现代，呈现出不同的风采。在中国，1988年夏，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亚洲大专中文辩论赛，电视辩论赛进入中国大陆，节目一经播出就受到了广泛关注和喜爱。辩论赛使人们体会到了逻辑推理的严密、观点的激烈碰撞和唇枪舌战的语言魅力。自此辩论赛进入茁壮成长的黄金时期。但进入21世纪，电视辩论赛的收视率与传播度日渐下滑。虽然辩论界一直在修改赛制，希望将电视辩论做到全民化，但电视辩论赛的确是日渐式微，慢慢淡出了普通中国人的视线。

2014年一档网络视频平台推出的辩论节目《奇葩说》横空出世，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度和反响，至今已经播出了四季，豆瓣评分都比较高，第一季9.1，第二季8.7，第三季8.6，第四季7.8。在辩论类节目日渐式微，逐步小众化的形势下，《奇葩说》凭借新颖的节目设置、贴合公众生活的话题、形象生动的个性语言、对年轻人思想的传递、与观众的互动……打破了人们对辩论赛的固有印象，引起了年轻人的共情，重新获得了大众的喜爱，也引发了后续一系列同类辩论节目的出现。目前针对《奇葩说》的学术研究大多集中在传播、运营、网络文化、节目制作上。而它成功的决定因素——辩论语言，却少有系统、细致地研究。我们认为以《奇葩说》为代表的这类辩论节目代表了一种新的辩论风格，不同于传统辩论，兼具娱乐和辩论的特点，很值得研究，我们称之为“娱乐辩论风”。

本文将从语音、词汇、句式、修辞、体态语等角度对娱乐辩论的语体风格进行举例和分析，重点考察它的修辞使用手法。因为《奇葩说》是目前娱乐辩论节目中最为成功的，我们以此为研究蓝本。

二、   语音

语言主要是用来说的。无论在口头交际还是在书面表达中，为了使语言悦耳、顺口，都要重视语音的作用。《奇葩说》的选手善用押韵，使语言悦耳动听，富有节奏感，易于记诵。这种押韵不止体现在使用文雅词语上，还体现在口语词汇的选用上，说得顺溜，神气活现，让人会心一笑。

只要颜值长得够，其他的可以慢慢凑。（“够”和“凑”押韵）

吃喝只是一时，自由才是一世。（“时”和“世”押韵）

买包买表一时爽，回家天天要保养。（“爽”和“养”押韵）

我们团队够强大，不用你特别会说话。（“大”和“话”押韵）

叫你多看书，你却怕打麻将会输。（“书”和“输”押韵）

别光忙着笑，赶快给我跳票。（“笑”和“票”押韵）

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say byebye。（“爱”和“bye”押韵）

别人离开我，天经地义，别人留在我身边，我感天谢地。（“义”和“地”押韵）

你和那些远在天边的人交朋友，你以为人家是你的一生挚友，其实你不过就是陪了个酒。（“友”和“酒”押韵）

语言主要是用来交流思想和感情的，语言表达自然会带有语气，传达出情绪和感情来。《奇葩说》的辩论语言不同于传统辩论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做到了带感情、生活化。辩论如同聊天，是内心真实情感的表达，语气丰富自然，带有情绪，很有感染力。除了在辩论中使用了大量口语句式，还运用了很多语气词，有单用的、有放于句后的，比如：啊、呢、嘞、哦、嘛、呸等，还有很多摹声词，用以描述场景或表达感慨、生气、高兴、撒娇、戏谑、可爱、夸张等各种情绪。例如：

我才不要听嘞。

所以说啊，这个婚礼份子钱，非常有必要。

开个脑洞嘛，我也来。

吧唧，停电了！

哎哟，这个真的是，叭叭给人上课呢！

三、   词汇

《奇葩说》和传统辩论赛的不同，表现在词汇上就是使用了大量口语词、网络新词、自创词、粗话（有的会“哔”掉处理），使得语言大胆个性、新颖有趣，让人感受到强烈的情感表达。这种肆意自由的语言表达是传统电视节目中很难看到的，同年轻人形成了强烈的情感共鸣。例如：

真是气死我了！（口语词）

我可以唱衰科技。（新词）

累觉不爱。我对爱情失望，我不想再爱了。（新词）

暖男就是男人中的绿茶婊。（新词）

说这种话，非常非常地渣。（新词）

有时候我们把离婚这件事想得太污名化了。（新词）

你这么不懂女人的心，你怎么脱单啊？！（新词）

很多淘宝剁手党喜欢做的。（新词）

在光明的背后有一个阴暗角落是你覆盖不到的，叫单身狗。单身狗中有一种极品犬，叫注孤生。（新词，自创词）

老子就要刷存在感。（粗话，新词）

最后就我这个傻B中招了。（粗话）

那个人特别的奇怪，到现在我也骂他一句孙子，因为他就是不见我。（粗话）

四、   句式

《奇葩说》中的句式运用很灵活。复句和单句、长句和短句混合使用；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交错使用，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时常维持观众的兴奋度，不使观众对单一的陈述形式厌烦失去听的兴趣。

所以，如果你把我身上一切不必要的东西摘掉，请问一下，我是谁？不是谁，我跟动物一样没有区别，因为我只靠必要活着，所以，做人不应该像路边的树一样，它虽然做得很合格，可是它修剪成一样，做人应该要活成自己的特色，这才叫不一样的烟火！（短句+长句，单句+复句，设问+陈述+感叹）

其实爱的定义有很多种，他认为他刚才要的那些东西，是AI没法给的，但是可能有一些人要的东西，就是安稳、安全感、陪伴，这些就是AI能够给的。如果这些就是AI能够给的时候，是不是说，这个时候，他要求的这个AI，就是他的爱情呢？也可能是。所以这里的分歧，只是在于大家对于爱情的定义不一样而已，但是这道题目算不算爱，我觉得最纠结的，不是爱情的定义，毕竟，这东西，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设问+陈述）

辩手对语句的编排都有设计，语句错综参差，时时给观众以新鲜感。比如说对于“排比”句式的运用：为了避免拖沓，辩论中有很多“两排”排比，而且排比的句式也不是严格规整对齐，有一些变化。比如：

但爱情退去之后，你剩下的会是什么？你剩下的会是依恋，你剩下的会是记忆，你会是过往，你会是生活的一种习惯。（排比）

【未完待续，原载《南方语言学》第15辑，2019】

（刘丽宁，任教于暨南大学华文学院）

本期编辑 | 宋依琳&时亘

本期审读 | 宋依琳

责任编辑 | 甘于恩

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做语言资源保护公众号不容易，每天更新公众号更不容易，而每天提供新语料尤其不容易。很多读者还没养成打赏习惯，提倡每个月打赏一元钱，积少成多，我们的事业就有希望，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