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文学（音频）| 黄丽婷：讲价的“艺术”——梁实秋《讲价》（江西赣州定南话）

  最近在看梁实秋先生的作品《雅舍小品》，其中一篇《讲价》读来十分有趣，梁实秋先生从日常司空见惯的“讲价”现象归纳出了讲价者的心理规律，并得出结论：卖东西不讲价，自古以来，是多么难得！作品指出：善于讲价的人，练就了一身本领，他们有政治家的脸皮，外交家的嘴巴，杀人的胆量，钓鱼的耐心，坚如铁石，韧似牛皮。

并且“总结”出了一套“讲价的艺术”：

  第一，要不动声色；

  第二，要无情批判；

  第三，要狠心还价；

  第四，要有反顾的勇气。

这让我想起了定南大妈们讲价的场景，那叫一个“极限拉扯”。

             大妈买衣服讲价

大妈：阿姨，这件衫几多钱？
老板娘：靓妹（无论多大年纪的都叫靓妹就是为了让你买她家的衣服），这件衫一百吊钱，质量很好的，纯棉的，可以试到来。
大妈：哪要这么贵？！冇便宜点哒？
老板娘：纯棉的，阿姨（互相称呼阿姨），穿上去很舒服的，你试到来哒，中意的话就便宜点拿去。
大妈：纯棉的也不用那么贵哟，讲清楚来，五十吊钱！（开始了开始了，她开始狮子大开口了，好家伙，直接对半砍）
老板娘：天老爷，阿姨，五十吊钱拿不到，进都进不来，你摸一下哒，都是纯棉的衫，拿不到拿不到。（老板娘表面表示震惊，内心毫无波澜已经习惯了）
大妈：怎么拿不到，我刚刚在其他店看到一样的才五十吊钱，你这里就要一百吊钱。（压力给到老板娘这边，其实根本没有卖五十块钱的店）
老板娘：真的拿不到，冇哪里这么便宜的，你就去那家店买，东西都不一样，我这里的都是纯棉的，质量很好的（又强调一遍衣服是纯棉的质量很好，其实根本不值这个价）
大妈：别说那么多，最少几多钱？
老板娘：这样子来，八十拿去，我都做亏本生意了，进货的价给你了。（开始打情感牌）
大妈：八十也贵了哟，六十！都经常来你这里买衣服的，小孩子中意，便宜点我就拿到来。（其实是第一次来，小孩子也没多喜欢）
老板娘：唉，真的拿不到，阿姨，六十给你我都亏本，别说赚钱哩。
大妈：拿不到就算了，哪里有这么贵的衫，走走走（压力又再一次给到老板娘这边，“威胁”老板娘再不答应我就走了）
老板娘：哎呀！好好好，拿得去拿得去，多做生意，大过年的。（老板娘很无奈的样子，实际也是狠赚一笔的）
我：（有被震惊到！这都可以？！）

              我买衣服讲价

我：老板，这件衫几多钱？

老板：一百吊钱，妹仔（对年轻女孩儿的称呼）。

我：有点贵，冇便宜点？

老板：妹仔，最少的了，看你还是学生，少点给你，你话几多钱哒？

我：九十九吊钱阔不阔以？

老板：阔以！拿得去！（老板笑得像花儿的脸，含笑赚八十九）

我：（讲少了。。）

这种“讲价文化”的形成，根据梁实秋先生的《讲价》里说来，其实就是：本来卖东西的就应该明码实价、“言不二价”，然而买东西的却常常要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卖方“要了谎”，所以他也要说谎，尽量压低价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讲价文化。不过，现在“讲价现象”似乎已经逐渐减少了，菜市场基本上都有了价签，超市里的商品更是明码标价，网上的价格也是固定不可能“讲”的，这必然是社会发展的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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