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生：我们曾在北山挖胡葱

1965年9月4日，我们乘着西去的列车，离开天津奔赴了祖国的大西北一甘肃农建十一师一团六连。从那时起我们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安营扎寨，开垦荒地，开始了忘我的战天斗地。我们秉承了兵团人自强自立，吃苦耐劳，团结向上，顽强拼搏的精神，为了保卫和建设祖国的大西北奉献了我们的青春。岁月荏苒，转瞬五十四年，我们两鬓皆白。但无论我们的身份角色如何转变，无论身在天南地北，都常常梦回戈壁，都思念朝夕相处的战友，任何有关兵团生活的往事都能让我们津津乐道，因为我们情系戈壁，我们是六连人！我们有患难与共的战友情！

【情系戈壁书摘】

我们曾在北山挖胡葱

邵秋生

记不清是谁提议去北山挖胡葱，只记得那时连队物质太匮乏，缺油少菜，每个食堂的饭菜太单调了，劳动量大，吃的跟不上，怎样一个“饿”字了得，所有充饥的食物都想尝尝。

我记得我和陈丽是这次挖葱的唯一两位女生，同去的还有司号员程忠义、李志运排长、刘永吉、任长民连长等一行十几位同志。

夏天夜里还不算太凉，我们穿的挺厚，李排长还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拖车上拉着一桶水和一个水壶的水，乘着月朗星明，我们向北山进发。

坐上拖车，沿着地势起伏，山丘连绵，一路颠簸，天快放亮时，路过一个村庄，在那个村庄里，请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经常进山的老向导。

天大亮后，让我才看清楚两边山是什么样子的。甘肃的北山即马鬃山，在甘肃河西走廊的北端，海拔2583米，七月的温度白天平均在17°上下，年降水量80.7毫米，而年蒸发量确在3031毫米，无常年性的河流与湖泊，植被覆盖度极小，全区景观单调荒凉，由于没有丰富的水资源，北山没有我们想象的那种茂密的森林，也没有任何的奇花异草，有的只是怪石嶙峋，山峰笔直，像刀砍斧劈，光秃秃的，灰暗暗的，一座座山峦，山间小路上稀稀薄薄的长着一丛丛的胡葱，在这偏僻荒远，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能找到胡葱，真让我们兴奋不已。

经向导介绍，胡葱也叫野葱、地葱，因一丛丛生长像一把把老人的胡须，时间长了，人们就形象的叫它胡葱，其实它的来源要追溯到很远。在南北朝时期，当时的河西走廊有一半以上是外国人，包括阿拉伯人、印度人和波斯人，他们已同当地的民族通婚的后代，都叫胡人。胡人是中国对北方，西方（西域）外国人的泛称。张骞出使西域后，逐渐开辟了闻名遐迩的古丝绸之路。随着贸易的往来，西域（狭义上指玉门关）很多带胡字的蔬菜、瓜果，如胡瓜、胡豆、胡麻、胡椒，其中包括胡葱，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叫胡葱，原来它还有这样的前生今世的传承。

我们在山里寻觅着、挖着，眼看到了中午，夏天山里无遮无挡，又晒又饿，最主要是渴，带的水被一路颠簸的也所剩无几，哪里够喝，嘴唇干裂，想想上甘岭也不过如此，热、渴、饿，大家没了干劲，看看挖的葱也占了拖车的一个角了，就休息吧。再说山里天气变化无常，说下雨就下雨，还是打道回府吧！车行半道，我们来了精神，既然来了，就去爬爬山也不枉此行，好脾气的任连长只得听之任之，任我们冲刺一座百十米来的小山，山虽不是太高，但也陡峭迤迤逦逦，高高低低，要攀登上坡路也是很困难，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时，我们手脚并用真是爬上去的，司号员第一个爬上山头，随后拿出冲锋号，一手叉腰，一手握号，那威武的身姿，那嘹亮的军号，响彻山谷，那个画面，一点也不亚于八一电影制片厂放映前的剧照。

下山困难了，往下张望恐高呀！最后没有退路豁出去了，像打滑梯一样滑下去吧！尽管裤子磨破了，大家还是在欢声笑语中下了山。只听到任连长说再去爬呀！为什么？我们一脸茫然，原来是因为爬山时拖车停在山里，被太阳晒爆胎了，我们也像做错事一样没人说话。要知道这个事情有多严重，在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说不定，晚上还会有狼出没。

望着向导，大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向导说，穿过一条长长的峡谷，翻过一座山是最近的路，能找到部队求助。我和陈丽二人趟在拖车底下，只得让男生去了。刚开始还好，我俩还有说有笑，随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望着周围怪石嶙峋，个个像怪兽一样，张着大嘴，我俩也把心提到嗓子眼了，浑身紧张的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焦急地等待前去求援的战友的消息。

天越来越黑，我们惊恐地望着四周，终于等来了刘永吉回来了。他带着我们穿过山谷到部队去，一路无语，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当看到解放军叔叔时，我真是热泪盈眶。他们双手捧着盛满水的碗，就似迎接远方贵宾一样。我们真的太渴了，那水的甘甜真是沁人肺腑，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哪抵得上沙漠的一滴甘泉。

顺便提一句，据向导说，这个部队因这口虎骨井而依井而驻。可看，在山里水的珍贵和匮乏。

我们在部队吃了面汤，而后部队的卡车一直把我们送到连队，大约已经到了半夜2点多钟了，转天连长拿着工具到山里修车，才把拖车拖回来。

采到的胡葱，我记不清是怎样吃的了，但这段经历确让我记忆犹新。再说胡葱真是个好东西，它比家葱更有味道，生长在山野里，没有污染的纯绿色食品，就是当时在当地困难时期也是弥足珍贵的。如果放上二个鸡蛋，更是美味佳肴，可惜那时食堂没有鸡蛋，只有葱，这么好的东西没有发挥出极致，不能为全连改善一下伙食，想想真让我们唏嘘不已。听说，现在北方、南方都开始种植胡葱了，成为农家乐受到欢迎的一道菜肴。

人活着，有各种追求，有时候，仅仅是为一口吃食那么简单。那些岁月，我们走过，我们苦过，也懊恼过，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因为我们的坚强，一切都被我们抛在了岁月的年轮里，正是有了那艰苦的日子，我们才懂得了珍惜现在的好时光。

当年的部队，当年的战士，当年的解放军叔叔，你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那份浓浓的军民鱼水情，至今让我怀念和感谢。

2018.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