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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深度贫困 实现民生福祉

周立 群言杂志 2022-07-27


到2020年,我国实现全面小康,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这意味着扶贫工作已进入攻坚阶段,主要任务是深度贫困人口的脱贫。今天,我们分享这篇文章,一起来探讨深度贫困的成因、如何走出深度贫困从而推动乡村振兴。




经过1978年以来四轮大规模减贫工作,脱贫攻坚已进入攻城拔寨的深水区,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主要是居住在深度贫困地区的深度贫困人口。中国早已向世界庄严承诺:到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全面实现小康社会,一个民族、一个家庭、一个人都不能少。这条颇具中国特色的扶贫开发道路,史无前例,必须不断探索深入。当前而论,走出深度贫困,需要牢牢把握“两不愁、三保障”这两个抓手,将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紧密结合起来,实现民生福祉。


四阶段大规模减贫


1978年以来,中国已开展过四阶段大规模减贫工作,成效显著。


第一阶段:体制改革推动扶贫阶段(1978—1985年)。通过土地制度改革、恢复家庭经营、恢复农村市场、发展非农就业和乡镇企业,农村贫困人口大幅减少,从2.5亿人减少到1.25亿人,占农村总人口的比重由30.7%下降到14.8%,贫困人口平均每年减少1786万人。


第二阶段:大规模开发式扶贫阶段(1986—1993年)。通过成立专门扶贫工作机构,安排专项资金,制定优惠政策,并对传统的救济式扶贫进行彻底改革,确定了开发式扶贫方针。经过八年努力,农村贫困人口由1.25亿人减少到8000万人,平均每年减少640万人,贫困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比重由14.8%下降到8.7%。


第三阶段:扶贫攻坚阶段(1994—2000年)。以1994年3月《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的公布实施为标志,扶贫开发进入攻坚阶段。国家提出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动员社会各界力量,力争用七年左右的时间,到2000年年底基本解决8000万农村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在1997年至1999年的三年中,每年有约800万贫困人口解决了温饱问题。



经过三阶段脱贫,中国农村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贫困人口由2.5亿人减少到3000万人,贫困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比例由30.7%下降到3%左右。如果按国际标准,1978年中国81%的人口都生活在农村,以农业为生;84%的人每天的生活费达不到1.25美元,生活在贫困线之下。虽然2000年中国大部分贫困人口已经脱贫,但按当时的国际贫困线标准衡量,中国农村贫困人口仍有8600多万人。


2015年11月,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习近平同志强调,消除贫困、改善民生,是中国共产党的重要使命,要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大规模减贫第四阶段为2015—2020年,中共中央提出要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时,全面消除贫困人口,针对深度贫困地区进行重点脱贫,提出的主要目标是“两不愁、三保障”——“两不愁”即不愁吃、不愁穿,“三保障”即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住房安全有保障。


经过数年努力,截至2018年年底,我国贫困人口已减至1660万人,全国贫困发生率降至1.7%,减贫速度明显快于世界其他国家。短短40年,超过7.4亿人摆脱贫困,是中国对全世界民生福祉的最大贡献。


虽然脱贫攻坚成绩斐然,但在脱贫质量和可持续性上仍存在不少问题,“虚假式”脱贫、“算账式”脱贫、“指标式”脱贫、“游走式”脱贫等现象不断出现。在贫困问题已由单一的收入贫困转化为包含可行能力匮乏、权利剥夺等在内的多维贫困时期,更需继续攻坚克难,解决深度贫困问题。


深度贫困成因


深度贫困具有两大特征:一是贫困程度深,二是贫困时间长。其成因可归结为资源要素匮乏、脱贫内生动力不足、脱贫制度供给效率低。


资源要素匮乏,是深度贫困问题的基础性原因


深度贫困地区集中在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和连片特困地区等区域(通常简称“老少边穷”),这些地区或因自然条件恶劣,人类无法正常居住,或因族群生产方式、文化习俗等影响,大面积贫困多发。在地理位置偏远、基建难度大、公共设施建设无法有效跟进等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深度贫困地区缺乏发展经济的区位优势和资源开发优势,经济发展水平长期滞后。此外,深度贫困地区不仅物质匮乏,在饮水卫生及健康环境、教育机会、投资理财意识、社会资本等能力指标上也落后于平均水平。


内生动力不足,是深度贫困问题的主观原因


习近平同志多次强调,“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贫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脱贫致富的想法和决心,没有脱贫致富的能力,也缺乏资源变资产的制度性因素。如果外部输血效应无法激活内部造血机制,那么资金、物资等要素的投入只能缓解贫困人口一时之困,无法解决其一世之穷。


扶贫实践中,很多贫困户存在“等、靠、要”的懒汉思想,预脱贫的贫困户对脱贫成效评价不高,但非贫困户争做贫困户却热情高涨,可见减贫治理措施与乡村社会需求存在不匹配、不均衡的现象。如何完善脱贫致富的正向激励,使得贫困户自主脱贫工作与社区参与奖励挂钩,贫困户个人脱贫积极性与团队脱贫成效挂钩,从而激发贫困户脱贫的内生动力,是扶贫攻坚工作需要破解的难题。



制度供给效率低,是深度贫困问题的客观原因


从宏观层面来看,体制机制不完善、社会制度差异等,决定了地区、阶层、群体和个人之间的分配不平衡,从而导致贫困状态;从微观层面来看,政策安排不能因事、因地制宜,不仅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反而会好心办坏事,使得贫困地区的群众更加落入贫困陷阱;在实践层面,一些干部钻制度漏洞的空子,以权谋私,虚报套取,优亲厚友,雁过拔毛,成为扶贫制度落实的阻力和蛀虫。因此,需要完善制度建设,强化群众监督,扎牢制度的笼子,严厉打击扶贫攻坚工作中的贪腐行为,使其无处遁形。


针对上述三个成因,我们需要“志智制立体扶贫”,将扶贫与扶志、扶智、扶制密切结合起来。


走出深度贫困


解决深度贫困,需要以“两不愁、三保障”为抓手,保障贫困群体的基本生活和基本权益,尤其是受教育的权益(扶智),以乡风文明建设增强乡村活力,激发扶贫内生动力(扶志),同时完善制度建设,优化扶贫制度环境(扶制),以“志智制立体扶贫”为主要手段,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减贫之路。


作为我国扶贫开发长期遵循的基本目标,“两不愁、三保障”一开始只是针对“一方水土养不了一方人”的易地扶贫搬迁人口提出的。但伴随对深度贫困问题的认识,尤其是受2019年4月习近平同志在重庆考察时的重要讲话精神的影响,“两不愁、三保障”开始成为解决深度贫困问题的重要抓手。当前,“两不愁”基本解决,“三保障”还存在不少薄弱环节。为此,还要尽力促进扶贫工作由温饱型向保障型跨越,让贫困人口过上更有尊严的生活。 

     

以“两不愁”为基础抓手


实现贫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是脱贫的基本要求,这需要将外部输血和内部造血相结合。从外部输血角度来看,相关部门应扎实做好资金支持工作,坚持实事求是、上下联动、不等不靠这三大原则,充分发挥财政资金的启动作用和杠杆功能,在引导农村发展的同时,撬动更多社会资金参与脱贫攻坚。为了提升“两不愁”的可持续性,需要从产业扶贫、就业扶贫两个方面激发贫困人群的内生动力,增强贫困地区的造血能力,将扶贫、扶志和扶制相结合:产业扶贫需要因地制宜,建立健全利益联结机制,提升贫困群体参与度,以产业发展为贫困群体创造增收机制;就业扶贫的实现需要完善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劳务帮扶对接机制,发挥农业龙头企业、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返乡创业农民工对贫困户的带动作用,以创业带动就业,为贫困群体带来更多机会。


河北武邑县脱贫项目:武罗农产品种植专业合作社育苗基地


以“三保障”为核心抓手


“扶贫必扶智”,教育和医疗是贫困人口脱贫的人力资本基础;住房安全,是贫困人口的生计基础。


第一,加强义务教育建设,推动对贫困人口的赋能。能力贫困是深度贫困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亦是极端贫困人群普遍面临的现实障碍。“扶贫必扶智,治穷先治愚”,转变“等靠要”观念、增强自身能力的第一步,就是全面普及义务教育。这一方面需要提升贫困地区的基础教育设施,包括加大义务教育资金投入、合理规划义务教育学校布局建设、完善贫困家庭学生助学政策体系;另一方面需要提升贫困落后地区的师资力量,既要加强现有师资队伍建设,又要以更多优惠政策引进优秀人才。加强义务教育建设,不仅要聚焦于落实“两免一补”“控辍保学”等政策要求,更应保障每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享有优质教育的权利,以扶智促扶贫。


第二,加强基本医疗建设,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现象频发,使我们意识到必须注重健康扶贫。在加强基本医疗建设方面,首先应提升农村整体医疗服务水平,在政策上积极支持医疗资源向贫困地区倾斜。其次需要推进贫困地区医疗保险全覆盖计划的落地,促进城乡医疗服务均等化的实现,并关注深度贫困群体的医疗救助服务,完善特大疾病医疗救助、扶贫医疗救助、社会捐助制度。



第三,加强住房安全建设,改善人居环境。针对贫困地区的住房安全问题,需要统筹农村危房改造和易地扶贫搬迁,同时规范宅基地管理和使用制度,做到分类、逐步推进。对于缺乏资金的深度贫困户,应提高其危房改造的补助标准;对于五保户群体,考虑对其宅基地整合规划,并采取建立敬老院等方式集中供养;对于易地扶贫搬迁,需要做到科学选址、严格施工,确保搬迁后的住房安全性和环境适应性。


推动乡村振兴


摆脱贫困是乡村振兴的前提和基础;推动乡村振兴,又将为脱贫攻坚提供新的动力和保障。打赢脱贫攻坚持久战,实现稳定脱贫,需要将扶贫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机衔接起来。


以城乡融合促进乡村振兴与脱贫攻坚有机结合


当下的中国已经不是费孝通先生最初提到的“乡土中国”,而是“城乡中国”:在人口结构上,乡村人口不再占大多数,而是城乡各半;在收入结构上,农民生产不再是土地粘着,而是收入多元;在居住结构上,社会生活已经高度流动,不再终老是乡。在城乡中国时代,乡村要振兴,仅从乡村内部着手还不够,必须城乡融合,在城乡关系的良性互动中,找到新的出路。城乡中国时代的到来,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有机衔接提供了新的契机。我国中等收入群体已达四亿人,他们有在乡村生活中“洗胃”“洗肺”“洗眼”“洗心”,享受乡村的慢食、慢村、慢生活,在乡村养老、养生的“四洗三慢两养”新需求,需要农村以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创造的新供给,来实现城乡对接,真正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实际上,深度贫困地区往往地处偏远,生态资源富集,有绿水青山的生态优势,也有物种多样性和独特性的资源优势,需要通过电商扶贫、智慧农业、消费扶贫等手段,将城乡有效对接。


以产业兴旺促进乡村振兴,巩固脱贫成果


“造血”是扶贫事业可持续发展的有力保障,乡村产业是否兴旺,关系到脱贫质量高不高、脱贫成效稳不稳,关系到“脱贫不返贫”机制的有效性。通过开发深度贫困地区的优势资源,扶持其特色产业发展,乡村产业可以依托外力实现内生性发展。深度贫困地区往往基础设施建设薄弱,经济发展滞后,缺乏完整的产业链。在此背景下,应该立足县域资源禀赋,突出主导产业的发展,培育市场意识,在与外部对接的过程中,强化创新引领,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完善利益链,拓宽增收链,培育发展新功能,以乡村产业振兴推进脱贫事业,巩固脱贫成果。


四川省凉山州冕宁县彝海镇彝海村借助红色旅游脱贫


以乡风文明建设增强乡村活力,激发扶贫内生动力


“扶贫先扶志”,走出深度贫困,推动乡村振兴,不仅需要资源、市场等外部客观条件,更需要激发脱贫对象的主观能动性。


取得持续性脱贫成效,推动深度贫困地区和贫困人群稳定脱贫,需要“志智制立体扶贫”。这离不开扶贫干部的有效领导,更依赖于扶贫对象积极性的发挥。在实现乡村振兴的治理有效、乡风文明和生态宜居等目标过程中,可以培养一批懂农业、爱农村、爱农民的人才队伍,通过强化基层组织领导力,激发村民参与自主治理的积极性,提高村民素质;同时推动乡村文化产业发展,激发农民致富获利的积极性,增强农民致富发展的能力。通过发掘、再造传统文化和适度市场化,不仅保存和传承传统文化,更增强本地社区居民的文化自豪感和社区凝聚力,激发贫困群体参与脱贫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推动乡风文明建设和乡村业态丰富。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金峪镇黑镇社区道德讲堂


扶贫开发成就斐然,乡村振兴阔步前行,人民生活由贫困到温饱再到全面小康的历史性跨越,为解决全球性贫困问题提供了中国方案、中国智慧。走出深度贫困、推动乡村振兴的伟大实践,不仅是新时代的鸿篇巨制,更提升了全人类的民生福祉。期待乡村振兴更进一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期待中国智慧继续为人类减贫事业作出不朽贡献。




原载《群言》2019年9期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

本文作者为国家社科基金专项“乡村振兴战略核心机制研究”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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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言》2019年第9期目录

郑功成:国家治理与社会保障制度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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