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浩特再通报女子跳楼，引发一个更沉重的话题

绝不要害怕小偷和凶手。那是外部的危险，是小的危险。要怕就该怕自己。偏见便是小偷，恶习便是凶手。最大的危险在我们的内心。脑袋或钱包受到威胁有什么要紧！对我们心灵构成威胁的危险，才是我们要想的。

——《悲惨世界》

昨天有读者发来一份“内蒙古日报”自媒体发布的“呼和浩特再通报”。主要内容是对11月4日发生的女子跳楼事件的再通报。做出的结论是“物业和社区应对不力”。通报的落款由呼和浩特市公安局新城分局，换成了呼和浩特市新城区疫情防控指挥部专项调查组。

想必这就是官方的一锤定音。我们作为普通人本来也没有啥评论的资格。在学习，嗯，我的用词没错。在学习了这个“再通报”以后，我们看到文中从第三个自然段开始，用了3个自然段来介绍死者王某芝患有“焦虑障碍”的病史和当天的精神状态。详细到就医的医院和曾服用的药品。并特意提到“据死者次女王某花陈述，近期曾与其母多次发生争吵。”同时，也澄清了该女子家里没有遭到“抄家式消杀”。但整篇通报并没有提及在过程中物业是否存在关闭现场灯光的举动，也没有对当地是否曾有过“无可奉告”的回应做出澄清。对于物业是如何处理其他居民的救助请求也只字未提。好吧，再让我们看一下时间上的细节。通告称，“18:10左右，夏某某在赶往2单元时听到隔离围挡内有人在拍门呼叫，赶到围挡打开门后，发现围挡内无人、呼叫人员已返回楼上。18:14，王某花在业主微信群发消息，要求打开围挡门。”

为此，我看了一下北京青年报自媒体发布的微信聊天记录。显示，死者女儿在微信群里哭喊求救的时间是18:10。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我这是吹毛求疵。但既然已经精确到分钟了，那就应该更严谨一些。对不？其实可以印证时间的信息远不止这一个。我只是举一个例子。并且，我们还要学会理解时间的概念是相对的。

对于这起事件的通报，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次。通报给出的“应对不力”的结论，当然要接受。如果非要问我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回答就是“无可奉告”。毕竟，作为一个小小的自媒体人，通常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进行一线的采访调查。我们的价值是通过对各方信息的比对和分析，梳理和还原出事实，并帮助读者朋友们自己寻找真相。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否能让人满意，但只有基于事实做出的判断才是有意义的。

其实，通过王女士的悲剧我们应该看到一个更为严峻的事实。焦虑障碍以及自杀倾向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并且越来越多。甚至直接发生的悲剧也日渐增多。有些网友说，连死的勇气都有，为啥没有与命运抗争的勇气。或者，多大点事，何必想不开呢？我其实并不赞成这种说法。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自杀其实是一种情绪状态。这种状态可能是长期积累的，也可能是短期突发的，还可能二者兼有。任何人都不应该冷静的批判一个已处于极端情绪的人为什么不冷静。

我拿自己举一个例子吧。我第一次产生自杀念头是在小学四年级。我的父母虽然是知识分子，但在教育孩子方面并没有什么高招。考试没考好，打！在学校调皮捣蛋，打！作业写不完，打！自己在外面受了气，回来也要打孩子。除了打以外，还有语言奚落、饿饭、不许睡觉等附加攻击。而我在每次接受惩罚后必做的就是写检查。不仅有字数要求，而且必须足够深刻。或许我的文字基础就是从那时候锻炼出来的。想想看，平均一周一篇灵魂作文，还是小学生的我容易么……

那时候我家住在五楼。有一次在经历过高规格洗礼后，家人都已经睡下，只有我独自站在窗前。窗外下着雨，天空已经暗到极致。我的心情也是死黑的。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让我突然跳上窗台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湿润而且新鲜，只要往前迈一步就会把自己融化在那干净的夜空中。我那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我不在了，我的父母就可以省心了。他们会悲伤吗？可能不会吧。千真万确，有那么一刻，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时候，我妈突然推门出来上厕所，看到我站在窗台上，一声断喝：“你干什么呢！”当时吓得我一激灵，赶忙说：“我想关窗户，外面下雨，我怕潲雨……”一边赶快从窗台上溜下来。我想，如果没有当时的一声断喝引发了我灵魂中的恐惧和服从，可能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给朋友们写文章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尝试过触摸死亡，是不会想到在那一刻的人是如何的万念俱灰。这是一种想要深度自我惩罚的强烈欲望。在这种绝望的情绪控制下，什么复仇、抗争，都不如眼下这种“自弃”更具诱惑。换句话说，如果此刻他还有反抗的意愿，压根就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选择。

在此前的昇天文中我提到过《神经病学》（Neurology）期刊上发表的一篇题为" Associations of Social Isolation and Loneliness With Later Dementia "的研究论文。论文的观点是，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社会隔离”的状态下，会造成大脑退化。人，是一种社会动物。在科学上，有一个邓巴数( Dunbar's number)用来解释社交规模和大脑尺寸的关系。社交范围越大，人就会变得越聪明。反之，如果把人关在一个“与世界隔离”的孤岛上，关的时间越久，人就会变得越愚蠢。

长期处于社交孤岛状态的人很容易产生社交危险意识。他们通常变得更敏感。容易根据别人的反应做出负面评估的理解。因而陷入一种悲观自弃的情绪。这个时候的人对自己思维、情感和行为的掌控能力被削弱，变得自卑、恐惧、易怒，精神紧张和焦虑等多种负面情绪交织混合。俗话说就是“憋出病来了”。而这种情绪又会使人进一步主动选择疏离他人。这在社会学上被称为“孤独循环”（loneliness loop）。当这种情绪状态螺旋下降达到极致的时候，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例如，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幕：布鲁克斯获得了假释，但他最终选择了结束生命。就是因为他虽然身体获得自由了，但精神世界其实已经彻底被禁锢了。变成了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依靠自己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

尤为可怕的是，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而这种现象在孩子们身上出现的会更明显，后果也更严重。因为孩童时期的记忆往往会让人背一辈子。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曾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上面这张照片曾看哭了无数人。它是伊朗女艺术家BisheH在伊拉克的孤兒院拍的。这名孤儿院的孩子因为从未见过妈妈，她就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妈妈，想像着，在妈妈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现实的问题是，如果对活着的人不懂珍惜，在人死后再去说什么“尊重逝者和家属”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查了一下微信指数。“自杀”的指数达到了惊人的17952546，并呈现上升趋势。从今年7月份到现在，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出现了四次“数据异常增长”。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应该值得关注和警惕的现象。

在呼和浩特两次通报中反复提及了一个词“焦虑障碍”。从心理学的角度讲，所谓焦虑障碍指的是当事人感到明显的焦虑和恐惧。焦虑，主要是对未来的担心；而恐惧，往往来自于对当下事物的反应。当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就容易产生自杀念头。而如果情绪一再受到压抑，就会坚定这种念头。因为求生是人的本能。只有当“自杀”的念头足以压倒求生本能的时候，人才会采取极端行为。这个心理上的矛盾过程有时候持续的时间会很长。人们也很有机会对自杀者实施挽救。虽然医学上会给人服用一些药物。但药物只能暂时性的缓解，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发现和改善造成情绪压抑的外部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特别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濒于崩溃的人最怕听到的就是有人说“没事”“都是装的”这样的狗屁话。

我觉得，哪怕能够给“焦虑”多一点“善意”，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而一个没有善意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悲惨世界"。有些人应该感到自责！但如果我们不能从现在开始关注到“焦虑”，悲剧还将会一次次重演。这是任何一个人性尚存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每一条逝去的生命都不应该只是一个数字。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子女；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应该爱他们，就像他们也会爱我们一样。

据东京大学等组成的研究团队公布的一项推算结果显示，从2020年3月到2022年6月，日本国内增加的自杀人数达到约8千人。另据日本政府的统计显示，2020年和2021年的自杀人数分别为2.1万人左右，这也是日本在努力消除自杀后，11年来自杀率的首次上升。并且自杀者中，女性的增长幅度大大高于男性。而日本以往的危机时期，比如2008年的银行危机，或者90年代初日本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的崩溃，受影响的主要是中年男性。彼时男性自杀率出现大的飙升。研究表明，这是因为女性对于社交的需求强度往往会高于男性。我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这些研究成果都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古语云：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最后，用《悲惨世界》中很经典的一段话作为今天文章的结尾：绝不要害怕小偷和凶手。那是外部的危险，是小的危险。要怕就该怕自己。偏见便是小偷，恶习便是凶手。最大的危险在我们的内心。脑袋或钱包受到威胁有什么要紧！对我们心灵构成威胁的危险，才是我们要想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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