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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 | 乡村公共空间,如何在乡村振兴路上重焕生机?

李锋 社会科学报社 2022-11-22


乡村公共空间是历史中形成的、与村民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大家共同享用的人际交往、商业贸易、祭祀礼拜、文化展演等场域,是增进村庄公共交往、承载集体记忆、传承传统文化、强化集体规则、增强共同体意识的场所,发挥着传序、整合、约束、秩序等社会功能,是实施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载体。然而在多种解构力量的冲击下,乡村公共空间在某种程度上呈现出日趋衰落的迹象,当下正面临着多种挑战。



原文 :《乡村振兴要防止乡村公共空间被解构》

作者 | 长江师范学院地方政府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    李锋

图片 | 网络


乡村公共空间建设面临的四大挑战

其一是社会变革中文化传承断裂的挑战。空间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根植于特定的社会关系中。每次社会关系的调整和变革,都会引发空间生产的调整与重构。改革开放后乃至新农村和美丽乡村建设时期,某些乡村公共空间在某种程度上遭遇了建设性破坏,破旧立新、大拆大建式的“农民上楼”运动,使一些布局自然和谐、风格独特的传统聚落空间变得面目全非。


同时,一些地方实施的传统村落保护工程,也存在方案粗糙和施工野蛮等问题,破坏了村落空间的原有特色和历史格局。文化记忆理论认为,空间不仅是群体交流的场所,而且是身份认同的象征以及回忆的线索。在一系列的社会变革中,有些乡村公共空间不断被重构的同时,传统文化传承的场域也逐渐消失,村民亦失去了乡愁记忆的寄托载体,而集体记忆的淡化必然导致文化主体性的衰退。



其二是现代性改造导致的文化认同挑战。近现代以来,随着资本的不断嵌入,乡村相对封闭的社会环境被打破,原本的乡土社会不可避免地被卷入“现代性”改造中。虽然改造乡村的意愿良好,但在某些地方难免出现政策执行的偏差或者走形变样,甚至出现了极端“现代化”的政策主张:传统的习惯和实践都不是基于科学推理的,都需要重新考察和设计,因而只有清除乡村的“原始”“杂乱”和“不规则”才能实现现代化。实践中以此为标准的空间改造往往追求标准、统一、规范、整齐,如统一为村庄民居加装飞檐、绘制图腾,在空地场坝统一种植草坪花木等等。


事实上,乡村既有的空间生产主要基于自发秩序,受到地方性知识及生存理性的支配。标准化的统一改造虽然产生了几何学意义上的美感,但村庄的内生实践及需求的多样性被强制性抹平,不仅无法真正唤醒村民的文化自信与自觉,而且可能导致消解文化认同的风险。尤其是在乡村旅游大发展中,一些投资者往往为了迎合游客进行“想象构建”,却抽离了本地的生活场景、经验和语境,远离了村民的日常实际生活,甚至造成了空间竞争与日常抵制。



其三是公共服务供给低效致使主流价值悬浮的挑战。一方面,随着近年来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推进,公共服务逐渐向乡村下沉,乡村基本都修配了农家书屋、文化礼堂、便民服务中心等公共设施,在满足乡村基本服务需求的同时,也传播国家主流意识、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另一方面,在新式乡村公共空间增建的过程中也暴露出供给效能低下的问题。除选址布局、功能定位、供给内容等原因外,科层化的色彩也降低了公共服务空间的利用率。严格的程序规定规范了村民对公共空间的使用,但客观上既限制了使用的需求量,也削弱了村民的体验感。而醒目的标牌标识以及满墙的规章制度,让村民油然而生敬意的同时也难免感到压力和紧张。科层化倾向不仅使公共服务供给成为脱离乡村实际生活的“花瓶”“盆景”,削弱了其应有效能,而且可能导致主流价值的乡村传播仅仅停留于空中横幅和墙上标语,面临悬浮化的风险。



其四是公共生活萎缩诱发道德失序的挑战。公共空间是乡村公共生活的载体,为村民的社会交往提供了平台。在“面对面”的公共生活空间中,更容易形成共同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形成相互监督的道德惩罚机制,进而有利于增强信任观念、互惠网络和合作习惯。


然而,城镇化和信息化浪潮下,乡村公共空间的活力日渐衰弱,公共生活逐渐萎缩。随着“农民上楼”和电脑、手机等终端信息技术设备的普及,人机交流多,人与人交往少,“玩游戏”“刷抖音”成为村民普遍的消遣方式,广场舞和“带彩”的麻将、扑克则成了村民们主要的集体活动形式。


与此同时,移风易俗的宣传和政策导向,虽然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村民人情往来的负担,有利于刹住大操大办的异化人情风,但也要避免抑制了正常的互惠式人情交往。


总之,乡村出入相友、疾病相助的社群式生活日渐式微,分散化的工作方式和私密化的生活方式不断解构着村庄的共同体意识,共同体道德约束力的弱化导致了失范行为的增多。 



乡村公共空间建设面临挑战的应对路径

实施乡村振兴,需要挖掘、发挥乡村公共空间的应有功能,激发公共生活的活力,重塑村庄稳定的人际交往和社会关联,增强村民间的理解、信任和互惠,形成共同遵守的行动规则和伦理规范,培育共同的价值和精神纽带,进而激发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为此,需从以下几方面应对乡村公共空间建设面临的挑战。

  

首先,彰显传统公共空间特色。规划者要摆脱追求机械整齐几何美的设计理念,结合地方性知识展现乡村的空间美学。同时尊重乡村公共空间生产的生活逻辑,突出古街、古院、古建筑等作为生活场域的功能,增强村民的生活感、实践感、眷恋感和自豪感,以此凝聚村落意识、留住乡愁思念、传承乡土文脉。


其次,增强公共生活空间活力。既要塑造人文、生活、环境相融合的高品质空间场景,吸引村民从“楼上”“网上”回归面对面的社会交往;又要为村民正常的礼尚往来留出制度空间,强化乡村中信任、合作、互惠的社会网络。


再次,提升公共服务空间供给效能。运用乡村熟知的文化符号和元素,消除村民对正式空间的陌生感和心理距离,并简化该空间使用的管理限制,满足村民公共需求的同时,推动主流价值观在乡村落地生根。



最后,活化传统信仰仪式空间。抵制信仰和仪式的低俗化、庸俗化、陋俗化,将敬畏、禁忌和期待重新带回该空间场域,发挥其劝善、惩恶、崇德等社会功能。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西南民族地区村寨公共空间建设与文化振兴研究”(20BMZ054)阶段性成果]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788期第3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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