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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林斯&格雷伯 | 宇宙政体中的国王有几个身体?

cjz10 阵地LeFront 2022-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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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a Elizabeth Sterchi
A Pueblo (Taos), 1919
Oil on canvas
30 × 25 in
76.2 × 63.5 cm



 


选译自

David Graeber & Marshall Sahlins,
On Kings, HAU, 2017
导论:关于王权的一些论题
 

译/Nowhereman
 




王权一般
 

王权是最长久的人类统治形式之一。然而我们却不知道它在时空中具体的历史起源,它在一切时代的一切大陆上都得到了印证,大部分人类历史中王权都是普遍存在的。

 

此外,国王一旦存在,就似乎很难被罢黜。处决查理一世(Charles I)和路易十四(Louis XVI)需要大量合法的计谋;简单来说,杀死一个皇室家族(比如沙皇)会导致更多的替代性的沙皇;甚至在今天,那些仅有的完全没有受到2011年“阿拉伯之春”影响的政体不出意外地都是那些有着长盛不衰的君主制的地方。甚至当国王被废除的时候,君主制在法律上和政治上的框架也会留存下来,就像一切现代国家都建立在有趣且矛盾的“人民主权”原则上那样,曾经为国王所掌握的权力依然存在,如今只是转交给了一个叫做“人民”的实体而已。

欧洲殖民帝国衰落导致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副作用就是:主权概念(sovereignty)成了各处宪政的基础——例外很少,如尼泊尔或沙特阿拉伯,它们都已拥有自己的君主制。

 

因此,任何无法解释这一现象,或把王权看作某种边缘的、例外的或次要现象的关于政治生活的理论都不是一个好的理论。

 

在本书中,我们为王权理论提出了某些元素。观点始于我们都已经探索过的领域:有时,是在论陌生人-国王的经典论文中;有时是在Shilluk的神圣王权中。文集尤其关注被叫做“圣洁”或“神圣”王权的东西,但也要明白:对王权的一般形象的完全检验能揭示君主制(因此还有各处的政治)下面的深层结构。

 

下面是一系列由本书中的论文带来的发现所启发的一般论题。某些条目也许会更倾向于某位作者的观点,但我们相信对话的张力是有生产力的,结论也许能给出研究的重要新方向。

 

 

 

Roseta Santiago

Two Pueblo Girls, 2018

Oil on panel

21 1/2 × 17 1/2 in

54.6 × 44.5 cm




宇宙政体


人类社会是等级性地被包含(典型来说是在大地之上、之下和之中)在一个充满如下事物的宇宙论政体之中的:具有人类属性的存在者,具有统治人类命运的超人力量属性的存在者。这些超个人(metaperson)以神、祖先、鬼魂、恶魔、主导物种和动物的形式而在自然的造物和形象中具现,它们具有掌控人类生死的能力,这种能力伴随着它们对宇宙条件的控制而让它们成为了人类幸福与困境的全方位的仲裁。甚至许多某些松散地组织起来的狩猎采集民族因此会服从于听取统治广大区域和人类整体的诸神之秩序的存在者。甚至是在大地上没有领导的地方也会有天上的王权式的存在者。

 

因此,自然状态里也有国家的本质。鉴于人类社会被超个人的权威(有着至高生死权能)所统治着,像国家这样的东西乃是普遍的人类境况。

 

因此,国王乃是对诸神的模仿,而非诸神模仿国王——通常的假设是:神圣乃是社会的反映。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皇室权力来自于、依赖于神圣权力。确实,无国家的社会和大部分王国里,人类权威都模仿着履行统治的宇宙权力——哪怕是一种简化版本的宇宙权力。萨满拥有精灵(spirit)的神奇力量,他们会和精灵互动。长老或部落领袖像神一样表演(也许戴着神的面具),以统治人类和自然的生长。首领像神一样得到对待。国王控制着自然本身。通常被当成人类统治者的神圣化的东西在历史上被描述为神的人化会更好。

 

作为推论,可以说这里并没有世俗权威:人类权力是精灵性的权力——无论它是多么务实地被获得的。对他人的权威也许是通过优越的力量而获得的:继承而来的位置、物质上的慷慨或其他方法;但是,如此行事的权力本身被视为祖先的、诸神的或其他外在的超个人的(作为人类生命力和必死性之来源)权力。在这种文化框架中,同统治人类命运的超个人的优越关系乃是早期社会权力的存在理由。此外,如世俗成就中表明的那样,超人般权力的获得会对那些不受权威者的行为直接影响的人产生压制性的影响。这就是卡里斯玛——在其源初的、与神相融的意义上。

 

在这种与神相融的意义上,Shilluk人会说国王是Juok(神),但Juok不是国王。国王的神性是一种超主体的活力。作为一种以一制众的模式,神圣本身(divinity)能被理解为一类事物的人格化的头领,而那些事物因此都是神-头领的示例——这也就是说,作为可分的人格,神内在于其王国的造物和形象之中。夏威夷人把象征上相关的植物、动物、人看作神的许多“身体”(kino lau):在这意义上,库克船长乃是Lono神的身体,但Lono并非库克船长。这样一种超主体的活力并不罕见:萨满为其熟人所有,祭品为其女巫所有。偶像崇拜和王权是超主体存在的形而上学中的相似形式。

 


Frederick Monsen

Acoma Pueblo, ca. 1900

Gelatin silver print

18 1/8 × 24 3/8 in

46 × 61.9 cm



同那种存在于采集者与其他人那里的宇宙论政体相比,必有一死的王权象征了对国家权力的限制。不存在任何能够真的和神一样行使权力的人类,无论其意图和社会模式如何。大部分国王,尽管他们的宣称自己有着绝对的本质,但却从未能够真正做出这种尝试。

 

虽然有着一半的人性,但创造凡人的王权还是代表了一种重大的冲击:因为国王的原型是男性。如今,学者们习惯把新石器时代有力量的女性形象描绘为“神话式的”东西,她们不具有政治意涵,但在随后存在的宇宙论政体中,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将神圣的政治权力固定在皇室的男性头领身上就会以两种方式改变着父权制:不仅仅是人类把神圣力量首要表现为男性,而且这一理想家族的主要目标也在于繁衍有力量的男性。

 

这一精确的历史轨迹——神圣权力(准确来说就是主权)从超人类的存在发展为现实的人类——如果要被重建的话,那将很可能需要许多意想不到的转变。例如:我们知道一些社会(在加利福尼亚的边陲,或者是火地岛),在那里,武断的命令只会在人类让诸神人格化的仪式期间才会被发布出,但是那些发布命令的人并非诸神,而是本质上代表了神圣力量的小丑;在相关的社会中(如夸口特尔[Kwakiutl]),这发展成了小丑-督察(clown-police),后者会在整个仪式季中保持活跃;在其他社会中,这会发展成更为直接的季节督察(seasonal police)。在这样的例子中,主权被包含在了时间里:在特定的仪式或季节背景之外,去中心化接踵而至,那些在仪式季中拥有主权力量的人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相反,神圣的王权看起来则是一种将主权力量包含在空间中的方式。人们总是宣称,国王有着高于一切生命的总体权力,并占有着其臣民;但这仅当他在物理上在场的时候才是如此。结果是,无数的策略被用来限制国王的行动自由。然而,在对国王的限制和他的权力之间同时也有一种相互构建的关系:限制他的一些禁忌恰恰也让他具有了超越的超存在(transcendent metab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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