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建民

  1939 -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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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65年到1971年曾为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担任过法语翻译；1971年成为中国驻联合国首批代表团工作人员。

在50多年的外交生涯中，历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参赞，中国驻比利时使馆、驻欧共体使团政务参赞，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及发言人，中国驻荷兰大使，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大使，中国驻法国大使，外交学院院长，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常务副会长，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国际展览局主席等职。

音频

正文

2001年10月23日，中法签署了《上海贝尔公司中方部分股权转让予阿尔卡特公司的备忘录》。双方经过长期艰苦的谈判终于达成了协议。

本案例主要研究驻法使馆是如何发挥自身作用的。

 一、背 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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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全球IT产业蓬勃发展

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经济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信息产业的迅速发展。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美国的“新经济”（New Economy）。

所谓新经济，是指以信息革命和全球化大市场为基础，经济呈低通胀、低失业率和较长时间持续增长的一种经济形态。在新经济中，信息和知识的含量日益提高，信息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1993年以来，美国经济连续9年保持了增长态势，其中工业增长的40%-50%主要由信息产业带动。1999年，美国的经济增长率为3.9%，通胀率保持在1.9%-2.2%之间，失业率为4.1%，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5%，政府投资与消费各增长3%，纳斯达克指数上升3000点，而劳动力成本则未见上升，电子商务带来成本节约的创新收入达5000亿美元。政府财政赤字也由1992年近3000亿美元高位回落到1997年首次财政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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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要IT厂商纷纷进入中国

全球IT产业以及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促使全球主要电信运营厂商，如摩托罗拉、爱立信、诺基亚、日本电信（JAPAN TELECOM）等纷纷涌入中国，谋求开拓中国这一巨大市场。

摩托罗拉（MOTOROLA）于1987年进入中国，首先在北京设立办事处，于1992年在天津注册成立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当时很多地方都来争取摩托罗拉的投资，但最终摩托罗拉把厂设在了天津开发区），主要产品有手机、对讲机、无线通信设备、汽车电子等，产品销售到中国和世界其他市场。目前，在中国大陆有1家独资企业、1家控股公司、8家合资企业和24家分公司，员工1万多人。截至2003年年底，摩托罗拉公司在中国投资总额近34亿美元，是中国最大的外商投资企业之一。

爱立信（ERICSSON）于1985年在北京成立了在中国的第一家办事处。1992年，爱立信在中国的第一家合资公司——南京爱立信熊猫通讯有限公司成立。（这和摩托罗拉在中国成立公司的时间差不多）1994年，爱立信（中国）有限公司成立。北京爱立信通讯系统有限公司、广东爱立信科技有限公司也相继成立。1998年，中国成为爱立信全球第一大市场。2002年5月，爱立信中国研发总院在北京正式成立并投入运行。同年，中国成为爱立信全球三大供应中枢之一。

诺基亚（NOKIA）于1985年在北京开设了第一家办事处；90年代中期，诺基亚通过在中国建立合资企业，实现本地化生产，并逐步将其发展成为诺基亚全球主要的生产基地。1993年，诺基亚率先在中国推出了GSM移动电话，并于次年接通了第一个GSM移动电话。1995年，诺基亚建立了中国首家大规模生产GSM系统设备的合资企业。目前，诺基亚通过加强与中国在最新的通信技术领域的密切合作，深入参与中国信息产业的发展，并致力于将中国发展成为诺基亚的全球人才基地。

日本电气株式会社（NEC）早在1972年就帮助中国在北京建立了卫星地面站，从此开始了在中国的投资事业。至今，NEC已先后在北京、天津、武汉、上海、西安、桂林等地建立了十几家独资或合资公司，业务涉及半导体制造、程控交换机、光通信设备、微波/卫星通信、移动通信、计算机、系统集成、集成电路设计、计算机软件等诸多领域，从业人员超过5500名，投资总额达18亿美元。

1996年，NEC在北京设立了投资性独资公司——日电（中国）有限公司，作为在中国事业的核心，统筹协调在华各公司的事务。目前，日电（中国）有限公司已在上海、广州、西安、长春、郑州、南京、杭州、昆明等8个城市设立了办事处。

此外，加拿大北方电信、美国的时代华纳、AT&T也纷纷在中国市场抢滩登陆，他们都认为中国市场的潜力巨大，是各电信企业赢得未来国际竞争的关键。

3

阿尔卡特及其与中国的合作

阿尔卡特是最早认识到中国市场重要性的跨国公司之一。20世纪80年代初，即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不久，我国的电信产业十分落后，通信成为制约经济发展的瓶颈。国务院和邮电部与国际各个方面的厂家进行了广泛的交流和沟通，以寻求加速我国整体电信工业的技术改造以及整个国家电信网络的发展。

在进行了多方调研后，最终选择了与ITT贝尔在比利时的子公司进行合作。由于该公司拥有ITT的先进技术，因此在双方进行合作谈判的过程中，美国对我们相当警惕，曾经有意加以阻挠。但是由于时任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的吴学谦同志亲自出面，做素来对华友好的比利时外交大臣Tindmans的工作，最终使该项目突破了“巴统”（COCOM）的技术封锁。

巴黎统筹委员会（COCOM）：成立于1950年1月1日。巴统成立至1953年，由最初的美、英、法、意等七国发展成为包括加拿大、联邦德国和日本在内的15个成员国。其意图很明确，就是防止和限制西方的战略物资、高技术及产品流向社会主义国家。自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巴统开始正式将中国列入禁运国家之列。

1984年1月，上海贝尔电话设备制造有限公司作为我国电信工业首家中外合资企业宣告正式成立，工商注册号为0008号。公司注册资本2280万美元，其中中方占60%，外方占40%。公司的名称“上海贝尔”也在国内进行了专利注册。1985年，上海贝尔公司组装了第一批S-1240数字程控交换机，此举使我国的电信技术水平升级了几代，成为新中国电信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在这个问题上，上海贝尔是有功劳的。

20世纪80年代末，法国电信业巨头阿尔卡特与ITT贝尔之间进行了资本运作，把比利时贝尔买过去了，上海贝尔的欧方合作伙伴随即从ITT转为了法国的阿尔卡特电信集团。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进入90年代，阿尔卡特加大了与中国的合作力度。

1994年，阿尔卡特组建了阿尔卡特（中国）有限公司，负责协调与支持其在中国的业务活动。1999年6月，阿尔卡特（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成立。此外，阿尔卡特还设立了上海贝岭股份有限公司等十多家合资分公司。

4

使馆面临的形势

1998年11月，我抵达巴黎开始工作。

1998年11月，吴建民就任驻法大使，阿尔卡特公司总裁 SergeTchuruk多次拜访接触。

我到法国以后，阿尔卡特公司的总裁Serge Tchuruk曾多次同我接触，商谈阿尔卡特、上海贝尔股权重组事宜。很显然，面对国际电信企业的激烈竞争，阿尔卡特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迫切需要通过新技术拓展中国市场。

Serge Tchuruk对我说，他感到目前阿尔卡特同中国的合作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中方控股。1985年上海贝尔组建的时候，中方的股份占了60%。由于中方绝对控股，根据阿尔卡特公司的规定，中方不能自动享有阿尔卡特研究中心的成果，而现在如果想推动阿尔卡特与中国进一步的合作，就必须在股份上改造上海贝尔公司。

因此，阿尔卡特希望把中方的股份买过来，变成50%+1，阿尔卡特多一股或一美元。这样，上海贝尔公司就可以成为阿尔卡特公司系统的一部分，就可以自行使用阿尔卡特的一些先进的技术成果。

此外，他非常想把阿尔卡特亚太区的研发中心（R&D Center）搬到上海去。同时，他还提出把阿尔卡特的亚太区总部由澳大利亚搬到上海，成为其欧、美、亚三大总部之一，使公司的全球战略布局更加合理。

Tchuruk总裁多次与我商谈，表示实现上述三个计划的前提就是股权重组，即中方同意把股权以50%多一股的形式转让给阿尔卡特。如果股权改造不能完成，这些计划都将会落空。

从中国方面来看，中国也非常需要阿尔卡特的技术推动中国信息产业的发展。尽管90年代中国的电信产业同样取得了巨大发展，但是在技术上同国外仍然存在一定的差距。

中方需要加大同阿尔卡特的合作，但对于阿尔卡特公司的设想，中方开始时很犹豫。在谈判的过程中，双方主要面临两大障碍。

1

阿尔卡特提出的50%加一股或一美元的方案将意味着对原来中国电信产业相关规定的突破。当时，在电信企业合作方面，中国要求中方绝对控股。

2

在股权重组的谈判过程中，双方对原有资产的估价存在分歧。法方估价低一些，中方估价要高一些。

从我1998年到任至2000年，双方就股权重组问题进行了多次谈判。在此期间，我曾多次将有关情况向国内反映，信息产业部吴基传部长在访问巴黎时也与阿尔卡特公司谈过，阿尔卡特也曾多次派人到上海进行谈判，双方谈得很艰苦，一直没有达成协议。当时我问过吴基传部长，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他回答说，这个事情是可以考虑的，但在原则上要有一定突破。

- 未完待续 -

文字 | 《外交案例》吴建民著（出版于2007年）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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