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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口龙介:村上被问是否得奖的心情大概和我一样吧

书本放映 抛开书本AsideFromBooks 2023-08-17

7月17日晚,第74届戛纳电影节正式落下帷幕,日本导演滨口龙介的新作《驾驶我的车》获得最佳剧本奖以及国际媒体场刊3.5分的最高分

本片改编自村上春树的小说,还加入了契科夫的戏剧《万尼亚舅舅》,可以说导演维持了自己一贯的创作风格,用大段的人物对白夹杂着戏剧排练,让双重真实互相交织。

今天带来戛纳现场书本记者采访滨口龙介的推送。像在采访中谈到的,滨口龙介导演在持续探索人的沟通和情感联结的方式,首次在片中使用手语和拍摄性爱场面也给这部三个小时的影片多添了几分神秘。 

专访滨口龙介:新作致敬侯麦,后续还有四个故事
《偶然与想象》获得柏林评审团大奖

滨口龙介书本采访中文字幕版

采访、校对:笑意
英语翻译、编辑:跑跑
日语翻译:Flour
视频剪辑:冯侦峪
责编:刘小黛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今年你有片子进了柏林,又有新片进了戛纳,打算什么时候去威尼斯呢?

滨口龙介: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威尼斯是个很美的城市,单纯去那旅游也会蛮开心的。 

请问你对于村上春树一直是诺贝尔奖大热门却迟迟没能获奖有什么感想么? 你这次有信心拿奖么? 

滨口龙介:关于这次能否得奖,我本身是不太清楚的,这是由评审来决定的不是吗(笑),村上先生被追问是否会得奖时的心情大概和我一样吧(笑)。

这个故事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滨口龙介:如果问我对于村上先生的叙事方式哪些部分最欣赏的话,我认为他的作品具有可以使读者持续翻阅的力量。这里有两个要素,文章本身的流畅度以及可以很顺畅进行阅读的动力。一般来说,读别的文学作品时如果读者本身没有发挥十分的想象力是不行的,无形之中,读者的阅读压力渐渐形成。与之不同的是,阅读村上先生的作品时你可以很自然的利用想象力来理解故事本身,读者不需要过多思考且可在顺畅的阅读中进行情绪过度。比如,故事中出现了一个谜团或缺失的东西,读者可以通过很自然的阅读节奏解开迷惑。我想这两点也是可以引发观众的好奇心的好方法。


你用片中排练戏剧的部分把整个电影“粘”在一起,它同时涉及到故事的许多层面,请问你是如何处理这一部分的?

滨口龙介:这是村上春树的另一个特点,他的故事都有好几层,经常有平行的故事,特别是在长篇小说里。这点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最明显,我这次想借鉴他讲故事的方式。之所以让契科夫的戏剧《万尼亚舅舅》在片中占据重要的位置,是因为我想在电影里多加一个平行的现实,并且让观众更清楚地看到两种想象之间的关系,比如说,很多戏里万尼亚舅舅会说的话其实是影片里家福的想法。我想要把戏剧和电影并置,影片里的演员也是《万尼亚舅舅》戏剧里的演员。 

在影片中家福妻子音讲述的故事里,高中女生进入了她爱人的房子。在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这三个角色之间的平等关系,你创作时是怎么想的?

滨口龙介:影片的前半部分来源于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后半部分是原创。我们可以看到音的意识慢慢聚成这样一个故事,然后她在给家福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在无意地表达她对家福的情感。另一方面,影片里还有《万尼亚舅舅》的排练,而家福到了排练的某一点,他没法说出一句台词,这时候他的无意识的情感都藏在戏剧里,通过戏剧表现出来。音和家福都通过故事来表达情感,这是《驾驶我的车》片名的涵义。 


我想知道在你的作品里有关注女性境况和荒诞主义吗?

滨口龙介:我对贝克特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多说。在我的故事里,我总是从一个比较现实的角度开始,然后慢慢加入荒诞的元素,但我必须要通过逻辑来抵达荒诞,这是一个逐步构建荒诞的过程,这样观众才能理解我们是如何到达一个荒诞的情境的。我也发现村上春树的小说里在做同样的事。 

在你之前的电影里,有很多关于性的对话,但没有直接呈现性行为。但这部电影里有直接呈现性行为,请问你在这部片中对性有什么特殊的思考?

滨口龙介:我很喜欢约翰·卡萨维茨,他曾经说过:要拍两个人深爱着彼此的场景是不可能的。我同意他说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怎么拍过性场面,性场面也不会经常出现在我以后的电影里。在这个故事里,那场性爱戏是极其重要的,因为观众必须要看到尽管他们肢体上很亲密,但他们在精神上存在着鸿沟,离彼此有相当距离。拍这场戏对我来说很难,当我在拍那场戏的时候,更像是在拍一场要设计动作的对话戏。还有就是很感激两位演员能够配合演出这场戏。 


为什么选择在广岛拍摄?

滨口龙介:在广岛拍摄纯属偶然。在我最初的剧本里,家福本来受邀参加韩国的釜山国际电影节。我们在釜山拍摄了几场戏之后,疫情开始扩散,我们必须停止拍摄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开机也没法再出国拍摄。在这个时候,广岛市成为了候选。他们对电影拍摄十分友好和欢迎, 加上那里风景秀美,就像你们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样。我的确有些担心广岛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沉重感,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日本人)既是受害者又是造成伤害的人,日本在二战时期入侵了很多国家,而现在在广岛居住的不过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他们必须要背负这份沉重感。把这种怪异的平衡加入到片中也是很有趣的。

你实际上导演了两部戏,因为片中还有一出戏剧,我很好奇为什么会选择拍摄戏剧还有排练戏剧的过程呢? 

滨口龙介: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拍摄一部电影或者排练一出戏的精髓都在于准备的过程,新的东西会在这个过程中浮现——一场戏是应该直接用摄影机来拍摄,还是让演员在舞台上对着观众表演。重要的是,大家可以一步一步地共同创作出一个作品。


戏中戏使用了多个语种的混合,其中还有手语,你是怎么考虑用手语的?

滨口龙介:我最早开始对手语感兴趣是因为参加了一个专为听力障碍人士举办的电影节。当我刚到那里,我感觉自己是个外来者,因为我不明白他们的交流方式。整个地方都很安静,但他们一直在交流。我意识到手语并不只是听力障碍人士的语言,而是一种文化。我还被手语的美妙动作和其所带来的真切的语言和情感的连结所深深吸引了,我觉得这种连结很适合呈现在银幕上。

以后还有什么新项目? 

滨口龙介:没有任何的计划。我隐约在想拍摄一部纪录片,我还在联系我的被摄对象。 


你是如何决定片长的?为什么需要三个小时的片长?

滨口龙介:开拍前我不会去想片长的问题,我会让故事来决定长度。当然,我会事先跟制片谈好,确定有一个片长的底线,之后我们可以调整。在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是两位不大爱表达自己的主角要花多长时间来卸除戒备,展露自我。在电影里还有其他的故事,比如音的故事和万尼亚舅舅的故事,来帮助我们来理解两位主角的心路历程。我不想在两位主角展露自我的时刻让观众感到疑惑,所以的确要花上三个小时来铺垫。 

书本记者笑意vs滨口龙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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